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呛咳得激烈,被逼得只能往烟较少的方向跑,突然记起梳洗台上有盆水,急忙又转向,不料过於惊慌,脚下一阵踉舱,竞将整盆水踢倒在地。
清水一洒殆尽。
唯一能让她保命的东西毁了,知罗不住淌下豆大的泪。
「救命脉——谁来救我——」
她只能用力摇撞窗棂,期望窗户能被她摇开,不料这么做,只是让更多浓烟冲进房里,让她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咳不止。
「让开!」
忽然间,善敏的声音由窗外传来。
她反射性地倒退两步。
一阵猛烈撞击声响起,很显然的,是善敏不顾寸寸逼近的热气,卯足力量在撞门。
想到他以肉体相搏,四周烈焰烫人,他宛如置身炼狱,她的心隐隐抽痛起来。
「善敏……」
知罗的心乱成一团,透过窗子,她看见了他真情流露的一面。
就像凌桦说的,他瘦了、变得沧桑了,为了她,他把自己搞得颓废不堪,满脸落腮胡,眼睛下方有深深的黑影……
她本来不相信,但现在终於亲眼见到他憔悴的模样,她心软了……
他为她付出的还不够多吗?她还看不见他的心吗?她於心何忍,一再责怪他弃她而去的事?
他说过,即使要牺牲性命,他也愿意为她挡下任何伤害……此时此刻,她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的情、他的爱,他为她出生入死的英勇面貌!
「小心!善敏!」
在知罗的尖叫声中,後方坍塌下来的屋瓦差点击中他。
「你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但陆府的建材都是百年老树,坚固异常,要撞倒它并不容易,善敏的肩膀都撞出血迹来,也只撞破一小部分,人还是无法逃出去。
火已经烧到善敏的身旁,强烈的热度连知罗都感觉得到。
来不及了!屋檐、梁柱全被火吞噬,恐怕就要坍塌,再拖下去,连善敏都要一起陪葬。
她不得不出声喊道:「够了,善敏,你快逃!晚了,就连你都逃不出去了!」
「开什么玩笑,要我夹著尾巴逃命,办下到!」他强忍著热气以及喉咙的痛楚,怒声回吼。
「快走!求求你快走!」她唯恐他会葬身火窟。
「住口!我非把你救出来不可!否则我宁可与你同归於尽!」
闻言,知罗睁圆了眼,眼泪纷落。
「你……请你不要自作多情好吗?」赶不走他,她脸色一整,忍著心痛对他破口大骂。「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感激你吗?作梦!就算你把我救出去,也不能改变我对你的恨!」
她的言词,锐利得像一把刀。
「在我心中,你跟鹰皓一样,都是狠心狗肺的负心汉!你听清楚,你去抱著你的苏束儿吧,我不要你的虚情假意,我不要你可怜我,我死都下想见到你!你走——我宁可被烧死,也不要你的鲜血污辱我的躯体,否则我就算死,也死不瞑目,你快走——」她泪如雨下,沮丧又愤慨地放声哭喊。
「你走啊!你为什么不走?不希望你离开时,你不是最擅长一走了之吗?你走——你快走——」
「我不会走!我不会再丢下你走掉!」
他的话让知罗更加痛哭失声,就在此时,异常的崩裂声传来,她一抬头,惊见著火的断梁从他头顶上方崩落,当下失声大叫:「小心——善敏——」
直坠而下的火团不偏不倚地往善敏压去。
「不!善敏!」
知罗嘶哑大叫,冲到窗前想察看他要不要紧,不料没瞧见他的人,著火的窗台突然冒出大片火舌,逼得她不得靠近。
「善敏——」她苦苦呐喊。
出其不意的,著火的窗子被重物击破,善敏抱起一段断裂的梁木击破木窗,负伤冲进屋里。
「善敏?」
「快走!」
善敏抓住她,以身体为盾,阻隔飞冲过来的烈火,让她跳窗逃生後,自己跟著跳出来。
屋外的世界更教人沭目惊心,整座陆府已陷入一片火海,知罗不敢相信自己住了二十年的房子,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善敏带著她冲过重重火焰,在群魔乱舞的火海中护著她逃生。
「知罗?知罗!」
看到他们冲过著火的後门,陆大人和陆夫人总算破涕为笑,张大双臂抱住历劫归来的女儿。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他们担心不已地抚著她脸看。
「我没事!我没事!」知罗惊魂甫定,含泪摇头。
「谢谢你!贝勃爷,谢谢你!」陆大人和陆夫人感激涕零地哈腰鞠躬。
「不客气……」
善敏用尽最後一口气虚弱的笑答,话一说完,竞当著众人的面毫无预警地倒下。
知罗惊恐回眸。「善敏——」
全速前进的马车剧烈摇晃著,昏迷不醒的善敏,正被人火速送往最近的医馆救治。
陪伴身侧的知罗,恨不得车速能再快一些。
她心痛地注意到他身上散布的不仅仅是火伤,衣服底下还有著难掩的淡淡血渍,换言之,他正同时受著新伤、旧伤的折磨。
「善敏,你醒过来奸吗?求你亲口告诉我你很好,你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没事的……」知罗轻抚著他的脸庞沙哑的问,泪眼婆娑。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唇办冰凉,她好怕会失去他。
「我答应过爹娘下再哭泣,你不能让我一再为你哭泣,我一辈子的眼泪都快为你流光了!」
她心疼地牵起他的手熨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似乎唯有如此,她才能确定他不会越行越远,最後消失在虚无缥缈间。
