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布疋,怎会从车上掉出这样东西?”耶律吹雪从怀中抽出一只绣花鞋,并且一把塞进魏东亭嘴里。
这只鞋是当时耶律吹雪在迫此车队时,从车上掉落出来的,要不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她肯定能将车内所有的姑娘们救下来。
“这鞋是怎么来的,臣……臣怎会知道,公主不能因为一只鞋,就罗织臣莫须有的罪名啊!”狡猾的老狐狸,当然不会因为一只绣花鞋,就心虚地托出实情。
好一个魏东亭,看来,要是不给他一点排头尝尝,他是不会供出幕后的主使者的。
“春萼,拿家伙来!”
只见春萼从绿穗袋里拿出一把梅头,魏东亭见状,两个眼睛睁得比牛铃还大。
“把他的嘴给我撬开。”
春萼、秋蕊两人一人抓手,一人掐嘴,硬是将魏东亭的嘴扳了开来。
“听好,我每数三下,就敲掉你一颗牙,你时间拖越久,牙就被敲掉得越多,咱们来看看,究竟是你的牙多,还是我的耐性多。”
游戏规矩说完,耶律吹雪便扳指数数。“一……二……三!这是你自找的!”
当耶律吹雪手中梅头正要敲进魏东亭的嘴里时,外头传来咿呀的开门声,一双黑靴就这样踏进屋子里来。
是他!?
第三章
宛如看到佛祖显灵,魏东亭趁着两丫头不注意,像泥鳅般地滑到狄丞雁腿边,扯着他裤管,哭丧着脸要他主持公道。
狄丞雁没有理会魏东亭,他的目光始终停在耶律吹雪脸上,半寸都没移开。
在月光的斜照下,狄丞雁一脸严厉,冷峻的眉宇间,给人十足的压迫惑。
看到他的出现,耶律吹雪一点也不惊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县衙府受到热情招待,说不定口袋里还塞着魏东亭给的好处,要不出来露个脸,似乎有那么点说不过去。
“一条蛇,一只鼠,蛇鼠本一窝,你们俩可真是绝配啊!”
耶律吹雪懒懒地拍着手,看着魏东亭依附在狄丞雁身边,大大地奚落两人一番。
“我跟他之间,一点瓜葛都没有。”狄丞雁冷冷说道。
“学人求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怎么,这么快就撇清关系了?”耶律吹雪冷冷嘲讽着,把玩着手中长鞭。
“狄某此趟前来,乃受大唐皇帝旨意,前来开阳县查察契丹女子失踪一案。此案让我大唐蒙上不白之冤,莅临此地,全是公办,毫无私访。”狄丞雁说明他的来意,不让自己与魏垂手划上等号。
“好个以公忘私,我看你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从今儿在茶铺里偏袒那班狗奴才后,本公主就知道,你绝非善男信女,根本就是豺鼠狐狼。”耶律吹雪凤眼圆蹬,手上长鞭正蓄势待发。
“堂堂契丹国的公主,什么本事没学会,栽赃诬陷倒是学得人木三分,看来,我再怎么说破了嘴,公主就是不会相信了。”
“是啊,狄爷,您的心情我很了解,像我安分守己做好县令的本分,公主就不信我,我的心如同刀割般的难受啊!”逮到机会,魏东亭不忘替自己喊冤诉苦。
“魏东亭,你包藏祸心,我岂能容你!”
耶律吹雪气得拿起长鞭抽向魏东亭,岂料,这一鞭没抽中他,倒是抽中了狄丞雁。
啪的一声,长鞭划破蓝袍,在胸前划出一条血痕,红色的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看傻眼了,就连春萼与秋蕊也睁大了眼,任谁看到公主的长鞭疾挥而来,都会想办法闪躲,唯独这家伙,运动都不动一下。
“你为什么不躲开?”看着宽厚的胸膛鲜血汩汩流出,耶律吹雪竟心生愧疚。
“为了你。”
狄丞雁的这句话让她体内仅有的一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他分明是在吃她豆腐!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在大众广庭之下,对她说出这么入骨的话,只见她粉脸一羞,酡红得宛如六月石榴。
她走到他面前,直视着那对冷冽的黑眸。
“我要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不可能。”
“你……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你那么有把握?”
“因为你需要我。”狄丞雁嘴角轻轻一扬,更显出傲人的自信。
“好,你说个理由,我哪儿需要你了?”她怒眼直视着他。
“开阳县乃属契丹疆域,因此,你能以你公主的身分,想抓就抓,想办就办;然此处不过是个源头,最终,你还是得穿越大唐领土,南下巴蜀,才能溯源而上,揪出真正幕后主使者。”
以他看来,魏东亭不过是个车前卒,以他小小一个县令,后头要是没有强而有力的靠山,他不可能只手遮天。
“你认为我出了契丹国土,到你们大唐去,便成了跛脚马、瘸腿驴!?”她恼怒的说。
“中土与汉北,无论是民情、风俗、文化,尽不相同,只怕以公主这样的查案方式,在契丹或许行得通,但到了中原,就怕那些豺狼虎豹,不知会不会卖你这位公主的面子了?”
