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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躲你人后盼你 page 11 作者:古灵

  双眼一亮,光头海狗差点没跳起来欢呼。「是,是,够大方了,够大方了!」

  而病床上,半死不活的伤患苦笑著叹了口气。

  「爸爸,你别老是……老是当著我的面把我卖了嘛!」

  「哪有?」于培勋一睑无辜,「我说的是要你自愿的不是吗?」

  「我才不会自愿做那种事。」

  「是吗?」于培勋诡谲的眼怱地瞄向莎夏,「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敢把话说的那么肯定哟!」话落,他对莎夏含笑颔首。「我是丹奥的爸爸,请问你是?」

  「莎夏,我叫卓莎夏,呃,伯父叫我莎夏就可以了。」不知道为甚么,她总觉得于培勋的眼神令人很不自在。

  两人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手,蓦地,于培勋挑了一下眉,随即俯下身去对丹奥低语数句,後者一惊。

  「真的?」

  「没错。」

  吃惊立时换上慌乱,「莎夏,看在……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丹奥满脸的焦急。「你能不能答应……答应我一件事?」

  莎夏觉得很奇怪,但仍一口答应下来。「任何事!」

  「下个月到阿富汗的任务,不……不要去!无论如何,千……千万不要去!」

  「咦?可是……可是我们不能拒绝任务的呀!」

  「可以!你一定……一定要拒绝!」

  莎夏不觉蹙起眉宇。没错,是可以,当SA自认无法顺利完成任务时,她可以拒绝,但那也等於是变相地承认自己的无能。

  「答应我,莎夏,」见她犹豫不决,丹奥更急,急得满头冷汗,甚至想勉强起身。「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莎夏忙按住他。「我不去,可以了吧?」

  「你发誓?」

  「我发誓,我发誓!」

  丹奥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叫……叫尼基也不要去。」

  「那我可没办法,他不可能听我的。」因为学校那边已经通知他们,任务失败的讨论会尚未开议,火冒三丈的校长便已决议要将他们全体降至初级,如果不把握住每一次出任务的机会,甚么时候才能爬问原位?

  「试试看嘛!」

  莎夏叹气。「好,我会试,OK?」

  说到这里,又有人进来了,是医生和护士。

  「对不起,要检查伤口了。」

  光头海狗先出去了,于培勋也跟著离开,莎夏犹豫了下。

  「待会儿我就得跟赫伦他们一起回德国了,不过我一定会去看你的!」语毕,她即毅然转身离去。

  没错,反正她还可以去看他,有甚么好舍不得的!

  奇怪,她为甚么会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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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鬼,她根本见不到他!

  「对不起,我大哥在睡觉,请你改天再来。」

  这是他妹妹,一眼就知道就是个鬼灵精。

  「对不起,我大哥到医院去做复检,请你改天再来。」

  这是他另一个妹妹,看上去活像个洋娃娃似的,可爱得不得了。

  「对不起,我大哥到医院去动植皮手术,请你改天再来。」

  这是他弟弟,跟他完全两个样,活泼健朗,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是兄弟,搞不好是捡来的。

  「对不起,大少爷他……」

  这是他家的管家,看起来忠厚又老实,所以说谎时总会在额头上贴纸条通知别人他在说谎。

  为甚么他的家人不肯让她见到他呢?因为是她害他受伤的吗?

  「走吧!莎夏,会赶不上飞机的。」

  「哦,好。」依依下舍地再回头一眼,莎夏才偕同她的新搭档杰森离开那栋宏伟的历史建筑物。

  说到她的新搭档她就觉得很诡异,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她硬著头皮拒绝了三个月前那次阿富汗的任务,虽然她也曾劝尼基放弃,但尼基坚持要跟另一位甫失去搭档不久的人一同出任务。

  那一回,八位出同一件任务的SA中了同样的诡雷,有人断手有人断腿,有人失明有人毁容,甚至有人掉了老命,尼基则是断了一手一腿,落得只能装义肢作复健,短期之内不可能再出任务,甚至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出任务都是未知之数,所以她不得不更换搭档。

  丹奥怎么会知道呢?

  她告诉自己,这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去找他,发誓非得见到他不可的原因,因为她要问问他怎么会知道那件任务不安全?

  绝不是因为她想念他,也不是因为她惦记他,更不是因为她想见他想得要死!

  绝不是!

  第七章

  莎夏是个非常乐观的女孩子,从来不知道何谓忧愁,何谓感伤,即使知道,那种无聊的情绪在她身上也逗留不下多久便会自动闪开——她身上太不「营养」了。

  但是这年,当秋意初起,满山头的叶子逐渐变色,一簇簇的黄,一簇簇的红,鲜艳中泛著苍凉的晦涩,她似乎能稍微体会到丹奥为何每逢秋天便百般愁郁,那萧瑟的风,凄凉的情景又为何会带给他如此深刻的感伤。

  於是,偶尔她也会遥望著远处山头沉思,於是,她也会叹气了,於是,她也开始抽起菸来了。

  Virginia,他的菸。

  抱著大狗熊,杏子盘膝坐在床上注视莎夏已经许久,後者倚在窗傍一根根菸抽个不停。

  她染上菸瘾了吗?

