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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王子 page 4 作者:席晴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没再听见山口尝君强迫自己苏醒的声音,才幽幽转醒……

  她微微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木门在这时小声地被推了开来,手揍着汤药的男子不知她已苏醒反倒显得诧异,尴尬地问着,“你醒了?”

  “嗯。”纪香缇从来未见过冷静自信的山口尝君,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喜欢现在的他,像个“真实”的男人。谁说男人只有冷与霸?

  若不是刚才幸见他促窘的神情,她会以为他这外表绝美、近乎不似真人的男子,根本就是个一触即破的华丽泡影一旦梦醒,他根本不存在于真实的世界里。她喜欢这样的他!真的喜欢。

  “过来把药喝了吧。”他敛了敛心神,凝视着因落水而感冒的纪香缇。

  “我病了?”她精神很好啊! 

  “嗯。”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怕会再次输矩。 

  “我很好,我不想喝。”她倔强地拒绝。

  “我说你病了就是病了。快喝了它,这药得趁热喝,药效才显著。”他冷硬地命令着,压着一触即发的霸气与火焰。

  “你没听过,药即是毒,能不吃就不吃。”纪香缇无视自的权威。

  山口尝君闻言,眸中顿时掠过一道冷芒。

  向来只有他下达命令、他人听令的分,惟一能够支使他的人,也只有父亲山口冶夫,如今他的威倌竟受到一个小女人的挑战!“药是否为毒,端看人的健康与否而取用。我说你病了,就得服下它,否则我会亲自喂你!你希望我这么做吗?”胸口的簇火已烧至他的喉间。

  “你……你不会的!”她抬起下颚,作势反击。

  “你是喝还是不喝?”他诡谲冷寂地瞅着她,无视那根本唬不了人的作态模样。

  “我……我……不喝!”她豁出去了,谅他也不敢对她如何。

  显然她对男人太不了解了,或者该说她对山口尝君自头彻尾不曾了解过。

  他冷静地将汤药放在矮木桌上,忽然像只捷豹扑了上来,一把搂住她的柳腰,并将她的身子贴近自己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双腿,认真地打着她雪白和服下的臀部。“我的话从不打折扣,这顿打是你自找的!打完以后,你还是得喝药!”他连打了她三下。

  “哇——”她不敢相信他真的采取行动,登时嚎啕大哭起来,本能地扭转过身子跪坐在他的前方,使劲儿地捶打着山口尝君的胸膛,“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你真可恶、可恨!”珠泪涟涟,有委屈、有宣泄,也有自己厘不清的情愫反复地折腾她。

  如雨的拳头就这么捶打着,直到打累、打够,她才止歇。

  “发泄完了吗?”山口尝君冷冷地迎视这一切,心动的感觉再次如初雪轻轻地飘落心田,可是他却强抑住这样的心旌扬动。

  纪香缇噙着泪、喘着气,却不再反抗。

  山口尝君端起桌上汤药,大含一口,另一只手将纪香缇扣进自己的胸臆,唇,跟着落了下来,强迫她接受他口中的药。

  药尽,唇暂离。

  纪香缇不可置信地瞠视着他,“你……你真是我见过最霸气的男人!”

  他只是冷哼,以手拭了拭唇边的药汁,“你记起自己是谁了吗?”

  她再次怔忡。她……是谁?

  “记不起自已是谁,也就是说,你现在的生命中只见过两个男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让你险险淹死的贺夫!你说,是他霸气还是我?”他的话刺痛了她急于翻索的记忆。

  “请出去吧,我想静一静。”纪香缇心痛地说。

  “剩下的药,是我喂,还是你自己喝?”他不改初衷,坚持到底。

  瞥了一眼那碗汤药,她幽然地叹气,“我不想被迫喝药,你先出去,我会喝了它。”

  “不可能!”他冷硬的口气,像为尖锐的个性下了注脚。

  “求求你,我需要……一些私人的空间与时间。”她哀呢喃。

  不久,他终于起身折回一墙之隔的和室。 

  纪香缇待他一走后,便将汤碗凑近唇边;闻了闻又放下,突地,不知那来的念头与抗力,她毫不犹豫地打开木窗,将汤药洒入园内的土壤中。

  她笑了,笑得诡侧。

  女人的心,一旦坚决起来,总像不畏烈火的飞蛾,以身祭火,只为求得一时的畅快!

  她是女人,而且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女人。执意起来,更甚飞蛾!

  只是另一扇门外的山口尝君,不知自己碰上了和他一样硬底的对手。

  好戏上场,情慷也在此时更具张力。

  ★  ★  ★

  落英亭

  大约一小时前,纪香缇忽然接到一通自称是她“亲人”的电话,并约她一小时后在落英亭相见。为了一探真相,即使对那个“亲人”有戒心,她还是依约前来。

  身后的男仆一路跟着她,仿佛是受到主人的再三叮咛,以保护她的安全为首要任务似的。

  “你请留步。”她轻声地说着。

  “这是我的责任,请纪小姐见谅。”忠仆仍旧亦步亦趋地跟着。

  真像个尽职的保镳。

  保镳?

