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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焰恋佳人 page 14 作者:李馨

  说做就做,薛玉毫不考虑便欲动手,薛羿正想阻止,愕然一束宏喝仿佛自天震下。

  “我劝你最好别动寒家的东西。”

  其声灌注内力,劲力骇人,薛家兄妹被内力击中逼退一步,禁不住捂耳遏音之害。

  薛玉被这一喝,可喝出她所以脾气:“哪只狗在吠个……”话尚未出口,她就被跨入视线的男人吓愣了神。

  烈宵愣愣地扫视他们,将眼光定在薛羿身上:“两位来到寒府有何贵干?“

  薛羿被他凌厉威严的眼神逼视,竟不自觉地微回避他如君临天下的气势,待他警觉,已出了一身汗。

  “在下薛羿,与小妹薛玉冒昧打扰,想找一个人,不知那人在此与否?”

  烈宵瞥向被踹开的大门,不温不火地问:“破门而入就是你的方式?”

  “门是姑奶奶踹开的,有什么不对吗?”

  “小玉!”

  “哥,我们跟他们客气什么?告诉你们,踹开你们的门算是给你们面子,你们要再不敢见人,姑奶奶就把这里拆了。”

  烈宵斜昵向薛羿,冷硬的眼神教他打了个寒战。

  “小玉,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薛羿朝两位气宇轩昂的男人拱手,“在下来此只是想找一个人,如果他真的不在此,那舍妹所破坏之物薛某必加倍偿还。”

  “谁?”寒士里问。

  薛羿神色倏冷:“奇剑任天遥。”

  寒士里不变不惊,又问:“江湖恩怨?”

  “杀父之仇。”

  “令尊是……”

  “薛庆。”

  寒士里马上就记起薛庆的一切,轻叹:“你们都已长这么大了……”

  “你是任天遥?”

  当年他独自上狩马寨只取薛庆一命,那时他们尚在襁褓中,当然不能辨认恩怨是非。

  “不错,我就是任天遥。”

  话方落,薛玉便红了双眼扑来,“还我爹命来!”

  弯刀扬起一抹银光,直向寒士里心窝刺来,就在刀势险至之际,一双手掌横来,似有若无地一拍,弯刀便掉向没入厅柱内。

  “你……”薛玉急退,抚着麻痹的手臂,柳眉倒竖,“无耻贼子竟敢偷袭我!”

  “不问清原由就出狠招,难道就是正当之为?”烈宵一嗤,不予理会。想动他岳父得先问他肯不肯。

  “烈宵,由她来吧!”寒士里摇摇头,“她有资格向我挥刀。”

  仇烈霄看得出他不愿还手必有原因,但他不能坐视岳父受伤。不晒,不语。

  “真的是任天遥?”

  “任天遥已死,老朽寒士里早已不履江湖,两位何苦执意不饶?”

  “你杀了我爹!”薛羿寒声指控,声中尽是愤恨。

  “那你爹杀了那一百七十条人命该向谁索?”寒士里眼中精光迸现,“当年你爹薛寨主狩马寨拦路劫财为恶多端,那本与我无关,谁知他狼子野心,为了已颗避丽明珠残杀吴姓员外一家十余口,不料惊动村人,竟连无辜村民也一并灭口,上下一百七十条人命,一百七十具尸体俱是我葬,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你胡说!”

  “难道你娘没告诉你,你爹是什么样的人吗?”

  “哥,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在狡辩,想洗脱罪嫌,哼,我才不会被你骗了,狗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拿命来!”

  寒士里不避不闪,翻手阻遏薛玉的来势,反掌吐劲,将她震出数步:“杀薛庆的是我,我能了解你们报仇心切,但希望你们明白善恶之理。”

  薛羿颤栗地吸气:“不论如何,仇就是仇,身为人子不得不报,薛羿只有请寒前辈还我薛家一个公道。”

  “好,只要你们能胜过我,寒士里任你处置。”

  “亮出你的骤雷剑!”

