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一起帮忙吧!你也知道小霆是最挨不住饿的。”意思就是,她一点也不怪她。
十几分钟之后,热腾腾的饭菜就出炉了。
“小心烫手。”李伊琳叮嘱着。
“我会小心的。”
当她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房间时,正巧与刚出浴的史栩霆四目相对,他仅围着一条浴巾,裸露出结实的上半身,湿漉漉的头发上盖着一条毛巾,仍挡不住顽皮的水滴,沿着身体划过胸口往腰部滑下,直到浴巾遮掩处才隐没不见。
那水滴就像一把解开浴巾的钥匙,就如老掉牙的电视情节一般,当着女主角的面松开落地,露出两条光滑又白皙的腿。
“啊!色情狂、暴露狂、大变态……”慕希遥闭上眼睛尖叫。
“笨小遥,里面有穿啦!”史栩霆边阵道边拉起那条不听话的浴巾。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里面真的有“最后一道防线”。
“你……你白痴啊!”真吓了她好大一跳,虽然她并不是没见过裸露的他,但全裸……从来没有。
“谁教你像色女一样盯着人家看,好像恶虎扑羊似的。”他故意捉弄她。
砰一声,她将端上来的晚餐重重放在桌上表示她的抗议,而史栩霆已经套好衣服坐下来准备享用晚餐。
“今天不是才撞到头,怎么还洗头,伤口不会痛吗?”她的怒气马上就被担忧所取代。
“不洗会痒啊!还好伤口不大,我已经尽量避免碰到水了,只是碰到水还是会有点痛。”他连洗发精都不敢用,只敢用水清洗。
“怎么不擦干?你看水还一直滴。”他发梢上的水珠一直滴下来。
“手痛擦不到。”事实上是懒得擦,现在吃饭皇帝大,哪有美国时间擦头发。
“你这笨蛋!”慕希遥拿起干毛巾为他擦拭,嘴里数落着他,动作却出奇地轻柔,深怕弄痛他,然后再用吹风机细心地为他吹干。
他边吃着饭,边享受被人服侍的幸福感,偶尔这样也不赖,被砸到总算值得了。
“你是被打到头,关手什么事啊?”等到为他梳好头发之后,她突然想到。
“我随便讲讲啊!”他偷笑,酒足饭饱也被人服侍了,心情轻松许多。
“你欠扁啊!不想理你了。”慕希遥起身就要离去。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坏家伙。
“我救了你一命还这么不知感恩。”
走到门口,她驻足一会儿,转过头真心道:“谢谢你,小霆。”这句话,她今天一直没机会说。
“不……不会啦!”看到她这么正经八百跟他道谢,他倒有些不知所措地搔着头。“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她身上依旧是一身制服。
“小遥。”他忍不住叫住她。
“嗯?”
“我……我……”他一直“我”个半天,想解释中午的事。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她走到他身旁坐下。
“呃……今天不练琴吗?”
“不用了,反正有我就搞定了,别忘了我有一手弹一曲的本事,再说,我从来不接受第一名以外的名次,你早点休息吧!晚安。”说着,她站起身准备离去。
他轻轻扯住她的裙角,对着她的背影小声说道:“有件事我这是想告诉你……”他鼓起勇气吐了好大口气才缓缓开口,“今天中午的事是误会,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实在是发生得太突然了,连我自己都被吓到,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嗯。”她的唇边漾出一朵笑靥,没让他发现。
静静地僵持好几分钟,仿佛有一股电流在两人之间交会。
他拉了人家裙子好一会儿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那……晚安了。”
“晚安。”慕希遥带着前所未有的放松感离开。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紧张的情绪舒缓开来,总算还是说出口了。真是奇怪,他干嘛非得跟她解释不可呢?甩甩头,不想那么多子,明天还有场比赛。
奇怪!今天的灯是不是特别昏暗?是灯管坏了吗?不管了,他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定要痛宰那个白痴。
“你说什么?”
慕希遥手上的饮料滑落洒了一地,她连忙冲到史栩霆的眼前,不敢置信她耳朵所接收到的讯息。
“小霆,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她的手在他眼前晃啊晃的,心惊胆战。
“这种事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史栩霆轻描淡写地说,耸耸肩,坐在礼堂表演后台一点也不以为件。
“走!跟我去看医生。”她拉着他的手准备朝医院杀去。
他拉住她,“你疯了,比赛怎么办?”