她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蓦然间,来下及拭去的泪珠滴在他的眼帘上,她期望他会戏剧性的醒过来,可他依旧一动也不动。
她不禁扑倒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是我害的!要是我早听你的话,跟著回勒郡王府,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也不会因为我而伤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得泣不成声,双眸红肿。
「善敏,你不能抛下我,我还等著被你爱、被你拥著入眠,只有你才能给我幸福,你不能弃我而去!」她咬唇伏在他胸前,闷哭了半晌,才抬头故作坚强的哄他。「你是金戈铁马上的多情君子,一条铁铮铮的汉子,我知道你一定能撑过去,我知道你可以的!答应我,善敏,一定要答应我……」
她随即又哭倒在他怀里。
「你不是叫我别自作多情吗?」
一阵低沉的嗓音幽幽传来。
「那是谎话!我只是想逼你离开,天知道,我有多想跟你在一起,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拖著你陪葬!」哭得泪眼蒙胧的知罗,悲伤过度,分不清真假虚实,人家问她就答,完全没有多想。
「如此一来,你先前说你恨我,这也是谎话喽?」善敏将左手枕在脑後,神态轻松地问。
这下子,总算能一吐这些日子来堵在他胸口的烦躁之气,目光蓦然一瞥。哟!入春了,他现在才赫然发现。
云淡风轻的笑意,适时点亮他的容颜。
「谎话!统统是谎话!我根本没办法恨你,自以为心已死,其实我根本办不到!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想你有没有想我……」知罗哭得更加凄惨。
「你不只一次叫我走,你真的希望我走吗?」
「不!我不希望!我爱你啊……」咦?!
她连眨了好几次眼,才惊觉有鬼,倏地拾起头来。
「善……善敏?!」她惊声大叫,确定他正冲著她笑,精神好得不得了後,她讶异的睁大眼睛。「你、你没事了吗?」
「除了全身骨头都快散了外,还可以啦!」他张著迷人的眼睛,一派轻松地说道,索性保持舒服的平躺姿势。
「你确定吗?不久前你才不省人事的倒下,真的没问题吗?」
善敏笑看她一眼,长手一拉,突然将她拖进自己怀里,猛一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我这样子,你说好不好?」身强体壮!
「可、可是你……」
「我没有昏倒。」谜底揭晓。「我是因为大大松了一口气,体力不支而倒地喘气。谁料得到你跟你爹反应过度,马上当我快死了!」他轻笑的说,贴近她的脸庞,爱怜的用自己的额头轻抵她的。「一大家子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抱起我往马车里拾!」
他真的好爱、好爱她。
她刚刚是怎么说的?哦,记起来了!
善敏,你不能抛下我,我还等著被你爱、被你拥著入眠,只有你才能给我幸福,你不能弃我而去……
果然是真情流露,字字句句全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善敏窃喜不已,还沈溺於被浪漫告白的亢奋情绪里。
知罗像当头挨了一棍,难以置信的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下早点澄清,害我……害我……」差点没哭死!
「你始终不肯见我,我若不顺水推舟『装死』一下,哪有办法重新把你骗回我身边?」
「可是……可是……」被骗了的知罗,霎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想饶过他,但又觉得不服气。
善敏懂得她的心意,一边享受将她搂在怀里的满足感,一边好声好气的哄道:「好了啦,毕竟夫妻一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爱你,你爱我,这不就好了吗?」
「苏束儿呢?你不是一直爱著苏束儿吗?」知罗板著脸问,还是很在意这件事。
「拜托!你不要跟街上那些女人一个德行好吗?她只是府里一个普通的婢女。」他好不用心的轻啄她的粉唇。「你听好喽,我爱你!长久以来,我爱的人,一直只有你!」
「真的吗?」
「真的!」
知罗怯怯的笑了,不经意的抬眼望出窗外——
天破晓了。
终曲
善敏熨贴在知罗身上,笑容灿烂,拥抱亦格外快慰。
雪白绸衣勾勒出她忽隐忽现的高耸双峰,亲昵地召唤他的触碰:纯净白皙的皮肤,被他的体温烘得白里透红,她两只漂亮的眼睛,像邪咒般勾住他的魂魄。
他彻底为她著迷。
垂下魅惑眸于,他右手挑逗地拾起她的下颚,以若有似无的碰触占据了她的唇。
知罗就快失控。「善……善敏,不行,不能在这地方……」她以仅剩的理智推拒著。
「你折磨我太久了,我非要不可。」
「真的不行!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医馆,我们不可以在病人休息用的客房里做这种事……」
善敏身上的伤才刚处理完毕,掩上房门,两人就在安静的客房里干起好事。
「不会有人来的!」
善敏拒绝让步,不由分说的吻下她的颈项,顺著锁骨再吻到胸口。
「好多人在走廊走动。」她红著脸,忧心仲仲的看著映在窗子上移动的影子。
「他们没空注意我们!」他体内的欲望就快爆炸,他必须立刻占有她!
