她哭,是因为他的浅薄无知。
他居然不因为自己的粗暴而有悔意,反而一味曲解她受到伤害的心灵。
又因为傲气使然,皓慈迫切想要挽回仅有的尊严,于是昂首朗声说:“奴婢身份虽然卑微,但当初入府是自愿的,所以身子是自由的,纵使贝勒爷身为主子,也强迫不得!”
德焱震怒,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她看。
“好,好个尖牙利嘴的奴才,看我如何整治你。”他阴沉的说,命她立即跟他到书房去,见她略微犹豫,他便大声斥骂,“你是个奴才,敢不听主子的话!”
皓慈见德焱是认真的,她也有些赌气,就随着他到了书房。
“拿文房四宝来。”他人一坐定,立即下令。
皓慈取来所有的物品,然后开始磨墨。
德焱拿起笔,写没两个字就破口大骂,“用心磨!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奴才是怎么当的!”说着,他将纸揉成团,扔到地上。
皓慈默不作声,低着头继续磨墨。
就这样,德焱挥笔不停书写,皓慈也不停的磨墨,但他往往写没几个字就撕毁,转眼地上都是纸团,他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贝勒爷累了,请早点歇息。”见天色渐暗,她终于忍不住劝他。
“谁说我累了!”他似乎就等着她开口,是以冲口便骂,“贱奴才居然想偷懒,继续磨不准停!”
她心一沉,不再说话。
这时,有人来请德焱到大院用晚膳,正好果儿也经过,他就命果儿留下来监视皓慈,自己则去了大院。
“你居然会惹贝勒爷不高兴,这可真是奇怪了!”果儿悄低讪笑,抱持看好戏的心态。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德焱回来了。
“奴婢认真的看着她,没让她有偷懒的机会。”果儿献媚,讨好的说。
“很好。”德焱点点头,很是满意。“你可以下去了。”
果儿不走,乘机道:“请让奴婢留下来伺候贝勒爷,我绝不会像某些人,净惹贝勒爷不开心。”
德焱想了一下,点点头,“也好,现在我想看书,你去多拿一盏烛台过来。”
果儿大喜,马上依命行事,不一会儿,取来一盏青铜制的烛台。
“不,别放在桌上。”德焱忽然说。
“那要放在哪儿?”果儿不解的问,烛台又大又沉重,她捧握着,双手已然发酸。
德炎伸手一指。“交给她。”
果儿看还在磨墨的皓慈一眼,心里就明白了。
她走过去,将烛台交给皓慈,然后站在德焱的身边小心伺候着,一心等着看好戏。
“这里太黑了,站过来一些!”他不客气的命令。
皓慈手持烛台,站了过去。
“再过来一点,笨奴才,是这里才对,举高点,再举高点……对了,就是这样,不许动!”他一再刁难,直到觉得满意,才开始翻阅书本。
除了翻书声,屋子里静悄悄的,果儿一心等着看好戏,但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也难抵身心的疲惫,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没能逃过德焱的眼睛,他头也不抬,吩咐道:“累了就先下去休息。”
果儿缩了缩脖子,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得熬多久?于是她连忙欠身退出书房。
夜,更深更静了。
德焱等着皓慈开口求饶,他是想借由这种方式驯服她,但她实在倔强,始终不肯开口。他也不肯先低头,就僵持在那儿,任时间过去。
突然间,皓慈身子一个晃动,手一滑,烛台立刻掉落,要不是德焱眼明手快,迅速把她拉到身边,她的脚的恐怕已经皮开肉绽。
“混帐奴才,一点小事也做不好,你……”他一顿,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早已惨白,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浑身颤抖。
他心疼、懊悔,嘴巴却强硬的指责她的不是。
“傻瓜,为什么不开口求饶?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我就会饶了你的。”
皓慈显得力不从心,勉强挣脱他的怀抱,捡起地上的烛台,兀自站在一旁。
他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竟再次挑衅他的容忍度!
德焱闷声道:“你做什么?”
她静默不语。
“够了!”他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烛台,愤怒的甩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表示什么?我能控制你的人,却控制不了你的心,是不是?你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斥道。
她还是不说话。
“好,算我莫名其妙,从此我不会再来招惹你!”他说完,气得奔出去。
皓慈心一沉,闭上眼睛。
她不想和德焱决裂,却还是发生了。
第五章
将军府
义珍一早起来心情极佳,费心思将自己打扮一番。
自从皇太后为她引见德焱贝勒,呆板的闺中生活终于有了一丝不同,她知道单调的日子将在她出嫁后结束,而她也知道这一天即将到来,期待的心更为雀跃。
“什么事令你如此开心?”