  「莎夏。」

  「……」

  「你……爱上他了吗?」如此明显的事实,倘若她都看不出来的话,实在没资格称作是莎夏的朋友。

  杏子并没有指明是谁,但是……

  「好像……」沉默良久、良久後,莎夏才慢条斯理地做出回答。「是吧!」也许起初她仍懵懂,但随著时日逝去,逐渐明显的痛苦,她终於能够厘清自己的感情,这份愁结,这份感伤,不是为他又是为谁?

  人,总是在痛苦中才能看见原先看不见的事实。

  杏子叹气,一副她就知道的表情。「你去找过他几次了?」

  「二、三十次吧!」出任务前後一定各去一次,没有任务时,每个月也会在周末时去两回。

  「都见不到他?将近十个月了,一次也见不到他?」

  「……」

  「他不想见你吗?」

  「……」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也不可能回来了吧?」

  「……」

  「这样你还要继续去找他吗?」

  「要!我一定要见到他!」不是为了质问他任何问题,而是……而是……她思念他,她想见他想得快疯了!

  又叹气,杏子放下大狗熊,下床到莎夏面前,按住她欲再点菸的手。

  「尼基怎么办?」

  装上了义肢的尼基变得软弱了,在得知莎夏另行搭档之後,毫不犹豫地对莎夏告白,希望莎夏能接受他的感情。莎夏在惊愕之余,仍断然告诉他她并不爱他,但尼基坚持要求至少给他追求她的机会。

  「我不爱他。」她不是那种会因为同情而勉强自己接受任何感情的女孩子。

  「杰森呢?」

  杰森比尼基积极多了,两人不过搭档三个多月而已,他就对她热烈的示爱,是那种标准热情过度又有点自大的美国男孩,自以为是情圣,女孩子见了他非得迷上他不可。

  「我也不爱他。」这个更滑稽了,她才刚开始熟悉与他搭档,他就突然对她说他喜欢……不,他疯狂的热爱她,然後当场就要亲她,要和她做爱,简直是莫名其妙,她立刻给他来个正拳、贯手,接著是膝击、脚刀,最後再来个回旋踢!

  去和他自己的满头星做爱吧!

  「那还有吉米,托山尼、王杰……」

  类似符兹堡大学这种特别学校,除了非洲之外,在美、欧,澳、亚各洲皆有一所,每年会抽签相互交换十分之一的师生,以便做任务训练上的交流。若是一年前,莎夏必然会很渴望能抽中,但今年,她真的很高兴自己没有抽中。

  而杏子所说的那些家伙,全都是交换学生。

  「拜托,你现在到底在干嘛?作媒?」莎夏光火的大叫。

  「我只是在告诉你,」杏子依然很冷静。「你见不到他,他也不会回来,所以你最好早点放弃他,免得自己更痛苦。」

  莎夏冷冷地看著她。「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当然不是!

  「好吧!那么……」杏子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不希望见到你这么愁郁,这一点都不像你,起码尽量让自己快活一点吧!」

  又点了一根菸,学丹奥那样合眼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我尽量。」莎夏说。

  「那这星期六华兰说要去参加慕尼黑的啤酒节,她邀我们一起去,当然,是如果没有任务的话……」

  莎夏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任务就去,这样可以了吧?」

  「你可别到时候临时说不去喔!」

  「不会。」

  「那波登湖的……」见莎夏答应得爽快,杏子得寸进尺赶紧再盗一垒。

  「去,去,去,统统都去,行了吧!」

  是的,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见到他之前,她一定得找些事来做,否则她肯定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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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那年秋天在内,丹奥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

  天越冷,绵绵细雨不停的下,他的心情就越低落,凝望著雾蒙蒙的街道,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心情了。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肯定会再一次动手毁了自己!

  她明明说要来看他的,为甚么一次都没有来?是太忙?或者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为甚么她不来?

  为甚么?

  「大哥,吃饭了。」

  「我吃不……」

  「爹地说就算大哥吃不下,也要来陪我们吃。」

  没良心的爸爸!

  一家人终於在餐桌旁坐定,当然,每个人都注意到丹奥萧索落寞的神情,也彼此交换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小晨,多少吃一点吧!」桑念竹温柔地劝他。「你爸爸做的菜哟!」

  端著饭碗,丹奥勉强咬了一口桑念竹夹给他的滑蛋牛肉,随即又放下碗,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这十个月来,都没有人来找过我吗?」

  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应该是没有,但,为甚么他会觉得有一股很诡异的气氛呢?