“照你这么说,我是个有勇无谋,只会以暴力的方式,来迫使他人屈服的人罗?”耶律吹雪一口气始终积郁在喉咙间,怒视着眼前这个贬低她本事的臭男人。
狄丞雁将头微微后转,看着惊魂未定的魏东亭夫妇。
“在毫无证据之下,只凭着大胆假设,就将朝廷命官羞辱至此,长此以往,将来贵国的大臣们,都不敢尽效忠之本能,如此一来,恐怕会乱了朝廷的纲纪吧?”
“大胆,你敢这样当面教训我们公主?”春萼将剑抽至一半,但很快就被耶律吹雪喝住。
“萼儿,把剑收起来!”
“可是公主……”
“收起来!”
显然地,耶律吹雪正在压抑着欲爆发的情绪。从她打娘胎开始,就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每个人无不使出巴结奉承之能力,就是想将她捧上天,独独眼前这家伙,不但不顾她意,还拼命将她从云端给扯下来!
她知道狄丞雁的身手,想从他手中抓走魏东亭,是不可能的事。
好!她现在不跟他正面起冲突,响到更夜深人静时,他就死定了!
“萼儿,蕊儿,我们走!”话完,耶律吹雪带着两名手下离去。
目送耶律吹雪离去,狄丞雁深知,肯定是刚刚那席忠言,逆了她的耳,可是……以她的脾气,怎会这样隐忍不发呢?
对于这朵多刺的玫瑰,他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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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一抹小小人影,高高潜伏在屋顶上。
好不容易等足一个多时辰,等到县令府又归于平静后,她才悄悄从屋顶跃下,实行她的复仇计划。
这个不长眼的狄丞雁,胆敢在那么多人面前,把她当成他女儿一样教训,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现在……嘿嘿嘿,就是要他尝苦头的时候了!
只见她蹑手蹑脚地穿堂过室,绕过一处回廊,最后驻足在狄丞雁的房门口。
她刻意制造出清晰的脚步声,并将自己的黑色翦影,就着月光映在纸窗上,让狄丞雁以为有什么不明人士,正潜入魏府,打算进行不法的勾当。
“是谁?”警觉心甚高的狄丞雁,对着窗外黑影大喝一声。
听到喝声,耶律吹雪拔腿就跑。
她心中暗暗叫好。呵呵,想不到肥鱼这么快就上钩,只要他敢追上来,他就死定了!
果不其然,动作迅速敏捷的狄丞雁,打开门便朝黑影行进的方向,追了出去。
月夜中,漆黑的草原上,两具同样修长的身影,如羚羊般的前后追逐。
一身黑色劲装的耶律吹雪,除了鞭法了得,就连轻功也数上乘。
只不过她的轻功,在狄丞雁面前,就像在开公面前耍大刀般,只见后头那具更为快速的身影,就要逼近到她的身后了……
糟了,想不到这家伙不但内功修为极高,就连轻功也这般高竿,她要是不快点,被他远到,那脸就丢大了。
只见耶律吹雪咬着牙,死命往林子里的一处九宫八卦之地而去。那里的树木在大自然的巧合下,全都依九宫八卦的方位生长,只要将人诱至里头,无疑是鳖跑进了瓮中,要抓此人,就容易极了!
就在她快要被狄丞雁迫上时,她依照萼儿在地上所注的标记,绕过复杂的八卦林,顺利地来到一处飘满落叶的九宫地形中。
“公主,你没事吧?”萼儿见耶律吹雪脸红气喘,肯定是被狄丞雁给迫急了。
“没……没事,蕊儿准备好了吗?”耶律吹雪的胸口依旧是起伏不停。
“禀告公主,准备好了。”
“我告诉你,这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知道吗?”从耶律吹雪的眼神中不难得知,成败关键对她而言可说是相当重要。
春萼睁着圆圆大眼,不停地点头。
原以为还能喘口气,没想到那急速的脚步声又迫进耳边,让耶律吹雪全身神经绷了起来。
“看来,八卦林也困不了他。”这时,耶律吹雪不得不佩服,狄丞雁果真是一等一的高手。
平常人只要一进了林子,十之八九都要面临被困死在里头的命运,即使有办法侥幸逃出来的,也得花上三天左右,只是,她万万没料到,竟会被他破解得这么快。
“萼儿,快,快躲起来!”
春萼不敢大意,她随即躲进林子里,等待下一步行动。
见狄丞雁已然追至,耶律吹雪赶紧跑向天辅、天芮、天冲等三处凶位。此乃九宫里的极煞位,因气候及方位相克,所以浓雾密布,人只要一到此地,便会被困死在里头。
若没春萼以小火把指出方位,恐怕连她一进入此地,也会茫无目的,找不到路出来。
身后脚步声渐近,耶律吹雪嘴角扬着笑。
太好了,终于追上来了。
她扫视四周,见东南方有一处野火,便飞快奔驰而去,等到了春萼身边,立即说道:“快,把火熄了!”
