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当然是自己如何忍著辛苦,接受几周的礼仪特训,每天还得不断的对镜练习,还得用一双布满水泡的脚做为代价。
但同样的一件事情到了邵尔涛的脑子里,却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历练」。
他紧盯著著她,脸色益发阴沉。
经过这么多年,她竟然变成擅长玩勾引男人游戏的女人了!
难怪,以前总是像个野丫头的她,如今不但变得这么会打扮,一颦一笑也处处散发著致命的女人味,像是一不留神,就会被摄走魂魄似的。
他相信全美起码有一半的男人,会被她看似天真无邪、却又难掩性感的模样给吸引,但——绝不包括他。
记得吗?他讨厌女人,全因雪初蕾而起。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忍不住讥讽道。
「是啊!」雪初蕾认同的猛点头。「这确实不太容易,不过,我相信我会表现得越来越好。」只要他喜欢,她愿意为他改变成任何他喜欢的样子!
她真是客气了,她或许不知道自己表现得成功极了,这两天来,他被她扰得心神不宁,像是被下了咒似的,该死的不对劲。
「你就这么急著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吗?」
魅力?雪初蕾又楞了一下,随即会意的笑了。
他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想表现出最美的一面,好教他爱上自己嘛!
「你明白就好!」她含羞带怯的绞起手指。
爸爸真的说对了,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她主动,这么多年来的僵局一下就打破了。
霎时浮现在雪初蕾眼前的,俨然是一幅幸福甜蜜的画面。
「无论什么事,你总是得这么不择手段是不?!」他从口中喷出森森寒气。
以前她会不惜一大清早摸进他家厨房,甚至无论他刻意多早出门,她总是能准确无误的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站在门外,灿烂的朝他咧著嘴笑,就像怎么也摆脱不掉的鬼魅。
而从两天前,她以一副崭新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他就该警觉到,她绝对是怀著阴谋而来的。
「不择手段?」他的话,让雪初蕾顿时又楞了下。
虽然这四个字实在是不怎么好听,不过,她所做的一切,也勉强可以这么形容啦!
「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随著她脸上那抹莫名其妙的甜蜜笑意越来越浓,他的情绪也越来越失去控制,濒临临界点。
从小开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情绪失控,唯有她!
每次一看到她,他总会没来由的冒起肝火,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她的率性、她的大而化之、她那理直气壮的美丽,以及连说谎都显得无辜的模样,都让他很不、很不舒坦。
但他更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粗鲁又凶悍的男人婆,竟然蜕变成如此成熟美丽的女人,还玩起勾引男人的那套把戏。
他不明白自己在生气些什么,他讨厌她,讨厌进了骨子里,只要能远远的躲开她,她要变成什么样都不关他的事,可见鬼的——他就是有满肚子的火气。
但偏偏这个不知道是装傻,还是天真过头的女人,还用一种痴迷且极度无辜的眼神望著他,就像在狼群前头招摇过街的小绵羊,简直是不知死活。
她那美丽的双唇带著淡淡自然的粉红,上头甚至泛著润泽的水光,看起来犹如成熟欲滴的水蜜桃,让人有种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他并不想吻她——一点都不想,但是却又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似的,伸手狠狠将她扯进怀里,将唇贴上她的。
一种无以名状的震撼与冲击,宛如滔天巨浪汹涌的冲刷过他全身;一种叫人难以置信的香甜馨软气息,在刻意封印的记忆深处微微苏醒。
经过了十四年,他几乎遗忘了那一段记忆,但这一刻,才发现它竟还如此鲜活的被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唇下柔顺羞怯的小嘴急促而紧张的微微喘息著,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毫无戒心的邀请他这个入侵者。
他真的彻底迷失在那两片柔软香甜的唇瓣中,沉醉在她的馨香美好之中,久久几乎忘了自己身置何地——
只差那么一秒,他的理智几乎就要向沉溺其中的甜美投降,直到她迷迷蒙蒙的低喊了声他的名字,即将溃堤的理智,才遽然重新回到他的脑海。
他近乎愤怒的用力抽开唇,用一种深恶痛绝的目光恶狠狠的瞪著她。
「从今以後,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恨恨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大步跨出雪家大门。
第四章
该死,他竟被一个女人给算计了!
