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敢了!下次真的不敢了!”一名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当街抱头鼠窜,那惊恐的神情与发抖的声音,令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下次?还敢有下次?”一根扁担横扫过大半条街,只差那么一丁点便贴上男孩的身子。“看我不打死你!”
“爹!”男孩边跑边闪边讨饶,灵活的身子东绕西闪的,虽然惊险倒也毫发无伤。
但一旁围观的群众与摊贩可就不一样了。不但被男孩当成护身肉垫,一个不小心还会被扁担当头棒喝,闹的整条街上人仰马翻,惊叫连连。
“啊!让让,让让!”男孩大喝,矮身钻过迎面而来的轿子,却撞上轿旁的壮汉。
“哪里跑?”
尾随而来的扁担不长眼地直往轿身砸去,轿夫一吓,一时不知该往何处躲,犹豫之际……
“啊!”轿夫小腿吃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到,腿一软,轿子不稳地便往前倾。
“呃?!”坐在轿中的云芸一声低呼,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纤盈的身子已往前扑。
原以为会跌在地上的云芸赶紧闭上双眼,没想到后来她却感觉到自己好似被紧紧地拥住。
“还好吗?”温柔带笑的声音,在云芸耳畔响起。
鼻端吸入属於男子的阳刚气味,手掌心触摸著温热的肌肤,云芸身子兴起一股莫名的躁热……
云芸明媚动人的水眸甫睁开,便掉进一池紫蓝色的深潭中,她一眨不眨地瞧著对方,忘了置身何处,忘了挣扎。
她第一次见著这么美丽,这么勾人的眼睛。
耶律夙的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他终於如愿以偿地见著这位绝色美人,女子的容貌果然无与伦比,天下无双。
她眉目如画、面若桃花,肤若凝脂、农纤合度。她的美,清灵脱俗,彷佛不食人烟。
这样的美人,的确够吸引人,但却仍吸引不了耶律夙!
“你应该没受伤吧?”耶律夙关心地询问道。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但看见云芸第一眼见著自己时,痴迷的眼眸竟然和别的女子一样,一股说不上的失落,没来由地浮现心头。
或许他高估她了,他以为像云芸这般被捧在手心的娇娇女,会有不同的反应。
“对不起。”云芸的脸蛋染上浅浅的粉色。将视线自耶律夙脸上调离之后才发觉,她竟然是以如此暧昧的姿势倒在人家怀中,真是……
“小姐您没事吧?”婢女东茜赶上前扶起云芸,面纱一披,遮去云芸的花容月貌,遮去众人打探的眸光。东茜上上下下对小姐检查一遍,深怕小姐受伤。
“我没事。”云芸低声道了句,转身向耶律夙盈盈一福。“谢过公子。”
耶律夙潇洒回礼。“在下的荣幸。”
“小姐,您受惊了,是否先回府?”这种意外状况教保镖吓出一身冷汗,待保镖扶起轿夫与轿子,那一对惹事的父子已不见踪影。
“小姐先回府吧。”东茜也觉得回府好。
“好吧。”云芸跨出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回头再看公子一眼却又觉得不妥,犹豫了一下,优雅地上轿。
在轿子抬起的瞬间,云芸的心也随之震动,她突然有个念头想掀开轿廉唤住那名公子;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公子,我们表现的不错吧?”方才追著满街打的父子,突然出现在耶律夙身边。
耶律夙挑起一道眉,自怀中拿出一锭银子。“赏你的。”
“谢谢公子。”男孩伸出的手被从中打落。
“多谢公子。”银子落入男孩的父亲手中。
“爹……”男孩委屈地瘪嘴,却在父亲严厉的眼神中噤声。
“公子,您有见著云姑娘的容貌吗?”
“见著了。”
“如何?”男孩的父亲可好奇了。
“很美。”耶律夙的称赞只有这两个字。
“是吗?”男孩的父亲怀疑地皱眉。“公子似乎不怎么满意。”
耶律夙哈哈大笑。他的态度有这么明显吗?“我不是不满意,她真的美,只是太美太好的女子,就彷佛一幅仕女图,对我而言太不真实了。我要的女人,不是拿来摆著好看的。”
他向来清楚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满足他,像云芸这样单纯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实在对不了他的味。
或许,他应该请师父改改花名帖换个人选,否则这场大师兄头衔之争,他是敬陪末座了。
“也许是公子的眼光与别人不同吧!”男孩的父亲几乎将耶律夙视为异类,他是第一个不想要云姑娘的人。“公子今日能见著云姑娘,真是令人羡慕啊!平时在云劭总镖头的保护之下,要想见云姑娘一眼可是比登天还难耶。”
“云劭?”耶律夙的眼微眯,他记得这个男人。“云劭与云芸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兄妹,看名字也知。”男孩的父亲理所当然道。“也难怪公子起疑,毕竟云劭对云姑娘真的不太一样。”
“兄妹?”耶律夙笑的邪气,笑的不怀好意。他们两人竟然会是兄妹?
