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她根本就不听我解释。”齐尚钧苦笑道。
“当时她正在气头上,你怎么能够当真?”关廷毅十分不以为然。
“你有所不知。”齐尚钧叹了口气,“瑶瑶和她父亲感情很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接受杀她父亲的凶手,那我又何必再次提醒她程南宏是个什么样的人来伤她的心?”
“为了这个人渣你甘愿放弃自己一生的幸福?”
“能够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想不到我们齐老大居然是个痴情种!”关廷毅的语气有说不出的讽刺,“什么时候你也会随命运摆布?”
面对好友的不满,齐尚钧无言以对。
难道他真的太软弱了吗?
唉!这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把这两个字和自己联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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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齐尚钧晚上将和关廷毅一起用餐,程瑶瑶索性带着女儿躲在房间里吃饭看电视,免得场面太过尴尬。
直到薇薇洗完澡上床睡觉后,程瑶瑶从门后探出头,确定了大厅空无一人,她才蹑手蹑脚地溜下楼走到门外的花园。
踩着草地,吸着新鲜空气,看着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她不由得感慨万千。
三年了!想当初她曾经和齐尚钧两人在这里卿卿我我,以为今生非君不嫁、非卿莫娶,想不到突如其来的变故就此打断了他们的姻缘。
纵使明白他就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她依然放不下他,也因为明白自己的心,她更不敢靠近他,生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而对不起死去的父亲。
所以她决定明天就走。
既然他的伤势已无大碍,她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明天她会带着薇薇到他房里表达问候和感谢,然后便可以放心地离开。她走着走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她的去路。
难道是……
她的心跳加快,期待地偷瞄了对方一眼,发现不是齐尚钧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失望。
“程小姐,还记得我吗?”对方微笑道。
“当然,你是关先生。”说什么她都不会忘记是这个男人抢下她手中的枪,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介不介意一起走?我有话想对你说。”他开口邀请。
“你想说什么?”程瑶瑶不禁有些好奇,他们只有一面之缘,根本没有任何交集,能有什么话说?
关廷毅并没有立刻开口,在走了数十步后,他才轻声问道:“为什么要离开阿钧?”
“你应该清楚的,不是吗?”她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就因为阿钧害死了你父亲?”关廷毅有些不以为然。
闻言,程瑶瑶不由得停下脚步。
“那么你问过阿钧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为什么?”她的脸色苍白,“不管为什么,杀人就是不对。”杀人是不对,况且他还杀了她父亲。
“对一般人来说或许如此。”他凝视着她,“但身为帮派中人,我们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有时候杀人是不得已的。”
不得已?
当时齐尚钧也是这么说的……
“就是有再多的不得已也不可以乱杀人,如果今天死去的是你的亲人,你还能把杀人看得这么简单吗?”她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父亲贪图钱财出卖兄弟,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暗翼盟的一位堂主却因他而死,你说,这笔账不找你父亲算,又该找谁算去?”他直截了当地道出程南宏的过错。
“就算我爸爸做错事,也应该由法律制裁他……”第一次听闻父亲的不是,程瑶瑶有些错愕,但依然为父亲找寻借口。
“他既然是暗翼盟的一份子,就该遵守帮派的游戏规则,阿钧身为盟主,出面解决叛徒是他的责任。”和程瑶瑶的激动相反,关廷毅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做错事的人是你父亲,阿钧他并没有错,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你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这是不公平的。”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是她父亲的错?还是齐尚钧的错?
难道她真的错怪了齐尚钧?
可是他为什么绝口不提这些事,情愿让她误会他、怨恨他,却不曾试图挽回她?‘
思及此,程瑶瑶思绪混乱,满心迷惘。
“这些事本来该由阿钧告诉你,现在我却替他说了。”他眨了眨眼,“希望你们别怪我多事才好。”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她知道关廷毅绝不是个多事的人。“就当我是赎罪吧!”他微微一笑。
“赎罪?”她十分不解。
他的脸上掠过一抹抑郁,随即又被笑容掩盖,“当时要不是我出现,你也不会无意中知道这件事,说穿了都是我贪嘴的错,要不是为了爆鳝糊,现在你和阿钧依然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的确,如果她不知道父亲的死因,所有的一切都会很美好……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是不是?”他叹了口气,仿佛感触良多,“如果秘密永远是秘密,或许是一种幸福吧!”
