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心脏跳动得非常急促。
李承恩朝张之宁走了过来,张之宁则下意识地往后退。并非怕他,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逃了一天,她还是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张之宁的反应让李承恩感到更加的不安以及沮丧。
他停下了脚,站在她的面前,凝视了她好一会后才问:“今天玩的快乐吗?心情好些了吗?”
张之宁垂下头去。
李承恩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
“我明天搬走。”
很仓促的一句话,像是不这么快说出来,就再也说不出口似的。她的心情激荡的厉害,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
他怔住了,紧盯着她的眼睛。
“之宁……”
敌不过他深切灼热的视线,她逃避地再次垂下头,不敢再接触地的视线。“我还有好多东西要整理,我回房去了!”
在张之宁匆促逃离之前,李承恩捉住了她的手。
“你——”他的声音困在喉咙,干涩难能成言,咽了咽口水后粗嗄道:“能不能坐下来谈一谈?”
她的呼吸急促,胸腔鼓动。
李承恩沮丧地放开她的手,兀自走回沙发坐下,拿起摆在桌上的烟点燃了一支,埋着头,用一种近乎受伤的语气诉说: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知道你很生气,也非常不能谅解,但是我有我的理由,如果你肯听我说的话,我愿意解释……”
她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他,凝听着他的声音,心情激动不能成言,心底有一股冲动,直想不顾一切的冲向他,紧紧的抱着他,告诉他,没有!她投有生气,能这样听着他的声音,她好高兴,好高兴……然而,她什么动作都没有做,而最不该说的话却溜出了口——
“我今天已经答应了郑大哥提出的交往要求,”她连头都不敢抬起,甚至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我……答应了郑大哥明天离开,他会来接我。”
他难以察觉地震了一下,连续又喷出白色的烟雾,望着手中烟蒂上闪烁的火光,垂下了头。
她瞄见他的样子,心口一酸,一阵温热立即袭上眼眶。
“你的脾气真大,超乎我的想象。”他苦笑,干涩的侧过头抬眼看她,“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以为你……算了,回房去吧,我需要冷静一下!”
她站在那里,咬着唇,动也不能动。
不是这样的!她并非不能原谅他的欺骗,事实上她害怕的是即将面对的现实
缓慢地挪动脚步,直到房门前,却仍舍不下地回望一眼。
他靠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的看着她。他们相对注视,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但是,他们几乎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
他的眼睛黑而深沉,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她感受到了,她的心脏也跟着狂跳。
就只是站着,她却觉得全身开始晕眩,热浪一下子就冲进了眼眶,他整个人都变成了水雾中模糊浮动的影子。
他站了起来,走向她。
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滑落,胸口胀痛的似要撕裂……忽地,她冲进了他的怀里,不经思索的,毫无顾忌的放声哭了起来。
他紧紧的抱着她,吻着她的发顶。
她颤抖着,任热泪奔流,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要走,之宁……”低沉压抑的嗓音轻拂着她的发顶,“不要走……”
张之宁一直哭,一直抽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装瞎?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开始我最有点生气,可是现在已经不再生气了……这些日子我很快乐,真的,这全是真的……”抬起头来,她缓缓地推开了他,与其说是拒绝,倒不如说是内心的挣扎。
是的,这段日子以来,她真的很快乐,但那又能代表什么呢?他都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呀,难道她真的要做狐狸精,把他抢过来?
没错,她是想过,但当一切都变成了事实时,她又做不到了!她是不喜欢方岱凌,但却不能否认自己才是介入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心好矛盾、好乱……
“人在很多时候总会做一些不由衷的决定,或许是因为误判,又或许是因为环境,更可能是太多太多的因素,使人变得胆怯而不敢面对,总之……”她凝着他,心痛的泪又滑落。“祝你幸福!”
他听不懂她的意思,心却凉了一半。
“什么意思?”
“我还是明天搬走。一直视着他,眼睛不敢再眨动,就怕好不容易下的决定又在下一秒钟反悔。“我妈说做人不能背信,郑大哥明天……”
“你爱他?”口吻带丝雾气地,咄咄逼人地。
她凝视着他,未干的泪珠悬在眼睫,幽幽地回道:“爱,有时候是一种习惯的养成,更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她的眼光在他脸上搜寻。
错觉?是吗?对他的情感只是一种习惯,一种错觉?