  纪香缇突然觉得这种寸步不离的保护,有种熟悉的感觉。

  难道,她以前就是这么被呵护着?她到底是谁?

  待会儿,见着她的“家人”得好好问问。

  走近落英亭,她没见着半个人影,男仆显然比她更机警,“纪小姐,我想是有人开你的玩笑,我们回去吧,免得大少爷知道了可不好。”

  “你说得也许有理,但是既然来了,就等一会儿,只要五分钟就好。”虽是询问口气,却毫不犹豫地跨进落英亭,摆明了不走。

  “那我陪小姐。”

  纪香缇睨了他一眼,更加肯定他是个如假包换的保镐。

  五分钟过去,她等候的人仍旧未出现,男仆再度催促,“纪小姐,我们真的该回去了。”

  “嗯……”她犹豫不决。不禁暗忖,约她来的人会不会因为“外人”在场而不便现身?;

  虽然这个理由实在牵强,但依他要她直接来落英亭见面,而非在山口家,就可判断此人的行径异常。

  或许……他根本不是她的“家人”,但却是个知道她身世的人!

  “纪小姐——”男仆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益发不安。

  “我没事,只想坐在这里货下花,据说落英亭的樱花有二分之一是出口家捐赠的?”她试图转移话题让气氛轻松些。

  “是的。”男仆与有荣焉地答道。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守在我的附近,但不要让我看见你,以免坏了我赏花的乐趣,好吗?”虽说是询问,其实命令的意味十足。

  男仆无奈,只得遵从,“好的,纪小姐千万小心,有事请立刻大声叫唤筱原。”

  “好的,筱原。”她虚应道。

  男仆这才匆匆退开。

  第二个五分钟又过去了,纪香缇不禁怀疑是有人恶作剧,就在她跨出落英亭的台阶时,樱花丛中忽地闪出一道白光挡住了她的去路。

  本能地,纪香缇往后一退,娇容失色。

  “对不起,没吓着你吧?”全身雪白的男子,声音低哑地问着。

  “没——”同样身着雪白和服的纪香缇,才一迎上对方的脸庞时,霎时无言。

  这个男人一眼探去白衣胜雪,颈间还系了一条窄径的围巾,一头长发被整齐地扎成马尾,安格拉羊毛的小圆领毛衣,外加一件合身的灯心绒长裤,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地宛如终年积雪的北国的贵族。

  但他那张脸,却打破了先前给她的感觉。

  那是一张邪魅的脸,冷到极至却又邪冶地闪着狂妄。周身包围的疏离感让人自动与他遥遥相隔,也就无法探知他的情绪波澜。

  邪冷男子扯开笑容,“让你久候了。”

  “你——”他就是她的“亲人”?!

  不,不可能。

  他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相同的;若有,只怕是这一身雪白的衣着了。

  “小铃子——”男子一闪神,径自落入遥远的回忆中……

  “小铃子?”她幽幽低喃。

  不,她不是叫纪香缇吗?

  “哦,你不记得我了吗?”他持续任追忆的情绪发酵,仿佛回到与小铃子相处的片段中。

  “你是谁?”她总觉得他不是在对她说话,而是和另一个女人!

  “我?”男子忽然间转醒般,凌厉的眸中跃动着不知名的自负与狂傲,“我告诉你我是谁,但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如何?”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娇颜冷凝了。她更加确定这人根本不是她的家人!

  “因为……”他竟附耳上来。

  她警敏地闪躲,“别过来!”

  “哈!你怕我?小铃子。”他刻意呼唤这个名字,借此满足缺憾的圆。

  “我谁都不怕!只是不喜欢有人闲来无事乱认亲!”美颜沉敛。

  “你们果然不同!小铃子。”男子这才死心仰天喟叹。

  “我不叫小铃子!”

  “那你是谁?”寒光的眼眸,孤绝地凝向她。

  “我是……你没有必要知道。”她转身就走。

  他拦住她的去路,“你不记得自己是谁,所以才会在‘亲人’的召唤下与我见面,对吧?既然你失去记忆,又怎知道我不是你的亲人?”

  为了打探她的身实身份,他可是费了好一番苦心,岂知派出梁子的答复竟是——“不知她是谁,听说好像失去了记忆……只能确定,她是山口尝君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去何从

  原以为这只是山口尝君要的一点小花样,为一探真假,他便以“亲人”为饵,试试看这位娇客是否会依约出来。

  她是来了!可是,现今看来,她真的失去了记忆……不过!

  流川风子心中忽然有了个计划。

  “你?”这个男人诡诈地令人防不胜防,“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找上我?”

