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咬了就是我的了,还来。”她追过去,反悔不给他吃了。
“才不要!”他扮个鬼脸,又咬一大口。
“我的口水不要分你吃!”慕希遥使出绝招——无影脚踢去,裙摆飞扬。
史栩霆机敏地闪身蹲下。
“给你一个忠告,最好把巧克力还给我,否则下一脚就踢得你倒在路边爬不起来。”
“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小碎花的颜色不太适合你。”他嘻皮笑脸地逃开。
“去死吧!大色魔!”她压住自己的裙子,再补一脚踹中他的小腿,害他痛得哇哇亏她还以为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唼!收回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色情狂。
“胖蜜蜂,你是全天下最不可爱、最粗暴的女生!”昨天睡在他们家沙发上,近看之下还觉得颇具姿色……算他看走跟,她是全世界,哦不!全宇宙最不可爱、最愚蠢、最暴力的女金刚。”
“史栩霆!”折返的慕希遥对他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重重地再踹他另一脚后逃之天天。
“你这只胖蜜蜂,女金刚,恶霸,母夜叉……”一连串英文连珠炮般从他嘴中逸出,他八成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遇见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笨女人。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就像他们这样!
慕希遥星期一、三、五到史家学钢琴,史栩霆星期二、四、六到慕家学小提琴,两人除了白天一起上学之外,晚上还得一块练琴,周日两家更是经常没事搞个家庭聚会或一同出游什么的,扣除睡觉时间之外,他们两人几乎是被迫绑在一起,像今天,就是到史家学钢琴的日子。
屋外下着雨,屋内却是响起动人的音乐声。
“小遥进步得真快。”李伊琳露出赞许的微笑。年纪轻轻就弹了一手好琴,资质聪颖、领悟力高,灵活弹性、学习力强,是继她儿子之后,再度令她眼睛为之一亮的天才型音乐家,简直是为音乐而生的,和他们家小霆相比,两人几乎势均力敌。
“是老师教得好。”慕希遥真心笑答,千里马遇上伯乐,才更能发挥本身的优良特质。
“小遥嘴巴真甜,呵呵呵。”她笑得好开心。
一旁的史栩霆可不以为然,随手弹奏同一首曲子,技巧比慕希遥略高一筹。
“她是有进步一点点,不过还是比不上我。”他臭屁地自夸,心中挺讫异她的进步,果然是一位值得期待的对手。
两人谁也不肯服输,不管钢琴或小提琴,就连吃饭也可一较长短,比谁吃得快,正因竞争所激荡出的火花,更使得两人进步神速,一步步推向登峰造极之路,如果他们能突破个人的瓶颈,相信不用一年,不,甚至更早,他们的程度就会超越她了。
“这是今天的功课。”李伊琳发给他们一人一份乐谱,只有五线谱和音符,没有节奏,没有旋律,也没有任何伴奏。
“老妈,这是哪一国的世界名曲?你耍我们啊?”
“谁耍你了,笨儿子!”她毫不客气,一记飞拳敲中他的脑袋。“这是即兴创作用的谱,想赋予它什么样的生命力都随你们,现在可以自由练习,有问题可以问我,下次上课要验收。笨儿子,你若是做不出来,可以跪着求我给你提示。”
李伊琳这不可一世拽个二五八万的样子,和史栩霆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慕希遥终于深刻地体验到一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子。
“唼!这种幼稚围程度的作业这需要等到下一次上课吗?老妈,你‘驴子太穷’也不是这种搞法,我马上就可以弹给你听。”
“什么‘驴子太穷’?这是哪一个国话?”李伊琳疑惑地转向慕希遥。
“是黔驴技穷。”她叹了口气代为翻译。
李伊琳才明白地点点头。
“胖蜜蜂,敢不敢和我比比看?”史栩霆挑衅意味十足。
“比什么?”史佑轩和慕希伦同时进屋,两人都被大雨淋了一身湿。
“伯母好。”慕希伦有礼地打招呼。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瞧你们,快去擦干,小心别感冒了。”
慕希遥一见到温文儒雅的史佑轩,脸微微泛红。
“老妈在偷懒,拿这个乐谱给我们弹。”史栩霆晃了晃手中的乐谱。
“哦?”史佑轩走过去一看,微微一惊看向老妈,她向他示意,他则聪明地没再往下问。
“这死小子大言不惭,还说要和小遥比一比。”
史佑轩看了弟弟一眼,早把得奖当成家常便饭的他,有“音乐神童”的美名,一进门就听到弟弟在下战帖,这可有趣了,能让他主动下战帖的人屈指可数,因为他曾说过,他不喜欢欺负“弱者”,这么说来,他是认同小遥的实力罗?