在毫无预警的情形下,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令义珍颇为吃惊,她定神从镜中望去,看见世谦的身影,立即脸色微愠,怏怏不乐。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世谦是将军的远房亲戚,算起来是义珍的表哥,他自小死了父母,寄居将军府到现在。他聪明为人谨慎,在将军府办事,也算是十分称职。
然而,照理说,像世谦这样的人在这时候不该出现在小姐的房里,但他似乎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慌张,还大摇大摆的走进内室,倒头就躺在义珍的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义珍神情不安,起身走到床边,恨不能立刻赶他走。
“怕什么?”世谦口气嚣张的说:“又不是头一回,以前也不见你紧张过。”
“嘘!”义珍捂住他的嘴,压低嗓音,焦虑的嚷道:“小声点,怕别人听不见吗?”
他不怕,还笑了,举起手握住她的,使劲一拉,抱住柔软芳香的娇躯,两手不规矩的上下抚摸。
“你不可以……你不要……唔……”
“放心。”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已经锁上门,没人可以进来。”
“可是……啊……”
义珍的挣扎和抗议逐渐转成娇吟和喘息,最后降服在世谦如火的爱抚下。他用脚勾下床帘,两人尽情在云雨中翻腾。
终于,一切结束。义珍起身穿好衣裤,脸上尚有交合后余留的红晕,却嘟着嘴低斥,“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不可以再来这里!”
世谦自身后抱住她的腰,头抵放在她的肩上。
“为什么?”他问,神情慵懒。“你不喜欢吗?以前你不让我走,总求我来找你。”
她推开他,站起身走开。
“以前是以前,总之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她绝情的想断了两人的关系。
他赤裸身子走下床,紧跟在她的身侧,不放弃的说:“你舍得吗?刚才我们还……”
“闭嘴!”义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斜睨着他,嫌恶的道:“瞧你难看的模样,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他不再说话,迅速穿上所有的衣裤。
“你快走,别让人给发现。”见他穿妥衣裤,她马上下逐客令,并走出内室去开门。
世谦抢上前抵住了门。
“你做什么?”她瞪着他,脸色十分难看。
“嘘!”他伸起手指放在唇上,不疾不徐的说:“小声点,否则是很容易让人听见的。”
“你……”
“你不用急着赶我走,我这个人很识相,请我我还不一定领情。”
“你……你到底想怎样?”义珍沉声低吼。
他摊摊手,笑着走回内室。
义珍跟上前,在世谦的背后骂道:“你无赖!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他掉回头,猛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恶狠狠的嚷,“不管是谁看上谁,你早已经是我的人,是我世谦的人了!”
“那又怎样?”义珍不甘示弱,故意羞辱他说:“我是天,你是地,你配得上我吗?”
世谦不怒反笑,阴沉的看着她,“我若将我们的奸情公开,试问你还配得上谁?”
她一震,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敢!”
“我不敢?你看我敢是不敢!”他说着,甩开她的手要去开门。
义珍见状大惊失色,忙冲过去用身子抵住门。
“好了,算我怕了你,你到底想怎样?”她低嚷。
他满意的笑着,看着她不说话。
她急得直跺脚,又怕外面经过的人会听见,推他进入内室才开口,“说吧!你想要什么?要钱,我还给得起一些。”说着,她去翻动桌上的珠宝盒。
“不,我不要钱。”世谦阻止了她。
义珍叹口气,“那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你。”
她愣了愣,然后不禁失笑。
“你疯了吗?你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到底要我提醒你多少次?你配不上我,就算你把我们的事情公开,只会气死我爹娘,令将军府颜面无存,最后落得你死我亡,这样你就满意了吗?”她莫可奈何的说。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世谦故意道:“你心里有了别人,所以想一脚踢开我。”
义珍抿了抿唇。
“你知道就好,我也没想要隐瞒你。”
“德焱贝勒究竟有什么好?你才见过他几次面,心就向着他?”他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她。
“他有你所没有的,总之,你是比不上他。”
“你……”他面容扭曲,气愤难当,沉重的问:“他会像我一样的爱你吗?”
“爱?”义珍怔住了,随即咯咯笑了起来。“我才不在乎他爱不爱我,他是我的,这就够了。”
世谦逼视着她。“就像当初你千方百计引我上你的床一样,对不对?”
“住嘴!”她喝斥并且警告他,“我绝不会承认与你的关系,你以此作为要胁是得不到好处的。如果你肯多给我一些时间,我答应你,可以多给你一点钱。”
“我不要钱。”他断然回绝,蓦地冲上前扼紧她的肩,痛心疾首的喊,“我爱你,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不可以嫁给德焱贝勒。”
义珍仰起头,悻悻地道:“得到我的人就要娶我?那还轮不到你。”
“你……下贱!
“啪!”