  “哈!我可以告诉答案,但是老话一句,你保证不对任何人言及我是谁。”鹰隼深沉的眼,净是胜负已定的笃定。

  “好。”反正说个小谎,也没有什么损失。纪香缇忽而螓首微仰,绽出绝丽的笑容……

  男子登时神色一幻,幽渺晃首,“敝姓流川,至于为什么找上你,这是我个人的小秘密。”

  “纪小姐——纪小姐——”原先走开的男仆远远瞧见流川风子的背影,急呼呼地高声嚷着。

  “我得走了,下回见,小铃子。”他执意这么叫着她,话落,白色身影亦消失无踪。 

  纪香缇面对他如此快的身手,疑惑更深了。

  他到底找她做什么?

  “纪小姐,你没事吧?”男仆关心的口吻有着自责。

  “没事。”彩虹般的双瞳漾起了迷惑。

  “他是谁?”男仆不放心地迫问。

  “一个问路的人。”她也不知道他是谁。

  男仆纵使不信,也无可奈何,但却知道这事得向大少爷报告。

  第四章

  “说!他到底是谁?”山口尝君火药味十足地逼问。

  “谁是谁?瞧你说话的样子好像炮火乱轰,也不怕老天听不下去,劈下一道雷来。”纪香缇火爆地回应他,存心让他不好过。

  “看来你的感冒好了,牙尖嘴利浑身是刺。”山口尝君铁着脸回讽着。

  “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请吧。”纪香缇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是不想隐忍他的无理取闹。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可以为所欲为?”他怒道。

  “我知道这是哪里,但我仍不喜欢别人莫名其妙地对我颐指气使,像是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似的。”她迫使自己的声音听来轻柔而不带杀伤力。

  “他是谁?”他也压低了嗓门,不过困兽般的咽哑声,在在显示他的焦灼与不耐。“你去落英亭和什么人见面?”

  “筱原没告诉你?”她也不知道他是谁啊!他说他叫流川,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要听你亲口说。”语气平平,但听在她耳中银阎王问话没两样。

  “其实,我知道的大概和筱原向你报告的差不多吧。” 

  “废话!我要知道他叫什么?来找你又有什么事?照理说,你在日本这件事,除了你、我的家人,应该没有人知道。”

  “他说他是我的亲人。”她幽忽出声。

  “他有没有说他叫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到我们家来见你,而要约在落英亭?”

  “没有。”她说谎了。因为她想知道那个邪冶男子为什么会找自己。

  “没有?”他不信。

  “嗯。当我想问他为什么找我时,筱原就出现了,所以什么也没问出来。”香肩一耸,仿佛真的没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你先休息,如果他再找来就直接告诉我,别一个人冒险。”他知道她骗了自己,因为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不过,既然她不想说,强逼也绝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哦。”她虚应以对。

  铃……屋内的电话却在此时响起。

  山口尝君与纪香缇同时抓住话筒。

  她妥协地放开手,直觉地知道这通电话是找自己的。

  “喂?”山口尝君也隐约感觉这通电话是香缇的。

  “大……大少爷,纪小姐的电话。”对方连忙应道。

  “谁打来的?”他冷声问着。

  “他说,他是她的家人。”筱原恭谨应对。

  “接过来。”他却没有将电话转给香缇,“喂?”

  彼端的人听见山口尝君冰冷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不肯挂上电话、也不出声。

  “喂,哪一位?”越是如此,山口尝君更加肯定对方绝非纪香缇的家人。

  宛若拔河的两端,谁也不肯先挂上电话,任由时间虚耗。

  旁观的纪香缇终于划破沉默,“找我的吗?”

  “不是。”山口尝君恼怒的切断话源。

  “不是吗?”心有灵犀似的就是知道他也说谎了,亦如他知道她骗了他。

  可是,谁也不想揭开这“欺骗”的话题。

  ★  ★  ★

  是夜,漆黑的晚秋让季节带着那么点沁冷的色调。

  就在山口尝君打算就寝之际,中指上那颗从不曾脱下的海蓝空宝石戒指,忽然泛着海潮般的泽光,这表示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他从榻榻米上翻坐起来,倏如一头飞豹打开和室的房门,冲入庭园的寄月湖边,他褪去身上的衣物并藏入石缝中,便如一尾精溜的鱼儿噗通地钻入湖底

  几秒钟后,湖面归于平静。

  夜,继续绽放它独有的吊诡与神秘,只是湖底下正酝酿着漫天风暴……

  ★  ★  ★

  黎光乍现,晓风轻拂,又是一天的开始。

  山口尝君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房里走去,就在准备回到与纪香缇一墙之隔的和室时忽然转念,他轻巧地推开她的房门,缓缓走近熟睡中的纪香缇身边

  微弱的光影斜照着紧闭双目的美人,睫如蝶飞鬓发如云,宛若缕缕勾魂的丝带,悬勒住疲乏困顿的游子,再也不愿远游。

  山口尝君的手不听使唤地凑近纪香缇的粉颊上,却在贴近妹丽容颜的刹那打住了——

  他在做什么!

  和着惊悸与恼怒奋力地抽回手,却将睡梦中的纪香缇给扰醒。

  是本能,也是多年的训练,她几乎在睁眼的同时,准确无误地抓住逃离的硕臂,“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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