他早该防著她的,她原本就是个前科累累的惯犯,以捉弄人为乐,他竟然会这么大意,让她有机可乘。
大街上沁凉的空气,总算让邵尔涛盛怒中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也恢复了些许理智。
拦了辆计程车,他回到下榻的饭店,却不想在此刻烦闷的情绪下,坐困在房间里。
他急需一些东西来镇静纷乱的情绪。
毫不犹豫的,他来到最近的一间酒吧,替自己点了杯龙舌兰酒。
他痛恨喝酒,但眼前却急需用它来麻醉自己,好遗忘那个可恶的女人,以及那种叫人心烦意乱的莫名情绪。
沉著脸,邵尔涛不发一语的独坐吧台前,先打了通电话,而後等著酒保送上他的酒。
突然间,一阵浓烈的香气朝他袭来,呛得他几乎窒息,紧接著一只涂著鲜红蔻丹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嗨,帅哥!」
邵尔涛冷冷扫她一眼,来者是个化著浓妆的金发女郎,正朝他勾著媚笑。
「我叫吉妮,你叫什么名字?」一对半露在衬衫外的硕大胸脯,有意无意的挤压著他的手臂。
邵尔涛调回目光,脸色益加阴鸷,迳自将手里的龙舌兰酒一仰而尽。
向来滴酒不沾的他,立刻被入口呛辣的味道刺激得脑门一片眩晕。
眼看他没有反应,金发女郎大胆的将手爬上他古铜色的手臂。
「一个人吗?要不要到我那儿坐坐?」她饥渴的望著他健硕的胸膛、布著性感汗毛的手臂,舔了舔唇。
邵尔涛动也不动,缓缓收回投注远方的眸光,盯著在他手臂上游走的纤手。
终於,他的眸光缓缓抬起对上她美丽的湛蓝眼眸。
「如何?」金发波霸不断朝他抛著媚眼,一脸期待。
「Go——away!」他冷冷自嘴里吐出一句。
金发波霸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好半晌,才悻悻然的起身扭头而去。
他讨厌女人这种缠人的生物,一旦惹上她们,就永远也摆脱不掉。
辛辣的酒气在嘴里发酵扩散,却依然驱不散残留在他口中,属於雪初蕾的甜美气息。混杂著酒液,那股几乎诱人上瘾的味道,却更加鲜明的在舌间跳跃。
他烦躁的耙梳了下头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吻了她!
是的,这是他第二次犯下这种难以饶恕的错误。
最令他感到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还清楚记得十四年前的她,吻起来的味道。
透过晶莹的酒液,他仿佛看到了那段,自己从不愿去回想的过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星期天的午後,带点佣懒氛围的暖阳自窗外斜斜照入,阵阵微风更是熏得人昏昏欲睡。
「邵尔涛——」
随著这阵高分贝的嚷嚷,一个宛如龙卷风似的身影随即卷进卧室。
「走开!」
端坐在书桌前的邵尔涛脸色蓦然阴沉下来,紧绷的声音极度不耐。
雪初蕾悠哉的踱到他身边,俯身打量桌上堆积如山的书,以及坐得端正,埋头读书的邵尔涛。
「英国文学?这些小蝌蚪有什么好看的?」她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也不管邵尔涛有没有在听。「我告诉你,我决定要去学芭蕾舞,你说怎么样?我妈说学舞可以让我长得高一点、瘦一点——」
随著她讲得越来越起劲,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阴鵞。
「说够了没?」他暴怒的霍然站起来,长久以来的忍耐似乎已达极限。「我为什么要听你说这些?你要做什么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一点也不关心。」
雪初蕾楞了下,眼底隐隐浮现一丝受伤,却随即消逝。
「不为什么,我就是要说给你听!」她不甘示弱的仰视著他,霸道的说道。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为什么我得忍受你?」他眼底燃烧著焚人的怒火,一步步的逼近她。
雪初蕾吓著了,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往後退。
她从没看过邵尔涛发那么大的脾气。自认识邵尔涛的那天起,他一直都是那样疏冷沉默,就算不高兴也是那样冷冷的,从没见他的情绪失控过。
直到被逼进角落,她才终於回过神,不甘示弱的回嚷道:「你——你发什么神经啊?」
邵尔涛没有接腔,只是恶狠狠的瞪著她,眼底翻涌著熊熊怒火,像是恨不得烧死她似的。
从以前就是这样,她总是一厢情愿的,把自个儿的事拿到他面前说,从不顾虑别人想不想听。任何有关他的事,她也鸡婆的想参上一脚,从不问别人介不介意她的干涉——
她就是这么的我行我素、自以为是,无论他再怎么沉默、再怎么刻意疏远,他就是躲不开她,就连他端出堪比北极冰山还冷的脸色,也吓退不了她。
这么久以来,他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就像绷在弦上的箭,一旦射发出去,就足以产生可怕的杀伤力——
但,看著眼前这张显得理直气壮而又无辜的脸蛋,浑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惹恼了他,让他酝积在胸口的那股火气,又莫名的消了下去。
雪初蕾几乎以为自己快在他的眼神下窒息,直到他陡然扭头坐回桌前,僵直的背影显示他仍处於盛怒中。
雪初蕾有些难堪、有些受伤,尤其是那个背著自己,不再搭理她的身影,像是把她当成隐形人似的。
