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为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嫁给别人,又为什么要献身於他?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女人难懂难猜的心思一向是他所敬而远之的。
但是这一回,他却想要弄清楚,他想耍弄清楚扰乱他心的那股悸动是什么?
“谁先带回证据,谁便是大师兄。”
这句话在他心烦意乱之际跃入脑海,让耶律夙想追根究底的心冷却下来。
耶律夙啊耶律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的采花任务已经结束了。没有强迫,没有承诺,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的自然顺利,心甘情愿。
现在的你,应该高高兴兴地拿著证据,返回辽国去争取大师兄的位子,而不是坐在这里为了一名女子而烦心。
这不是你的作风,也不像一向潇洒来去自如的你。
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手一扯,扯下那染血的床单,小心摺叠好。说来讽刺,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证据,现在真的拿到手了,他却一点也不高兴。
双手握著床单,这就是他要托镖的东西,不知道云劭知道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为了他自己好,他现在真的该将东西送走了,真的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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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真的决定了吗?”东茵忧心地望著云芸。
她虽然不知道那晚小姐偷溜出去见耶律公子时谈了些什么,但她知道小姐这几天心里想的全都是耶律公子。
明明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却不能结成连理,小姐心中的愁苦,她看得出来。
所以,她为小姐心疼。
云芸接过东茵手上的胭脂片,放在唇下抿著,嫣红的嘴唇使她无血色的脸蛋更显的苍白。
“今天就是大喜之日,决定不决定有差别吗?”嫁给谁现在对云芸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小姐……”
“东茵别说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会撑下去的。只是……”云芸豫了一下。“只是如果我被休了,希望你有空能来看看我。”
云芸很清楚已经不是完壁的自己,也许过了洞房花烛夜时,她就得面临休妻的命运,但她不后悔。
“小姐,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快告诉东茵啊!”东茵蹲在云芸身前焦急地握著她的手。
“不会有事的,如果真被休了,我反而开心。”云芸一手搁在肚子上。如果她也能拥有他的小孩,那就更好了。
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即使他不爱她,至少让她拥有一个像他的孩子。
“小姐……”小姐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她心里很不安。
“云芸,准备好了吗?喜轿快到了。”云劭站在门口唤著,他这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子,终於要嫁人了。
“嘘,别说了,大哥来催了。”云芸起身欲披上嫁衣。
“小姐。”东茵握紧云芸冰凉的手。“不论您到哪里,东茵都要跟著您。”不论发生什么事,云芸都是她的小姐,她最敬爱的小姐。
云芸眼眶一红,柔柔地笑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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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拿酒来。”耶律夙倒了倒已经满不出半滴酒的酒瓶,大声吆喝著。
“是,马上来。”小二拿了酒欲送上时,被人从中拦截。
“掌柜?”
“这酒我送。”掌柜端著酒就走。
“喔。”小二愣了一下,虽然觉得奇怪,但随即耸耸肩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客官,酒来了。这一壶酒我请。”
“哦?”耶律夙抬眼看了看掌柜。“无功不受禄,掌柜有事要说?”
“不敢。”掌柜坐下,为自己取来酒杯,替两人斟上酒。“老朽也年轻过,不敢说倚老卖老,只是见公子在这儿一连喝了好几天的闷酒,或许有老朽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耶律夙不作声,只是一杯接著一杯,不曾稍停。
就在掌柜以为耶律夙不会说的同时,耶律夙却开口了。
“掌柜的,爱上一个人难吗?”
掌柜的微微一笑,果然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子。“爱上一个人不难,但要让别人爱上你却不容易。”
耶律夙淡淡一笑。“请继续。”
“这爱呢,是一种很奇妙的事,从来就无法预测爱什么时候要来,什么时候要走,遇上了,也就爱上了,毫无道理可言。相对的,若是没有这种爱的感觉,是怎样也强求不来的。”
“怎样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一个人了?”这点耶律夙真的没有经验。
“很简单。”掌柜看著耶律夙道。“当她的倩影总是在你的脑海中打转;当你的心总是想要与她见面;当你想到她的,总会涌起一种甜蜜的感觉;当你不在她身边时,总会不由自主,地为她忧心、为她牵挂时,这就是爱了。”掌柜举杯敬了耶律夙一杯。“公子是有了以上哪一种感觉?”