“是的,我爱他!”张之宁匆匆丢下了这一句,转过身子迅速的奔向房里,叩一声把房门重重关上。
关上房门后,张之宁整个人都虚脱了:她趴在床上,不能控制的啜泣了起来。
一道门将李承恩隔绝在外,望着那道门,他很确定她说谎,否则她不需要落荒而逃。
但是她需要一点时间,他不能逼得太紧,他愿意给她一点时间厘清情绪,而他自己也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最重要的就是解除与方岱凌的婚约,他不能让这件事情成了张之宁拒绝的理由,因为他知道这才是她心结真正的所在。
第七章
日子表面上无波的过着,张之宁也努力配合郑元贤,希望自己能扮演好郑元贤女朋友的角色。
郑元贤上下班宿舍、医院的来回接送,处处表现得贴心、宠溺,但却反而让张之宁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和以前愉快、轻松的相处方式截然不同。
怎么说呢?物极必反吧,人与人相处是不需要刻意表现亲密的,愈是刻意就愈别扭。
远远的,张之宁已经瞧见郑元贤的车子驶近。
这是郑元贤新买的车子,在他们开始交往的二个星期后买的,张之宁始终没有问为什么,但隐隐约约知道郑元贤这部车,只用来接送她或约会时用。这让她觉得欠他很多,压力更大,她没有告诉他,她比较怀念以前坐哈雷出游的日子。
“之宁,”郑元贤下车,跑向她,搭住她的肩。“刚刚送了点货,来晚了!”他解释着,额头上还布满着未干的汗水。
张之宁僵硬地笑了笑,望着他,心底隐隐的愧疚更深。“没关系,其实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一声,这里搭车很方便,用不着这么赶来赶去的。”她不要他赶,这样的爱太沉重。
郑元贤轻轻一笑。
“不行,我喜欢亲自接送。”走了两步后,又提议。“晚上到我家吃饭好不好?妈说很想你,每天都对我碎碎念没带你回家。”
张之宁闻言顿住了脚步,面有难色的看着郑元贤。她不敢去,怕睹物思情。
“……他搬走了。”
郑元贤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张之宁整个人震了一下,她抬眼看他,渴求的表情希望他能说的再清楚一些。
郑元贤却收敛了脸色,状似粗线条的转移话题。“不过我想还是算了,我突然想到了一家餐厅,咱们就去解解馋好了!”
郑元贤为她拉开车门,让她坐上车。
车子发动。
张之宁的情绪却已经大乱,再也无心扮坚强。
“郑大哥,我想……回宿舍。”
郑元贤停下动作审视着她,他那双眼突然深沉了许多,一会后,又状似无事般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
“就陪我吃顿饭吧,那家餐厅的厨子真的不错!”他笑说,取了一块CD播放,不再让张之宁有机会拒绝。
张之宁无力的望着他,知道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后,全身乏力地仰靠着座垫,望向车外。
风从车窗外吹了进来,和着沙子拍打着她的面颊,她住风吹着,希望能借此扫去胸口的骚动不安。
他搬走了?
回到方岱凌的身边了吗?接掌了太翔集团吗?他……忘了她了吗?忘了那段日子?
张之宁啊张之宁,你到底在介意什么?不是你自己选择离开的吗?那么你到底希冀着什么?难道你以为他应该会回过头来找你?难道你一直是这么高古自己的吗?
她呻吟了一声,四肢发软,头昏无力。
靠在座垫上,她把头向后仰,再度开上了眼睛,脑袋嗡嗡地响着,她不能思考,不能分析,不能做任何事,全身瘫软了下来。
“之宁,”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头发上,一个亲切的声音自遥远的角落将她唤回。“怎么了?”郑元贤一边开车,一边关心的问着。
张之宁赶紧坐直了身子,强自打起精神。
“没事,只是有点累,今天医院里的事情特别多。”她撒着谎。
郑元贤知道真正的原因,但不拆穿她。“那你要不要先睡一下?来,这外套盖着才不会着凉。”
接过郑元贤的外套,张之宁只觉得心虚,看了他一眼,很快的再将眼睛闭上。
张之宁,你醒醒吧!求求你,别胡思乱想,别辜负了郑大哥……
郑元贤看着她眼眶边微湿,手握紧了方向盘,咬着下唇,轻轻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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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和岱凌解除婚约?!”
沈银刚走进客厅,就听见李仲谋对李承恩这么问着。
沈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皱起眉头转向李承恩,询问: “承恩,怎么回事?和岱凌吵架了吗?”