他对云劭说过,总有一天他们会再见面,没料到这天竟来的这么快。
既然他们是兄妹,那么他愿意改变想法,接受师父的“采花任务”,决定由他亲手摘下这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小姐,您真的没受伤吗?当您跌出轿子时,东茜真的快吓死了。”东茜对著云芸东摸西瞧的,深怕小姐受到任何伤害。
“嘘,别嚷嚷。”云芸要东茜噤声。“这件事别让大哥知道了。”
“东茜知道,小姐是怕总镖头知道后会不让小姐出门。”
“知道就好。”云芸松口气,想起今天的遭遇,心思飘的老远。“不知道那位公子有没有受伤?”
“是那位被小姐压在地上的公子吗?”东茜回想著当时的场面,那位公子用身子保护小姐的模样,的确令人难忘。
“东茜!”云芸娇羞地斥责。被紧拥的感觉,她现在仍能清楚地感受到。
东茜掩嘴一笑。“小姐害臊了?”
美眸瞅了东茜一眼。“想讨打吗?”
“不敢。”那位公子如刀凿的出色相貌,的确吸引人。不过……“小姐有没有注意到,那公子眼珠的颜色怪吓人的。”可惜了他出众的外貌。
“会吗?”云芸倒不觉得。
东茜夸张地惊呼。“紫蓝色耶!人的眼珠怎么会是那种颜色,说不定是被妖魔附身喔!”
“少在那里怪力乱神。”云芸点了下东茜的额头。“你以为这世上只有宋国的子民?每一个人都得长得跟咱们一样不可吗?”
东茜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还真是这么认为的。“小姐知道公子是哪里人吗?”
“嗯。”云芸根据外貌推测著。“我猜,他应该是契丹人。”
“契丹蛮子?”东茜蹙著眉头,又是那没文化的野蛮民族,最近怎么常听到这个字眼。“不像啊!”
“什么像不像的?”
东茜纳闷道。“瞧公子的模样不像没教养的野蛮人啊。”
“小心这话别让人听见了,多失礼。”
东茜淘气地吐吐舌瓣。“小姐觉得那位公子如何?”
“什么如何?”云芸心里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
“小姐,东茜自小跟著您,您的心思东茜会不懂吗?”东茜的眼紧盯著小姐不放。“小姐从不看男人一眼,也从未将谁放在心上过,今日却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公子念念不忘,小姐不是心动了,是什么?”
“东茜你……”云芸哑口无言,这丫头还真了解她。
“小姐。”东茜捱著云芸。“这上门提亲的人从未间断,却全都碰了软钉子,除了总镖头认为小姐年纪尚轻舍不得您出嫁外,绝大部分的原因都在於进不了小姐的眼,或许这一次……”
“别瞎说。”云芸纤手封上东茜的嘴。“教人听见了多难为情。”云芸的脸蛋染上晚霞的色彩。“况且连人家姓啥名谁都不知道呢!”
“只要小姐点头,东茜想办法去查。”
“别多事。”云芸警告著,心却被东茜说的有些浮动。
“不多事,绝不会多事的。”东茜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只要是小姐在意的事,说什么她这个做下人的都会尽心尽力!
第三章
云劭优雅从容地走向前厅。
身为龙腾镖局的总镖头,有人特地要见他是常有的事,就不知这回找上门的是什么样的人。
“是你!”云劭锐利的眼睛直盯著眼前的男子瞧著,他记得他的名字。“耶律夙。”
“好眼力。”耶律夙的称赞让人感觉不到诚意。
“有事?”
耶律夙大方入座,彷佛云府是他的地方似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云总镖头开的是镖局,你说我会为了什么事而来呢?”
“保镖吗?”云劭说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他还记得那晚使诈赢得巧娘时,耶律夙那愤愤不平的眼神。“以咱们的立场让我很难相信你。”
“我不觉得这样的立场有何特殊之处。”耶律夙轻描淡写。
“你不想报仇?”
“报仇?”耶律夙愣了下,恍然大悟。“那晚少了巧娘的陪伴是寂寞了一些,但我从来不会为了女人和自己过不去。”
是吗?云劭在心中怀疑,他这个人有这么宽大的胸襟?“为什么找上我?”
