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动作,连台上的三个女孩和主持人也停了下来,眼光全部盯向那个大喊“不准脱”的男生。
“我说,你不准脱!”开玩笑,他在爱乐练团两年的功力怎可小觑?这话由丹田一喊出来,连对面舞台的AV女优都停了下来,频频往他这儿瞧,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子安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出来,朝着他喊:“克里夫!你怎么也在这里?”说完便想往前走,没意识到刚刚的舞蹈动作停在一半,她一踏出脚便歪了力道,整个身子一个重心不稳,脚一扭便跪倒在地上,登时疼得她眼眶泛泪。
“闪开!闪开!别挡路!”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子安跌到,心里比谁都急,马上拨开人群冲上舞台,一把拦腰抱住子安,往后台走去。
过了十秒钟,有人问主持人:“大哥,这小姐也是厂商附送的吗?我可不可以也抱一个回家?”
“痛吗?”“好痛……啊……轻点!”
他尽量轻柔地脱去子安脚上那只厚达十五公分的厚底鞋,但一面脱,子安还是一面叫痛叫个不停。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什么?”她嘟着嘴,眼眶里满是泪花。
“没事。只是想到那天晚上你也是这样叫个不停。看来你真的很怕痛。”
“还好意思提!”她用另外一只穿着高底靴的脚踢了他膝盖一下。“害我上个星期练舞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劈腿都不能劈,脚张开点就痛得要死!”
“你练劈腿?”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子安身上的金色超短迷你裙。“看什么?色狼!”
那只高底靴眼看又要踢上他的膝盖,他连忙一抓:“没穿衣服都看过了,你还害羞?”
出乎他意料,听到这话的子安一张小脸突然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他心一动,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抬起眼看着她……
“子安?没事吧?刚听说你扭到脚了,要不要紧?”一个身材壮硕、带着眼镜的男子推开人群挤进后台,神色焦急。“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不用,这里就有一个未来的医生。”子安笑嘻嘻地指着家乐。“小晖,你不是很忙吗?怎么突然跑过来?”
小晖?他上上下下打量这男子。一点也不小,为什么要叫“小”晖?
“担心你啊!我那个地方其实可以看得到你表演的舞台,刚看着看着就看你突然倒了下去,一着急就跑了过来。”说完他看了一眼家乐,满脸戒备神色。“这位是……”
“这是我的小学弟,克里夫。”她笑了笑。“小晖,帮我拿点冰块来好吗?”
男子又看了一眼家乐,再看一眼他握着子安脚踝的手,这才点点头,转身又挤出人群去找冰块。
“他是谁?怎么一副恨不得把我吞掉的样子?”他心有余悸地问。刚刚那眼神分明是在警告自己少碰子安!
“那当然,小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现在还很喜欢我啊!”
“以前的男朋友?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干嘛还盯这么紧?”
“盯?不会啊,我和他现在还是朋友啊!他在一家电脑公司里当首席工程师,这次电脑展还是他告诉我,会场可能会需要女生来跳舞促销,问我要不要来的。他还给了我几张免费的票,本来想给你,不过后来每天忙着排舞练舞,累得要死,也就忘了。”
首席工程师?难怪她会看不上小红了吧?
“你们怎么认识的?”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
“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他记得子安大学念的可是……日文系啊?
“是啊!他大学追了我三年,最后一年才和他在一起的。怎么,你以为非得科班出身的人才能做好事吗?才怪!现在一堆念电机出身的还比不上小晖呢!”
他在心里默哀:小红学长,难怪人家看不上你啊,原来是早就遇到更出色的了。默哀没还结束,头上突然一冰!
“冰块拿来了。”又是那只“小”晖的声音。
“怎么那么快?还有,小晖,冰块别放人家头上,没礼貌!”