李承恩沉着脸,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这才慎重的说:“我和岱凌根本没有感情基础,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发现双方彼此个性根本合不来。”
“这不是理由!”李仲谋毫不留情的反驳,“之前你的那次车祸就让我感到非常的‘困惑’,不过现在先不谈这个,既然你人都‘康复,了,我们是不是该先讨论一下你就任总经理一职的事情,这件事不能再拖了,眼看董事会马上就要召开。”
“爸!”李承恩喊了一声后,忍耐的说: “我根本不想接任太翔总经理的职务,事实上Lcream的业务蒸蒸日上,若不是您有意阻挠,Lcream现在会有更亮丽的成迹。”
“我没有要你拿成绩单给我看,我也一直很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更不会拿太翔开玩笑。”李仲谋盯着李承恩。“总经理一职非你莫属,我年纪大了,你到底要我操劳到什么时候?我跟你妈也该享享清福了吧了”
“爸,你并没有到需要退休的年纪,况且我还有二个弟弟。”李承恩冷然道,丝毫不为李父这般说辞心软。
“太翔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偏偏要去摘个什么服装的!”李仲谋耐性渐失。
“太翔没有什么不好,但是我喜欢更有创造性、更具挑战力的工作,太翔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具体的规画,甚至往后一二十年的发展也是,当这种公司的总经理有什么意思?”李承恩毫不留情的批评。“还有更令人厌烦的,那些不事生产就等着分红的董事群,明争暗斗、运用权谋,跟这些人工作叫我怎么愉快得起来?”
李仲谋被李承恩说得面红耳赤。
“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不回来帮我?难道你想看太翔整个被瓜分?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你这个做儿子的,为什么就不能够为我分忧解劳?”李仲谋用起哀兵策略。
李承恩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爸,您宝刀未老,太翔还不至于到被瓜分的地步,而Lcream才刚刚起步,现在对我来说,它更具挑战性,也让我很有成就感,工作灵活而机动,这些和太翔所存在的僵化与层级制度,有着非常大的不同,你就再放我个几年,到时候若太翔莫非我不行时,我自然会回来。”
“你!”李仲谋气坏了。“你行,你会分析、会说话,要真等到太翔非你不行,那我这把老骨头大概也躺进棺材了!”
沈银见情况愈演愈激烈,赶紧劝道:“这是怎么啦?你们父子就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吗?有必要这样子吼得脸红脖子粗的?”说着,就走过去拉李承恩。“快跟你爸道歉,太翔怎么说都是你爸一生的心血,瞧你刚刚批评的,难怪你爸生气!”
“我不是有意批评的,但事实就是事实,爸用人太讲究关系了,才会让一堆庞杂的亲戚把太翔搞的乌烟瘴气,就说岱凌吧,爸明知岱凌是二表叔的一步暗棋,但是爸却乐见其成,主要是因为二表叔政商关系不错,对太翔的业务扩展不无助益。
但是像这样的关系层出不穷,相对的太翔的问题就像滚雪球般愈滚愈大,权力斗争也就永无休止的一天,难道这些爸都不曾仔细想过?”真是头疼,他本来是不想说的这么明白的。
李仲谋怒视着李承恩。被自己的儿子一语道破多年来的隐忧,面子上是挂不住的,但另一方面心底却暗自庆幸,李承恩人虽不在公司,但对公司整体的状况却了若指掌,可见他还是相当关心太翔集团,这就让李仲谋更加确定,总经理一职非李承恩莫属。
“好、好,你跟我提岱凌,我这就要问问你了,”话锋一转,李仲谋想到了一个逼虎上山的方法。“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躲在山上做什么?听说你看上了一个小护土,你是为了她才打算和岱凌取消婚约?岱凌都已经告诉我了,听说你还为了那个小护土赶她下山?”
“之宁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忍受方岱凌的个性……”
“你不需要找理由搪塞,”李仲谋立即打断他,他要的不是李承恩的解释,他只要他就任总经理一职。“我更不会答应你取消婚礼,既然你不愿意就任太翔总经理一职,那么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丢下话后,就作势转身离开。
“什么?爸!”李承恩急喊。
沈银走上前来,望着他。“我是挺喜欢岱凌这个媳妇,不过要真是个性合不来那也没办法,但是你爸的个性你也知道,他作了决定就谁也更改不了,我想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小护士,那就听你爸的话,回来吧!”说完,叹了口气,也回房去了。
李承恩伫立在客厅,两道浓眉锁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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