耶律夙邪邪一笑。“因为我是你的手下败将,所以将东西托你运送很放心。”耶律夙坏坏地补一句。“除非你对自己没信心。”
云劭唇一抿,有些不悦。“什么东西?”先看看东西后,他再决定要不要保这趟镖。
黑影一闪,一件物品无预警地快速朝云劭飞去。
伸手一托、一扣,云劭轻松地化去掌劲,稳稳拿著一只漆黑如墨,饰以精致雕花的盒子。“可以看吗?”
“请便。”耶律夙伸手比个请的动作。
“这……”云劭开盒一看,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别急。”耶律夙慢条斯理地取茶、饮茶。“别误会,委托之物尚未取得,盒子当然是空的。”
“那么公子来早了。”手一扬,云夙将木盒以同样的方武回敬耶律夙,打算送客。
耶律夙指一弹,木盒在空中打个转,落在桌上。
“请容我把话说完。”耶律夙幸灾乐祸地看著云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在受保物尚未取得之前,受保的是我,这样你敢接镖吗?”
“保你?”云劭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扬起,他不相信以耶律夙的身手会需要人保护。
“当然。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要顺利取得我想要的东西,当然得先要有个栖身之处,免除后顾之忧。”耶律夙打著如意算盘。“有谁敢说云总镖头坐镇的龙腾镖局不安全吗?”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无赖地耸耸肩,耶律夙笑地令人生厌。“接下镖你不就知道答案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小姐,小姐。”东茵以她最快的速度奔进云芸房中。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云芸头也不抬地问著,刺绣的手没有停歇过。
东茵喘了喘气。“他来了,他到咱们云府来了。”
“谁来了?没头没尾的怎么猜?”云芸淡淡地回著,对於东茵急惊风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
“唉唷,就是那个男人嘛!紫蓝色眼珠的那个啊。”
“他?”喔,云芸的手指吃疼地一缩,被针扎出血来了。
“没事吧,东茵瞧瞧。”看小姐的反应,显然也吃了一惊。
将葱白的手指放入樱口中吮著,这样的小伤云芸不以为意。“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听说是总镖头的客人。”
“大哥的客人?怎么没听大哥提过?”云芸有些讶异。
“总镖头人面广,总不可能每一个认识的人都说给小姐听吧。”东茵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也许吧。”云芸美眸眨了眨。“知道他的名字吗?”
“当然。”东茵得意地笑著,打探消息可是她的看家本领。“他叫……”东茵故意拖长尾音卖关子。
“还不说。”云芸作势要搔东茵痒。
“耶律夙。”小姐的手还没搔到,东茵已先投降了。
“耶律夙?”云芸檀口轻启,轻声念著,这名字……倒是满好听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傍晚,不经意地仰首望天,蓝天白云之下,一只色彩斑斓的七彩纸鸢正迎风飞舞,优游自在。
“好美的纸鸢。”云芸柔美的嗓音发出赞叹。
“是啊,让人见了心便不自觉地想跟著乘风而去。”看痴了的仆役自然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兴致?”
“是总镖头的客人,耶律公子。”
“原来是他。”云芸对这样的答案颇能接受,因为她也想不出有谁会在云府中悠闲地放纸鸢。“知道纸鸢在哪里放的吗?”
奇怪,这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
“小……小姐?”仆役跳了起来,为自己的失礼致歉。
“没关系的。”云芸不在意地道。“纸鸢在哪儿放?”
“后山,后山草地。”这个方向应该是后山没错。
“谢谢。”云芸道了谢,提起裙摆追寻著纸鸢的方向而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云芸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洒脱,这么自在。
眼前的男人笑声恣意,原本刚毅的脸部线条也被笑容所柔化,浑身上下透著无穷尽的活力,令人不自觉地想亲近,想被他的愉悦所感染。
一步一步地,云芸不断向前靠近,她想看清楚他的笑容,她喜欢上他的笑声在她心里震动的奇妙感受,她想更靠近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云芸也说不上来,总之,她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吸引。
“要试试吗?”耶律夙回过头,给云芸一个欢迎的笑容,眼底同时闪过一抹幽光。
摇摇头,云芸不作声地拒绝,她不是不想放纸鸢,只因为那样子不够端庄,不是一名大家闺秀该有的举止。
“怕被人指指点点,怕被人说闲话?”耶律夙看出云芸的顾虑。
既然被人一语道破,云芸也不想辩驳,温婉一笑作为回答。
她的反应让耶律夙微微吃惊。“难道你一向都是这样,中规中矩、逆来顺受,从来都不曾违反礼教?”
“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云芸并不觉得她有何不同。
“那是你们宋国人才如此。”?耶律夙冷哼一声。“不能随心所欲的过生活,天天生活在自己为自己设的牢笼里,用一大堆教条来约束自己,这样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呢?”
云芸的笑容僵在唇边,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论调,一时之间让她消化不了,故无法判断孰是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