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岳盈 > 浴火之恋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浴火之恋目录  下一页


浴火之恋 page 2 作者:岳盈

  她曾经闲晃到他的学校偷窥他,瞧见他被一群美女包围。当时他的神情寒酷,颀长的身躯仿佛裹着一层寒冰,凄冷美丽得教人想靠近,又怕被冻伤。映竹吓了一跳,因为她在他身上瞧见了自己,他们就像两口被冰雪封住的死井,无法再生情澜。

  直到他在人群中消失踪影,她才发现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正平率真热情的天性,何以在两年后消失无踪?他变得就像行尸走肉般,没有丝毫感情,教她心痛不已。

  后来,映竹从同学那里得知剑桥学园出名的冰人竟是正平。她不禁怀疑,是谁把他伤成这样?是云琵吗?为什么她抢走正平后,不肯好好对他?

  完成毕业论文后,她发觉自己再也无法多忍受一刻想见正平、却不敢见他的痛苦煎熬,刚好指导教授的老朋友——一家著名的科技公司老板——看中她的论文,邀她到矽谷发展,她毅然离开波士顿,和正平相隔千里。

  然而这千里之遥的距离仍然无法斩断她对正平的思念。虽然这些年来追求她的男人不少,但那颗被严冰封住的心始终无法为他们融化。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回台湾的原因。

  尽管父母亲殷切盼望她回去,但她总是找出各种千奇百怪的藉口予以回绝,这次要不是父亲中风,她也不会心软回家。

  就在上星期一的深夜,她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母亲在电话的那一端哭泣着。

  “映竹,你爸爸突然中风了,现在在医院,我……”

  “妈,爸不会有事的,你别哭,我马上订机票回去。”映竹死命地抓紧话筒说。

  “映竹、我只是吓坏了,还好有正平.还有你楼爸爸、楼妈妈帮忙,你爸爸现在在急诊室,医生说幸好发现得早,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可是不能再劳累了。”

  “妈,你放心,我一订到机票,立刻回去看爸爸。”

  “映竹,你爸爸好想你,他年纪这么大了.只想要女儿陪在身边,不如你把那边的工作辞了,回来帮正平经营公司。你楼爸爸年纪也不小了,你楼妈妈这次可被你爸爸吓坏了,就担心你楼爸爸也会那样。”

  “妈,我知道,我会安排……”映竹心烦意乱地说,直到母亲挂上电话后,她还拿着话筒发呆。

  母亲已经不知道劝过她多少次,希望她能回去发展,希望她能和正平一同接下经营公司的重担。

  正平主修的是电机工程,她学的是企业管理,两人若能相辅相成,必能将两家合资经营的公司发扬光大。

  这一点道理映竹不是不明白,只是担心和正平的再度重逢,会让那段犹斩不断的情丝缠绕得更加紧密。

  自从正平回国加入公司阵营后,母亲在她耳边提过好多次正平拒绝相亲、一心等待她的决心;楼妈妈还打电话来求她,说是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正平,趁早让正平死心,听得她又气又恨。

  明明是他要分手,为什么现在却拿她当逃避婚姻的挡箭牌?难道为了要让他结婚,她就非得随便找个人嫁了?她才不干呢!

  更糟的是,从她离开哈佛的那一年开始,每逢东、西方情人节,她的生日,中秋节,圣诞节,必定收到他寄来的卡片和礼物。

  第一年到矽谷时,她还以为已经离正平够远了,应该可以将他抛到九霄云外,但他就是不放过她!

  那是十月初的一个午后,花店送来了一百朵玫瑰,还有一张手绘的卡片,上面摘录了几句方娥真的诗——

  在千万张容颜中

  会不会有一次你猛然想起我

  我正是你身旁扶持的初恋人啊

  最后还加上一段他自己的话——

  一百朵玫瑰,代表我百分之百的爱。

  永远深爱着你的正平

  什么跟什么嘛!

  映竹的第一个念头是懊恼地想撕掉卡片,然后把玫瑰花丢进马桶里冲掉。但不知为什么,一抹温柔的情潮开始在心头翻涌,阻止了她的下一步举动。

  那种甜甜的柔柔的感觉,是她久违了三年的初恋。她从没想过会再次收到正平的花,距离他上次分手时送的黄玫瑰已超过三个年头。

  这代表什么意思?

  映竹陷人苦恼里,向来理智过人的她,被一张卡片、一束花,搅得连上班的情绪都没了,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正平的影子。心里七上八下的,猜不透他这么做的理由。

  他干嘛回头来找她?

  在她已决定忘掉他、重新开始新生命的时候。

  结果她把卡片留下来,把玫瑰做成干燥花,一切好像都很理所当然,不管她的理智如何反对,感情就是霸道的决定要这么做,义无反顾。

  尔后更多露骨的情诗接踵而来,更少不了那句“永远深爱着你的正平”,让她夜不成眠,坐困在他撒下的情网中无法自拔。

  她的心整个都乱了,陷得甚至比当年还要深。可是她害怕啊,怕这不过是一场空幻的梦;害怕只是正平的一时游戏,寻她开心;更害怕她一旦回复了他的挑情,接踵而来的是又一次的伤心。

  故而她选择沉默,希望他就此打住,别再来吹皱她一池春水。

  然而心底深处,她又害怕他真的不再寄卡片来。没有了那些露骨的情诗,尔后又有什么能抚慰她星光下的寂寥?

