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暂且不提那个女人,因为我气的倒不是她,而是她那个儿子。”郭德志一想起他就有气,还握着拳捶了几下桌子。“你知道他有多可恶吗?居然擅自把我的音响搬去听,还穿我的衣服、鞋子,连车子也拿去用,哼!我今天晚上要是不和他算个总帐,我就不叫郭德志!”他咬牙切齿地骂着。
“阿志,你这样子不好吧?毕竟你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服务生正好端来牛排和其它附属餐点,中断了一下谈话。
待他一走,郭德志又立即发飙起来。
“谁跟他是一家人来着?他也不想想他只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现在来了我们家还敢这么嚣张,说什么我也吞不下这口气!”
“没必要气成这样吧?瞧瞧你,气得整张脸好丑哦!”为了安抚他,薛蓝霓不得不这么哄着他。“我看就别气了吧!”
“不气!?不气才怪!就算他大我七个月,我也绝不让他骑到我头上!”他又握紧了拳头。
“阿志……”薛蓝霓实在拿他没办法。“唉!算了,吃饭时别提这些了,暂时亡心记,OK?”
“哼,你放心好了,我才不会让这些事影响我的食欲的。”他已经动起刀叉,大口大口地吃起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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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蓝霓看着他,不由得在心里轻叹口气,即使早已了解他易怒的脾气,她仍旧感到无奈。
好不容易才盼到他退伍,原本期盼他能在相聚时说些什么的,没想到竟然只听到他一连串的牢骚,能不无奈又如何?
“我亲爱的蓝霓妹子,你在发什么呆啊?”
说话的是蓝旖旎咖啡馆的店长刘汶帝,他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最近老婆为他产下第二个儿子,因此显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由于薛蓝霓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三年,和店长的交情自然熟络,若有什么喜怒哀乐、欢喜悲伤,她都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店长,阿志他退伍了。”
“我知道啊!你前几天请假就是为了他。”由于白天店里客人较少,他会允许员工在空闲时聊天,他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还是一点也没变。”她叹口气。
“哦?怎么说呢?”
“照理说当完兵回来看到女朋友,应该会很开心、很兴奋地去抱抱她、亲亲她,跟她说些‘我好想你’之类的恶心话,可是他不但没有,还扫兴地唠叨一堆他家里的事,听得我真是又难过又无奈!”
“怎么我们一向洒脱又不屑男人的蓝霓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不太像是你哦!”刘汶帝忍不住揶揄她。
“确实是不像我,因为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会像一般女人一样,一碰上感情的事,就像个笨蛋似的,可是——唉!能怎么办呢?”薛蓝霓垂头丧气地拨弄着自己的手。
“和他好好谈谈,告诉他你的感受啊!”
“谈?能说得出口就好了。”
“为什么说不出口?你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吗?”
“是啊,可是那是在你们面前啊,又不是他!”
“怎么自个儿的男朋友就不能直话直说吗?”
“不是不能,只是,真的说不出口啦!”
“难道说不出口就不要说了吗?真是输给你了!”
“所以我说还是算了,认命一点。”薛蓝霓大呼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顺势拿起抹布走出吧台。
收拾好一桌返回吧台后,她看到另一个同为店员的何怡贞,手里正拿着一束红玫瑰从门口走回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
“嘿,怡贞,谁送你花呀?”刘汶帝好奇地问。
“我男朋友啊!”
“你男朋友?他不是还在金门当兵吗?”薛蓝霓忍不住诧然地问。
“因为后天就是七夕情人节,所以他特地托他的朋友买花送我。瞧!他还送我 一条纯金的项链呢,是他趁着放假时提前买的。”她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红绒盒子,看得大家羡慕死了。
“真好,真有心!”薛蓝霓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喂,店长,你有没有对你的老婆表示一下呀?你别以为结婚了就不必过情人节,那可是不行的哦!”
“好吧,偷偷告诉你们,我打算年底带她到欧洲玩。至于情人节嘛,那当然是非要给她一个惊喜不可,我是何等浪漫的人,绝不会让你们看扁的啦!”刘汶帝一脸臭屁地说。
“那你呢,蓝霓?”何怡贞直觉反应地问。“你男朋友已经退伍了不是吗?有没有打算怎么度过?”
“我……我不知道。”薛蓝霓笑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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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都快到了耶,你怎么不跟你男朋友好好计画呢?”
“我……我也想啊。”
“既然想那就去做啊,还等什么呢?”
“再说吧,我也不知道。”她无奈的。
“喂喂喂!废话少说,那天可不许任何人给我请假,要haPPy等下班了再去!”刘汶帝故意严肃地岔断她们的话。
何怡贞当然是没有意见,而薛蓝霓则是没说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郭德志还记不记得这个日子?