“那我们就当裁判吧!”慕希伦展颜一笑乐观其成,对于妹妹的音乐天分她有十足把握,早在七、八岁她就会改写乐曲,即兴演出一点也难不倒她。
“胖蜜蜂,敢不敢比?”史栩霆挑起眉,眼睛因兴奋而发光。
“比就比,谁怕谁;到时输了不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怪我没手下留情。”慕希遥也跃跃欲试,眼前的这个男生,在钢琴的造诣上不下于她,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
“唼!没眼睛的女生,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实力。”
咦?怎么这两个人说话的方式、语助词和文法如此雷同,简直就像同一个人在对话,环境真是可怕的东西啊!慕希伦差点失笑。
史栩霆飞快地浏览一次乐谱,拿起笔标示了几处,下着雨的天气给了他灵感,他决定用雨来做题目。
以强音起头下拍,就像突然从天而降的滂沱雷雨,吓得措手不及的人们四处逃窜,不时以半音行进与强弱进退,表达了忽大忽小的雷雨,令人摸不着雨的意图,接着,疾速流动的音阶互相追逐,一气呵成教人叹为观止,最后,在三连音的脉动中引出明亮的旋律,仿若调皮的大雨被太阳赶了回家,呈现出一片雨后天晴的清新景象。
他的即兴作品充满直截了当的魅力,与简洁有力的慧黠,一曲弹来,令人意犹未尽。
慕希遥闭起眼享受着这首曲子雷雨午后的意境,他真的有狂傲的本事,不过,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同样都是以“雨”来做题目,只是呈现各有不同。
她的演奏选择以低弱下拍,就如飘在空中的丝丝细雨,让人们驻足了一会儿,然后一点也不以为意地继续忙碌,轻柔的小雨,揭开人们的心扉,注入兴奋的力量,丰富的音色,自由弹性的速度,发出扣人心弦的旋律,断奏则似小雨和人们在嬉戏,充满明亮的色彩,最后以三拍和四拍交错,恰如其分的弹性速度,收尾在一片小雨和人们婆娑起舞的雨中漫步里。
她的即兴作品柔软而又浪漫,音色的变化流转顺畅,一曲奏来,引人人胜。
两人精湛的演出使得观众听得如痴如醉,爆以热烈的掌声。同样以“雨”做为体材,却有这么两极化的味道,想不到在即兴激荡下,竟创出如此动人的曲子,李伊琳万万想不到,实力雄厚的两人,竟还隐藏着更大的潜力,而在彼此较劲之下,将这股潜在的能力开发出来,她欣慰地震出兴奋的笑容。
史栩霆不得不对她产生更多的佩服,多令人激赏的琴艺,不愧是他看中的对手。而慕希遥也不得不对他感到更多的钦佩,多令人兴奋的演出,好的竞争对手难寻,她庆幸自己有好目标。
“试试这个。”同样的音乐旋律,他用她弹过的节奏加以变化,可怕的记亿力,竟只听过一次,他就能弹出她刚才所弹过的旋律。
“看我的。”慕希遥则用他的旋律加入弹奏,同样的才华,实在教人不得不佩服。他们在竞争中逐渐发展出一种和谐的音乐声,演变成二重奏,一刚一柔,在完全没有任何排演的情况下,仅凭两人对音乐的天赋及喜爱,平时吵闹不休的冤家,竟在音乐中找到了平衡点。
他们脸上同时散发光辉,像在较劲,也像在合作,衍生出微妙的关系,他们已全然陶醉在属于他们的音乐世界理,完全忽略坐在沙发椅上的三名观众兼裁判。
“老妈,那乐谱不是你准备教音乐班的教材吗?”史佑轩低声问道。
“是呀!那些被罗希学园喻为最优秀的音乐大学生个个叫苦连天,还说我谱写得不和谐呢!”可是看着这两个才念国中的孩子,如行云流水般的演奏,说他们是音乐天才一点也不为过。
教到这样的学生是压力也是骄傲,除了经验比他们多之外,她实在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快“驴子太穷”了,得帮他们找更厉害的老师,突破他们的瓶颈。也许他们还没意识到,但是他们会需要的,这两个孩子将来绝对是站在世界顶端大放异彩的音乐家,有个念头在她脑中逐渐形成。
“这个你会吗?”换慕希遥下战书,竟左一个旋律右一个旋律同时进行,配合得天衣无缝。
“别小看我!”
史栩霆依样画葫芦,更加快了些速度。
两个棋逢敌手的人玩得不亦乐乎,正所谓“酒逢知己干杯少”,至于最后谁输谁赢,一点也不重要了。
一行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像在上演现代版的苦儿流浪记,拎着大包小包,千里迢迢搭飞机来到澳洲。
那两对有投票权的父母,擅自开了四人家庭会议,以“围标”方式通过让史栩霆和慕希遥去澳洲找他们最尊敬的托拜尔斯•李顿老师,他是世界知名的音乐大师,年逾七十的他目前任在澳洲。
在决议之后,谁送他们去却成了最大的问题,因为寒暑假期间,向来孩子都会带在身边,到欧洲进修或表演,现在要兵分两路可怎么办?
