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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关系 page 13 作者:阿夸

  带锁的笔记本里寄不出去的信越来越多,简直可以集成册子了。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就趴在床上翻弄它们,有时读有时不读,有时烦躁地直想把它们都撕毁,但总是下不了手。

  阿城陪在他身边,偶尔翻看这些信,江节早已不再介意了,这些信也是寂寞的,它们总算多了一个读者。

  阿城也会看李沐雨给江节寥寥无几的信,他若有所思地读得仔细,这些信内容大同小异,只是些普通的家信,李沐雨有力的笔迹像他的人一样具有安宁感,所有的问话都有些琐碎和唠叨,像极了一个父亲的口吻,没有丝毫逾越之处。

  可照片上的男人有那么感性的眼睛,温和的气质,他难道一点儿都没有发觉江节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感情吗?

  阿城突然觉得无法置信,他所认识到的江节单纯冲动,不算富有心机,懦弱也并不太擅长隐藏自己,在字里行间里都能细致地照顾到江节一切的男人,怎么会一点感悟都没有?还是他根本……就不怕被发现?

  这个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但他无法跟江节说,因为没有证据,不想凭着猜测让江节空抱希望,或者受到伤害。

  被爱着的人忽略感情不是件好受的事,而他自己现在也开始体验这种痛苦了,如果要解脱,就得把江节从对李沐雨的情结中带出来,但这到底有多难?他没有一点自信。

  到现在为止,江节甚王连自己的身分都无法认同,他拒绝一切与同性恋搭上关系的事物,做了一个茧子似地把自己包在对李沐雨的痴心妄想中,不想冲破束缚。

  阿城很想去剥开这个茧,然后能大方地拥住从一开学就紧紧吸引住自己目光的江节,想吻他也不必再找藉口。

  第七章

  时间匆忙而过,天冷起来,假期也就不远了。

  江节很怕北方的乾冷天,常常大清早拉着阿城到操场上练球。

  两人参加了学校足球队,以男生为主的工学院里的足球队向来藏龙卧虎,跟高中的时候不能相提并论。江节虽然在中学里有优势,但在人才济济的大学里就无法崭露头角了,这让在中学里被荣誉惯坏的他有点沮丧,无事就拿个球拼命地练。

  阿城其实并不喜欢足球,只是看着江节加入足球队,他也跟着进去凑热闹,凭着从小练武的身体倒也能唬烂一下,弄个候补混混。

  他喜欢看场上的江节尽情奔驰的样子,南方人纤瘦而不失柔弱的身体,像只麋鹿一样在众雄中灵活穿梭,迂回躲闪,有武家所称道的刚柔并济、进退同备的韵律。

  他知道自己盯着江节的目光里,有着外人无法了解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只有同类能发觉。

  江节是否能发觉,他没有把握。如果无法从感情上占有,单纯拥有性的话,他也无所谓,他希望江节同样无所谓,寂寞的人彼此用身体安慰不算是件罪恶的事,温暖的人体永远是世上最好的疗伤良药。他想让江节明白,李沐雨无法给予的,他能给予。

  “你快点啊!”催促声在人迹尚稀少的操场那头传来,穿破寒冷的空气。

  晨曦笼罩着穿着黑色运动外套的男孩子,他调整着动作,把球用脚尖勾起又一脚踢出去,姿势优美而富有力量。

  “你快追啊!”他又叫喊着,朝着在操场这头常会走神的阿城。

  两人坚持每天清晨的锻链,其实只有江节一人在热衷。

  “哦……”阿城含糊地应了一声,朝飞向旁边的球追了过去。

  “啊,出界了!”脸色发红的江节失望地叫,呼着白气轻快地跑了过来,他额头上有细汗,在晨光中轻柔地闪亮着。

  “休息一会儿吧?”阿城打个暂停手势,把球从界边踢到了一旁。

  球飞了一段距离,趺落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调皮地靠着江节的脚停下。江节抓起球,朝阿城笑:“怎么?你不行啦?”

  阿城连忙摇头:“瞧你都一头汗了,停一停吧。”

  江节抹了一把额汗,“嘿嘿”地傻笑,把球放在脚背上又逗弄了几下。

  热气腾腾的体温夹杂着淡淡的汗味,充斥两人呼吸之间的空气,悄悄地抬高着某种温度。

  阿城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二润汗顺着江节的睑轮廓缓缓地爬,牵引着他的视线,让喉头越发的乾涩。

  “江节……”他哑声唤着。

  “嗯?”江节摆弄着手中的球,没有看他。

  球被夺下,又飞了出去,向着操场外的树丛。

  “你干嘛?”江节奇怪地喊了三贸,撒腿就跟着球追过去。阿城也紧紧跟上。

  茂密地生长着柏树和松树交织的隔栏区域,黑白相间的球停在阴暗而乾松的枯草地上,像只小狗一样安静地等候着主人。江节朝它跑过去的那刻却跌倒在地上,后面推他的人不客气地压上他的身体,空气里回荡着沉重的呼吸声。