虽然先打电话给他有损自己的原则与骨气,不过她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打了再说!
第二章
薛蓝霓很少绕路绕到这条巷道来。
更正确的说法是,只要太阳一下了山,她就绝对不走黑暗的巷子,只不过今天却例了外。
其实说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好笑,她薛蓝霓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狗,不管这狗是大只、小只、什么品种、会咬人的还是很温驯的,她都一律惧怕无比。
所以当她今儿个加完班回家走到街口时,一瞧见了那只横躺在马路中央的瘌痢狗,她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头皮也整个发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十步,全身僵硬地杵在那儿,衡量着自己究竟有没有胆量走过去。
评估了整整十分钟,她心想若是要直接走过去,再怎么样都会在距离狗的一公尺内,这对她而言,着实会亮起她心中的红色恐惧灯,让她完全提不起勇气走过去。
因而在踌躇了好半晌后,她决定多绕十分钟的路程从另一边回家,虽然麻烦了些,也危险了些,但她却宁可选择这样的冒险方式,讲起来也真是怪胎一个。
其实在转入这条巷道时,她就已经作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好让自己随时有完备的应变能力。
如果是碰见色狼,她马上就可以拿出瓦斯喷雾器对付他;如果又碰到狗,那她立即掉头就跑,不管这只狗会不会追;如果是瞧见了不该瞧的东西,那么,她就必须保持镇定地继续往前走,然后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向上帝祈祷。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她心中所预设的情况全都没发生,反倒让她撞见了一幕特别的“情景”。
这条暗巷之中的路灯不是不够亮,就是坏掉了,尽管如此,但在月光皎洁的投影下,薛蓝霓在转入巷子时,就已瞧见巷子里有两条人影。
远远看着,在这两个人的身后,停了台摩托车,其中一个人的身子半倚着车子,正对着另一个人。薛蓝霓仔细地看了看,也只能瞧见那个靠着车子的应该是男的,另一个人则由于是背对着她,所以实在看不太出来,不过她想,应该是女的没错;虽然她留着一头俏丽时髦的短发,穿着黑夹克、黑皮裤。
待她愈走愈近,才发现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正走向前一步,微微低头,似乎在亲那个男的。
薛蓝霓兀自在心里大叫不妙,毕竟在这时走过去实在有些杀风景,恐怕还会打扰到人家,可是,她都已经走到这儿了,要再走回去也不太可能,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当作没看到就好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地想,那个女的可真是主动,这样子去亲吻那个男的。
距离他们已经剩下不到四、五公尺了,她的脚步声很显然地也已经惊动了他们,因为她瞧见他们已经分了开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心脏突然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她的口中跳出来,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为自己所见到的一切而感到极度怀疑。
这样的头发……这样的身高……这样的体格……这样的穿着打扮……怎么也不像个女的呀!难道……
蓦地,那个原先背对着她的人转过头来,而且还毫不掩饰地把视线投注在她身上,直盯着她的眼睛瞧,还慢慢地露出一个诡异、轻蔑和自负的笑容,她当场惊骇得倒抽一口气。
天哪,真的是男的!
而且……而且还长得很帅!一种前所未有的胁迫感霎时冲击着她……
“哇!”她低呼一声身子一倾,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踩进干乾涸的水沟里,然后立即动作难看地摔跌在地上。
脚踝之处的痛楚很快地传达出“扭到了”的讯息,薛蓝霓面目扭曲地抱住脚踝,意识到自己的脚受伤了,而且是在这样尴尬的节骨眼,她不由得懊恼起自己的怕狗蠢事,这下可糗大了!怎么办?
这会儿,她听到对方其中一人朝她走过来的声音,她顿时窘困地扶着墙壁极力想站起来,无奈却力不从心,且加深的痛楚令她滑坐在地。
头上的月光被挡住了,她的眼前也出现了一双又破又旧的咖啡色皮靴,而且那人还缓缓地蹲了下来……这一刻,她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那个长得帅却又十足“恶劣”的男子!
“脚扭到了?”一个饶富磁性与戏谑的声音。
她还来不及回答,那人已经擅自伸出手去脱掉她的鞋子,她惊愕地想缩回脚。
“你!”
“别动!我帮你弄一弄。”他的两只手已经按在她的脚踝上。
他的手一碰到薛蓝霓的脚,她猛然感到一阵战栗,而他的触碰竟不会予她任何不好的感觉!只不过,她的双颊已经灼烧起来……
他突然用力地一转,使她痛得低呼一声差点哭了出来,可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的脚踝处已经不痛了,她不禁楞楞地怔住了。
“还会痛吗?”对方抬起脸问她。
一接触到他炽热的眼神,她却更加呆楞了。
对方再度露出诡异和轻浮的笑容。
“小姑娘,都这么晚了还走这么暗的巷子可是很不保险的,幸亏你碰上我这个正人君子,要不然你就安全不保了哦!”