耶律夙愣怔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隐隐颤动,他反覆地思量著掌柜的话。
这就是爱,原来这样就是爱了!原来他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云芸,只是他高傲的心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些感觉……我全部都有。”耶律夙决定不再逃避了。
掌柜会心一笑。“恭喜公子,能爱人是一件好事。”
“轰隆!”一道闪电后,雷声四起,豆大的雨珠眨眼间落下。
掌柜看看窗外,皱皱眉头。“今儿个的天气真奇怪,刚刚还出著太阳,现在却下起雨来了,那今天要办喜事的云府应该会忙坏了。”
喜事?难道云芸今天要嫁人了?耶律夙霍地一声站起身子,脸色铁青。“掌柜说的可是云劭的妹子要出嫁?”
“是啊,这句是件轰动的大事,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公子您不……喂,公子,下这么大雨,您上哪去啊?”
耶律夙跨上马,在风雨中狂奔著。
云芸,你不能嫁给别人,绝对不能!
我绝不能在我知道爱上你的同时,眼见你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中。
我绝不允许!
第八章
素手掀开车廉一角,云芸抿紧的唇逸出一抹苦涩的笑。
喜轿正要出发前,突然下雨了,於是云劭便下令改用马车。
突然的大雨,是上天为她愚蠢的决定而难过吗?
或许她真的不该答应这门亲事的,她不应该这么自私的伤害另一名无辜男子。
她应该拒婚。至少对她未来的夫君而言,拒婚的伤害比妻子的不贞轻的多了。
是她太天真,天真的以为她可以忍受另一名男子的触碰,可是她发现她根本做不到。只要想到耶律夙以外的男子将会触碰她的身子,她便忍不住地作恶、想吐。
她这么做,真的错了。天啊,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轰隆!”一道闪电与雷声在马车附近响起,惊的马匹扬蹄立起。
“糟了,马受到惊吓了,快控制住它!”突然车外的吆喝声、尖叫声四起。
云芸想探头看看出了什么事,却教一阵剧烈的晃动震跌下来。
“啊!马发疯了,快追!”
揉揉撞伤的膝盖与手掌,马车过快的速度让她感到不安。
“呃?!”望著车外的景象,让云芸猛倒抽一口气。竟是马儿失控了,而前面是……断崖!云芸脚一软坐了下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她明白了。
也许,也许这是上天对她所做最好的安排吧,也许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也许这样一来,她再也不会伤心难过了。
深吸口气,云芸安详地闭上眼。“大哥、东茵、杜总管,永别了。”
夙,别了。
希望我死后,我的魂魄能找到你,守护著你。希望来世,你能够爱上我……
“云芸,云芸你出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唤,唤开了云芸的眼。
“夙?”云芸掀开廉子,见到策马而来的他了,她的耶律夙。
一个不该出现却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她想见却不该见的人。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她感谢上苍能在她死之前见他最后一面。
“云芸,快跳出来,前面是断崖了。快,我会接住你的。”耶律夙的魂快被吓掉一半了。
“不,别管我,太危险了,你快走!”够了,见他为她这么著急的模样,她满足了。
“你不跳出来,我就跟你跳下崖,如果你真忍心见我陪你一起死!”耶律夙豁出去了,他不信云芸真的这么狠心。
“不!”云芸心慌地大叫。她不要他死,她怎么舍得见他死?
“快跳!”耶律夙惊心动魄地大喊一声,掌一拍,离开马背飞向云芸。
云芸跳了,在马儿前脚踏空的同时跳出,扑向耶律夙的怀抱。
“糟了!”手一紧,腾空、转身,耶律夙在空中与云芸互换位子,让马车震飞的轮轴砸上他的背。
“嗯。”一声闷哼,耶律夙的身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撞离了他原本要落地的地方。
“你快放手。”云芸心惊望著一手吊在悬崖边,一手握著她的耶律夙。“夙,我求你,快放手,不然连你也会一起掉下去的。”
“要死一起死。”耶律夙将手握的更紧,他不能让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在他的眼前消失。
点点腥红沿著耶律夙受伤的背与手臂滴落在云芸的脸上。
血?他受伤了,他……滚烫的泪珠不断自云芸眼中淌落,她的心好疼。
老天爷,都是她的错,都由她一个人来承担吧,她不要耶律夙死,不要!
