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出是新移民呢,唱歌咬字很准!」有女学生惊叹。
「她的样子几可爱!」有男学生多口。
得奖者徐徐步下台,校报的记者推拥而上,还有数个女生围着植瑶,兴奋地指着自己说她们也是新移民,很佩服她的勇气。
我们想上前也挤不进人群,只有远远地看着植瑶不由自主地随人潮步出礼堂,我安慰地一笑,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吸引力。
植瑶回头张望,终於发现了我,我向她做出「恭喜三一宇的口型。她灿烂地咧嘴而笑,向我做出「谢谢」二字的口型。
张学友好不容易冲出重围,从恤衫下拿出他拚命保护的奖座,劈头一句就说:
「我决定签植瑶,做她的经理人!」
② ② ②
第二天在课室裏,各人对植瑶的态度都转好了。
小息的时候,整个学期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的同学都和她攀谈。
「要为我们学校争光呀!」
「是呀!校际要赢呀!我们学校什么都赢过,就是歌唱方面交白卷!」
植瑶谦虚地点头。一我会尽力的。」
「不如你来我家裏练歌,我家有卡拉OK和超低音喇叭!」
植瑶面对把她团团围着的热心同学,战战兢兢地应对着,但是我看得出她十分快乐。
「很受欢迎呢。」季初远望他们一眼,笑着跟我说。
「想不到我们班中出了三个风云人物!」校花坐到桌上说。
我数着手指。「植瑶是一个,忠平是另一个,第三个是谁?」
校花作势要打我的头,提醒我说:「当然还有我高贵又漂亮的藤诗织!」
我笑着避开她的粉拳,其实我是故意惹她生气的,她涨红着脸和我斗嘴,气氛就总会热闹起来。
「那么张学友和你一起岂不感到很大压力?」我说。
校花一点也没有担心,自豪地说:「学友仔也是来自Form 3B的名人啊!现在跟他到食物部不知有多少人认得他,我们是金童玉女的配搭呢!」
我和季初及忠平互视,扮作呕状,季初说:「如果真的要在别人眼中匹配,最大压力的该是我啊!」
我用手肘撞撞忠乎,说:「季初在暗示你快远离那些狂风浪蝶女 fans。」
「她们只是喜欢看篮球吧,现在快有比赛,我们全队部很需要她们的支持!」忠平非常中肯客观地解释。
正一牛皮灯笼,点极唔明,他不将那些满脑幻想的女学生冷冷击退,不单他自己会成为队员眼中抢风头的人物,连季初也会被仇视起来,成为女学生的眼中钉也说不定!
我没好气地泄一口气,季初向我微笑,像在说「忠平就是这样了」。
她扯开话题。「由昨天到现在我还没有机会接近植瑶,恭贺她一句呢。」
午饭时间,我上前问植瑶:
「一起吃饭吗?我请,当作是庆祝你得了冠军?广告上说Pizza午餐买一送一。」
「对不起。」植瑶抱歉地打断我的兴致。「我答应了一些Form 2的新移民同学一起吃饭。」
「没关系!我们迟些补祝也是一样,季初、忠平他们早说过想吃那 Pizza餐了。」我不想令她难做,那些始终是她的新朋友。
「对不起!」她再次请我原谅。
「真的没关系。」
「那么我先走了,我们约了在学校大门会合。」植瑶赶快跑出课室。
终於我和忠平、季初、校花、张学友浩浩荡荡地在Pizza Hut占了张大枱,虽然更加热闹了,但是难题在五分钟内便浮现。
「请问要吃什么?」侍应上前落单。
一午餐A,意粉要多些芝上粉、汤要多些粟米,再多来一杯清水。一张学友真难侍候。
一买一送一的那个餐要什么呢?」侍应的头没有从落单纸上拾起来。
「我要B餐。」校花说。
季初看了看三角形柱体的餐牌。「我也要B餐。忠平和我一样吧?有你喜欢吃的宽条面。」
张学友抗议起来:「为什么没有人跟我吃肉酱意粉?大家知道意粉是由中国发明的吗?我们要支持国货,阿定哥,你一定要支持公道!一
「我想吃C餐!」我诚实地说。
侍应续问:「买一送一餐要什么?」
对,我们只有五个人。季初和忠平一对,校花和张学友一对,再加上我。
校花跟张学友说:「五个人吃买一送一午餐怎样落单?」
「这是智力题目吗?」张学友搔搔头。
「要多一个A餐打包吧。」我说。
张学友佩服地击掌:「阿定哥好脑筋!」
侍应机械性地一阵风般「播出」声带:「要不要试试沙律或者鸡翼?」
「不用。」我代表作答:心裏有些失落。在大伙儿之中我变成多出来的一个。
⑤ ③ ③
放学之後我到冲晒店取回比赛当天拍的照片,在回家的地铁车程中慢慢地一张张看,张学友被台上的灯光照得面青青……校花见到这张她眼睛反红光的照片一定将它烧毁……还有好几张植瑶拿着咪高峯高歌时的照片,她的确有些歌手的风范!
