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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班前的一通电话,让整个事务所的人都乖乖留下,一同前往附近的一家饭店用餐。
美其名,是新老板为了让大家顺利融入新环境,而设宴款待。但,邬可颂却将这类的宴席称为鸿门宴。
看着台上正讲着话的男人,可颂沮丧得想吞下几颗百忧解,看是否能由这场恶梦中醒过来。
餐宴是采自助式的,除了目前联合律师事务所里所有的律师和职员之外,还有一部分是谨联内部法务中心的人。
端着手里的餐盘,可颂不仅毫无食欲,更想早早闪人。
挤过人群,她闪到最角落,打算一会儿趁大家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方台上男人的身上时,她就落跑。
放下手里的餐盘,可颂才一转身,就差点撞到身后的楚辅仁。
“嗨,学妹,没想到我们竟然成了同事。”楚辅仁的手上端着两杯鸡尾酒,递了一杯给她。
可颂不好拒绝,于是伸手接过杯子。“一切还没定案,我可不一定会成为你的同事。”
她跟联合律师事务所没有工作合约,虽然领薪水外加奖金分红,但随时想走就走,要离职也没人能拦得下她。
“没定案?”楚辅仁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将丰先生方才的话听进去。
老板说,要撤掉联合目前租赁的地方,并将联合的所有员工包括律师在内,全都移到谨联来,扩大法务中心。
“我随时可以走人。”到那种大财团上班,她可没兴趣。要不,她不会一毕业就选择进联合工作。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到谨联来?”楚辅仁很惊讶。
虽然谨联的工作压力很大,但老板给的待遇相对的也很优厚,所以,许多有能力的人,都抢着想挤进这道窄门。
“谨联有什么好?”她邬可颂可一点也不希罕。
“谨联又有什么不好?”突然插入的声音,让在场的两人惊讶得一同转头。
“丰、丰先生。”楚辅仁显得十分尴尬。“我……呃……对了,我还没吃东西,肚子好像有点饿。”目前最明智的行为,就是闪人!
看着楚辅仁急急闪走的身影,可颂撇撇嘴,哼笑了声。
“大老板,别来无恙吧?”转回身来,她懒懒地与丰儆棠打了声招呼。
丰儆棠瞅着她,蹙着眉结,似在思考着什么。
一个月没见了吧?没想到再度见到她,她还是同样的打扮。
波浪般的卷发被绾拢在一起,扎实的在脑后盘成了发髻:一样的白衬衫灰色裤装打扮:还有挂在鼻梁上的那副很拙的平光眼镜,看来实在碍眼。
如果没记错,他办公桌的抽屉里也有一模一样的一副,是她上回留在饭店房间中的。
然而让他觉得震撼的,是他居然清清楚楚记得她的模样,能将盘着发髻、戴着眼镜的她,和长发披肩、不戴眼镜的她,清清楚楚地做个比较。
“如果没别的事,我想,我该走了。”趁他还没反应,可颂决定早一步走人。
她才不怕得罪他,只要别跟他有牵扯就好。
见她才说完话,就真的转身朝外走,丰儆棠只好迈开脚步跟上。
“你还没告诉我,我的谨联有什么不好?”在电梯口,他抢在她之前按下电梯。
“纯粹个人喜好。”可颂落落大方地摊摊双手。
天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有多紧张,只期望电梯能快快下来。
“喔,是这样吗?”丰儆棠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她会大肆对他批判一番。
“是呀!是我个人不喜欢在大财团里上班。”电梯的灯每闪一下,她的心就跟着跳动一下。
拜托,没事建筑物盖那么高做什么?还有那么多层楼,到底要等多久,电梯才会来?
“你是胆怯吧?”丰儆棠发觉自己也有爱捉弄人的劣根性,而这劣根性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表现出来。他喜欢逗她,不介意浪费口水与她斗嘴。
“胆怯……”可颂倏地挑起一眉来,然后心里那个很大的声音又再次的抽芽,不断地钻出头来警告——
别生气、别生气,邬可颂,别让他惹你生气。
“若不是胆怯,你干嘛怕到我的集团来上班?该不会是……你只会打离婚官司吧?”丰儆棠的双眉飞扬,发觉自己差点没笑出声来。
“谁说我只会打离婚官司……”果然,可颂马上翻脸。
虽然过去的几年,她一直以此为乐,但对一个拥有中华民国律师执照的正牌律师而言,说她只会打离婚官司,怎么说……都是一个污辱!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害怕到我的集团来上班?”激怒一个人,有时也不失为达到目的的一个好方法。
“谁说我害怕?”她会怕他吗?
