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的五脏六腑像是与某样剧毒同生共存，她能活这般久，应当先前有好药维持生命，可为何无法根治?
嗯，这个问题值得她好好研究。
女子一边对穴施针，一边叹道：“你能活下来，想必是位有福气的姑娘，你这头半白发，我一定会帮你……”
她话未说完，外面便有道人影急冲进来。
上官无敌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姑娘。
“公子，你认识……”
“凝雪……”
情况已经很明白了，她也不必多问。
他一股蛮力将女子推到一旁，不顾手上的伤势，正要抱起床上的姑娘时，女子适时阻止他的动作。
“放下姑娘，她禁不住动的。”
“人都死了，让我带走她。”入土为安是他仅能帮她的最后一个忙。
“先探探她的鼻息啦!”见上官无敌惊讶地瘫坐在床边，她急忙上前板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将病人置好，重新为她施针后，不免气道：“你若再晚点放手，这位姑娘真的会死。”
“她……”
“这位姑娘是我在救你的前一日救到的，靠着汤药及蜂蜜水才活到现在，她身子虚弱得很，禁不起你的搬动。”
上官无敌望着他思思慕念的佳人，眼眶陡热。
她，还活着!
女子为床上病人盖好兽皮被毯，肯定道：“看来她就是那位你肯为她殉情的姑娘吧。”她突然想到什么。“糟了，我的药!”
她匆匆拔针，端起托盘，在离开之前不忘对他嘱咐，“公子，姑娘的药汤因我的疏忽大概煮焦了，我想中午前她醒来时，再熬碗新的过来；这段时间，你可守在她身旁，但千万别动到她喔!”说完，她快步离开。
屋内顿时沉静，除了窗外飘进来的鸟鸣声及清风外，再无别的声音。
上官无敌定定看着床上脸色极差的佳人，又不怎么确定她是否还活着，颤抖地伸出手在她鼻上一探，眼泛喜悦的泪水，心上的大石也顿时放下。
凝雪，你总算没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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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里，漫起浓雾看不清前方、更看不到五指。
梦境中，她听到周旁细碎话语及杂沓的脚步声，却见不到人影，阴凉的风及心头的恐惧让她无助地打哆嗦。
突然一道金色的光线亮在眼前，这道明亮给她希望，她笔直朝它前进，只要能远离这里……
“你总算醒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对她笑着。
凝雪缓慢张开眼，眨眨眼适应刺眼的光亮后，苍白的脸儿对她一笑。
“姑娘，我没……”干涩的喉咙令她不舒服地皱脸。
女子扶起她，端过碗，盛了一匙金黄色的汤水喂到她唇边。“这是蜂蜜水，喝点可以解喝。”
香甜温润的水滑过喉后，她身心舒服地展开眉。
“我没死?!”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竟然还活着!
“你们很好运，随着水流冲进地层暗洞，意外让我救起。”女子笑笑又喂她一匙蜂蜜水。
“你们?”凝雪语气怀疑。
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与她同在这里养伤?!
“山谷除了你来此外，还有另一位客人。”女子搁下碗，拉开房门，朝外头一喊，“公子，你可以进来了。”
凝雪转目瞧向门好会，正在怀疑还看不见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皆是大小不一青紫伤痕的男子踏进房，柔眸慢慢转怒。
就算那张挂满伤的脸令她看不出此人是谁，但那双纠缠她好几年，对她始终流露情意的眼，就算化成灰她都识得!
“凝……雪……”上官无敌担心地唤她一声。
她气得浑身发抖，抓起一旁的枕头失去理智地往他丢了过去，不争气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又一颗滚落眼眶。
上官无敌顾不得未愈的腿伤，一拐一拐走到床边，正要以袖为她拭泪时，却遭到她不领情的推开，盈盈美眸哀怨又含恨地瞪他一眼。
糟了!
“凝雪，我……你别哭、别哭。”
“我是个将死之人，你为何还要随我跳下谷!神偷门需要你，你跳下已经背叛师门里的人对你的期待，甚至枉顾我对你的关心与重视!”
上官无敌有口难言，因为他义无反顾随她跳下时，的确背叛许多人对他的期望。
她悲伤的低泣着，低垂的面容被半白的长发半覆。
“我苟且偷生了好几日，不知何时会再承受那揪心之痛，到时我真的死亡，你又如何，是不是又要随我赴黄泉?”
上官无敌托起她的脸蛋，仔细拭去那伤痛泪痕，目光温柔地凝视她。“如果是你所愿，我愿意随你而去。”
闻言，凝雪动情地搂住他，搂在他肩上放声哭泣。
为何天底下有这样的傻子，而她却偏偏让这位傻子珍爱地掬在手心。
站在门旁静默不语的女子因他们的深情而动容，上官公子的爱恋，像无底的深海，痴狂眷爱一名姑娘，甚至愿意生死相随。
既然他们意外来到她的山谷，她应该助他们一把。
女子温美笑着，笑容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念。
“你们意外来到我的山谷，倘若姑娘肯将性命交给我，放手一搏，别听天由命好吗?”