回到家中,我将相片放进相簿裏,明天一定要拿回去给他们看!拉开抽屉放好相簿,我的目光落在抽屉一角的一部破烂的Walkman。
是植瑶的旧Walknan,我不小心弄坏了的那一部。当时,我怀疑她偷了季初的M口机,强行扯出她的耳筒,摔坏了这件买录影带送的赠品,一部非常旧款的Walkman。
可以说,我们是因为这部录音机而认识的,以前的她是个二日不发的人,每天听着录音带想学广东话却害怕开口和任何人交谈.
也是由这个Walkman开始,我发现她其实和我一样,正努力地希望融入同学之中,她只是欠缺实际地踏出一步的勇气而已。
现在,她做到了。
我回忆起那天拿着摔坏了的Wehnan到处找人维修,当知道没有人会修理这部太旧款的Walkman时,又到处找有赠送同款Walkman的录影带,找不到後,我终於去了出产它们的总公司。
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存在仓底的同款Walkman。
「多少钱?」我问。
他们笑着摇摇头。「你拿去吧,根本没有人买这种Walkman了!」
我干多谢万多谢地步出公司:心裏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也会用那牌子的录影带。 ;
我将它交给植瑶,没有告诉她本来那一部已经「返魂乏术」了。
如果我买其他型号的Walkman来补偿,植瑶一定不肯收的。
那天所做的,现在回忆起来,原来都是值得的!
客厅的电视机正开着,我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出去看一看画面,就记起那个人是植瑶很喜欢的中国歌星。
我立刻兴奋地拿起电话拨了植瑶家的号码。
植瑶接听电话。
「有线电视的YMC台正介绍你最喜欢的那个歌手,你快开电视看吧!」
植瑶的声音有点无奈。「我家没有装有线电视。」
我失落地「呵」了一声。「电视正播着他的MTV。」
「他的歌很好听吧?」
「思。」我不应该打这一个电话的,反而令植瑶不高兴,我看着电视荧幕,怱发奇想,对植瑶说:「你听着!」
我将话筒放近电视机的喇叭,过了数秒後,我将它放回耳边。「听到没有?」
植瑶高兴地说:「听到了!」
我将话筒重新放近喇叭,让她听完整首歌。
眼睛盯着电话筒,奸像看到植瑶满脸笑容倾耳听着歌的模样。
我开始弄不清楚自己对她是一种什么的感情了。
第四章
是日学校旅行,目的地是新娘潭,难得有一天不用穿校服回校,我穿上了自己深爱的Polo衫配Levi's 501牛仔裤,脚踏Converse球鞋,心情愉快地出门。
回到学校,未到集合时间,操场上已挤满了学生,彷如一个服装展那样。
校花像行Catwalk似地步向我,我看到她也不禁看傻了眼。她在一件薄得透明的及膝连身背心裙外再穿了一件枣红色背心裙和一件灰色吊带背心,层层叠叠的像日本杂志上的模特儿。
我对她说:「我们今天不是去新娘潭吗?」
「是啊!」
「为什么穿四寸高的高跟鞋?」
「一定要穿运动鞋吗?」
一不·但那裹路途崎岖,你怎样行走?」
「我会小心的嘛!」校花似乎不觉那是件难事。
「跟你打赌;100元好了。」
「什么?」
「打赌100,你一定会『抝柴』的。」
「我也要赌——」张学友不知从哪裏冒出来,跳到我和校花之间。「打赌她右脚先『抝柴』,十分钟後轮到左脚!」
「黑心!」
校花飞脚欲踢张学友的要害,幸好他身手敏捷,半秒钟後已飘然连退数步。
我笑了,对张学友说:「我跟你相反奸了,左脚先『抝柴』,十分钟後轮到右脚!」
「黑心!」
校花在我意料之内的一脚伸向我的要害,我也早有准备,一早把背囊掩在身前。
张学友忽然惊恐地大叫起来。
「阿定哥,你『爆缸』了!」
「哪裏?」
张学友呆瞪着我腰部以下的地方。「像开水喉一样!」
我低下头看看,果然发现鲜红色的液体流满了一地。
我吓得连忙挪开掩在身前的背囊,才知道流血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 Tough背囊。
我将背囊内的那罐XO牌士多啤梨汽水取出来,刚才校花那一脚竞踢破了罐身,令裏面的汁液进射而出。
「有没有搞错呀?」我看看自己被弄得黏黏的名牌背囊,以怨毒的眼神望向校花。
「那是破财挡灾呀!」张学友为校花讲好话。「你想一想,如果刚才爆破的不是可怜的XO,就是阿定哥你的Hello Kitty呀!」
我苦笑了。「我该谢谢校花吗?」
