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就算你喝醉了,也不能借酒装疯,为所欲为!如果你敢碰我一根寒毛,我就杀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是吗?那我等你。」他暧昧地呢喃。
知罗没认清暍醉酒的人,不但不讲理,更听不懂道理。只见他勾起唇望著她笑了一下,突然一把撕裂她的衣襟,露出雪白香肩。
知罗霎时脸色刷青,浑身血液冻结。「不要——你走开!放开我——」
「嘘,安静。」善敏佣懒地伸手捣住她的嘴,让她没了声音。「你可以尖叫,但叫的时机还没到,别急,我会给你机会的。」
什么意思?知罗瞪大眼,眨呀眨的。
「在我占有你的时候!」
他勾魂摄魄的笑了,冷不防贴上她红嫩的唇,吮吻梭巡。
知罗血色尽失,他怎么可以这样?禽兽!
她反抗地推打他。岂料,他不但不感觉到疼,反而边吻边笑,像她的拳头在帮他抓痒一般。
善敏醉昏了头,管她对他是拳脚交加,还是奋力想挣脱,进了他眼中,全变成了引人遐想的挑情动作。
欲擒故纵、欲迎还拒,床笫间一贯的戏法!
「我要你!」他板起脸孔宣布,说罢扑向她。
知罗脸色惨白,当下凄厉惨叫。「啊——」
她翻身想逃。
「休想逃!」他坏心地撕了她的精致绸衣,扯掉了她的漂亮旗头,令她一头乌亮青丝披肩而下。
「不要!住手、快住手!」
「你真美……」善敏定定地看著她,一场大野狼啃噬小绵羊的戏码,就在那红木床架上激烈上演。「我会好好待你的!」
才怪!他根本就是霸道得可以,枕藉、被褥被丢出床架,帐幄垂落,床头柜彻底移位,就在知罗以为自己就快被他「强了」时——
砰!
毫无预警的,善敏不敌酒精催化的力量,猝然倒下,死蛇般地瘫趴在她身上,脸庞仍下流地枕在她胸口。
知罗皆著泛红的眼眶,忿恨的望著胸前的男人,一臂扬起柔荑,啪啦一声,当场掴得他脸颊大响。
「小姐——」柳丫头在这时候带人破门而入。
「柳丫头!」知罗哭著推开善敏,奔下床投进她的怀里,委屈到不行。
勒郡王府一大群人挤进房里,见知罗哭得梨花带雨,再见善敏衣不蔽体的睡死在床上,很明显的,是善敏——欺负了人家。
唉!丑闻!天大的丑闻啊!
第四章
寿宴已散,时间近子夜。
善敏坐在花厅的扶手椅上,脸颊清楚地印著五根手指印,破坏了俊逸无瑕的精雕五官。
他蹙著浓眉,沉著声问:「谁来说明一下?」
为何他一场酒醉醒来,不但身上多了数不清的抓痕,脸上也平白无故乡了一个巴掌印?
「是哪个嫌命太长的在我头上动土?还有,为什么这泼辣的女人会在这里?」他忿忿地指著知罗叫骂。
郡王府的下人、婢女们闻言,一概心惊胆战的缩到角落去,事关重大,没人敢随便多嘴。
总而言之,王爷已经上前厅去接闻讯赶来的陆大人,等会儿就来处理这件事,他们还是少开口为妙。
「善敏,你闯了大祸,还在那里耀武扬威!」带著陆老爷疾步走进花厅的王爷,没好气的斥暍自己的儿于。
「我闯了大祸?我闯了什么大祸?」善敏全无悔意地反问。
「知罗,爹来了!」陆老爷担忧地赶到自己女儿身边。
「爹!」知罗迎上父亲。「对不起……」
都是她不守礼规,才会惹出这种难堪事。
「你不是在房里养病,怎么会跑来勒郡王府?!」
知罗含泪,不知从何说起。
「那好,请快点带她回去问话,别杵在这里妨碍我的视线。」善敏不屑地冷讽道,迳自举杯喝茶醒酒。
「善敏!」勒郡王爷实在听不下去,他怎么会有这么目中无人的儿子?!
「贝勒爷,你对知罗做出这种事,是否该给一个交代,而不是不可一世地赶我们离开?」陆老爷没好气的摊牌。
「交代?我需要给她什么交代?」这里唯一该被交代,却又什么交代都没听到的人是他,他的脸颊可是痛得要命!