第七章
不要听天由命好吗?
在他们踏遍大江南北，寻访不少名医后，在绝望时，竟阴错阳差地来到这座状似封闭的山谷，这里的主人给了他们新希望。
小古，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是名带有魔力的奇特美女，她能为她续命，或许能给她一段新的生命也说不定。
下午，天突然转阴，飘过场细雨，凝雪望着窗外，沉思直到雨歇。
上官无敌禁不起她的柔声要求，只好答应陪她踏出暖和的屋子，好活动筋骨。
“你得先套上古姑娘送来的外衣，我才能让你出去。”他不怎么喜爱凝雪穿那纯白的衣物，这款色让她脸色看来苍白、没生气，也像个鬼。
“这是蚕丝做的!”虽然素白无花纹，但舒适柔软的触感她喜爱。
对了，小古的衣裙全是纯蚕丝制成的，他们不是在毫无人烟的山谷里吗?这些布料是打哪来的?
推开了门，金穗色的霞光透进来，暖暖地映上凝雪的眉与眼，抖开残余的寒意。
门外的美景让他们止步，深深吸引住他们的目光。
山势拔峭巍峨，难以攀爬；苍劲的古松长满于谷中的峭壁，遍尖锐的奇石形成天然的屏障；有一片结满累累果实的梅林中，簇拥着一棵树龄至少有数百年的老梅树；一处冒着轻烟的小池旁，有耕种数块小田，上头生长的全是常食用的蔬果；其他的土地上竟长满不知名的小白花。
风轻吹，绽放于寒风的白花摇曳生姿。
上官无敌伸手搂紧震惊不已的凝雪，缓慢朝前进。
“这里好美。”他忍不住赞美。总觉得在山岚云气中的泰山最美，如今再见此处，他甘心将常居的泰山排于第二位。
她迷醉眼前美景，同意地颔首。
他们走过草庐旁的小木屋时，半开的门令凝雪忍不住走进里头，她瞧见屋内的竹架旁有一架织布机；还有樟木制成的药柜，上百格的抽屉里竟集藏着各种毒药及珍贵的药材。
她留恋柜上标示的药名好一会，在上官无敌半强迫下被拉出去。
他们走过小池边，她好奇蹲下身探了一下水温。
她惊诧看向他，笑道：“水是热的!”是温泉吗?
上官无敌伸手一探，两人相视而笑。
这儿的美，处处让人惊奇!
一只小灵雀飞到凝雪的发间，衔起她一小撮的发，向前拉扯。
“要带我去哪啊?”
小灵雀停在她小掌上，轻啄她的手心后，马上飞离到前方的树上，吱吱喳喳叫着。
“走吧!它要咱们跟着它走。”上官无敌揽着她的腰，小心扶着她前进。
在小灵雀的引导下，两人穿过石壁上三尺高的天然小洞，不到十步之远后，洞外别有洞天!
约一亩大的土壤上，竟种满各式天下最难寻的奇花异草!在暖阳下，鸟儿吱声、蝶儿翩飞。
凝雪惊喜地捂住胸口，眼眸水光盈盈!
金蛇革、催命青花、救心艾草……能见到这些花草，她这辈子死而无憾。
小灵雀又飞过来冲起她的发，在它的“催促”下，他们不得不先搁下眼前的美景，跟它前进。
绕过一个大石后，踏上约莫二十多阶的石阶，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石门，门外正蜷伏着一只晒着太阳的黑豹!
凝雪害怕得躲入上官无敌的怀里，他则是戒备精神注意黑豹的举动。
引他们前来的小灵雀不怕死地停在黑豹头上吱吱地叫，黑豹缓缓掀开眼皮，看他们一下后，站起身，慵懒伸个懒腰后，摇摇尾巴回头走进石门缝，门后的铜铃随之漾起清脆的声响。
这时里头传出熟悉的声音——
“上官公子，你们在外头吗?我在忙，烦劳你们自行进来。”
他们依言由石门缝进入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再度惊叹不已，上官无敌微张口仰望着。
石门后，竟然是一个大山洞，洞内全是樟木制成的书架，收藏难以计算的书籍!
满洞的书本，放眼望去，有的堆放到洞顶，有些书籍已经很古老，甚至还有不少远古时使用的竹简，也有前朝的宣纸卷轴或是泛黄且厚实的书册，一列列地，天文、地理、宗教、工艺……分门别类地排放着。
上官无敌见此景壮观，忍不进咽了下口水。“没万册，至少也上千吧!”用一辈子，他也没办法将所有的书全看完。
小古由内走了出来，见他们似乎被洞内的书册吓到的样子，觉得好笑。
“这里共有一万六千七百七十五册书，各朝皆有。”
“这些书你——”凝雪话才说一半，见她身旁紧跟的黑豹，猛然打住话。
冰雪聪明的小古会意一笑，蹲下身拉起黑豹的一只前掌。“我跟你们介绍，它是豹儿，刚才引你们到此的小灵雀是灵儿，都是我的宠物，也是好朋友。”话落，她在黑豹耳边悄悄地说了些话后，它不以为意地看了主人一眼，缓缓走到凝雪脚边，伏地坐好。
凝雪被它乌黑柔亮的毛皮所吸引，怯怯地问：“我……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啊，我保证它不会咬你。”
在主人眼神监视下，黑豹很认命地任陌生人从头摸到尾，不敢反抗。
上官无敌看到它像在忍受苦刑的模样，好笑开口，“古姑娘，这头豹很听你的话。”他很怀疑，这样凶猛的野兽，怎么肯听她的话?