虽然可颂的心里持着几分肯定的答案,但心里的另一方却坚持要她说不。
“既然这样,就接受挑战吧!”他已由她的眼中看出了答案。
未来的生活一定会很有趣,想想她会随时出现在他的工作环境中,他的工作里有她……这似乎是个百分之一百正确的决定。
“谁怕谁?”只差没击掌立誓了。
可颂一说完话,电梯门刚好开启,她气冲冲地往内走。
丰儆棠看着她的身影,勾唇一笑。“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我听说小山樱的可颂面包远近驰名,其实应该顺道去买一点回来尝尝看才对。”
“你不怕吃了拉肚子吗?”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可颂再也忍不住的朝着他吐舌头。
然后他哈哈的朗笑声穿过了门缝,窜进了她的耳膜。
邬可颂气得跺脚。
决定了,就从明天起,叫老爸别再卖可颂面包了,从此之后,可颂面包在小山樱的面包贩售名单中——除名!
第五章
由联合律师事务所正式被并入谨联开始,邬可颂已整整加了一星期的班。
她承接的案件五花八门,要拟的草约更是堆积如山。
现在的她似乎已厘出了点头绪,她敢肯定的说,那个男人是故意的。
目的当然是要看她的笑话,看她哪日会受不了这样庞大的工作量而自动求去,届时他就可以更加张狂地嘲笑她。
一想到这儿,可颂就气愤难当。她当然不会让他顺心如意,就算咬紧牙关,她也得努力的撑下去,直到他认可了她的能力,她再用力的将辞呈给丢到他的脸上去!
抬起脸来,她拿掉鼻梁上丑丑的眼镜,扭扭僵硬的颈子,才想到忘了拨电话回家。
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她掏出手机来拨了通电话。
“喂,小山樱,请问要订蛋糕吗?”电话一接通,那端传来可颂最小的妹妹——甜甜的声音。
最近家里多出了一个人口,因为喜欢捡流浪猫狗回家养的甜甜,这回居然捡回了一个丧失记忆的男人。
为了不让甜甜失望,邬老爹只好暂时收留了他,还将人给收为学徒,在多了一个人手的情形下,小山樱最近才增加了可以订做蛋糕的业务。
“甜甜,是我啦!哪有人一接电话就问人家要不要订蛋糕的?”想起这个可爱的妹妹,可颂会心的一笑。
“大姊!”她可以想像甜甜正在电话的那端吐着舌头。“我当然会这样问呀!因为光是今晚打来订蛋糕的电话,就让我差点接到手软。”
“既然这样,你就叫老爸别接那么多订单。”要不是多了个人手,恐怕老爸会整夜都不用睡了。
“没开系的,反正大个头会帮忙。”大个头是甜甜帮捡回来的那个男子取的绰号,反正他也记不得自己的真实姓名。
“你就懂得占人家的小便宜!”可颂觉得好笑,不过也看出甜甜跟那个男人的互动,似乎颇耐人寻味。
“哪有!我也有帮忙呀!”最近这几天,她都在面包房里跟着他一同和面糊。
“是、是、是,你都有帮忙,不过也别忙坏了人家。”可颂真是败给她,谁不知道这个小妹妹的心思。
想跟人家乡点时间在一起,就拉着人一同工作到深夜。
“不会的啦!你看他那么壮。”足足高过她快两个头。
“好啦,随便你。你跟老爸说,我今天加班。”看看手表,可颂再哀怨地看看电脑萤幕中刚拟了一半的草案。
“你又不回来吃饭了?”甜甜担心的问。
“没办法,我最近比较忙,你跟老爸说,我会自己解决掉晚餐。”谁不希望能早早下班回家?无奈……
“可是……”甜甜想说,老爸煮了她最喜欢吃的菜。
“就这样,剩下的回去再说。”为避免唠叨,可颂先一步按断通话键,看着手机叹了一口气,才随手往公事包里一摆。
“好吧,先将这一个部分写到一个段落,再下楼去找家店吃晚餐。”折折手指,她再度靠回到电脑前,准备大展身手。
突然,啪啦一声,灯光骤灭,黑暗瞬间笼罩。
“停、停……停电!?”当脑海闪过这念头,可颂几乎是尖叫着出声。
无论她的嘴里跑出了多少的圈圈叉叉,都来不及挽救方才所写的东西,她……忘了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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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把玩着眼镜,丰儆棠看着何凯文手里拎着纸袋,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
“丰先生,你要的晚餐。”来到办公桌边,凯文将纸袋恭谨的往桌上一放。
这是每天的固定公式,何凯文总在下班前帮丰儆棠将晚餐打理好,送进办公室来。
看了纸袋一眼,丰儆棠笑着问:“今晚有人加班吗?”
他是明知故问,就算整栋谨联大楼的人都走光了,他也清楚十八楼法务中心,铁定还留着一个加班的人。
不得不承认,他早已对她心生激赏,她那股不服输的精神和拚劲,实在令他印象深刻。
“方才我上楼时,听楼下巡视的保全人员说,好像十八楼的邬律师还在吧!”何凯文不敢多作探究。
不过最近老板的行为真的怪怪的,尤其是对于那位邬律师的消息,似乎特别的感兴趣。
“什么事让她这么忙?”丰儆棠睁眼说瞎话,懒懒地放下手里的钻笔。“好像我们整个法务中心的案子,全都交给她一个人处理似的?”