「礼貌上也应该的。」张学友想了一想说。
·「藤女士,谢谢你!」我把脸转向校花。
「Wellcome!」
学友说:「不可为气惠康』卖广告啊!」
本来脸上一度紧张的校花也回复笑容来了。
当我忙着到洗手问清洗背囊时,回头一望,两人已闹作了一团。我开始明白校花怎会喜欢张学友,也许他真有一种令她快乐不绝的能力,而我
自知欠缺这种能耐,做不到没有一秒钟的闷场。
为背囊「净身」後,我在走廊上碰到植瑶正和一群看来是新移民的女生在交谈,她留意到我,跟女生们说了一声,便向我笑着迎过来了。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套装,却叫人看得舒服。
我看看她背着的小背包。「你带了什么去旅行?」
植瑶毫不介意地把小背包拉开来给我一看,裏面有四件自制的三文治、一瓶用汽水瓶装着的清水,还有那架录影带牌子的Walkman。
我也不避嫌疑地把背囊拉开来,裏面有OGameboy啦、香口珠啦、薯片啦、金龟唼鱿鱼丝啦、UNO牌啦……总之就把整个背囊也添满了。
「三文治是你做的吗?」
「是啊。」
我从袋中拿出一包薯片。「跟你交换一件三文治。」
植瑶笑着把用保鲜纸包得好好的三文治交到我手上,我则把珍宝装的薯片塞到她手上。
「小心流鼻血啊!」我笑着警告。
「收到!」她用广东话笑说。
我还想说什么,那群女生已远远地唤植瑶过去了,我对她体谅地说:「我们迟些再谈。」
植瑶向我抱歉地笑了笑,便走过去,我看看那群女生,她们却乘植瑶不觉时向我露出一脸显而易见的烦厌表情,我只奸假装看不见:心裏却有点不自在,我到底开罪了她们什么呢?
难道她们怪我妨碍了她们一分钟的谈话吗?
走出操场,校花见到我便问:
「植瑶呢?她不会忘记今天是学校旅行吧?」
「她已回来了。」
「不见她啊。」
「她与别人在交谈。」
「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一是Form 2的新移民学生。」我告诉她。
张学友在旁边插嘴:
「菲佣也喜欢聚集在一起啦!何况是新移民?」
我的脸色一定有点不好看,校花连忙用力一拍张学友的後脑。
「不要胡说!」
张学友痛苦地抱着後脑,边呼痛边问我:
「阿定哥,你认为我有说错吗?」
我向他苦笑了一下。无法欺骗自己是毫不担心的。
「不,张学友也说得有理。」
我心裹毫不希望如此说。
⑤ ⑤ ⑤
集合後,我们中三A班被编排到一架旅游车上。我发现坐在身边的忠平居然带了篮球。
「我们现在去哪裏,你知道吗?」
「新娘潭,不是吗?」
「你知道新娘潭的地理环境吗?」我啼笑皆非地问。
「不知道啊,希望那边可以打篮球吧!」
「有什么不可以,你可以在水裏打一场水战·」
我问他:「少打一天也不行?」
「……最好不必吧……」忠平想了一想说。
我没好气地回过头去看别人,发现我在课室的邻居小朱正在我和忠平後面,怀中紧抱着旅行袋,双手合十,神情严肃。
一小朱同学,你在做什么?」我扬声问。
「祈祷。」
一今天阳光普照,不用祈祷也不会下雨吧?一
一不,我在祈求我们不会遇上车祸。」小朱凝重地说:「上星期我看新闻,南斯拉夫发生了三不旅游巴滚下山坡的车祸,车上四十五个正开开心心地去旅行的学生有二十五人惨死,其余二十人分别受了轻伤至重伤。」
小朱此言一出,旅游巴上热哄哄的同学全部停止了谈话,一同用仇限的眼神望向小朱。
小朱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我……我是说真的!」
大家正想责备小朱,一把颇为熟悉的声线从车後座挺身而出:「小来说的是事实!」
天啊,又是张学友,他一定是趁大家不觉时,混到F.3A的车上来。
「不过,他所说的资料并不正确。」张学友无厘头地从後座走到前面,拿起广播咪,像个导游似地说:「我昨晚看CZZ,学生的死亡人数已增加至三十件,有十人仍然危殆,一个变植物人,只有四个出院。」
我们F.3A班四十五位同学无一不是面有怒色。
「为了平息大家紧张的心情,我决定给大家猜几个谜语,大家准备好了没有?」
「收声!快返回座位!」
「先生贵姓!?」张学友给人大声暍止,不禁用爆咪的声浪回击。
「小姓李!」原来是健硕的司机先生,他回过头用非常不耐烦的语气对张学友说:「我有权叫你收声兼且坐回去吧?」
张学友只好无奈地回到後座,不忘提醒司机:「小心驾驶,不要滚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