春萼将火把一弃,用脚踩了两下,顿时,方圆五里内,全都迷雾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叫蕊儿准备好,等到她一靠近,咱们就有大鱼入网了。”她悄声在萼儿旁边说道。
两人随即躲入树后,四周瞬间悄然无声,唯一听得见的,就是狄丞雁的黑靴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只听那声音越逼越近,耶律吹雪也在暗自算着他的步伐,看他到底走到了什么方位,最后,脚步声开始变大,显然已经踩到天冲之位,此方位因地下呈空心状,所以踩在上头,脚步声就来得比其他方位还来得大。
见时机成熟,她敲着手中竹板,竹板声一飨,秋蕊立即将手中绳索一扯,只见一片大纲急速上升,狄丞雁就如同绸中兽,被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一发现鱼儿进网,耶律吹雪这才开怀大笑起来。
“抓到了,抓到了!”
主仆三人飞快地冲到大网下,见上头有个黑影正在挣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耶律吹雪,是你吗?”听到有脚步声,被困在网里的狄丞雁朝底下喊道。
“请叫我聪明可敬的公主,要不然,你就继续在上头吹风受冻吧!”首次占上风的滋味,让耶律吹雪可真是乐透了。
“我劝你赶紧把我放下来,要不然,等我脱了身,我绝对要你加倍奉还。”,狄丞雁语气不佳的说着。
“呵,当了宠中鸟还敢这么嚣张,怎么样,我就是不放你下来,你咬我啊!”见对方被困在网中还不愿放下身段,耶律吹雪更是火冒三丈。
“告诉你,不要激怒我,要不然,你得付出惨重的代价。”堂堂大唐新科榜眼,如今却狼狈地被因在网中,心中所燃起的怒火,可想而知。
原本还以为可以听到他的求饶声,没想到,这家伙嘴巴还硬得很,死到临头仍不肯低头。
不过耶律吹雪很快就释怀了,因为她知道有个可以让他马上团嘴的方法。
敢看不起我,我就让你试试看,什么叫作“祸从口出”!
“萼儿,把吹箭给我拿来!”
春萼老早就将吹箭准备好,只见那细细长长的箭头,抹上一点淡淡的蓝血,这是西域火鹤血蛙所提炼出的毒血,只要沽上一点,四肢很快就会无力。
“上面的,你给我听好,要是你现在跟我道歉,说你刚刚在县令府内,说话得罪我,我马上就放了你,否则的话……后果你自行负责。”她对他下达最后通牒。
“我说的句句属实,没什么好道歉的。”对方坚定的口吻,丝毫没有松软的迹象。
“好,看你还嘴硬到几时。”耶律吹雪看向秋蕊。“把火点上。”
只见秋蕊点燃两支火把,熊熊火光照耀,让耶律吹雪能够看清狄丞雁被绑的位置。
“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以管就口,耶律吹雪将吹箭对准狄丞雁的臀部,提气用力一吹,飞箭咻的一声,正中狄丞雁的左臀。
“你拿什么射我?”只觉屁股一阵刺痛,狄丞雁大喊不妙。
“别问那么多,反正是好东西就对了。”
不到半住香的时间,耶律吹雪发现到上头好像已经没了动静,连咒骂声也全不见,她估算着毒性应该已经见效,于是对着身旁两个丫鬟说道:“去,把他给我放下来!”
两名丫鬟听命,立即将绳子从树干上松开,解开大网后,三人这才上前探看。
“公主,会不会用量太多,他不小心……死了?”春萼看着蜷趴在地上的狄丞雁,心里头开始担忧起采。
“不……不会吧,我记得我才抹上一点,去,你们俩去把他给我翻过来。”耶律吹雪心里头直发毛,生怕春萼一语成谶。
“我们?”两名丫头同时吞了口口水。
“难不成还我去啊?”
两人哪敢再顶嘴,谁叫她们是丫头。
怀着忐忑的心,她们慢慢蹲到狄承雁身边,深吸一口气后,才将狄丞雁给翻了过来。
“啊——”两人同时尖叫出声。
“叫魂啊!”耶律吹雪骂着。
“公……公主,你自己看!”
耶律吹雪上前一看,吓得差点眼珠子也掉了出来。
没想到对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死不瞑目的样子。
“你……你没事?”
“耶律吹雪,你那针头上,到底……抹了什么鬼东西?”狄丞雁声音听起来虚弱无比,四肢也软趴趴地无法动弹。
“你都成了俎上肉,说话还这么没大没小的,我警告你,以后跟我说话,要加个‘请’字,听见没?”
“耶律吹雪,你到底……到底抹了什么鬼东西!”
将对方的警告置若罔闻,狄丞雁必须赶紧知道所中何毒,只怕有些毒还不能运功提气,万一加快血液循环,那可是死得更快。
“我叫你加个‘请’字,你耳聋啊!”耶律吹雪伸手想要掴他一掌,却在快要接近他的脸颊时,柔荑霎时停了下来。
因狄丞雁那两道怒光瞪得她背脊发凉,手心也渗出紧张的汗水。“你……你已经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口气还这样狂……狂妄?”她紧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