  他狐疑地抬眸,愕然见到所有人都一脸憋不住的表情。

  「终於问了。」于培勋笑道。

  「卓莎夏,八次。」于家大妹说。

  「卓莎夏,四次。」于家二妹说。

  「卓莎夏,六次。」于家小弟说,

  「卓莎夏小姐,九次。」管家也嗫嚅著插进来一嘴。

  「对不起,小晨,不过……」桑念竹歉然道。「你爸爸说的对,你太被动了,不这样逼一逼你,你永远不会了解感情这种事有时候是需要一点主动的。」

  丹奥不敢置信地环视他的家人——那是他的亲人吗?他们真的有血缘关系吗?

  「你们……」

  五张笑咪咪的脸。

  「现在该轮到你主动了,儿子(大哥),加油啊!我们五张票统统投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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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群人下了火车後,一致决定要经过另一座桥到美茵河对面,再通过葡萄园回到美茵堡。

  这票人,是甫自慕尼黑回来的莎夏等将近三十个人,一半女孩子,一半男孩子,其中包括尼基、杰森和那几个对莎夏有意思的男孩子,几乎所有人手上都提著一袋袋的酒,但莎夏没有,她手上只有菸。

  从出发到回来,她一迳意态阑珊地猛抽菸。

  「莎夏,晚上开派对,大家一起来喝这一趟买回来的酒,如何?」

  「随便。」

  「蛋糕、饼乾、餐具一切都由我们来准备,你甚么都不必忙。」

  「随便。」

  「准备好了我们就去叫你。」

  「随便。」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杏子回眸瞄了一眼,叹息。「她到底是去干嘛的呀?」

  「陪我们去喝酒?」恰卡说。

  白过去一眼,「她是陪酒的吗?」杏子嗔道。

  恰卡耸耸肩。「可是她真的只是陪我们去,再陪我们回来而已嘛!」

  「那个丹奥究竟是甚么样的人,会使她如此眷恋不舍?」杰森问。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也,如果能够知道他对抗的是甚么样的影子,也许就不会像此刻这样始终踩在原地踏步了。

  「一个娘娘腔!」微跛著脚,尼基恨恨道。「一个会吃花,掉眼泪的废物娘娘腔!」

  杰森呆了呆。「莎夏喜欢那种男人?」那他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是那个娘娘腔救了莎夏一命!」杏子愤然道。「而且莎夏之所以会遇到那种危险,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我们那次的任务也因此宣告失败了!」虽然很同情他,但她再也受不了尼基受伤成残後的尖酸刻薄了。「再说校长原本已决议要将我们六人降至初级,听说也是他帮我们说情,所以才只降我们两级的!」

  尼基窒了窒。「你……你为甚么要提那件事,那件事我并不是有意的呀!」

  「不希望人家说你,你就不要说人家!」杏子重重地说。

  尼基哑口无言。

  杰森则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原来是救了她一命的人,那我还是有机会嘛!」

  杏子不禁失笑。「你以为救过她的人都可以吗?告诉你,丹奥跟你们不一样,他……呃,我也不会说啦!总之,他跟你们真的很不一样,你要是见过他就知道了,无论是外表或个性,他都……」

  说到这里,杏子蓦然止步,惊讶的眼遥望著堡墙下的山坡,无限错愕。

  後头的莎夏差点一头撞上去。「干嘛呀你,腿断了?」

  「莎……莎夏,那……那个……」

  「哪个?」莎夏纳闷地顺著杏子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眼,双目猝然圆瞠。

  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抽菸姿势,是他!

  下一秒,她即抛下香菸,抛下杏子,抛下所有人,抛下这世间所有的一切,拔腿狂奔向山坡上,奔向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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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符兹堡,顾不得校长的欢迎,丹奥立刻跑去找莎夏,没想到莎夏却和同学到慕尼黑去了。

  这么一来,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顿时在两秒钟之内瓦解於无形,连丝渣渣也不剩,并马上开始怀疑自己如此冲动孟浪的举止是不是过於欠缺考虑?或者她并不是那么想见他……

  不,也许她根本没兴趣见他,会去找他也只不过是要实践当初承诺过的诺言而已?

  一想到这里,有那么一瞬问,他几乎想立刻逃回伦敦去。

  但回头再想到母亲的话,犹豫再三之後,他还是勉强按捺下懦弱畏怯的心理,决定暂时留下来等她,再由她的反应来决定之後该如何安排自己的行止。

  一夜的不安稳,翌日,他终於注意到那份熟悉的景致,萧瑟的秋,冷冷的风,飘零的落叶,在山谷中哀声叹气了一整个上午,回到美茵堡用过午餐後,他又走出堡外,在葡萄园里绕了一圈,然後,眺望著符兹堡市区,他在堡墙下斜坡坐下,掏出香菸来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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