薛蓝霓被他这么一说,感到有些羞恼的霍地站起身,然后气忿地瞪着他。
“我就是要走这条巷子,关你什么事?”
“当然是不关我的事,只不过,你可打扰了我的好事哦!”他戏谑地挑挑眉,吊儿啷当的口吻含带着暧昧的语意。
“你……”薛蓝霓看着他那张可恶的笑脸,顿时就忘了他适才弄好了自己脚的恩情。“哼!破坏你的好事又怎么样?谁叫你们要亲热也不到别的地方去?”
“小姑娘,你很‘恰’哦!知不知道此时此地你只有一个人,而我和我女朋友一共有两个人?”
“女朋友?”薛蓝霓瞥了眼还站在车边的那个男的,虽然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是她一点也不害怕。“我就不信你们敢对我怎么样!我……我可是有防身武器的。”
对方哈哈地笑得更大声了,他的笑声回荡在冷清清的巷道中,显得有些刺耳。
“哇噻!你可真是鲜哦!也挺勇敢的。”他目光放肆地紧盯着她,一只手故意摩娑着下巴。“嗯,我喜欢哦!”
“你……你变态!”她立即退了数步,还掏出了口袋里的瓦斯喷雾器。
“哎,真是好可爱!还带了防色狼的东西耶,有点好笑,哈哈哈!”
他居然还面不改色地嘲笑她,她的脸遽然变绿了。
她忍不住地抱住头大叫:“神经病!我居然碰到了个神经病,天哪!我宁可去和我的惧狗症挣扎搏斗,也不要继续逗留在这一分一秒了。”说罢,她转身拔腿就跑,尽管脚踝处的痛在剧烈跑步中仍会隐隐发作。
“喂!喂!别走呀小姑娘,我对你真的很有兴趣耶!”他却还在她背后大嚷,像是故意要把她赶跑一样。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惊慌模样,他唇边邪邪的笑容就更加明显了。
“阿维,你还是那么可恶,喜欢到处恶作剧!”靠着车身的那个人开口说话了,难以置信的是,他竟是个女人!?
“不错了啦,我这回还顺便做了件善事呢!”
“就怕这善事、恶事一起来,你和她之间的缘,已经连接起来了。”她往前走了几步,月光清清楚楚地照映出她的轮廓,虽然男性化了些,但是,她确实是女人,只不过真的很不像。
“哈!哪有这么玄的事?我黄某人终年整人无数,就从没连接过什么鸟蛋狗屎的缘,这回也不会例外的啦。”
“不要太肯定,你知道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的。”
“嗯,好吧!姑且相信你,那我就开始期待我和她的再次碰面喽!”
“没错,慢慢等吧!”
“匡琅!”
又是一个杯子打破的声音。
刘汶帝头痛地从吧台内走过来,看到薛蓝霓蹲下身正捡着瓷杯的碎片。
“对不起!你可以从我薪水里扣没关系。”薛蓝霓知道店长过来了,她低着头,既抱歉又闷闷地说。
“蓝霓,我说过我允许你今天放假。”他一开口就说。
“可是我不想放假。”薛蓝霓将碎片一片片地放在一张报纸上。
“为什么不想放假呢?店里每个人都想放假,可我只给你这个特权放,怎么你存心找我麻烦吗?”他又摇头又叹气。
薛蓝霓没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继续捡碎片。
刘汶帝盯着她的背好一会儿,突然有所顿悟了。
“怎么,该不会是你和阿志吵架,所以今天不一起欢度情人节了吧?”
薛蓝霓摇摇头。
“那我知道了,是不是他找到工作在上班了,所以不能和你一起过节?”刘汶帝接着又说:“就算是这样,那你晚上也可以和他出去呀,看你要几时放假我都准假。”幸好周遭没人在,刘汶帝才敢这么对她说。
“不用了店长,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用不着放假。”薛蓝霓拿着报纸站起来,一层一层地包装碎片。
“为什么?总不会是阿志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负气不理他吧?”
“……”
“说话呀蓝霓,你这个样子我很不习惯!”
沉默了半晌,薛蓝霓才终于开口。
“他……确实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也开始上班了。”
“然后呢?什么是重点?”他不懂。
“重点是他跑到高雄去了,后天才回来。”
“什么?”他瞪大了眼。“高雄?他跑去高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