  在这种既期待又怕受伤的心态下,她痴痴地度过四个年头。正平示爱的卡片从未间断过,令她的心更加迷惑了。因为,他始终没来找过她,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来过。

  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居心。难道这一大堆的卡片和礼物,只是他搪塞父母的烟雾弹?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映竹脑中不断盘旋,搅得她原本昏沉沉的脑袋更加难爱。她转过头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口,这时候在台湾的正平应该睡了,也许正在作又香又甜的美梦,全然不知道她在为他伤神。

  映竹幽幽叹口气,这次回国她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跟老板请辞时,彼尔森先生一再挽留她,是她心意己决,才勉强接受她的辞呈。

  辞掉这份工作她并不后悔,该是和正平了结这段情缘的时候,她必须弄清楚他是何居心,免得每次接到他的卡片都令她芳心大乱,情思缠绕,不能自己。

  可是一旦面对他,她又应该如何自处?她敢当面质问他吗?若是父亲执意要她进公司,她能将私人感情放在一旁,以公事化的态度协助正平经营公司吗?

  映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的心又痛了起来。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抱着他写来的卡片静静流着泪,她想怨恨他的无情及他的故弄玄虚,但是脑中浮现的却是他深情的眼眸,以及他不断回响在她耳边的痛苦嘶喊:“我爱你……”

  第二章

  飞机降落在桃园中正国际机场,从窗口望出去,映竹可以看到蔚蓝的晴空。

  她领了行李,跟着人潮通过海关,心想: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派人来接她?

  电光石火的意念间,忽然感应到一道炽热、深刻的凝视,穿过熙来攘往的人群,笔直射向她。

  芳心惴惴不安,这一刻她竟然没有勇气抬头寻觅那道眼光,只想逃得远远的,逃避那缠绵、紧迫盯人的凝视。

  她想逃,人家却不容她闪避,低沉有力的呼唤伴着那道凝视的距离逐渐缩短,直接命中她的耳膜。

  “映竹。”

  熟悉又陌生的音节,带着一抹惊悦贯穿映竹的心。她僵怔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眼光缓缓移向声源。

  隔着陌生的人群、踩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向她走过来的男人,是令她百转千回、想忘又忘不掉的初恋情人楼正平。

  时光在两人目光交会时凝结,隔着层层记忆,那些快乐的、悲伤的、愤怒的、嗔怨的片段,都像倒带的影片卷掠而来。

  不管受不受欢迎,那段过往的爱欲憎妒、是非恩怨,仍跨越时空的距离闯至她的心头。昔年在机场送别时的心碎,撕扯她生命、毁掉她对爱情憧憬的分手,一一在心头流过,演绎着她七年来的沧桑。

  *** *** ***X

  暮春时节的空气仍有些凉意,一阵狂风吹向坐在游泳池畔的映竹。她嗅了嗅,闻到空气中有股潮湿难闻气味,张开眼睛看了一眼满布乌云的天空,猜想不久之后必有一场大雨。

  她懒懒地靠在躺椅上,不想起身。周遭静得只听得见风吹过树梢、吹过草坪、吹过满园春色的声音,悄无人息。

  突然觉得一阵心烦气躁,好像空中那片灰压压的乌云正压在她胸口,让她无法喘息。她突兀地坐起身来,整理被风吹乱的长发。

  从来不觉得家里有这么安静过,虽然它一向都是这么静的。

  百来坪的房子只住着一家三口,及一个管家。

  一大早父亲便去上班,母亲不是到妇女会开会,就是到电台录音,偌大的房子内通常只有她和秋嫂两人。

  不,还有一个人。

  映竹的唇角漾出一抹甜得足以醉死人的微笑。

  正平总会到家里陪她。

  他会陪她坐在客厅里聆听古典音乐,或是在书房内一起做功课。即使不交谈,气氛仍温馨、充实,从来不让她觉得家里太静。然而那种安谧的时光,最近似乎少了许多。

  映竹的笑容消失,淡淡愁绪泛上眼睫。

  不是少了许多,是根本没有。正平有整整两个月没来找她了,从他们两个月前的那场大吵后,正平便一直躲着她。

  映竹幽幽叹口气,凝望着清澈见底的游泳池。

  他甚至也没过来游泳。

  以前就算两人吵架,正平也会过来游泳,可是他这次似乎铁了心,连踏进她家门都不愿意。

  小时候她常和正平比赛游泳,几乎每次都难赢他,直到他上国中后,身体发育快速,她赢他的机会就少了。

  泳池里有太多属于他们的回忆。

  映竹闭上眼睛,靠回躺椅上。

  耳边仿佛还可以听见童稚的声音在池边嬉闹,脑海里浮现第一次注意到正平已长成少男的情景。

  那是在升国二的那个暑假。

  那天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连身泳衣,正平则穿一件蓝色泳裤。

  他带着他的小妹晓莹来游泳时,她刚好从泳池中起身,正平看她的眼神,让她没来由地脸红起来。他的眼中冒着两簇小火花,几乎可以烧破她那被水浸得有些透明的泳衣。她老羞成怒地瞪他,发现他的喉结上下跳动,赤裸的胸膛比以前宽阔许多。她红着脸垂下头,却不意瞧见他泳裤正前方似乎鼓胀了起来……