“黑豹的家族成员都识得我，它们守护整座山谷，而豹儿则是它们派来陪我的朋友。”小古对它招招手，黑豹很有灵性地踱回她身旁。“若没有这些好朋友的陪伴，我真不知道该和谁说话。”
简短的语句，点明了山中生活的孤寂。
洞内顿时安静好一会，直到黑豹低咆一声，唤回主人的心神——
小古回复自在的神色，盈盈来至上官无敌身旁。
“公子，你跟我过来。”她领着他们走过数个书柜后，来到一柜挂有武学字牌的柜前，满满的书册及竹简中，她翻找好一会，才找到一本蓝皮书籍。“它能助你在内功方面更上一层楼。”
上官无敌接过书，翻了前几页后，表情大为惊喜。
“这不是失传百年的入源心经!”师父曾对他说过，百年前，江湖上有位行脚高僧自创一套能在短时间内让内功倍增的心法，只是高僧未有传人，这套心法就成为江湖上一个传奇故事。
他万万没想到，他有此机缘遇上它!
“你很激动，它很有名吗?”小古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他猛点头，代以回答。
小古搬来一张竹凳，拿到上头几本沾满灰尘的书籍，全塞进他的怀里。“我不晓得你会用什么武器，这里有剑谱、刀谱、拳谱，还有这柜子上的书，你若有兴趣，可以自行翻看。”
他看见谱上的名字惊愕地张嘴，这全是失传百年以上的武学经典!柜上那些排放整齐却满是灰尘的书本，大多是失传或他未曾听闻的武功。
“古姑娘，你习武吗?”她倘若全会，恐怕连少林方丈、武当掌门都不是她的对手。
没想到，小古却以一种鄙夷的态度扫视这柜宝藏。
“我不做浪费时间的事。”当年师父要把天下最好的武功传她，她都不要，更不可能费时去看这柜子的书。
她不去理他脸上的惊愕，动手搬开一旁放在兽皮上的书册后，再将兽皮一掀，竟是一块透有淡淡绿光的半透明石台。
上官无敌惊吓过度地跌坐在竹凳上。
这……不是传说中能起死回生、养颜防老的天石吗?
“渌玉清石!”凝雪兴奋极了，伸手摸它。
没想到天地间真的存有这块奇石!
“你也知道它的名!”看来她医书看得挺多的，小古转动眼眸看在场呆若木鸡的男子。
“其实这块石子功效没传说的那么夸张，但是对修习内功有事半功倍的效用，公子，你可以利用这清石好好的练心法，女儿家有些贴心话得私下说，你可别碍事跟过来喔。”说完，她笑呵呵地拉着凝雪朝洞内走去。
上官无敌迷醉手上的绝世武学书籍，又看看出现在面前的宝物。
这山谷及那年纪轻轻的古姑娘……
他们到底来到什么地方啊?
为此问题，他沉思想着，久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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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跟着她走，周遭的景物皆令她充满惊奇。
从前洞到后洞，洞旁除了有收放书籍用的水架外，像被刀斧劈削的石壁上，刻画一幅幅动作各异、栩栩如生的人像，仔细一看竟是以不易脱落又防水的糯米加黑炭粉提炼出的汁液，以草书写于壁上，全是教人如何养气保健的养生图!
洞中曲折回转，仰望一瞧，才发现洞上方有个刻意钻凿出的小洞上放置铜镜，以折光的原理，将外头的光引进洞内，再利用洞上方数块铜镜交错折光后，造就洞内清净光明的景象。
她身在皇家，又为缠身多年的毒素寻医行遍天下，见过不少美景，然而这奇幽绝美、物华天宝的山谷，如绸带般飘逸着她的心，留恋着迷。
再向前行，小古领她走上二十多阶的石梯后，她们面前出现了面竹帘。
“那……里面放了些什么?”凝雪不安地回看小古。
她很神秘地笑了笑。“你进去瞧，一定会很兴奋的。”话落，她掀开竹帘，让她先行进入。
凝雪怯怯地踏入，只见洞内中央除了一副桌椅及文房四宝外，三面石壁被满是书的书架所环抱，另个壁面则是挂幅画有人体各处脉穴的人像图。
她走到书架前，抽起一本书翻阅后，突然看向身后的小古，脸上尽是惊喜。
“这本书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太医院的院纪中曾记载，汉代时有本“足臂十一脉经络”的医书，可是有部分资料失传，留下的资料演变成今日复杂的医理之一。而她手上这本以隶书所写的书籍，明白写着她未曾见过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