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婕舒踩着落日余晖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六点多了,她边打开屋内的电灯,边叫着佐藤的名辽,心想,他应该已经知道受骗,在家等她了吧!熟料,她寻遍屋前屋后,却找不到他的踪影。难道还在在找那条根本不存在的项链?
不会吧?她记得他在一点半时叫醒她之后出门去找了,难不成他真的相信她那一番鬼活?想想,她倒有几分愧疚和不安。
不行,她必须去把他找回来。但是,她望了望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怕她这一出去,人非但没找着,倒把自己弄丢了,那就丑大了。还是等他自己回来吧!说不定他等会儿找不着,自己就回来了,她自我安慰的想着。
时间快速的飞逝,婕舒瞪着餐桌上已冷掉的坂菜,再偷瞄墙上的大钟几眼,心中的焦急和不安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他到底怎么了?为何还不因宋?她再度望了望窗外的那一片漆黑,他会不会迷路了?很有可能,毕竟他对这里还不是很熟。那怎么办?她好担心他哦!
担心?!她心头一惊,她担心他?她干嘛担心他?他又不是她什么人,他对她而言,也不过比初次见面的人还要熟悉那么一丁点。理论上,她是不该担心这个人,但事实上,她又真的担心他,为什么?她想了好久,终于让她理出一个她觉得满意的答案。她认为她之所以会担心他,是因为她太“善良”了,不忍心看他因她那“小小”的玩笑而找不到路回家。
蓦然,一阵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婕舒顿感一股莫名其妙的惊慌。她仓皇的奔到沙发上坐着,又深怕他会误会以为她在等他,所以从茶几下随便拿出一本书,翻了几页,心思却不在书上,而是凝神注意大门的门开启与关门声。
“还没睡呀!”佐藤有些疲累的坐到睫舒的旁边,很自然的问道。
“嗯。”她不知如何面对他,干脆躲在书后。
佐藤觉得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不问问他找得如何,反而把头埋进书里面,头也不抬一下?难道这本书真的好看到可以令她目不转睛?
他仔细观察过她手中的书之后,有着半刻的不解,随即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潘,你又在培养气质是吗?”
佐藤的笑声听在婕舒的耳中,竟令她感到有些刺耳的微讽之意。
她将头稍稍探出书外,送他一-个卫生眼,没好气的道:“没错!你有异议吗?”
“当然没有,不过……”他轻笑的指指她手中的书,“培养气质需要把书倒过来看吗?”
婕舒闻言低头一看,丑大了!她愕然看着手中颠倒的书,心中正快速盘算着该如何来解释。
她不动声色的将书本合上,放到茶几上,对他绽开一抹自信的微笑,瞎掰道:“既然秘密被你发现了,我只好照实说了。没错,我就是为了培养更深一层的气质,所以才把书倒着看。你不觉得书拿颠倒看会格外的用心吗?你想想,如果字是倒着的,我们一定会逐字逐字看的用心看,自然而然就会加深印象,记得多,气质自然也会随之增加,你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啊?”
“有道理,真是令人崇拜的有道理!”佐藤对她这番说词赞不绝口,频频点头。
“你也觉得我讲得有道理?”她有些惊喜的声调。
他对她露出崇拜的眼神,“是啊,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瞎掰可以掰得这么有道理,真教人景仰万分哪!”
“谢谢!”她恨得牙痒痒的。
“不客气。”他像没事般的回以微笑。
两人彼此注视良久之后,婕舒像发观新大陆般,惊奇道:“你的鼻子脱皮了。”
他摸摸鼻头,“太阳晒的。”
“怎么不早点回来?”出奇的,她没有火药味。
“找不到项琏。”他的回答简单明了。
“你从下午一点半找到现在?她瞄一眼大钟,时针时向十二。“晚上外面黑漆抹乌一片,你怎么找?”
他淡笑,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手电筒,“我有这个。”
她垂下双肩,讷讷道:“你真傻,找不到就算了,何必如此执着?”
“不行算了,那条项链对你有特殊意义,说什么我也会替你把它找回来的,望着他认真的脸孔,所有的活全说不出口,平时的伶牙俐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担心,我一定找得到项链的,嗯!”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配上温柔似水语调,轻轻的抚过的心房,再一次她感到心悸。
“阿浩!”
“什么?”