“我不喜欢这种鸵鸟式的幸福。”她咬牙反驳道。
“那就看你有没有勇气为自己的幸福找一条出路。”他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为了阿钧、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够冷静地想一想,是不是要让你父亲的错误继续羁绊你们三个人的幸福。”
他拍了拍程瑶瑶的肩膀,不再多说,转身便走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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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这又是什么?”瞪着眼前那锅乌漆抹黑的汤汁,齐尚钧说什么也不肯入口。
“这可是乌骨鸡加上等中药材炖煮而成的大补汤,凡是筋骨受伤的人都一定要喝。”老余拿着汤碗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锅东西你就帮我喝了吧!”齐尚钧说什么也不愿意妥协。开玩笑,要他喝下这锅像墨汁一样的鬼东西,还不如杀了他。
“你的伤口根本还没有愈合,怎么能说好得差不多?看在我炖了大半天的份上,你就勉为其难喝一点吧!”老余说什么都不死心。
“我才不要……”他把棉被盖到头上,准备来个相应不理。
“齐先生……”老余在一旁无奈地跺了跺脚。
唉,这个齐先生平时威风凛凛的,耍起脾气来就和三岁小孩差不多。
“老余,你先出去,这里就交给我处理。”
正当老余无计可施时,程瑶瑶突然出现在门口,笑咪咪地对他挥着手。
“程小姐……”看见她进来,老余又惊又喜,“你怎么……
他做梦也想不到程瑶瑶居然会跑来齐尚钧的房里,更想不到她会主动开口帮忙,看来他得赶快把位置让出来,说不定让他们单独相处,他们会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届时他老余又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他很快地道:“好,那就麻烦你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他笑嘻嘻地把汤碗塞给程瑶瑶,一溜烟地离开房间。
一听见她的声音,齐尚钧早就掀开棉被翻身坐起,但却不发一语,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喝一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她坐在床沿,舀起一口汤送到他嘴边。
如同被催眠般,他居然没有抗议,一口接一口乖乖地喝下去。
“这个汤只是颜色难看了点,其实味道还不错,对吧?”
他傻傻地点点头。
“要不要再喝一点?”待他喝下一整碗后,她又准备帮他盛第二碗。
“等一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那好吧!”她点点头,放下了汤碗。
“你……”他欲言又止。
“伤口还很痛吗?”她心疼地看着他缠着绷带的肩头。
“不痛了。”他摇摇头。
“是吗?”她伸出食指,冷不防地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一按。
“哇呀!”在毫无防备之下,他痛得大叫出声。
“在我面前你从来就不说真话。”程瑶瑶的脸上没有一丝歉疚,还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唉,他怎能说真话?
真话让人伤、让人痛、让人忧,教他如何说得出口?
齐尚钧只是默默地接受她的指责,“你是来和我说再见的吧?”
她无言,目光落在床头那装满幸运星的玻璃罐。
“这罐东西你还留着?”她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模一样的玻璃罐……”他珍惜地摸了摸玻璃罐,“幸好只是玻璃罐碎了,里头的星星并没有损坏。”
瞥见他脸上的庆幸,程瑶瑶不由得觉得鼻酸。她原以为这些小东西早就被丢进垃圾堆里,想不到他竟会如此珍视地留在身边。
泪水悄然涌出眼眶,她急忙转过头伸手抹去。
见她匆匆转头,齐尚钧以为她不想旧事重提,于是勉强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待会儿我就叫人送你们回去。你不需要勉强自己留在这里,我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你不必顾虑太多。”
他出言安慰后又解释道:“不过有件事情必须请你谅解,现在薇薇的身份已经曝光,为了安全起见,以后我会二十四小时派人保护你们,希望你不要拒绝。”
“太麻烦了!”她摇头表示不赞同。
“虽然有点麻烦,可是对你们比较好。”他耐心地劝道。
“如果我们住在这里,麻烦是不是会少一点?”她建议道。
“什么?”他一时之间没听懂她的意思。
“我是说如果我们住在这里的话……”
“你们要住在这里?”他惊讶地张大嘴。
怪了!医生并没有说肩伤会影响听力,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有幻听呢?