“你才疯了,眼睛瞎掉怎么办?”她对他吼叫。
“等一下比完再看就好了。”对于他的眼睛,他表现出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你是猪头吗?万一延误医治怎么办?医全不是交代,有什么不对劲就要赶快回去复诊!现在就跟我去看医生,比赛不比了。”比赛的胜负她一点也不在乎。
“你才是全世界最不可爱的笨女人,我不想输了比赛。”他坚持不去。“妈的!去他的比赛,老娘不比了,跟我去看医生。”睽违许久的粗话,她气到脱口吼出。
“Shit你这个女人是番婆子吗?我说要比赛就要比赛。”两人起了剧烈的争执,谁也不肯让步。
“你是驴子吗?驴子也没你这么难搞,老娘不比了,看你怎么比!”她使出撒手锏。这场联弹的比赛,少一个人看他怎么比下去,难不成再去生一双手出来?她就不信比赛会比他的眼睛重要,这个讲不听的猪头、笨蛋、白痴……
可恶!她干嘛为这种人心痛。
“就算你不比了,我还是要比,因为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
他一番激动的言词使得两人同时怔住,他捂住自己的口,有点恼怒自己冲动下所吐出的真心话,却意外地发现手心染上了潮湿。
“你哭了?”他慌了,他最不会应付哭泣的女人,尤其是她,他宁可跟她吵,也不希望她哭,因为那样他也会跟着难受。
“你这个笨蛋……”她为他的话哽咽了。
“时间到了,比赛要开始了。”有位同学过来通知他们,这次的比赛炒作得全校热闹滚滚,弄得人尽皆知,几乎是全校师生,包括大学部的学全都趁中午休息时间跑来观看这场比赛,而他们那位热血班长更把这场比赛搞得很正式,另请了十位学校举足轻重的老师来当评审。
“不要哭,我会赢得胜利回来的。”他站起来挣脱她的手,却不小心踢到椅子。
“答应我,比赛结束立刻去看医生。”她绝不会放他独立作战的。
“那是一定要的。”他露出笑容。
“我也不会输的。”他为她打这场仗,那么,她也会为他赢得胜利。
“知道了,你可别拖累我!”他又是那个不可一世、自信满满的史朗霆了。
“眼睛看不见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她反将他一军,收起眼泪,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的,小心翼翼地牵着他走向表演舞台。
“贝多芬耳朵聋了都可以成为伟大的音乐家,眼睛看不见算什么,又不是手残废,就算手残废也还有脚啊。”他是音乐养大的小孩,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败的。
这就是史栩霆,那个她所认识最狂妄自大,但也最有天分的音乐家,她深信、他们一定会赢得这场比赛,因为有她陪他并肩作战,任何挑战都难不倒他们的。
第六章
优雅中带着俏皮的音符跳跃在琴键上,手腕的灵巧及触键的清晰,连站在舞台旁的两人,都可以感受到莎莎和克雷几近完美的联弹,清扬的律动、高超的演奏技巧,紧紧抓住观众的耳朵。
此刻的慕希遥担心的并非这场比赛,而是史栩霆的眼睛。老实说,他们的实力不容小顾,在英国连续三届的联弹冠军绝非侥幸,可是那些一点也不重要,她怕的是,若因比赛而耽误医治时间,后果……她不禁打个寒颤。
史栩霆微微感到与他交握的手不自觉地发抖,认识她这么久,早把比赛当成家常便饭的她,不管国内国外都是沉着应对,从没见她紧张到发抖。
“怕的话,我可以一个人搞定他们。”他也紧紧反握她的手,话却说得满不在乎。
“你以为你是八爪章鱼吗?谁说我怕了,欧洲上千人的表演我都不怕了,这有什么了不起?”她的舞台经验,这两年已涉足国际级的交响乐团,甚至还有个人演出,这种小场面算得了什么。
这个笨蛋,她担心的是他啦!
突然间,史栩霆牵起她的手,将自己的手心贴在她的手心上,然后紧紧扣住她的手,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后便对她说: “这叫安心咒,送给你当护身符,放心,我没事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他……还记得?!当时在村子庆典上,她给他的是勇气咒,现在他则给她安心咒,她只觉得自己眼眶变得湿热了。
莎莎和克雷的演出博得满堂彩,具国际水准的钢琴家果然不是盖的。而慕希遥和史栩霆这对公认的未婚夫妻的实力,更是来势汹汹,打遍天下无敌手,立于不败之地的两人更教人期待他们的演出。
“怎么了?”才一坐下,史栩霆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谱被放错了。”钢琴架上的谱很乌龙地摆错本,她说的是“红”色那本谱,不是“黄”色,不晓得哪个天兵色盲放错本,反正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倒楣的事全给她遇上了。
“可是你的声音听起来不算太沮丧嘛。”他并不觉得她有任何生气或特别的反应,反倒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可是她刚才听到他看不见的时候,居然像疯子一样乱叫,比赛被摆错谱这种“大事”,竟只是平静地接受了。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啦!”她随遇而安,一点也没啥好担心。
“要不要……”正当史两霆要问她,要不要换正确的谱时,突然礼堂内的灯瞬间消失,室内的黑暗引来一阵哗然,原来是附近正在修马路,不小心撞歪电线杆,需要一点时间才会修好。
“两位是要继续比赛还是等电来……”负责的主持人跑过来徵询他们的意见。
“记得老头子说过的话吗?以后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恶劣的环境,最重要的是心。”
在这个时候,他想起老头子最早之前对他们说过的话。
“记得!实力可不是只挂在嘴上说说而已。”她几乎是打从娘胎起,就在音乐的世界里长大,别以为她这十七年来是白混的,那就太小看她了。
“就让他们知道天才和蠢材的差别吧!”他不可一世的气魄燃起无比的斗志。
“这样也好,反正不对的谱看了也是白看。”慕希遥感染到他的气魄,勾起她体内一决胜负的信心。
“两位的意思……”
“继续比赛。”两人同时道,“请大家尽情欣赏就好。”
在主持人宣布完之后,底下观众全都鸦雀无声地等待,这样乌漆抹黑看不到键盘的两人,到底想演奏什么曲子?