实在受不了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雪初蕾恶向胆边生。
「你干嘛一天到晚看书啊!」
无视於他不善的脸色,她忿忿上前伸出小手,粗鲁的抽掉他的书。
「把书还给我!」邵尔涛冷厉的眸光倏然射向她。
「不、还!」雪初蕾不知死活的朝他扮了个鬼脸。
「还给我!」他眼中闪著警告的光芒。
「不还、不还、不还!」雪初蕾不满的嚷道:「一天到晚只会看书,真是无趣透顶!」一不做二不休,她乾脆拉开窗户顺手把书给扔进花园里。
「雪、初、蕾!」邵尔涛愤怒的发出咆哮,震得她耳朵发疼。
「你干嘛叫那么大声?我听到了!」雪初蕾不悦的揉揉耳朵。
看著总是爱纠缠不休兼搅局的雪初蕾,做了这等可恶的事後,竟然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滔天的怒火陡然熊熊燃烧起来。
邵尔涛被愤怒冲昏了理智,几乎没有思考後果,高大的身躯跳起来,一把抓住她压倒在床上,胸口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起伏。
「你干什么你?你最好放开我,要不我就去告诉邵爸爸、邵妈妈,让他们修理你一顿。」雪初蕾凶巴巴的威胁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邵尔涛恨恨的瞪著她。
「你——你最好在乎,因为邵爸爸、邵妈妈喜欢我,会替我主持公道。」
「是吗?」他冷冷一笑,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看著被压在身下,才十二岁的她娇小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似的,跟正值青春期,身高已经快速飙升到一百八的他,形成悬殊的对比。
这是雪初蕾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危险!
紧箝著她纤腕的手是那么大,紧贴在她身上的身躯是那样结实,他活脱已经像个男人。
尤其是靠他这么近,近得几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属於青春期的男孩,独有的健康体味。
他的目光炙热如炬,翻腾著的却是怒火。
她的胸口几乎贴著他,亲昵得让她脸红心跳,浑身滚烫得活像快烧起来似的。
「可恶的混蛋、笨蛋、臭鸡蛋,我警告你喔,你最好快点放开我,要不然有你好看的!」她心慌的胡乱骂道。
一直以来,她总是掩饰得那么好,从不曾泄露心底真正的想法、从不曾让人知道她其实——暗恋著他。
她那大而化之、粗鲁率直,活像男人婆的个性,任谁也想不到,她也有著敏感细腻的一面,也懂得为某个男孩动情。
看著她得理不饶人的嚣张样,邵尔涛的耐性终於到达极限。
「我受够你了!」
「你——」雪初蕾来不及开口,聒噪的小嘴已经被狠狠封住。
雪初蕾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看著鼻尖几乎与她相叠的邵尔涛,几乎以为自己在作梦。
他吻了她、他吻了她——她脑中一片空白、呼吸几乎停顿,唯有一颗心跳得好快、好急。
邵尔涛这个吻纯粹是惩罚的意味,他以为他会厌恶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但不可思议的是,满腔的怒火,竟莫名其妙的被这双绵软柔嫩的唇给抚平。
带著些许香草甜味的气息,随著他的吐纳沁入鼻端,舌尖清晰传来属於她的香甜。
见鬼了,他竟然吻了那个可恨的男人婆!
过去十几年来,他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从不曾如此失控过,他甚至连想也没想过,自己会吻这个令他讨厌到骨子里去的男人婆。
但这个吻却让他丝毫不觉反感,反倒让他有点欲罢不能。
从没想过,这个脾气硬邦邦、粗鲁得要命的雪初蕾,竟会有双这么甜美柔软的唇办。
尤其是她唇瓣上冰凉滑腻的触感,宛如来自法国的顶级冰淇淋,让人一尝就忍不住上瘾。
两人都同时被这个奇妙的吻给迷惑住了,忘了彼此的身体正紧贴著死对头,唇与唇更是紧紧胶著在一起,没有半寸空隙。
「尔涛——尔涛?」
恍惚间,门外突然传来由远而近的叫唤,让床上紧贴的两人陡的一怔,随即像被烫著似的,跳离彼此的怀抱。
不多时,一张与邵尔涛有几分神似的脸出现在门口。
「尔涛,你——咦,雪初蕾,你来了?」一看到房内的人,邵尔平似乎也见怪不怪,只淡淡打了声招呼,又朝弟弟问道:「你要不要去打球?」
「好!」脸色怪异的邵尔涛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最後却是涨红著脸的雪初蕾扭头往外跑。
「她怎么啦?」邵尔平莫名其妙的怪叫道。
邵尔涛没有回答,一双深沉的眸光却跟随著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口,久久、久久没有移开——
望著前方,邵尔涛的眸光变得幽深飘渺,似乎坠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
就因为那个吻——他的心足足被束缚了十四年,至今,仍然得不到自由。
他始终不明白,当年那种近乎悸动,至今仍难以忘怀的感觉,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被岁月催化出的美好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