“夙,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后悔与你相遇,能认识你,我很开心。”云芸蓄满浓情的眼直直盯著耶律夙迷人的瞳眸。“虽然,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但是我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云芸……”耶律夙心中一紧。她现在的表情好凄美,他不喜欢她现在说话的样子,让他的心好惶恐。“云芸,别说了,我都明白。”
云芸扬唇恬静地笑了,万般眷恋地望了耶律夙最后一眼后,她放开他的手。
“云芸,快握著我的手。”耶律夙心急地喊著。不断淌流的血,与打在他们两人身上的雨,让他一个人无法握紧云芸的手。
“夙,你要为我保重,为我好好活著。”云芸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的哀愁,她舍不得他啊!而她的手正一寸寸地往下滑。
“云芸,我求你,别做傻事。”耶律夙的心不断往下沉,感觉到云芸已渐渐离他而去。
“夙,我爱你!”她的手离开了耶律夙的手……“我……爱……你。”
“不!”凄厉的呐喊在山谷里回荡,一声接著一声,久久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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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耶律夙惊坐而起,涔涔冷汗沿著脸颊滑落。
“皇子,您醒了!”葛楚欣喜地替耶律夙拭汗。
“葛楚?”耶律夙按按发疼的额角。
是他发出紧急信号要葛楚派人来的,只是当葛楚赶到,他交代完要寻找的人的相貌与大概的事情经过后不久,他也因为伤重而昏迷了。
“还是没有消息吗?”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没有。”葛楚据实以报。“皇子,这崖底咱们已经来来回回找过好几次了,却什么都没发现,都过了五天了,也许……”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论生死,他都一定要找到她。
五天了?自他昏迷后,已经过了五天了吗?却仍遍寻不到她的踪迹,她到底到哪里去了?
云芸,你一定要活著,为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皇子,您的背又渗血了,让随行的大夫替您重新上药吧。”葛楚担忧地望著有些憔悴的耶律夙,他真的伤的不轻。真不知道这些天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不用了。”耶律夙坐在铺著貂毛软垫的躺椅上,犀利的眸光来回巡视著分散到各地找人的士兵与獒犬。
“那么,皇子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要不,再这样下去您会累垮的。”葛楚好声劝说著。“在属下接到皇子发出的紧急信息赶到这儿之前,皇子已经不眠不休地找了两天,皇子伤的重,现在又发高烧,再不好好休息,恐怕在找到那位姑娘之前,皇子已经倒下了。”
“你在咒我吗?”耶律夙眉一拧,这葛楚总是不怕得罪他。
“葛楚只是代替皇子关心的那位姑娘,关心皇子而已。”
耶律夙眼神一黯,静静地躺了下来。葛楚说的没错,在未找到云芸之前,他不能倒下。“过了今天,若仍是没有消息,明天一早我去找。”
“是。”葛楚见状,连忙示意人上前去替皇子换药。
“皇子,这位姑娘是不是皇子的采花对象?”葛楚猜测著。
“嗯。”耶律夙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云芸与他诀别的那一幕。她那痴望与哀绝的眼神,他永远也忘不了。
“葛楚不曾见过皇子为哪一个女人焦急慌乱过,唯独这一次,就不知这名女子有何独到之处,竟能轻易偷走皇子的心?”
“葛楚,你太多话了。”耶律夙低斥著。他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葛楚不怀好意地笑了。“看这情况,想必皇子已经采花成功取得证据了,皇子还是先将证据交由葛楚,让葛楚快马加鞭派人送给国师,以免夜长梦多。”
“不必。”耶律夙的手自然地摸向怀中那包他妥善保存的东西,这是云芸留给他的东西,也许会是唯一的一样东西,说什么他也不会将它交出去。
“皇子……”
“葛楚,你若觉得无聊,就下去帮忙找人,别待在这唠叨。”耶律夙沉下一张脸,他已经够烦了,葛楚还在这里凑热闹。
葛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来皇子真的爱上那位姑娘了,希望上天能保佑这位姑娘平安无事才好。
“放开我,让我见见你们的主子,我有要事相托。”不远处一个嚷嚷的声音让耶律夙浓眉一拢。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葛楚不悦地斥责著。皇子好不容易才躺下来休息,可别吵著了他。
“葛楚大人,有一名宋国人想见皇子。”士兵上前察告。
“宋国人?”葛楚想了想,在这多事之秋,他可不想再替皇子找麻烦。“让他走了。”
“等等,人命关天,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这声音……耶律夙睁开眼。“让他进来。”
不一会,急促的脚步声赶到。“抱歉,冒昧打扰,在下云劭,因舍妹前几天掉下山崖,我等找了几天仍无她的下落,方才见几只獒犬,恳请相助,此大恩大德,云劭铭感五内,愿效犬马之劳,结草衔环以报。”他深知如果有嗅觉极为灵敏的獒犬相助,或许云芸就有救了。
“很抱歉,獒犬我不能让给你,因为我也在找人。”耶律夙缓缓坐起,面对著云劭。“即使找到了人,我也不会还给你,因为这个人,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