他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你够了吧!”义珍缓缓仰起头,手抚着发疼的面颊,忿忿的说:“我怎能容许你在这里撒野?只要我放声大叫,您肯定没活路,最好你不要逼我这么做!”
世谦暗自思量,不愿进退两难,但是又心有不甘,便刻意扬言。
“你得到他的人又怎样?他的心也不会是你的。花街柳巷早有传闻,说德焱贝勒早就心有所爱,你呀,连个女婢都不如。”
“你说什么?”她震怒不已,瞠大了眼睛。
“不信,就等着看吧!”他撂下话就走人。
义珍心中震荡,不禁握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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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焱上书皇上,对边疆之事多所建议,皇上相当看重并予以采纳,连年边乱果然得以纡解,龙心大悦,特颁旨加官晋爵,赏赐采邑玉帛。
聂亲王夫妇开心极了,尤其是景玉,儿子进宫不久就有非凡的表现,相信皇太后必然会依诺指婚,就怂恿聂亲王在封地兴建一座贝勒府,供德焱成亲后居住,聂亲王表示同意,即日动工大兴土木。
端午过后没几日,皇太后果然下旨,将义珍许给了德焱,并同意两人于秋后完婚。
自从德昊贝勒意外过世,聂亲王府已许久不曾热闹热闹,为扫除阴霾并藉机重振门风,聂亲王和景玉都有意将婚礼盛大举行。
当皇太后下令指婚后,景玉就积极筹备婚礼,连琐碎之事也不敢大意,派遣到新贝勒府去的奴仆都是由她亲自挑选。
在众多奴仆中,果儿是幸运被选上的其中之一,她高兴的跑来炫耀一番。
“娘,女儿就说自己准行!”果儿在下人房得意的朗声说道:“你瞧,福晋一见到我,就命我服侍贝勒爷的生活起居。”
“高兴什么?等贝勒爷娶亲,还有你的份吗?恐怕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贵嬷嬷不看好,是以泼冷水。
“娘!”果儿不依,又怕人听见了取笑她,于是拉着贵嬷嬷到一旁,悄声说:“好歹总是个机会呀!”
“你当娘不知道啊,你的身子早不清白,配个府中奴才或小厮就算是运气好了,你还想怎么?”
“娘,女儿总是贝勒爷看上的人,哪个奴才小厮能配得上女儿,再说哪有做娘的看贱女儿!”果儿气得直跺脚,瘪嘴低嚷,“有朝一日,女儿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娘还要不要依靠女儿?”
“就凭你?”贵嬷嬷上下打量她,摇头讪笑道:“娘还真是不敢想。”
果儿心有不甘,嘴巴翘得高高的,嚷嚷着说:“娘就等着看好了!”
这时,皓慈正巧打眼前经过,果儿不怀好意,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她抬高下巴瞅着皓慈,傲慢无理的开口,“你又到哪里去偷懒了?福晋召集所有人到大院,难道你不知道吗?”
“是吗?没人告诉我。”皓慈老实的回答。她从早忙到晚,想喘口气都不容易。
“哎哟,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知会人家一声呢?”果儿故作大惊小怪的嚷嚷。
贵嬷嬷闻言,瞟果儿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知道些什么?福晋特别交代,不要她到大院去,你替人家穷担心什么?”
“哎呀,真惨哪!连大院都不许去,想翻身也没机会了……不许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果儿霸道的命令。
“我还有许多事要忙,没空跟你闲谈。”皓慈也不客气的回应。
“娘,这又是你的不对了,没事干么派那么多的活儿给人家做,怕累不死她吗?”
贵嬷嬷从鼻子哼两声,没说话。
“别急着走,我有事向你请教呢!”果儿拉着皓慈不放,忙不迭的说:“你也服侍过贝勒爷,有什么该注意的地方,好歹提点我一下,免得将来我在贝勒爷的跟前当差,一不小心就落得跟你一样的下场。”
她看着皓慈,假好心的询问:“说真的,你到底做错什么事情,落得如此境地?”
过去的事,皓慈不想再提也不愿再想起,她可不相信果儿真心想知道,不过是想藉机挖人隐私罢了,是以她敷衍的说:“贝勒爷是个好人,不会无故责罚下人,你不用担心。”
果儿哼道:“我才不担心,我果儿办事向来利落,不像有些人耍心眼没好下场。”她眼睛斜睨,意有所指。
皓慈置若罔闻,不和她计较。
果儿见她竟无动于衷,心下老大不高兴,还想多讽刺几句,这时有人来请皓慈到大院一趟,果儿闻讯不敢相信,一再追问确认。
“是真的,福晋要见慈姑娘。”来人不堪其扰,语出警告,“再耽搁时间,福晋要是责怪下来,可别怪我出卖了果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