「你玷污了我的女儿,你说你需要给我们什么交代?」陆老爷扯开嗓门大喝,不敢相信他做了那种事,居然还能事不关己的说风凉话。
善敏拨茶叶的动作霎时僵住。「什么?我玷污了你的女儿?」是他听错还是他说错?「这怎么可能?!」
他激动地从椅上站起,一脸怒气腾腾。
「众人亲眼所见,莫非贝勒爷想狡辩?」
「开什么玩笑!一整晚我都忙著向宾客敬酒,直到有些醉了,才回院落休息,我什么时候碰你女儿了?」讲话要凭良心。
王爷气得插话。「你就是酒後乱性,不然你以为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对这女人酒後乱性?笑话!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都不可能对她越矩!」善敏当下激烈咆哮,横眉竖目。
「你一再破坏我的名节不说,现在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我配不上你,你凭什么?!」实在可恶至极!知罗气愤地反击。
「大胆!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他大力拍桌。
「够了,善敏!」王爷截断他的话。「你轻薄陆小姐是不争的事实,我找陆大人来,不是为了听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而是在想办法替你善後!你知不知道,依大清律例,即使是亲臣,犯了调奸之罪,一样按律文办理,轻者革官免职,重者发配充军,都到了这时候,你还出言不逊?!」
善敏闻言心头一震。
「虽然已嘱咐撞见那一幕的宾客三缄其口,但只要有谁说溜了嘴,传到皇上耳里,欺上瞒下,罪加一等!」
「可是我不可能对她……」
「在场的人全都看见了,由不得你强辩!」王爷疾声痛斥。
善敏儍眼地环看四周的人,除了陆老爷,其余人等一概忙不迭的点头,震得他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颓然坐下。
「事情到了这地步,唯一能救你的办法就是照实奏明皇上,请皇上将知罗格格指婚给你。你若诚心弥补错误,我相信皇上必定会从轻发落!」
晴天霹雳外加五雷轰顶,这是哪门子的荒谬提议?
善敏再度重暍:「要我娶她,杀了我比较快!」
知罗一样惊呆了。「我不要!」
「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王爷板起面孔,凝瞪两人。
两人一起哑口无言。
「可是……」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否则就快求陆大人将女儿嫁给你!」
「我——」善敏欲言又止,几乎气绝。
「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设计了!」天杀的!
就这样——
相见两无缘,再见更讨厌的两人,越是巴不得离对方离得远远的,偏偏命运硬是跟他们作对,一场不知所谓的闹剧後,竞将他们牢罕绑住,要他们一生一世难分难舍。
真是浪漫啊!
而後接连数日,两府两老都在周旋这事儿,他们各自带著儿女向皇上负荆请罪,再费十二万分力气,说服皇上收回半年前为善敏指婚的成命,改将知罗指给善敏。
所谓君无戏言,为免因收回成命,造成日後不良示范,勒郡王府与陆府各自罚银五百配为赈济银,善敏贝勒调奸重臣之女未成,但有心悔改,仅以加罚银一千以示惩戒。
几经波折,该罚的罚,该斥的斥,勒郡王府与陆府终於明定於正月三十举行两府联姻。
善敏唯一的回应是——
「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设计了!」天杀的!
至於,陆府——
「暖雨晴风初玻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酒意诗情谁与?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全缕缝,山枕钭欹,枕损钗头凤……」
知罗站在水阁的栏杆处,望著院于里的凄迷雪景,有苦难言地细吟。
疏雪从天空旋落,沾湿了她十八镶袖口,她无心擦乾;浸濡了她光滑似玉的花容,她了无知觉。
她只是叹息、叹息,还是叹息……
她始料未及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对鹰皓一往情深,对他付出感情,付出时间,一心三思想做他的妻子……结果到头来却落了个被辜负的下场。
根本还没从情伤中复原,从失落感中抽离,莫名其妙地——
居然还要嫁给她最下齿的人为妻引
「我的梦碎了!」猝地,她椎心地大叫。
迎亲当天一大早,知罗一身大红嫁衣,头披红盖头,随著花轿、杂役、鼓乐吹打手,热热闹闹地嫁进勃郡王府。
一阵正规的仪式後,善敏与知罗被送入洞房,只见两人坐在房里——互瞪!死命的互瞪!
善敏表情冶酷、厌恶;知罗也一样,隔著红盖头,狠狠地迎瞪他的视线。
「你等吧,等到齿摇发白,我也不会替你掀红盖头。」未了,善敏冷冷地开口,不客气地泼了她一大桶冷水。
知罗双拳握紧,缓缓吸进一口气。
她在忍耐,忍耐气不过直接摘下凤冠砸到他脸上的冲动。这个混帐男人!
「我曾经说过谁娶了你谁就可能招来灾祸,但我没想到这个倒楣的男人,竟然就是我自己。」真背。
善敏皱起俊脸,瘫坐在扶手椅上徒生闷气。
知罗的脸一路青到发根,吸气声变得更尖锐。
他可以再不客气一点没关系,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事,现在居然还把过错推到她头上!
搞清楚,到底是谁比较可怜?!