「不行!还是不行!」知罗急著想推开他。「我们不能在这里做这种事!」
「相信我,没关系,乖,把衣服脱掉。」他循循善诱,口若悬河。
「我不要!」
「不要也不行!」
善敏不再跟她罗嗦,以最快的速度剥去了她的衣物,免得她跳下床去。
他迫切地吻她、挑逗她,将她推进他精心营造的情欲迷离世界里……
梳著标准丫鬟头的婢女,皱著眉头跟著主子往客房走。
她家格格身分高贵,从不跟一般人在大厅里挤,总是被安排在客房,由大夫单独会诊。
朝著医馆学徒所指的方向,她们缓缓朝客房移动。
「格格,老爷叫我一定要看好你,千万不能让你再有任何出尽洋相的举动,你自己要好自为之呀!」婢女唯唯诺诺的提醒她。
锺爱蓝衣服的格格,今天一样穿了一身蓝衣。
「放心,笔墨纸砚我一样也没带。」
「没带是没带,可……你却带了一篮子绣了情啊爱啊的丝帕,到底要做什么?」
婢女真不知道她家格格在想什么?
笔墨纸砚满街掉的事,已经够让人在背後说三道四的了,今天她又带这些绣满情啊爱啊的东西出门,若再张扬开来,她还嫁得出去吗?
「你懂什么?!根据我打听的结果,听说善敏的福晋曾绣一堆情诗丝帕讨好善敏,善敏感动至极,一箱箱的运进王府。既然知道这种东西能讨好他,我当然得照本宣科!再说,他和妻子感情不睦,现在不介入更待何时?等会儿看完大夫,你跟我就直奔勒郡王府,将这篮情诗丝帕送给他。」
「可是上次依样画葫芦,才被……」
蓝衣格格嗤了她一声。「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不一……」
她顺手推开客房房门,凝神一看——
「啊——善敏?!」她惊声大叫。
一大颗枕垫怒气冲天地轰炸过来。
「滚——」
惊见梦中情人正和妻子恩恩爱爱的交缠在一起,蓝衣格格脸色还来不及胀红,善敏一记狂怒攻击,已先震得她脸色发青。
手中的篮子不慎打翻,丝帕落,风扬起……
她脸都黑了!
「格格,完了,你的情诗丝帕全飞了!」
「我晕了。」她倒地不起。
「格格——」
温和的春风吹拂著庭院,枝头的嫩芽已经长高一寸了。任凭门外人声胡乱地吵著,善敏也懒得下床,他与知罗的旖旎韵事才正准备开始,岂容打断?
「滚——不然我杀了你们——」
【全书完】
关於唱歌这件事——韦伶
我很不会唱歌。
依稀记得小时候的我,拥有悦耳动听的嗓音,国小时曾入选学校合唱团,代表学校参加过两次校外比赛;高中时,我因而颇受学校音乐老师赏识,几度当著同学的面夸赞我的歌声好。
但曾几何时,我不再在洗澡时大唱李明依的「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不再自以为已长大成人,懂得诠释陈淑桦的「傲慢与偏见」,我不唱了,只是纯粹的听。
直到有一天跟妹妹心血来潮,一起跑到KTV大展歌喉,才赫然发现自己已变得很不会唱歌,不但拍子抓不准,连音域也狭窄得可以,要高不高、要低不低,终於沦落至五音不全的地步。
虽然现在还是会跟朋友上KTV,不过由於相当清楚自己的底细,所以并不热中唱歌,宁可当一位称职的聆听者,也不愿意用自己的魔音茶毒好朋友。至於好朋友们,她们啊,真的可以集结起来举办演唱会!不是我乱盖,她们的嗓子真的一个比一个好。
当中有一位朋友,最拿手的绝活就是模仿王菲唱歌,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听她唱歌,无疑是一种享受。
上个月,几个好朋友约一约,又上KTV高歌。
那位朋友在买点的时间快到时,特别为我们演唱「郊道」,声音一出,如黄莺出谷,如幽泉流转,好听到不行,不料服务生竟在这时候突然跑进来解释东、解释西,白白糟蹋了人家一首歌。
我由於听得意犹未尽,加上只剩一首歌的时间,所以连点三遍「郊道」,心想非再完整听一遍不可,但那家KTV实在很不够意思,「郊道」下播,竟然跳过去播下一首歌,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存心跟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