  寒士里本欲赤手空拳与他们过招,但眼角却多出了个人影教他失耳蹙眉:“雪儿,你怎么出来了?”

  织雪捧着骤雷剑走进剑拔弩张的局势中,镇定如常:“爹,你忘了你的剑。”

  “在江湖上,不管彼此有多大的过节仇恨,只要决斗分出胜败就算了结。两方皆不得再追究旧事,而与敌手战峙时使用自己擅长的兵器是一种对敌人的尊重。”

  士里接过剑低声催促:“快进去陪你娘。”

  “娘要我来前厅侯着。”

  “雪儿,你这……”

  “爹尽管放心,女儿不会给您分心添麻烦的。”织雪走到烈宵身边。一双澄澈的眸注视着薛家兄妹,那不语凝望的姿态款款织柔,貌若月神,灵慧的眸光更彰显出她夺人气息的神韵,一时间竟让薛家兄妹看得痴了。

  无疑地,织雪的美在兄妹俩的心里产生了迥然两极的反应,薛羿直了眼忘了眼前的形势,而薛玉则是涨红了脸,眉间盛满了怒意与不甘。

  运聚全身功力返身抽出柱中弯刀,她连招呼也不打便直向寒士里攻去,薛羿受摄,错愕瞬息也加入战局。三人各因不同理由出手,皆为不弱之辈,但见掌风激荡,劲力回旋整个大厅,战事如火如荼。

  烈宵护着妻子,一面观察一面低问:“怎不在里面陪着娘?”

  “我不放心你们。大个儿,爹会不会有危险?”

  “你忘了爹是何许人物?他既然有能力取薛庆的命,就有能力保自己的命。薛羿和薛玉虽是年轻气盛,自恃真气不竭,但功力不足,一个心浮气躁,一个于心不专,魂都被你勾走了大半,哪里是爹的对手?”

  织雪也已看出爹的性命无忧,松了口气啐道:“就会寻我开心!“

  “我可没说假话,那薛羿看着你的眼神,你自个儿没察觉,我却清楚。”为了让妻子不忧心,烈宵刻意笑闹,“说不定他心里想手下留情,好卖个面子让爹把你嫁给他,来个仇家变亲家就不必生死相搏,算盘打得可精了。”

  “你知道了?那他妹妹呢?她可一点都不像手下留情。”

  “这是必然的道理,因为她是女人。”

  “女人又怎样?女人就比较狠吗?”

  “不!有种女人不但刁蛮,更见不得别人比她好,她看到你貌赛西施,当然嫉妒,转而针对爹来,你看她一招狠过一招,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就不难猜测她妒火烧得有多旺,要不是爹存心相让,不忍加害,他们早命丧九泉了。”烈宵不忘自嘲,“饶是我善于驭火,但对这种火也只有瞠目以对的份。”

  织雪见父亲在薛家兄妹的攻势中已渐得上风,并游刃有余,心下大定,遂有心情和丈夫闲聊:“瞧你把人家说得那么不堪,其实那姑娘生得娇俏秀丽,只是面对仇人总无法和颜相待,这是人之常情。”

  “属于随意踹坏人家的门这叫做常情,那我还真不知她的‘非常尺度’在哪?”

  “大个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鉴赏人了?”织雪不禁惊讶,他平时都不大爱说,怎么这么回转性了。

  “从方才娶了个叫寒织雪的女人开始。”他笑睇她,“有你这么个伶牙利齿的妻子,我不练点口才岂不弱了你的名头?”

  织雪凝望着丈夫,缓缓垂颜压低了声音道:“只要有你,其他什么名头我都不要。”

  烈宵的嘴角扬起笑意,正待说话,却被场中分出结果的状况分去注意。

  薛羿和薛玉两兄妹倏忽用上彼此相同血缘中无形的默契,攻法刹那转换,变成意在前一在后,同声大叱,招下满腹天地风云的刀影……

  织雪讶喊,不自觉地抓住丈夫的衣袖。

  寒士里不愧被江湖人士称为奇剑,骤雷剑在手蓦地抖出无数剑花,神奇地阻断薛家兄妹凌厉的攻势,沉声吸气,振手跃起,挥出骤雷七式中精奥的一招:骤雷劈天!