是她,是她赔掉了一生幸福,跟个她这辈子最瞧不起的男人结为连理。
「著了你的道,我认了,叩首拜天地,我也服了,但你休想要我掀你的红盖头,你就在这里枯坐一辈子吧!」
她那么爱嫁,就让她嫁个「没完没了」。
「『同心结』?丢了吧!」他大掌一甩,将两人牵的红绸球挥得老远。「我们不可能同心,舍了!」
知罗脸色刷白,忍无可忍地挥开红盖头——「既然如此,交杯酒也甭喝了!」
她红了眼眶,抓起酒杯就丢,杯子朝善敏的脸飞去,善敏头一偏,杯子砸中他身後的墙,酒洒了满地。
善敏脸上神情冰封,无动於衷。「如果你以为眼泪能让我心软,我现在就告诉你,省省吧!」
「谁稀罕你可怜?像你这种冷血动物,我才不在乎!如果不是皇上指婚,成亲的对象是你,我早一走了之了!」
他嫌她,她才唾弃他呢!
「呵!」他可笑至极地扫了她一眼,冷漠依旧。
「笑?有什么好笑的?女子嫁人只为了求得安身立命的归宿,就怕所托非人,遇人不淑。嫁给了你,我这一生全完了!」
她真是命苦,为什么非得把一生的幸福断送在这个贱男人的手里?
她一想到就心酸,难过地趴到床上痛哭。
善敏朝她扔出一个冷酷的眼神。「你有这种认知是对的。不过,你也不需要太伤心,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休掉!」
说罢,起身走掉,留下错愕的知罗,挂著两行眼泪,瞠目结舌地呆望他的背影。
善敏一离开房间,立刻脱掉喜袍重摔到地。
守在花厅中的小侍小吉子见状弯身欲捡,但被他粗声喝住——「不准收!」
「贝勒爷?」
「你现在马上去准备马车,备妥出城用的衣物、粮食跟饮水,一安置完毕立刻出城,在三里外的凉亭跟我会合!」
这里他一刻也待不住。
「出城?贝勃爷,您想离京?」皇上特赐的婚假是给他与妻子新婚燕尔培养感情的,现在他居然想出城?
「去弘云山庄,对了,出发前你记得去向王爷禀报一声。」善敏冷冷地说,套上平日惯穿的轻便袍子。
「好是好,可是王爷肯定会大发雷霆。」
大清国的宗室王公向来享有经济特权,凡宗室、格格、王公之女皆分拨圈地,建设庄园,弘云山庄便是善敏贝勃受封的圈地之一。其地域不大,所在处亦相当偏僻,人迹罕至,但善敏贝勃偏对这片庄园情有独锺,一有机会就往里面钻,俨然就是他私人的桃花源。
可时候——这种时候不对啊!「今晚是您的大喜之日,您不宜出府吧?」
小吉子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我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你管不著!」与其在家里面对惹人厌的泼妇,他宁可出府去,乐得逍遥。
「那少福晋呢?是不是要连她也一块接出去?」
「接?你敢接她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小吉子被他吼得浑身打哆嗉,两腿虚软。「我、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受死……哦,不是,是去准备!」
小吉子面有难色地走掉,善敏也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人。
大红灯笼还悬在梁木上轻轻摇摆,主人跑了,下人跑了,空空荡荡的庭院显得格外孤寂……
知罗一跨出房间,望见被扔在地上的喜袍,心就像被撕下一块肉似地痛著。
她睁大眼睛,怔怔地呆站在原地。
善敏把喜袍扔在地上,毫不掩饰他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一如他丢弃她的方式——气愤、厌恶、不留情面。
她一点都不稀罕他这个丈夫,但看到这一幕,她还是有种被孤伶伶丢下的感觉。
她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会对她好,但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拜堂当天撂下休妻宣言,现在又把喜袍丢弃在地!
地委屈的咬紧唇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转身回房匆匆换掉一身讽刺的大红喜袍,便跑出喜房,沿著绿荫小径,不停地往花苑的深处跑。
她不想待在只有一个人的新房,不想听到由前院不断传来的恭贺声,更不想面对他扔下的喜袍。
她不断的往前奔跑,直至跑到空无一人的马厩,钻进一辆马车中才放声大哭,放任眼泪一串串滑下脸颊。
「善敏,我恨你!我恨你!」
她悲恨的大骂,看见脚边有一小坛酒,抱起来仰头就暍。
「要不是我们陆家没有富裕的资产能让皇上一罚再罚,我早抛下一切,一走了之,谁稀罕当你的鬼福晋!混帐!可恶!」知罗拚命骂,拚命灌酒。「自大的贱男人,你永远不要回来算了!」
她恼火的一再灌酒,一遍又一遍,直到酒坛倒下,酒洒出一大片,她才彻底醉昏在车厢里。
「风雪越来越大,你衣服穿暖了没?」
「暖了,可贝勒爷只叫你跟他去,又没叫我,我干么非去不可?」
远远地,小吉子与另一名男仆你一句我一句地爬上驾驭马车的位置。
「我又不会驾马车,不叫你叫谁?」
「是这样吗?」
「对啦,你动作快一点!贝勒爷近来心情特不好的,要是让他等得不耐烦,小心我们两个一起吃不完兜著走!」
「我招谁惹谁了?!」
「罗嗉,走啦!」
「行了、行了,别催了。驾!」
「对了,小吉子,贝勃爷出府,那少福晋是不是也要一起去?她人在车厢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