没多久,他们将脑筋动到两个大孩子身上,由自己的哥哥姐姐来照顾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于是乎,两对父母在短短几个小时的下午茶时间,就已决定好孩子们的寒假生活,一路往欧洲,一路朝澳洲,放这四个孩子自生自灭……不是,是自由自在地过寒假生活。
在机场分别时,两个母亲忍不住地一再交代他们注意这个,注意那个,毕竟这是趟“未成年的旅行”,虽说他们已安排好一切,但还是会有点担心。
“我们最后一场巡回演出结束后会到澳洲接你们一块回家,要乖乖听哥哥和的话,知道吗?”李伊琳叮咛着。
“老妈,你是坏掉的录音带吗?一直重播,不嫌烦呀!”史栩霆真受不了老妈,这已经是她第三十九次交代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担心那么多。
“还有,夫妻要相亲相爱知道吗?”唐雨漩也跟着嘱咐。
“老妈,你是得了老人痴呆症吗?我都说过几百几千次了,我们不是夫妻啦!”慕希遥受不了地抗议,到底要说几次大人们才会懂。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这雨对“自以为是”的父母啊!
“伊琳,你瞧!这对夫妻的默契真是越来越好了,居然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呢!”
唐雨漩如发现新大陆般兴奋。
“我们不久后应该就可以抱孙子了吧!”李伊琳开心地说着。
“有没有搞错?我们才国中生而已。”史栩霆简直快被这两个疯女人打败了。
“谁要跟他生孩子!”慕希遥扮了个鬼脸,对他大吐舌头。
“你以为我很愿意吗?哈哈哈!”他一脸不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
两人就在机场大厅当众吵了起来。
他们感情这么好,我们可以放心了。两位妈妈很欣慰地想着。
而当这群孩子飞到澳洲,马不停蹄地赶到托拜尔斯•李顿家时,这个七十岁的老先生一见到他们,立刻赏了一顿丰富的料理——“闭门羹”来欢迎他们。
“我这里不是托儿所,回去!”如雷贯耳的嗓门,吓着了门外四个人。
“怎么会这样?!”他们一直以为父母什么事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下天色昏暗,四人流落异乡,看怎么办才好?
没多久一位年约四十岁的妇人为他们开了门,慈善地请他们进去。
“我是安丽,我父亲只是气你们父母没来看他,他们一直是我父亲很骄傲的学生。”
她的亲切消除了他们的不安。
慕希伦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上等的铁观音,带着甜笑走近老先生,“这是我爸爸交代一定要交给您,因为他们工作忙碌无法来看您,但是他们一旦忙完之后必定亲自来拜访。”
“还有这个,是妈妈亲自精选的点心,要我特地带来孝敬您老人家的。”史佑轩献上台湾特产风梨酥。
托拜尔斯•李顿的气这才稍稍消了些。
安丽即刻去烧开水泡茶,喝着上等的铁观音配上风梨酥,老先生才满足地露出笑容。
“我当然很清楚你们来的目的,不过,我不教资质鲁钝的学生,那只会浪费我的时间而已。”老先生起身拿了两把小提琴,分别交到史栩霆和慕希遥的手中,同时说道:“随便拉首曲子,只要我听得顺耳我就教。”
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比史栩霆更自大的人,慕希遥心想。
两人稍稍试了一下,这琴音走得厉害不说,甚至连弓也没,有上松香,声音干涩,而且不堪入耳。
他们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来到这里,再坐七、八个钟头的车子到他家,先被赏了一顿闭门羹不说,现在还要接受试验!什么随便拉首曲子,哇咧,什么曲子是他听得“顺耳”?天知道他喜欢什么曲子,还给了把天下最差的小提琴,这算什么?
慕希遥的脸色变得难看,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在所有教过她的老师之中,从没一个是这样对待她的,哪个不是对她赞赏有加,她是吃饱太间吗?飞过大半个地球,跑来这里看别人的脸色。
史栩霆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忍不住脱口而出,“这种烂琴能拉出什么好音乐?如果你不想教我们就直说,干嘛刁难我们?”
“不会拉、不懂得音乐就出去,我一点也不希罕教你们。”老先生翻脸跟翻书一样快,拽得很。
冲着这句话,两人顿时斗志高昂,四目交接,谁也不愿服输,他们一定要让这个老头子认同他们,然后再大声地告诉他,他们不屑跟他学琴。
拿起破旧的小提琴,在没有调音器的情况下,他们用耳朵做为琴调音器,用松香将弓润滑,专心仔细的样子就像对待自己心爱的琴,所有的准备动作十分熟练,再试了一下音色,虽没他们个自己带来的琴音色悦耳,至少可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