她凝神注视他的双眸,一种他们都很陌生的电流在彼此交错的眼神中流动,两人呆若木鸡,舌头像打结般静默着。
突地——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又很有默契的一起闭口,然后互看一眼,笑了。
佐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Ladyfirst。”
被他这么一逗,冲淡了不少先前那种怪异的气氛,她有了重新考虑该说些什么的时间。
她挑了一个最不敏感的活题来讲,“你说你要叫洛奇帮你找……呃,我的……项链。”
不知何时她的玩笑已经变质,成了谎言,而谎言竟是那么的难以启口。长久以来,她一直把玩笑跟谎言分得很清楚,因为她很早以前就明白谎言是何等的恶劣与不堪,可是如今看来,她好像再一次作茧自自缚了,她想。
“对呀!洛奇的扫描功能一定可以帮我找到项链的。这并非我自夸,洛奇的扫描又精又准,而且范围很大,你绝对可以放心。”
放心?她才不放心呢!
“那洛奇有没有可能找不到呢?’她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绝对没有可能。”他马上粉碎她一丝丝的希望,又道:“除非……”
婕舒一听立刻又燃起希望,“除非什么?”
此刻的婕舒真想尖叫,大声的吼出所有的实情,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欺骗了他。她不知道为何不想让他知道,只知道她就是不想,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知情,如此而已。
她开始动脑筋想对策,“对了,洛奇不是随着飞艇消失了吗?”
“飞艇没有消失,只是隐入土里而已。”
为什么要隐入土里,在地面上不好吗?”
佐藤解释道:“不是不好,只不过我怕有人路过这里看到它,那可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哦!既然洛奇已随着飞艇隐入土里,你要如何叫他呢?”
他轻轻摇着头,亲昵道:“问题宝宝!然后,伸手进衣服内拉出一条手工精细却看不出是何种金属的锁片链子。“喏!这个就是我与洛奇之间的通讯器,要叫他很方便的。要不要我试给你看?”
“不用了。”她仔细观察他的链子,“你的链子很别致,用何种金属做成的?”
“我想说了你也不了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它并非地球上所能生产的金属合成物。”
“真神奇!”她随便称赞一下,接着用很顺道的口吻问道:“对了!你要洛奇出来帮忙,会不会影响飞艇修复工作的进度?”
佐藤细细的评估一下,“我想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影响吧。”
有救了!她立即抓住机会,“那我怎么可以麻烦?各奇帮忙呢?还是算了,别找了。”
“不行,那项链对你很重要,不能算了。”他执意要帮她找。
婕舒几乎要气馁了,他的顽固快令她发狂了,她不知道他竟是如此重诺之人,要是她早知道,她绝不与他开这种玩笑。
突然,她聪明的金头脑想到了缓兵之计。
“项链的事掉在田里也不可能会跑掉,所以今天去找,明天去找,或是几天后再去找,都是一样的嘛!”
“你还有什么事非要我帮忙不可呢?”
“我想麻烦你陪我到市区收房租。”
“收房租这种小事,你一个人就行了嘛,为什么要我陪呢?难道房客很糟?”他猜测道。
她轻轻叹一口气,“唉!不是房客很糟,是房客的狗很糟。”
“你们房客还可以养狗?”
佐藤有些讶异,因为在他的时代里,宠物是不会养在租来的房子里,只能寄养在宠物公园、假日时才能去看看它。
“可以呀!因为我们家所出租的不是一般的大厦,而是栋一栋的进天楼房,大概有十来栋吧!我想。”
大概?你连几栋都分不清楚,还想收房租?”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不教人惊奇的,他想。
“没问题,我有地图可寻,再说以前我也曾经帮忙收过房租,可以啦!”
“好吧!我陪你去,谁教你这么怕狗呢
“我才不怕狗。”她很笃定的向他表示。
他轻皱一下眉头,“你不怕狗?”
“那为什么……”话未道尽,她又抢白。
“那条狗例外。”她有些气愤道。
“说来听听。”
“那是个耻辱!大约在两年前,公司放大假,我想没什么事就回到这里度假,结果跟今天一样,我的父母又去国外度假,所以收房租的任务又落到我身上。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我穿了一条年仔裤,搭配上件白色无肩T恤,到一家姓许的客房门前。我当然先按了几下门铃,见无人回应才用钥匙开门,结果门一开,一条大狼狗冲了出来,我心里一急连忙跑开,谁知那条狗还不肯放过我,朝着我猛追,追到巷口,我一不小心摔了个四脚朝天。最可恶的是,那条笨狗还紧咬着我的裤管不放,害得附近的住户以为我是小偷,更招来了警察盘问我。天啊!房东变成小偷!你看我多冤枉。”
“你没受伤吧?”他强忍住笑意,问道。
她轻瞄她一眼,“当然有受伤,而且至今尚未治愈呢。”
闻言他立刻正色道:“在哪里?严不严重?”
她比比心脏部位,“在这里,我的自尊心,你的眼神使它再次受伤,你说严不严重?”
