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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焰恋佳人 page 7 作者:李馨

  是寒家铸剑?是寒士里曾涉足江湖结下仇怨?还是因为银虹族背叛了千百年前的誓言,而招致的诅咒?

  “娘,女儿已无缘为人妻、为人母,此生只能当个男人,您就依我一次,让女儿活得像个男子汉,像寒致学吧!”

  寒母软下双膝,扶起女儿,赫然见爱女已是泪染衣襟,吞声咽泪,牙不知咬得躲紧,只为忍下颤抖,只为怕母亲见状更伤怀。

  母女俩坐瘫于地,泪眸相对,最后化为长长的一叹。

  “娘知道。”寒母吞下哽咽,“娘早就知道你脾气倔,性子硬,宁死不屈,从你八岁那年被打断琵琶骨,也不求饶那件事后,娘就知道你骨子里比任何人都强!连被下了蛊,无法生育,也扮出不在乎的模样,好让我们安心,娘晓得,其实你暗里不知哭过多少回,你的梦想,你的未来,全断送在爹娘的手里,是爹娘不好,生下你去无法保护你,都是娘的错……”

  “不!不!娘,您别这样想,雪儿很好……”泪水戳穿了她善意的谎言,她再也装不出潇洒,伏在母亲膝上嚎啕流泪。

  “就依你吧!”娘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留在碧落镇,等赤煞传人来宣判他们的命运。

  仰望,夏蕙琴的热泪自眼角静静地、静静地滑下。

  第五章

  就在寒宅全神戒备,严阵以待地等陆伯回来时,陆伯却带回了他们想也想不到的消息。

  “什么?你说什么?”

  “老奴拿着夫人交给老奴的药方到镇上的时候,黄大夫已经早一步拿到药方,正忙着给镇民医治,所以老奴就折回来了。”

  “有这种事?”寒夫人心思缜密匚剩奥讲阌忻挥卸远钥匆┓揭徊灰谎俊?p>

  万一有人乘机捣乱给了张错误的药单,拿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对过了。”陆伯有一说一,“分毫不差!”

  三人面面相觑,理不出个头绪。

  “陆伯,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

  “哦!拿老奴不打扰。”陆伯一脸莫名其妙的退下。

  净厅,就剩下寒家三人,以及突兀造访的死寂。

  事谁比他们早一步提供药单?还是对方已有足够的自信擒下寒家,所以放心地网开一面放过无辜的镇民?还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对方的眼下?抑或,对方早就在碧落镇内等着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正得意地开怀畅笑。

  “除非下毒之人原本就住在碧落镇,不然他们不可能现在就出现碧落镇。”寒士里肯定地道,“因为寒家是碧落镇最近的移居者。”

  “老爷!”寒夫人犹疑地提醒,“你忘了‘他’吗?”

  寒士里一震,是啊!他怎忘了昨天才到碧落镇的仇烈霄,他的嫌疑最大,昨日方至,今日马上出事,再加上他诡谲的命盘……

  “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否决出自于寒家小姐,寒织雪的神情肃穆,大异于平素漫不经心的态度。

  朱唇轻启,她醉人的声音参着愿以性命作保的信任:“不可能是大个儿。他昨天才流浪到这里,脸碧落镇多大他都不清楚,怎可能做出危害镇民这种下流勾当?”

  大个儿?!仇烈霄?

  寒氏夫妇不约而同地感到忧虑,仅仅以个日夜的工夫,他们就熟练地称起小名。令他们不得不担心他接近他们的女儿是别有所图,假使真如他们所料,那这个仇烈霄岂不是城府极深的危险人物?

  看出了爹娘的警戒,寒织雪莫名地焦急起来。

  “爹,娘,大个儿不是那种人,你们别误会他!”

  “雪儿,人心险恶,我们不得不防,他是昨天来的没错,但炼眼毒植的散播是连三岁小孩也会做的事,有可能事他先雇佣人游历碧落镇乘机种下的也说不定。”

  “爹,您不是一向最讲求真凭实据的吗?怎么今天一反常态胡乱猜疑?”