“为什么不开口留我?难道你真的希望我走?”程瑶瑶咬着下唇,瞅着他惊愕的俊颜。
“我开口……有用吗?”他呐呐地问。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她眨了眨明媚的大眼。
“你当真……”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经过关廷毅的解释和开导,程瑶瑶想了一夜终于做出决定。
“求我留下来。”她伸手抚过他的黑发,在他耳边吹着气,“让我被动地享受一下做女人的快乐好吗?给我一点被重视、被追求的幸福好吗?”
齐尚钧心头一热,再也顾不得肩头的伤,激动地拥住她。
“我当然想求你留下来,只是……只是……”他的眼角湿润,声音嘶哑。
“只是你怕我拒绝?”她反手抱紧了他。
“你父亲的死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有什么资格求你留下?"他的下巴抵住她的头顶,爱怜地磨蹭着。
“为什么不对我说明理由?为什么要把错误全揽到自己身上?为什么不努力争取我的谅解?”她的泪水再次流下,“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足以让你积极地把我留在身边?”
“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原谅我,所以我也不敢向你解释什么,就怕又惹你伤心,我、我……”他一时语塞,竟表达不出心中的情感,“天知道我多么想把你留下,多么希望你永远都别离开我,可是我又怕你笑我不自量力……”
“傻瓜!”她含泪带笑,将自己更加贴近他,“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永远都不会。”
“瑶瑶……”他拥紧她的娇躯,欣喜、感激、心疼和爱怜不断在他心头交织着。
他们就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三年来深切的思念在此刻全化为亲密的拥抱,直到房门外传来数声稚嫩的叫喊,他们才分了开来。
“妈咪、妈咪!”久久没看到母亲的身影,薇薇开始找人了。
“想不想见见你的女儿?”程瑶瑶急忙抹去泪水,笑问道。
“当然想。”齐尚钧开心地不断点头。
她快步走到门外,将薇薇带进来。
“叔叔!”自从薇薇清醒后,就一直和母亲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见着齐尚钧,现在突然看到这个胡子叔叔自然是又惊又喜,甚至还主动地爬到他腿上。
“薇薇……”程瑶瑶愣了下,她的女儿并不习惯和陌生人太过接近,怎么一看见齐尚钧就如此亲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父女亲情?
“薇薇,这是爸爸,不是叔叔。”她开始纠正薇薇的称谓。
“不,是叔叔,不是爸爸。”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薇薇说什么都不愿意改变称呼。
这下轮到程瑶瑶尴尬了。
见状,齐尚钧嘻嘻一笑,俯身在薇薇耳边低语。
只见薇薇满面欢颜,微笑点头,跟着张口便喊道:“爸爸!”
奇怪?
女儿不听她的话,却听从一个“陌生人”的指挥?这真是太奇怪了!程瑶瑶惊异地睁大眼。
“你对她说了什么?”她十分好奇。
他得意地道:“我只是对她说,你乖乖叫爸爸,爸爸待会儿就带你去买冰冰。”
根据他的经验,贿赂和收买对薇薇向来有用,而且屡试不爽,即使用在今天的场合也绝对有效。
“不相信的话我们再来试试。”他得意洋洋地道。“薇薇,爸爸等一下带你去买冰冰,你亲爸爸一下好不好?”说完,他把脸凑了过去。
啵——
薇薇毫不犹豫地献上一个亲吻。
他们不但动作熟练,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们……”程瑶瑶疑惑地瞪着他们,“你们看起来好像很熟耶!”
糟糕!他得意忘形了。
“我们是父女,这是天性!”他赶紧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父女天性?
程瑶瑶不禁眯起眼研究似地打量着这对父女。
“冰冰,我要买冰冰!”薇薇爬到齐尚钧身上,揪着他的胡子鬼叫。
“好,没问题,待会儿爸爸就买给你!”他吻了吻她的小脸蛋,用未受伤的手臂圈住她的身体,准备站起身。
唔,他们看起来岂止是熟悉,简直是亲密到了极点!
程瑶瑶的脑袋又开始转了起来。
难不成她才刚答应要留下,这个男人又开始不说真话,有秘密瞒着她?
哼!无所谓。
瞪着眼前那对亲密的父女档,她微扯起嘴角。
她程瑶瑶什么都没有,就是点子多,况且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发掘这个秘密。
所以,她笑了,笑得既奸诈又甜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