  薛羿和薛玉忘我的盯着高举宝剑自天而降的寒士里,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只能傻傻地仰视着宛如雷神怒劈暴电惩戒恶徒的他,以他手中那柄冷峻剑芒劈向他们,惩罚他们的愚昧无知……他们知道必须闪躲,但却完全动弹不得,恍如被摄住了魂魄!

  一切是如此快,快得令人不敢置信便已结束。

  没有血,也没有哀号。

  薛玉摸摸自己的脖子,还连着头和身躯,她茫然困惑,难道似是来自地狱的冷芒冻得她脑袋一片空白,直往她头上的血脉而来,她怎可能没事?

  寒士里飘然而立,剑已入鞘,潇洒丰神不逊当年,在他们眼前的是二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任天遥,传言里侠义中人,鲜有敌手的奇剑任天遥。

  他们输了。

  光凭他一手收发自如流畅利落的功力,他们就望尘莫及,能毫发无伤地在这里已是他最大的尊重与宽容。

  二十四年来夙夜不懈的鞭策,还是胜不过人家数十年稳扎稳打的硬底子,他该知足,至少他没有输得太难看,对方还保留了基本的尊严给他。任天遥义薄云天之说果非浪得虚名,他由衷钦服!只是……

  他怅然若失地深望那天仙般女子一眼,巍然宝剑拱手:“薛寒两家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自此陌路不相逢。”

  “哥,”薛玉惊讶大喊,“就这么了?我们不替爹报仇了吗?”

  “小玉,难道你没有看出寒前辈已对我们再三相让了吗?走吧!所有的仇恨已经在刚才那一战结束了——都结束了。”说罢,他便大步跨出,不再眷恋。

  “哥!”薛玉怨毒地瞪着他们三人,一咬牙,也尾随其后而去。

  “唉……老夫造的孽啊!”寒士里轻嗟,忽地一阵闷哼。

  “爹,你怎么了?”

  仇烈霄二话不说便拍了他八处重穴稳下他翻腾不休的气血,再出力助他内力运行,一边运功一边开口解释,“爹的真气零散,为了留他们兄妹一命强受他们的剑气,不过无碍。”

  织雪目睹父亲周身逼出腾腾真气,脸色略显灰白,但在丈夫帮助下渐渐恢复了血色,总算真正安心。

  “烈宵,谢谢你,我已经能自行调息了。”寒士里婉拒了女婿欲进一步汇整真气的那股热流,一张眼便给他们微笑,“这两个孩子武功不弱,资质禀赋佳,若持之以恒勤于修炼,假以时日必有一番成就。薛庆有这对儿女也算是他前世积福了。”

  “薛羿的品德行称得上孝义双至,他妹妹薛玉就差远了。”烈宵还真不敢领教薛玉蛮不讲理的个性,幸好他没有这种妹妹,不然不是被气死就是她被他捏死。

  “雪儿,这就是爹迟迟不肯告诉你一切的原因,过去的爹满手血腥……”

  “爹,女儿能生在爹的膝下是女儿今生最大的福气。”织雪抱住父亲,“有这么个有情有义的父亲,是织雪毕生的荣耀。”

  “爹行走江湖凭仗的是正义仁德,女儿受爹熏陶这么多年会不了解吗?武林的恩仇纠葛,财权名利总令人盲目迷失,爹能卓然自立激流勇退,并宽仁地对待上门寻仇的人,雪儿会为爹喝彩,怎会责怪?”她笑称,“您未免也太瞧不起您的女儿了。”

  烈宵待言,不意却神色陡变,竖起全身所有防备。

  “大个儿,你怎么了?”