凯文尴尬地耸肩一笑,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拜托,老板,是你一直塞案子给人家拟草约,还问人家为何会被你操成这样?
“凯文,怎么……我看你的模样好像有难言之隐?”丰儆棠抬起脸来,睥睨了他一眼。
“丰、丰先生,我哪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我听说,邬律师最近加班是为了拟几份迫在眉睫的草约。”
可怜的邬律师,别怪我没为你说话、不为你哀悼。谁教你要得罪老板,谁的离婚官司不接,你偏偏接了丰大老板的!
“是吗?”撤唇一笑,丰儆棠将背舒服地往皮椅上一靠。“她这种拚劲和精神,倒是值得大家效法。”
说他坏心眼也罢,他就是想让她体验体验他的生活方式,以公司为家。
“丰先生说得对,不过……工作量这么大,会不会把邬律师给吓跑了?”何凯文紧张得心跳如擂鼓。
“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说我欺负她?”丰儆棠笑着,明知故问。
“也不是啦……”凯文心脏跳得更快了。“她才谓到集团一个星期,总得给点适应时间。”
丰儆棠抿着唇线,瞧了他一会儿。“你不是要下班了吗?”
何凯文大大松了口气。“那么,丰先生,我先走了,你也别太累。”
说完话,何凯文转身,恭谨的退了出去。
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丰儆棠转头望向桌上的餐盒。她应该也还没吃饭吧?
才想着,他已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一组内键码,电话还来不及接通,啪一声,室内的光源骤然消失,陷入漫天的黑暗。
“该死,怎么会停电!?”放下话筒,丰儆棠低咒了一声。
等了几秒,电源依旧没来,他掏出了手机,按下一个固定键。
电话很快接通,那端传来阿网的声音:“丰先生,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你现在在哪里?”语调平静,但丰儆棠的一颗心却莫名地早已飘到十八楼。
那个女人应该还在办公室里,虽然她的胆子是大了点、脾气也硬了些,不过在停电的情况下自己一人关在办公室中,不知道她怕不怕?
“丰先生,我就在公司的楼下。”每天这个时刻,他都会公司楼下的车子里等,直到丰儆棠拨电话给他,告知今晚是否留宿公司,他才会离去。
“好,那你现在进公司来,问问一楼的保全停电的原因,还有带着手电筒上来我办公室。”说完,他很快挂断了电话。
若不下楼去看看她,恐怕今晚他是不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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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紧急发电机也故障的关系,整栋谨联大楼里独剩一部发电机,刚好可供总裁专用电梯使用。
丰儆棠等着阿纲上来,拿着手电筒一同进入电梯。
站在电梯里,他扳开楼层的设定盒,重新输入一长串数字,等着楼层的闪灯一一往下跳,直到停在十八这个数字上。
电梯没有传出当当响声,门就刷地开启。
但随着门的开启,一阵慌乱的碰撞声传来,然后可清楚的听到女子的咒骂声——
“妈的,我怎么这么倒楣?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邬可颂咬牙切齿地低嚷。
刚由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抬头,一道微弱昏黄的光源已射向她。抬头一瞧,她看见一张脸,一张方才她嘴里还喃喃咒骂着的男人的睑!
天啊!怎么会这样!?
这不仅是她第三次在他的面前出糗,还骂了脏话!
“如果早知道你会因为我来看你,而感动得行这样的大礼,我会早一点下楼来看你。”丰儆棠手里拿着手电筒来到她的面前,手电筒的光源还不偏不倚的落在她因摔倒而显得狼狈的脸上。
邬可颂敢发誓,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有多么渴望骂脏话。
忍着手脚因跌倒而擦撞的疼痛,她赶紧站起,将腰杆挺得笔直。
但定眸一看,才注意到一旁还有阿纲的存在。
哇咧!她好想哭,原来她丢脸的模样,不只被一个人看见!
跟在丰儆棠身旁的阿纲忍住到口的笑,很机灵地说:“丰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下楼去等你好了。”
由上次老板名为赔偿,却费了心思帮邬律师选衣服起,他就怀疑邬律师在老板的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如今证实,似乎真是如此。
丰儆棠没说话,只淡淡地朝着阿网点了下头。阿纲很识趣的转身走人。
转眼间,寂静的空间中又只剩下两人。
“好了,你可以不必把腰杆挺得那么直了,摔倒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何况是在黑暗之中。”他看着她渐渐拢紧的眉结,猜测她一定摔得不轻,摔伤的部位应该很疼吧?
可颂皎着牙不说话、很恨自己为何是个有修养的人。
“你要跟我继续耗在这里,还是上楼去吃饭休息?”他不会介意与她分享晚餐,反正凯文准备的餐点一向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