  “雪儿!你怎么这么对你爹说话?”寒夫人轻叱。

  “娘,请恕女儿放肆!”寒织雪甘冒不韪,据理力争,“您平常不是教导女儿论事对物不可由一面而观的吗?我和大个儿虽然认识时日不长,但曾和他聊过,我相信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心肠不可能如此狠毒!”歇口气,她又说下去,“况且,是女儿要他当我的护卫,不是他刻意洗脱罪嫌的方式,但请你们仔细想想,他有可能是个故作姿态的人吗?”

  女儿合情入理、有条不紊的分析令他们闭口不言。

  的确,仇烈霄不可能是个故作姿态的人。

  因为,他是个王者!

  一个王者可能落魄,可能不得志,但他于生俱来的风范与本质不可能改变!王者有王者的原则、傲骨,这是身为王者最基本的条件。

  而他们都不能否认他是位王者,所以他们闭口不言。

  因为他们确实误解了他,女儿说得一点也没错,倏地,他们发现一件事:因何女儿对他的了解比他们还透彻?

  瞧她方才激动、辩驳,好象被曲解的是她,这种关怀,这种了解,在一个少女身上出现只有一种可能——

  女儿什么脾气,做母亲的最清楚,能让孝顺贴心的女儿如此大胆直接地顶撞双亲的人,在女儿心中的意义必然非同小可。

  “雪儿,告诉娘,你对他有什么感觉?”寒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母亲突来的询问令寒织雪愣愣作不得声。

  她对他有什么感觉?老实说,什么感觉都有。初见他的迷惑、好奇!昨夜是缘亭内相谈的气恼、愤怒、不解,到今早游山观景的深谈、互谅、争论以及令她难以抹煞的心疼等种种,她对他的感觉好复杂,教她好难说清,好难分辨。

  女儿的迷惘全表露在她的眉上、眼底、唇边,看她回想时隐现的各种神态,寒士里夫妻就心里有数:女儿动情了。

  从来不敢随便付出感情,因为她自知她的生命无法拥有平稳安定,所以一直以旁观者的立场,礼貌却疏离地与人相处,周旋在朝不保夕的生活中,她除了家人之外便封闭自己的情绪,甚至对小小狗也不能表现出关爱,因为到头来终究要分离,她连自己都保不了了,怎保着她的宠物或朋友无恙?

  所以她没有朋友,因为害怕连累到别人,有时想说话却找不到人倾诉,又不愿让父母为她忧愁,一家人除了父母,便是陆伯,少女的情怀怎好说与陆伯听?

  但,他出现了。虽然穷困寒酸,但一丝也无损他的威仪,自客栈那一眼,她就对他这连名也不晓的陌生汉产生了股好熟悉的感觉,那般自然就明了他的眼神、心意。他魁梧的身形非但没有压迫感,除了他!仿佛,他是她等了一辈子的朋友,接纳她、陪伴她,带给她友谊、温暖以及脸红心跳的感觉。虽然有点笨拙,有点多愁善感,但她就是喜欢他,毫无条件的信任他。

  “雪儿,你还没回答娘。”

  织雪被唤回心神,不再迟疑地说:“朋友!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夫妻俩心里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好:只怕日后不止是朋友而已。

  “对了,先前你和他上哪去了?怎么也没告诉爹一声?”

  不好,调查起行踪来了!

  “呃……女儿有些不适,所以请他陪女儿四处走走。”

  “不适?哪儿不舒服?娘看看……”

  “娘,不用了,女儿吃了他给的燕翔草,已经好了!”寒织雪一急,不料全抖了出来。

  “燕翔草?它不是用来解酒用的吗?”寒士里多少对草性药理也有些研究,这一听,眉头可全打结了,“他为何给你吃燕翔草?”