  “我出去一下,你和爹入内厅,别出来!”他捏了捏她肩头。投给他们一个深邃的眼神后提气掠去。

  她目送他以鹰翔之姿跃过墙头,没来由感到寒冷,环臂抱住自己,她念道:“他来了?”那个人来了,是不是?不!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来?他怎么能来?“我要去保护大个儿……”

  “雪儿!”寒士里抓住女儿,“你不能去,这是烈宵的命运,是他必须去面对的,你去了只会成为他的牵绊!”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织雪未曾感到如此心烦意乱过,那股蛰伏心底的不安狂涌而出,搅乱了她所有的知觉,“我要去找大个儿,我要去帮他!”

  “雪儿!”寒士里不得不捉紧女儿的臂用力掐住她,“冷静点!相信烈宵!”

  “相信烈宵!”

  织雪一片混沌的意识被这四个犹如平地焦雷的字轰醒,她的身子僵直呆滞,士里认为她已定下心神才放开限制,心疼地发现她眼中的茫然。

  放柔声调,他安抚女儿:“相信他!”他才刚刚娶了你,绝不会让其他杂事耽误了与你相聚的机会。烈宵的本事连爹都不及,普天之下几乎没人能动他一跟寒毛,咱们只要相信他,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寒士里痛恨自己薄弱的语气,与其说是为了安抚女儿,倒不如说是为了说服自己。

  织雪冰雪聪明,迅速在最短的时间内整顿妥自己的心绪,以不寻常的冷静口吻问:“大个儿是不是告诉了你们什么他没有告诉我的。“

  寒士里为难地迟疑,他该向女儿坦诚烈宵与血魂传人之间理也理不清的恩怨吗?

  “大个儿不曾瞒过我任何事,他连父母那段往事与他成长的点滴都肯告诉我,为什么却不肯让我知道血魂剑者与他有何牵扯?”

  寒士里长长一叹:“我答应他不说的。”

  织雪只是抿唇表示决心,这件事不寻常,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要追求出答案。“你不告诉我,我只好去找大个儿把这一切弄清楚。”

  士里叹息,似是对女儿的坚持束手无策,眉宇间平添了些疲惫与苍老。

  “爹。”织雪知道要爹违诺是件有损父亲原则自尊的事,但她不想做个只会空等瞎猜胡操心的妻子,她必须了解每件事的由来细末才能为她丈夫做些什么,她寒织雪绝不是只会哭泣依赖别人的女人!“女儿没办法装作什么事都不晓得,他是我丈夫,我要做他的伴侣儿不是累赘,我要是找不出帮他的方法。我会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死的。”

  “老爷,告诉她吧!”

  “娘?”

  寒夫人和陆伯缓缓走出。

  “雪儿不是我,我们的女儿有坚毅的意志,或许真的能给事情带来转机,别把她当和我一样拖累了她的丈夫。”

  “你没有拖累了我……士里看着妻子,蓦然明白他们都甘愿为彼此付出,付出自己的爱、担忧、无怨和不悔。但为她们承担一切并非最好的方式,女人若是爱一个男人,她要的是生死共随,而不是丈夫将她安置在无风无雨的窝里,让丈夫独自和外界险恶搏斗。

  夏蕙琴爱他,所以退让,守着他筑起的家,不过问也不插手他王国的恩怨。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傻?”

  寒夫人露出梦幻般的笑颜,任由丈夫握紧她的手:“我们是夫妻。”

  寒士里柔肠百结,最后开口:“你们在准备拜堂时,他曾向我提起许多事,告诉我他怎么成为孤儿,又被人收养,和兄弟一起长大,同甘苦共患难,又怎么因驭火能力遭同族争夺,以及误入江湖的种种无可奈何,语调没有一丝火气怨埋,他说他胸无大志,羡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情愿靠自己劳力赚取生活所需,所以离族时并未带任何一块宝石,跟着风流浪天涯,最后找到碧落镇预备在此过完他剩下的三年生命,却意外在此找到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梦。他问我是否愿意让他这么窝囊的人做我女婿……他笑着说道。我不高兴地横了他一眼说‘都已经是我女婿了还问这种蠢问题!’他闻言居然露出了一朵孩子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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