  “阿城,你干嘛?”江节挣扎,使劲推着压住自己的人,他有些心慌。

  “别动,求你。”阿城压抑的声音温柔得让人不忍拒绝,他的动作却充满了强迫性,让江节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喜欢这个朋友,不想听到对方口气里的恳求,但也不想被这样对待。

  然后,一个吻附上。江节不陌生,他茫然地承接着也茫然地跟着回应。阿城一手扶着他的背,另一只手钻进了衣服里,有点冷,让江节直打颤。

  “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阿城絮絮叨叨地恳求着,像念定身咒驱散着江节的挣扎。他的吻从嘴唇向下移动,停在僵硬的颈边,细细地摩挲着。手热了,它抚摸着皮肤,恋恋不舍,急促而贪婪地揉捏,从背部移到胸膛,顺着腹肌游动。

  “不……”江节忍受着奇怪的抚摸,没有厌恶,却又手足无措,他本能地知道阿城想做什么,想拒绝却又有一丝好奇,拒绝就显得有些摇摆。

  阿城已经无法理会他是不是真的在拒绝,本被克制得紧紧的欲望像根得到释放的弹簧势不可挡地冲破理智。手已经触摸到中心点,轻软地握在手中,让身下的人震动了一下。

  “不要!”江节真的慌了,想缩起身体却又无法做到,被人碰触的感觉很微妙也很不适应。

  “别怕,”阿城急切地安慰,“没事,不要怕……”他继续吻他,同时放在下身的手指开始小心地搓揉,感觉它的发硬壮大,异洋溢着兴奋的喜悦。“江节,我来教你快乐的方法……”他咬着火热的耳轮,吐着魔鬼的咒语,并加速手指的运动,让手中之物烫热颤动发抖。

  “呃……”

  寂静中回荡着年轻的喘息,被风声抹平带定,寒冷渐渐被摒退,交缠在一起的身体让周围阴暗的景物染上了艳丽的春色。

  阿城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可他管不了这么多,就算得不到江节的心,能用性让他重新认识快乐,也不算是件坏事。虽然他不知道这双清亮的眼瞳里,现在看到的人是自己还是那个叫李沐雨的男人。本不该考虑这么多的,只有性的话,那该有多轻松……

  想法陡起,他突然做不到底了,迫切的心情一下子凉了许多,或许不该这么着急的。

  “江节,不要再去想李沐雨了,他不会给你这些,这很重要,你明白吗?”他喃喃地对他:“再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听。他开始耸动自己的身体,让欲望在对方的腿间得到摩擦,草草了事,然后在松柏的阵阵风涛声中,抱着身下的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好久。

  这是一堂生动的课,让江节豁然开朗李沐雨和阿城的区别在哪里,很根本也最主要。

  一个在身边随时可以互相抚慰而解决生理上的空虚,另一个遥远却永远占领感情的全部,他们毫不矛盾地互相协调着,只因阿城从来不向他索要感情,他们的关系没有因做过爱而显得有所变化,就算增加一点亲密,也是小心地保持心灵的距离各取所需。

  阿城依旧会嘲笑江节对李沐雨的妄想,也知道江节对李沐雨的妄想中增加了意淫的成分,他从不介意,这是他教给他的,性可以只能是性,而没有性的情爱就是空中楼阁,江节学得很快,但他就是学不会放弃。

  学期结束前的一件事,让江节因不知放弃的后果而惶惑不安。他在例行数自己写给李沐雨的情书时,发现少了一封不能寄出去的信。他差点吓昏,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到处寻找,书里、笔记本、末浦匡下、甚圣垃圾准里,一无所获。

  他睑色惨白地在图书馆找到正在查资料的阿城,阿城二话没说跟着跑回了寝室,两人翻遍了所有角落,还足一无所获。

  “完了。”江节靠着墙,灰着脸,差点软下身体。

  阿城想了想:“有一个可能性,你把它错寄出去了。如果是被别人捡到了的话,你早完了”。

  “不可能!”江节连忙摇头,否认这个可能性。

  “距离上次寄信乡长时间?如果李沐雨按时间收到了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啊?”

  江节睁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脸色更白了。

  阿城提起电话,冷静地递给他:“打打看啊?”

  “和”江节害怕了。

  “打打看啦,又不会死人的!”阿城耐心地催促他。

  江节拼命摇头,他不敢想像,李沐雨如果真收到那样的信会有什么表情。

  他知道自己矛盾无比,一方面想让李沐雨了解,一方面又不敢破坏自己作为他儿子的形象,全因他无法预测李沐雨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会有什么反应。

  “你不打,我替你打!”阿城火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没空跟这小子磨时间。

  江节抢过电话不肯放。“算了……”

  “什么叫算了?”阿城无力。

  “你叫我怎么问啊?”江节大声吼了起来,“难道问他:“我给你的信收到没?如果是情书的话,不好意思喔,是我寄错的。”这样吗?!李沐雨非揍死我不可……”

  阿城瞧着涨红的尴尬脸,不禁大笑了起来:“李沐雨常揍你吗?”