  “雪儿,你喝酒?”寒夫人的意外不在话下,“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是不是他带你去的?”

  “不是的!”织雪苦笑,真是!自己作啥这么大嘴巴?“爹,娘,昨夜女儿回房时瞧见他一人坐在是缘亭喝酒,我觉得奇怪就和他聊了一会儿,他独自悼念他的祖父,还添酒空对故人遗物,女儿一时被气氛所引,喝了几杯……”

  垂低的螓首蓦地抬起:“不过,他有劝我不可多饮,是我自己贪杯,这不能怪他,不是他的错!”

  “傻女儿,爹和娘有怪他吗?”

  父母的体谅令寒织雪倍感羞赧,虽然她“名义”上是男人,但“实质”上却是未出阁的闺女,深夜与一个大男人共饮独处,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小子也真有他的,才来就让咱们不沾酒的女儿喝得闹宿醉。”

  “爹!”织雪不依地跺脚,“您笑女儿!”

  寒士里哈哈大笑,眼里有欣慰,她有多久不曾见女儿露这般娇态了?或许仇烈霄的到来不是件坏事。

  “老爷!”寒夫人忽然发现,“那仇烈霄人呢?”

  寒士里蓦地止声,是呀!他人呢?

  自那番晤谈,他便走出寒宅,他会去哪里?

  寒士里又想到那神秘的供药单之人,是谁在陆伯之前公开药方?如果……

  如果依他的脚程,是有可能在和他一谈后赶在陆伯之前到镇上。

  莫非是他公开药方?但放毒之人绝对不会是他,这代表了什么?

  药方唯有赤煞、银虹之人知晓,银虹一族只剩寒家三人,那么如此说来,仇烈霄必是赤煞传人无疑。

  可是……放毒之人又是谁?

  寒士里恍然大悟的眼睛对上妻子的苦笑,无言间传递一件事:放毒之人意图不是寒家,而是仇烈霄。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穷紧张。

  但是……夫妻俩又皱起眉,赤煞传人怎么有两个?他们之间又有什么纠葛?此番出鬼岩洲,是否仍针对银虹之女而来?

  寒氏夫妇将目光调至唯一的女儿身上,满氏忧患之意。

  而寒织雪,犹然不觉命运在她身上应负了何等大任!

  ※※※

  顺着风的动向,跟着空气里的味道,他来到这里。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怒放的赤红小花,遍山遍野地绽放生命的瑰丽姿彩,风一掠,小花便摇曳低头款摆英姿气流带起红花的种子,丝丝飞舞在苍穹,香气悠淡四送,恍惚间直似仙境。

  “足以指名的仙境。”他冷语,没有表情。

  风,依着山势而下,直向下的碧落镇而去,送去清香,以及毒种子。

  挺立在这处山腹,他沉沉仰首,天际是全然无染的碧蓝,澄澈清凉令人无法一眼看尽望穿,就这么站着,任风絮拂身舞绕翩翩,天地只有他一人和他那颗疲惫的心。

  想不到……想不到她竟是银虹之女!

  当他到镇上查看瘟疫状况时,惊见陆伯拿着药单,那一刻他几乎不能呼吸,寒家竟是银虹族人。

  他分不清浑搅心胸间的痛楚是为哪桩,脑海盘踞的居然是她甜美的笑颜,不断地刺痛他,刺痛他……

  他没有让刺痛控制他太久,抢先公开了药单,确定那名大夫足担此任后便循着香味找到了这里。

  其实,炼眼毒植在他的故乡,那方终年枯炙的天地有个相当醉人的名字——情人泪。红色的小花开在地上,一朵朵犹如情人遥盼的相思泪,一滴滴的血泪染满山谷大地。是怨、是念、是愁、更是爱。

  故乡的香味充塞鼻端,没由来地觉得悲凉,此刻他才真正体会什么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逃处了跪岩洲,避过了名利的掐制,到最后还是栽在命运的手里。可笑,多可笑?他早该觉悟,诅咒是不会放过赤煞族任何一个人的!