“喔,对不起,没注意到,刚刚只是顺手一放而已。”
这么没有诚意的道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子安瞧不停。他看了心里就有气——首席工程师了不起吗?最后还不是被子安甩掉,说不定连床都还没上过呢!想到这他忍不住得意起来,却又在看到子安和小晖热络地有说有笑时,一颗心又凉了一半……“你去哪找的冰块?”子安接过冰块。
“角落卖咖啡的小摊位。”
哼,一定是用威胁的手段,不然这种大热天的,没了冰块的冰咖啡,谁要喝?哪个店家会和自己的荷包过不去?家乐闷闷地想。
“你是不是威胁人家?你这么大个,再加上用力一瞪,小朋友都被你吓哭了。”子安微微白了小晖一眼。
“才没有。”小晖像孩子一样微微嘟起了嘴。家乐在旁边看得鸡皮疙瘩掉满地。“我只是站到他面前,要他把冰块给我,他自己一股脑就把所有的冰块都倒给我了。”
家乐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外人?于是一语不发,只是握着子安脚踝上的手稍微使了些劲。
她注意到了,看了他一眼。“小晖,你不是还在上班?快回去吧!我没事,真的。”
“真的?要不要我背你回去?”一脸担忧神色。
“不用了,真的,这小伤没什么,而且还有克里夫在,他会照顾我。”
“那……你自己小心。”像拉布拉多犬一样温顺可爱的脸庞,在转过身看着家乐的时候瞬间变成威猛的大杜宾,一双眼毫不客气地居高临下:“你好好照顾子安,学弟!”气势凌人。
他心里一阵不平——不过是以前的男朋友,干嘛摆出这种姿态?好像怕他会把子安吃掉一样。哼,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比这只小晖强,那就是——
“克里夫,你在想什么?”子安把冰块放在自己扭伤的脚踝上。
“嗯?”他回过神。“没、没什么。”赶忙否认。
“你别胡思乱想,别以为我和你睡过了,关系就非比寻常。”
他当场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她只是玩玩而已吗?随便玩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这样玩掉的吗?现在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开放了?
“我和小晖大学就认识,算算到现在也八年了,他很了解我,是我很好的朋友。而你,克里夫,你不是不好,我也不是随便找你玩玩,只是就那么刚好在我已经厌倦当一个老处女的时候,你出现了。但只睡过一次并不表示我对你有什么特殊感情,最起码现在来说,你是比不上小晖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算了!”他一赌气,随手放掉子安的脚踝。
她的脚失了支撑跌落在地上,她吃痛叫了一声。
“怕痛?怕痛就去找你的小晖啊!”说完他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子安没有生气。这样的结果她可以预期。她反而笑了笑,自己慢慢将冰块敷在可怜的脚踝上,一面咧着嘴抽气。“真是的……男人酿起醋来比女人还酸哪!不过就睡了一次而已嘛”
“可是那一次对我很重要!”他的声音又出现了。终究是抵不住对子安的关心和担忧,才走出后台几步,便又咬牙走了回来。他接过冰块:“我原本以为,你愿意将第一次给我,应该是喜欢我,认为我和其他那些男孩子不一样。虽然现在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被你利用——”
子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利用?分明就是你占了便宜,还说自己被利用?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占便宜?你知不知道我做得多辛苦?你又那么紧张,夹得我动弹不得,我实在很怕到时候你来一个抽筋,就得送急诊室去了!”
“真的有这种案例吗?”
“有啊!急诊室学长讲到这件事的时候,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倒在地上。我可不想自己哪天也变成急诊室的‘特殊案例’,成为学弟的笑谈。”
“哈哈哈……那不是很好吗?学长的亲身体验,学弟当然会印象深刻喽!”
“不对,这不是重点!”什么时候话题转到急诊室去了?“我想说的是——”
“别说了,我知道。”她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他。
“你知道?”他狐疑。“是的,我知道。”“真的?”
“谈恋爱谈了那么久,如果还不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这些恋爱不是白谈了?”
“你到底谈过几次恋爱?”突然有一股想要嘟起嘴的冲动,但在想到刚刚那位仁兄嘟嘴的模样后,马上一阵冷颤,止住了这个念头。
“忘了。从高一开始谈,一直到大学、研究所,出外念书,真的想不起来了。”
“恋爱不都是刻骨铭心吗?怎么会忘记?”
她看了他一眼。“克里夫,我还以为只有单纯的女孩子才会有这种想法呢!要不是和你睡过一次,我还以为你是个处男呢!”他待要反驳,只见子安又轻轻说:“当然都是刻骨铭心啊!只是一个人一生能有多少次刻骨铭心?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与其一直留恋过去,我选择现在。”她看着家乐。“你懂吗?我每次谈恋爱都是认认真真的,每次都以为自己会把对方放在心里一辈子,可是后来长大了,却发现不是我不愿意留住他们,而是他们自己慢慢消失了……”
“那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忘了我?”他讷讷地问,有些害怕即将听到的答案。
“笨蛋!当然不会!哪天我真要结婚了,说不定每天晚上和老公做的时候都会先想到你!哈!”
“说不定你以后的老公还会感谢我!不然他一定在结婚第一天晚上就被你整得哀哀叫不停。”他竟觉得自己有些苦中作乐起来。
“再会叫也没你会叫吧?那天晚上你的叫声好凄惨,除了高中时我男朋友出车祸那次,我这辈子还没听过几个男生叫成这样呢!”