  “那倒不是……”江节连忙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怕他知道?”阿城收了笑容,正经地问。

  江节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我不怕他知道,但我怕他知道后会离开我,会不要我了。”

  “可他现在的情况,和离开你有什么区别?”阿城下依不饶地迫问。

  “可是……”

  “可是觉得有希望,对不对?”提问的人一句话捅穿了他的呵笑。

  “嗯。”江节只能点头。他点头的同时,蓦然惊醒自己一直在害怕什么。

  阿城同情地望着他,用望一个孩子的眼神。

  虽然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心智却差距甚远。李沐雨的保护让江节一直生活在类似童话般的美好幻想中,对于所谓的绝望,从来没有真正体验和了解过,他应该恨李沐雨,的确应该恨他。

  “让我跟你回去,这个寒假。”阿城提出个奇怪的要求。

  江节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见儿李沐雨,”阿城行点难为情地摸着头解释,“我……对你这个爸满好奇的,呵呵。”

  “你不回家过年吗?”江节问。

  阿城苦笑:“我爸妈是死要面子的那种人,自从我出事后,他们巴不得我永远不要回去才好呢。”

  江节怔仲了一会儿,嗫嚅:“我也不想回去……”

  阿城莞尔:“你准备躲他一辈子吗?就为一封信?”

  江节的脸由白转惨绿又泛红,他颓然地蹲在地上,盯着墙壁直想往上撞。

  “你们什么啊?又不一定真的是错寄回去了,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再说了,如果是真的,你就说开玩笑好了,总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的。”阿城也蹲下来,安慰地抚荠他的背,可就是憋不住嘴角的笑意,这样烦恼着的江节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江节拿黑澄澄的眼珠子瞪他:“哪有人开这种……三八玩笑的?!白痴才会信这个。”他想到在纸上写的那些情话,不由头皮发麻腿脚发软,他无法想像李沐雨拿在手上会是个什么表情。虽然曾经急切地想让李沐雨了解自己的心意,可没想到事到临头白己却恐慌成这样。

  阿城笑得嘴角快抽筋了:“好啦好啦,如果是真的,到时我替你挡怎么样,就说……嗯,我们几个哥们集体开的玩笑之类的……放心啦,我阿城最会唬人了,骗你那个傻傻的老爸绝对没问题。”

  “李沐雨不傻……”江节无法信服地念念有辞,“万一……他生气了,发火了,从此再也不想看到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阿城笑不出来了。你还有我。他现在却不能说这句话。

  在忐忑不安中,寒假来临。除了几个家址特远不想把短暂期假都浪费在路途上的同学外,大部分均作鸟兽散。

  从来没有离家这么久,使很多大学新人类们在第一个寒假尝到什么叫归心似箭,就算是心有芥蒂的江节也不例外,想见到李沐雨的心态和未知的恐慌相较量,矛盾到临上火车还在犹豫,被不耐烦的阿城一把拖上火车。

  自失信以后,江节没有再给李沐雨写过只言片语,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彷徨的心情让自己也觉得可笑,鸵鸟般的回避总有到头的时候。

  令他更不安的是,李沐雨自那以后也没有来信,甚至临近寒假也没有打过电话问他几时返家,要不要接车之类的琐事,虽然那一段时间内,江节故意把李沐雨给他配的手机关着,心里却一直期待着他会打个电话过来,呵是没有。

  李沐雨似乎在千里之外体会到了江节惶惑的心情,而故意为难着他。

  而阿城也仿佛感染到他的紧张情绪,一路上话语不多,连嘲笑江节多愁善感的惯有玩笑也没有,偶尔有的也只是握握江节的手,安抚着对方沉重的心事,或者两人挤在火车狭小的卧铺上,默默倾听着彼此的心跳,安静人睡。

  火车进入熟悉的城市。

  江节终于开了手机,在阿城沉静的目光中,他按下能倒背如流的号码。

  “李沐雨,我回来了。”电话接通那刻,他不让对方先开口抢先说话,并且惊讶地发现,不管事先想好要用什么口气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临到面对时,还是一如往常的孩子U吻,似乎是本能的条件反射。

  李沐雨,我回来了,你在哪里?他从小学至高中,一直用同一种口气,理所当然地要求着李沐雨随时来到门己的身边,只是今天他才蓦然发觉。

  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男中音:“江节,你已经到了吗?我马上去接你。”

  江节顿了半晌:“我就要到了。李沐雨……我那……我我还带了一个同学回来。”

  “哦好,知道了,我现在就来接你们。”平常地应着,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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