  他知道放毒的人是谁?辛寇一定会逼他出面,他了解他的个性,就算把天地都翻过来,他也要找他一试。

  为了族长这个虚名。

  他不要他的退让,辛寇要的是搏斗、争夺,这些他都清楚,不同的是,为了逼他出面,他竟用这么无情的手段陷害,令他寒心,以前的辛寇不是这样的,是什么让他变了?血魂剑吗?

  任何持有血魂之人,均抵抗不了它对人的影响,血魂剑是一把邪剑,寰宇只有燎天能与之抗衡。

  所以他们若见面就得兵刃相向,这是宿命,是每个分别持有燎天剑、血魂剑的人的宿命!

  这是他和辛寇的战争,没必要拖银虹族人下水,于是他暴露身份,他明白辛寇一接到消息,必会日夜兼程赶来此与他一决胜负,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因为他以己之私而袖手任寒家是银虹族人的秘密泄露,辛寇绝不会放过寒家,更不会放过她!她受的苦够多了,他要保护她不在受伤害。

  决战,是他不得不走的途径,尽管他千万个不愿意,还是只能任命运摆布。

  自古以来,有哪几人逃得过命运的安排?

  辛寇,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恩人的孙子,同时也是极欲取他性命的宿敌!诅咒,赤煞的诅咒唯有正邪并行不悖时才能消逝。

  而正与邪,是永生对立的。

  抓起一把红花,捏碎在手里,青筋暴突的拳头闪出火焰,将手中植物化为灰烬。

  辛寇,为什么你不肯放我安度余生?为什么连最后三年的平静也不肯给我?为什么要为了虚名迷失自己?为什么不顾兄弟的情谊?

  为什么?

  “啊——”他向天地狂吼,风冽飒飒,将锥心刺骨的怒吼推入天际。

  猛然自背上长形布囊抽出一把剑,扫向这片赤红花海,夹风之处无不燃出火焰,烧向时空,遍及宇宙,瞬时将这片花海化为火海。

  而握剑的手,赫然包裹着一曾火焰,延燃至剑身,一人一剑恍然是火神的化身,毁灭着这片致命的仙境。

  剑柄依稀可认出两字古体篆字:燎天。

  ※※※

  抚着这两个固体篆字,他的眼中只有近似冷血的热切,嗜血的热切。字有致地蜿蜒成的字行在他的抚触下诡异非常。

  血魂

  染血的灵魂是世上最美的极致吧!赤红的血自人体内迸出,有如生命的火花,壮观、短暂,使人不由自主的迷恋。

  剑柄的字在他的瞳孔内不断放大,再放大。血魂,最美的字,最美的灵魂,血魂之吻足令天地失色,有这把剑,他必能创出赤煞王朝——

  只要击败了燎天剑。

  “仇烈霄,不要当懦夫,快出来和我一战,只要击败你,再找到银虹之女,天下就是我的!哈哈哈哈……”

  辛寇的笑意并未传到眼睛,俊逸的脸庞更行阴沉,“仇烈霄,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我,你躲不了多久的。像你这种妇人胸怀,一遇上炼眼毒必心软供出药方,你再怎么躲也只会找僻静清幽之所,哼!我不怕揪不出你!”

  “禀教主!”厅外报卒单膝跪地道,“各地传会消息,安戴村,平檐村、围镇、延枝村截无人能治炼眼毒,只有碧落镇传出遏止了瘟疫的消息。”

  “碧落镇?”辛寇微笑,眸子晶亮,“好,传我令谕,将解方分到那些镇,人既已找到,不必延行其祸。退下吧!”

  “是!”

  五指收拢,他霍地握剑起身划出一道火焰,奔腾如龙呼啸,红颜的火仿佛是人的血,鲜赤夺目,火剑气势吞天,教这血魂总坛颤动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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