“反正要赌就玩大一点。”史栩霆的音乐细胞在体内窜动,兴致高昂的热情高张到临界点,对他来说,这是一项特别的挑战。
“别太逞强!”她含着笑意,带着与他共战到底的决心。
“你不也一样蠢蠢欲动?”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和他一样在高张,那种自我挑战的刺激感,与他如出一辙。
“现在,我们的起始点是一样了。”没有谱也看不见键盘,却有另一种一较高低的意味,是他燃起了她的斗志,所以她不能退,那会对不起他这个好拍档,另一方面,快点比完他也好尽快就医。
“比赛的曲子……”
“一起即兴创作吧!”两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医生,他怎么样了?”慕希遥见医生诊治完毕之后,急忙跟前跟后地询问,没听到“没事”两个字,她一点也不能安心。
“这个肿起来的地方,刚好压迫到视觉神经,所以会有暂时看不见的情况发生。”医生回答。
“那……怎么办?”她急得差点掉泪。
“放心好了,这只是暂时的情况,我想过一、两个星期,等肿块消失就会看见了。”他拍拍她的肩,安抚情绪不稳的她。
“就说没什么事吧!大惊小怪!”史栩霆啃着梨子,一派优闲。
“没、什、么、事?是谁不久前嚷嚷着自己快变成瞎子的?”知道他会没事后,慕希遥卯起劲来对他吼叫,紧绷的神经需要一点什么来放松,和他吵架就是放松自己的最好方法。
“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
“你不知道学校的盆栽会挑人砸吗?专门砸那些智障,蠢得无限次方的笨蛋吗?”吼叫有助于宜泄情绪。
“不知感恩的女人,我救一只蚂蚁都比你懂事,你这个呆子、粗鲁、没女人味又不可爱的笨蛋!”他冷哼了一声。
两人又如孩子般,在单人病房内说开战就开战,医生识趣地走出病房,还有一堆病人等着要他看呢!
吵了好一会儿之后,史栩霆冒出一句话,“我饿了。”
“你中午没吃啊?”她是既生气又担心,这个笨蛋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啊!
“眼睛看不见怎么去买午餐啊?”
“你好好休息,我去买。”说完,她就冲出病房。
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啊!史面霆突然发笑,在礼堂为他的眼睛担心得半死,还为他流了一条河的眼泪,知道他没事之后,就毫不留情与他对骂,真是不坦白,只可惜他看不见,否则她这前后不一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够他珍藏一辈子了,呵呵。
“呵呵……哈哈……”忍浚不住,本来只是抖动着肩膀偷笑,最后索性放声大笑。
这个傻到可爱的女人,全天下就属她独一无二吧!
当慕希遥回到病房时,手上拎着一大包的食物,却发现史栩霆已睡着了。
她将东西小心地放下,安详的睡容令她不忍叫醒他,慕希遥眉间淡淡的忧愁这才渐渐舒缓。
“辛苦你了,小霆。”她为他盖好被子,低声道出,深怕吵醒他。手轻柔地将他的头发拨向两边,不知不觉地自言自语,“左看右看,其实你长得真的不错,难怪这么多学妹为你疯狂,甚至还有大学部的大看上你,就连好多年不见你的莎莎,也还对你念念不忘。”
说到这,几乎可闻到浓浓的醋酸味。
“唉,说那个吻我不在意是骗人的,为什么我那么在意,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这种奇妙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既然不想嫁给他,为何又在意得紧?
“大概是连我这个‘正牌’的未婚妻都还没吻过你,你就被别的女人给先驰得‘吻’心有不甘吧!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啊!总觉得心里酸酸的……”嘟着小嘴,心里真的颇不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