“不要再跳开话题了!”怎么说说又扯出高中男朋友?他快受不了了……“你说,你会不会有一天忘了我?”
“不会。”她表情认真。
“真的?”
“真的。你是第一个让我痛成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只是这样?就只因为我是你的第一次,所以才忘不了我?”“不要太贪心了。你得到的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厂他理直气壮。“我喜欢你!”
“我知道。”她一脸理所当然。
“啊?”一般女孩子听到这么诚挚的告白,不都会先感动个十秒?然后低垂下双眼,脸现娇羞之态,双唇欲说未说之际可能还会微微颤抖……怎么子安听起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跟家常便饭没两样?
“你不喜欢我的话,怎么还会想和我上床?”
“说不定我只是一时色迷心窍,只是想玩玩而已啊!”
“你不是。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不是。”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找到一面梳妆镜,走上前左右端详了一会,然后随手抓住一个女工作人员的手臂问:“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很认真?”
那女工作人员啐了一口,拍掉他的手,像逃难似的跑了。
在一旁的子安已经笑到全身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克、克里夫……你真可爱……哈哈……”
他无力地乖乖坐回子安面前,认命地拿着冰块为仍笑个不停的子安冰敷着扭伤的脚踝。
第七章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背上的人儿突然问:“克里夫,你为什么不坐电梯?”
“才三楼而已,你又不重,我还背得动。”
“是吗?不会是想卖弄自己的力气,给我老妈一个好印象吧?”
心事被说中。
三楼的门“咿呀”一声地开了,他那声“齐妈妈晚安”还没讲出来,一团白色毛绒绒的小东西便被塞到了他眼前——
“安安,快想个办法.这小家伙是我回来时在垃圾筒旁边捡到的,尾巴好像被老鼠咬断了,你看要不要带去给阿哲看看?”
“不要。”子安在他背上回答。
“为什么不要?阿哲不是——咦?你是谁?”后知后觉的齐妈妈这时才发现他的存在。“背着我们子安做什么?对了!你看起来好眼熟,是不是就是那个——”打量了好半天。“你不就是那个抱着我们子安喝果汁的男生吗?”
他尴尬地笑笑,正想再把那句“齐妈妈晚安”挤出来,对方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安安说你是医学系的,那你能不能医猫?这小家伙怪可怜的,被扔在垃圾筒旁边,刚出生没多久口巴?连水沟旁的老鼠都比它大,尾巴都被那些臭老鼠给咬断了,要不是我……”
“妈!说够了没?我不去是因为我脚扭伤了不能去。”背上的人抗议。
“脚扭伤了?是不是又去乱跑乱跳自己摔倒了?年纪这么大了还那么爱玩,看看,现在还要人家特地背你回来,多不好意思!”齐妈妈似乎对子安的受伤早就习以为常。“那现在怎么办?”
他还想问“那现在怎么办”是什么意思,子安已经指着他说了:“就叫克里夫去嘛!反正阿哲的医院离他宿舍那边也挺近的。”
送回一个子安,得到一只喵喵哀叫不停的小猫。
他来到宿舍附近那家总是人满为患的动物医院里,挤过几个小女生,来到柜台前,报上了子安的名字。
“医生现在很忙,请挂号。”那小姐头抬也没抬。
“麻烦请您告诉医生,齐小姐有要紧事要找他帮忙。”他把子安交代的话又说了一次。
“我说过请先挂号——”小姐总算抬起了头。
“如果我是您,我会先进去问医生,而不是在这里一直念着要人先挂号。”这句也是子安教的。“您只要进去报上齐小姐的名字就好,医生绝对不会怪您。”
那小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这才半信半疑地进去诊疗室。
没多久她便又走了出来,后头跟着一位身材高大、脸色温柔穿着白袍的兽医。
他很清楚地听到后头那几个小女生偷偷发生惊叹声。
“子安叫你来的?”男人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温柔似水。家乐点点头,好像听到后面有人昏倒的声音。
男人又看了看他怀里已经哭累快睡着的小白猫,笑了笑,示意要他进诊疗室。
趁着这位兽医给小白猫检查的时候,他往四周看了看,瞧见墙上挂着一张兽医执照,上头的名字是“张哲南”。
“你是子安的朋友?”阿哲专心地替小白猫擦拭着尾巴的伤口。
“算是。”犹豫了一会,他说出这个答案。
“算是?”他头抬了起来,看了一眼家乐。“看来你也喜欢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