“好像很严重。”他边说边不自觉的绽出一抹笑。
婕舒不客气的捶他一拳,随即也爆出笑声。
第四章
大清早,婕舒的闹钟很尽责的发现独一无二的尖锐怪声,吵醒睡在隔壁房中的佐藤。
佐藤认命的睁开双眼,无奈的瞪着天花板,大大的叹一口气。天哪!也许他该跟我商量一下,换换别种闹钟,天天这样魔音穿脑,他迟早非精神耗弱不可。
想归想,他仍然动作迅速的跳下床,穿上她买给他的衬衫后,立即冲入婕舒的卧房,以熟练的方式关掉正响个不停的闹钟,转身打算叫醒依然沉睡的婕舒。
望着她的睡姿,佐藤不禁笑了,这样的大热天,她居然可以抱着棉被睡觉,也不觉得热,还露出一脸满足相,不知道现在她梦到什么,这么满足。
此时的她有如无邪的天使般,令他不忍叫醒她。可是他若不叫醒她,待会儿她自个儿醒过来,恐怕他的耳根会受不了。不过要等她自己醒来,可能非等到日上三竿不可。他从未见过比她更能睡的小睡虫了,所以他非亲自叫醒她不可。
俯下头,佐藤将嘴靠在她的耳朵旁,并且绽出一抹邪笑,毫无预警的大吼一声——“小睡虫!起床啦!”然后逃得老远,看着像弹簧般直直坐起身的婕舒。
“我要杀了你,死阿浩!”她横眉竖眼的扫射他全身。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早已当场毙命了。
“不能怪我,是你要我叫醒你的,我是无辜的。”他一脸委屈望向她,但是眼底却闪烁着一丝笑意。
婕舒当然不会错过这一丝笑意,疵牙列嘴睥睨着他,
“你很得意?”
“没有。”
她列嘴一笑,睁眼说瞎话。
“没有?”她眯起双眼。
“我真的没有很得意。”他面容严谨的回答,之后接着道:“我是非常得意。”
话一结束,马上飞来一个大抱枕,直飞往池身上。还好他身手敏捷,轻易的闪过大抱忱,向门边溜去。
“你快点换好衣服,我在楼下等你。”他匆匆撂下这句话,便一溜烟地逃往楼下去了。
婕舒眼见人已溜掉,只得起床换衣服,再到楼下找人。她换上了一件棉质T恤和牛仔裤后,便直接下楼。
到了楼下,只见他坐在电视机前,不知道在看什么节目,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他很专心的在看。
“你在看什么?”
他回头对她一笑,“第四台购物频道。”然后,又转回头继续看他的。
这个频道有什么好看的?就她记忆所及,这个频道不就是一些人耍耍嘴皮子,顺便卖卖一些言过其实的产品而已,可看性很低的,怎么他这么喜欢看呢?
她坐在他身旁,不明白的问道:“你很喜欢看这个频道吗?”
他点点头,“我来了三天了,看来看去,就这个频道最新奇。”
新奇?!有没有弄错?在广告中,这种要算最老套的了,新奇?她不以为然的想着。
“是吗?”
“嗯!你看这个人说得多溜呀!虽然我不是完全听懂他们在讲些什么,但是他们几乎是句句押韵,而且说得是又快又顺畅,令人觉得有趣。再说,这种节目在我们那个时代是完全见不到的,所以才特别感到新奇。”
说到他们那个时代,婕舒不由得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哇!这么快就想赶我走啦?”
“哎呀,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人家是……”
她不经意瞥他稍纵而逝的目光,顿了顿,道:“你可不可以有一刻的正经?我真怀疑你一度是不是我当初救的那个人,怎么性格前后差别这么大?
他望着她,开玩笑的说:“我当然是罗!有头伤为证嘛!”
“阿浩!”
“好啦,正经就正经。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何时可以回去,就算我的飞艇修好了,也还得推算出离此时最近的一次宇宙震荡在何时何地发生,然后再依飞艇的主控电脑的记忆组用倒推的方式,看看有没有机会回去。”他无奈的搔搔头,解释着。
“也就是说你短期内回不去罗!”
“不一定短期内回不去,也许永远也回不去,毕竟宇宙震荡这种自然现象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的回答,不知怎地,婕舒竟有一种暗喜的感觉,但在口头上仍安慰他说:“别灰心,一定有办法回去的。”
“算了,别提这种伤神的话题,不是说好要去收房租的吗?走吧!”他关掉电视,顺手牵起她的柔荑,拉她一起动身。
她应该甩开他的手的,在她的观念里,牵手是一种极亲呢的事。可是在这三天之中,她却让他牵了好几次手,这要是发生在古代,恐怕贞节牌坊已倒掉大半。还好她是现代人,没这种烦恼。但,她还是应该甩开他的手,可是她没有,因为她舍不得甩开带有暖意的大手。
就这样,她不发一言、柔顺的让他牵着手,走到后院去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