  她当时吓坏了,健康教育课才教过性教育,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平则困窘地跳人泳池,遮掩自己的难堪。

  一想到那件事,映竹还会觉得脸红心跳。犹记得两人当时交换的眼光,甚至能听见空气中电光石火的嗤嗤声。

  那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第一次接触,同时惊觉到青梅竹马的玩伴已长大成人,不再是中性的朋友,而有了男女之别,情欲的挣扎。

  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刻意和正平保持距离,逃避他每一次热情的凝望,生怕一不留神,会不顾一切飞奔进他怀中,任情欲将两人淹没,品尝禁果。

  可是正平似乎不明白她的苦心,总是刻意撩拨她颤动不已的心弦。

  高中放榜那天,他一大早便捧着犹沾着露珠的红玫瑰,兴匆匆地来敲她的房门。当她一脸惺松地打开门,瞧见那一大束玫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一抬起头,便迎上他那对深情的眸子……

  她不知道他们对望了多久,直到发现正平的眼睛热烈凝望她睡衣的蕾丝领口,她才警觉到自己的衣衫不整。她羞红脸,一把抢过玫瑰,砰的一声关上房门,飞也似地逃进房内。

  她还知道他常常从他房间的落地窗偷窥她,就像今天。映竹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今早到阳台透气时,她以为正平跟最近几日一样,大清早就出门去了,直到她瞧见他房间的窗帘微微掀开,吓得她急忙跳回自己的房间,生怕他发现她也在偷看他。

  他是否知道了她答应订婚的事?映竹羞涩地想道。

  若不是他最近醋劲太大,又一心质疑她和扬鹏有私情,她也不会在父亲提议让两人订婚时一口答应。

  她想藉着订婚安抚他心中的不安。

  她还记得那天他跑过来找她的神情。

  他眼中的伤痛,教她心疼不已;但他一下子又变得蛮不讲理,质问她是否喜欢扬鹏胜过他。她气恼得不想辩白,却引来他激烈的反弹……

  她还记得他眼睛发红、额上青筋暴跳的表情有多狰狞。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他突然将她拉进怀中,不顾一切地强吻着她的唇。他从来没有这么粗鲁过,何况那是她的初吻,他生涩的技巧弄疼了她,让她气愤得想也不想地用力掴了他一巴掌。

  她不想掴他的,几乎一出手便后悔了,心里一乱,只能愣在当场,看着他震惊地反瞪她,眼中充满无法置信,然后捂着脸颊,头也不回地冲出客厅。她想喊他,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目送他狂奔出她家。

  从那天起,正平再也没来过她家,而她也拉不下脸过去向他道歉。

  唉,映竹再度幽幽叹气。

  为什么他总是不明白她的心?为何要一再拿扬鹏刺激她?她只当扬鹏是好友,没有别的情愫。难道正平不明白,从她一出世,便已决定了两人的姻缘?

  蓝、楼两家既是世交,又是领居,两家的女主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怀孕,一同经历了孩子在子宫内成长的过程,甚至在同一天、同一家医院,由同一个医生接生。

  她只比正平晚出生两个小时。

  两人虽没有指腹为婚,但两家父母却早认定了这门亲事。

  为什么正平不能平心静气地多等一段时间?她早晚是他的人,何必要这么气急败坏地乱吃醋?

  一想到正平暴躁的脾气,就让映竹蹙起眉,多少次她暗示他要学学扬鹏的冷静,却引来他的另一场暴怒。是不是她对扬鹏的欣赏,造成他心里的不平衡?或许她该和扬鹏疏远点,好解开正平的心结。

  正当映竹烦恼地想着心事时,悠扬的电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眼睛仍是闭上的,心想秋嫂会去开门,所以也懒得起身。

  没多久,沉重的脚步声朝她接近。她纳闷谁会在这时候来家里,张开眼睛,瞧见正平手上捧着一束黄玫瑰走向她。

  她坐起身来,眼中闪过惊喜。他终于来了,会是来求和的吗?玫瑰般的菱唇微向上扬。

  “正平!”她起身欢迎他。

  “映竹。”他迟疑地开口。

  “到屋里坐。”她的笑容温柔似水,像玫瑰般可人。

  正平一时之间看呆了,一抹痛楚闪过深情的眼眸,一颗心被两种相反的意念拉扯着。他好痛、好痛。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