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说起拍戏的音容笑貌,沈玉抿起唇淡淡地一笑,“你很喜欢拍戏?”
“是啊,很好玩呢,把大家的喜怒哀乐全都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说着,她小手握紧了拳,“像这样,是不是跟你们练武打动作一样?很威风?”
沈玉又笑,觉得这姑娘真的有趣极了,偏偏贝勒觉得她聒噪得令人不耐……他倒觉得这样单纯心思的姑娘,比起那些闷着心思不吭声的姑娘来得好相处多了。
“瞧什么?沈玉?”秦湘见他双眸突然定格似的落在她脸上,心儿有些怦怦跳了。
惊觉自己始终盯着人家瞧,沈玉忙不迭别开眼,“对不起,唐突了,在下只是……”
“只是忘记把眼睛移开?”他这声对不起还真令她气闷,“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给我听听?”
“好听的?”他一愣,莫名地僵在当下。
“是啊,譬如说我很漂亮迷人,让你舍不得移开目光之类的……”才说呢,秦湘突然觉得自己真要羞死人了,哪有一个女人还得教男人怎么称赞自己的?喔,天啊!“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就像来时的匆匆,秦湘去也匆匆,随即离座的她,一下子便消失在餐厅门外。
第四章
夜半时分,当大家都进入梦乡的时刻,一个人影悄悄地攀上阳台推开落地窗,进入饭店的其中一间房里。
微风拂动着窗帘,黑衣人望向躺在大床上一名熟睡的身影,眸子闪过一道犀利不解的眸光,悄悄地朝睡梦中的人靠近——
一把枪正要抵住床上那个人的头,一道光影倏地晃过,手上的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震落,震得黑衣人手指发麻之余,另一只手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掏出怀里的另一把手枪要朝对方发射。可惜子弹未发,枪再度被一股劲风给打离了手。
“你是谁?”容浩官在黑夜中的眸子依然犀利而分明,面对眼前骤然的危机,懒洋洋的身子甚至还坐在床上未动分毫。
“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吧?”黑衣人并没有因为丢了两支枪而对他有所畏惧,反而将高大的身子靠着窗,两手交叉在胸前地看着他,“你究竟是谁?从哪里来?目的又是什么?”
他查过了,这个容浩官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事数据库里,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至少,美国情报局给他的资料是这样。而他相信没有一个国家的情报单位,可以比美国情报局提供更完整先进的报告。
容浩官笑了笑,揉揉惺忪的睡眼,转个身又躺下了床,“我要睡了,你如果没事的话就从原来的地方回去,不要扰我清梦。”
“容浩官,我在问你话。”
“从来就只有我问人家话的份,没有人家问我话的份,你请回吧,我不习惯跟一个蒙着脸的洋鬼子说话。”
闻言,黑衣人当场拉下了面罩,麦格拉俊美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冷峻,“这样可以了吧?”
见到来人,容浩官的眉眼一挑,“是你?”
“是我。”
“你大半夜的偷偷摸摸跑来我房间干什么?”他可不以为他容浩官会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瓜葛。
麦格拉看了容浩官一眼,找了位子坐下来,淡淡地道:“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与灵敏度。”
“然后呢?”
“看你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容浩官撇撇唇,“我不需要任何工作。”
他从大清朝带来的古董所换来的金钱,已经足够让他无所事事地活在这个世上几十年,更何况,他相信鬼才很快就可以把他们弄回去。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好好地玩遍这个未来的世界,这才不枉此行。
“随便你开价。”
“什么?”
“我说……只要你答应接下这个工作,价钱随你开,只要我出得起。”
这么大方?容浩官感兴趣地挑起一道俊眉,“说说看吧,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也许是什么好玩事呢,他可不想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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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落地窗外阳光洒满了整间庭园,整间餐厅呈现的是一股地中海的极致风味。中央耸入天窗的绿树,漆上秋香绿的铁制镂空椅,精致而巧夺天工的玻璃器皿,墙上偎着的一抹烛光……美得像是整个人都给融进了碧海蓝天。
“这里真美。”容浩官满足地东瞧西看,不时地拿起桌上的玻璃器皿把玩着,要不就是深吸口气,感觉那股海风的况味。
果真是个浑然天成的好地方!改明儿回到了大清朝,他也想叫鬼才把自己的房间弄成这等模样!
“吃什么?”常浣星的神情冷漠,十分的公式化。
“这里什么东西比较地道?”拿着菜单,他一字一字地拜读下去,“吃手工鸡蛋面好还是蝴蝶面好?贝壳面、通心面怎么样?这些名字都好有趣,让人还没吃就食欲大动了。”
“你高兴就好。”她是“被迫”来请他吃饭的,心里可是半点也不乐意,更没兴趣当他的餐厅介绍员。
也不知道麦格拉哪根筋不对,竟硬要叫她对“邻居”表示善意。
“是吗?那不如每一种面都来一点好了。”
“什么?”常浣星的眸光因薄怒而闪闪发亮着,“你吃得下吗?”
“吃不下摆在旁边看着心情也好,至少我可以一次搞懂这些面究竟是生得何等模样。”
“你要了解这些面的模样买本书来看就成了,不必这么大费周折地把每道面都叫上桌。”
“好啊,你带我去买。”合上菜单,容浩官笑眯眯地提议。
“我——”常浣星看着他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顿时哑口无言,低下头,她将目光摆在菜单上,“新鲜的百里香、迷迭香、罗勒和鼠尾草调理成的意大利酱汁面很不错,你要不要来一点?”
“听起来不错。”容浩官瞧着她低垂的眉眼,不知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变得友善。
“再点一份海鲜起士通心粉好了,西西里岛的海鲜有它独特的口感,不尝可惜。”
“好。”
“还要来点什么吗?先生?”站在一旁的女侍者钦羡的眸光始终落在容浩官的脸上,半刻也舍不得移开。
“就这样行了,谢谢,你下去吧。”容浩官下意识地挥挥手,像是在遣退一名婢女。
常浣星也不知哪来一股闷气,脱口而出道:“这里可不是大清国的皇宫内苑,贝勒爷。”
拿着水杯的手一僵,容浩官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搞不懂自己又哪儿得罪这位姑娘了,火气这般大。
“我习惯了,不过……你在生什么气?”他可没有把她当成他的婢女或下人,要有,他怎容得她这样对他冷眼冷语?
“我——”是啊,她在生什么鬼气?她自己也很想知道。
皱起眉,她闷闷地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地把一杯水给灌下肚。
“小心喝,别呛着了。”
“你少管闲事!”
“你似乎很讨厌我?”他目光灼灼地望住她,“是因为上次我强吻了你,所以你很不高兴?是这样吗?”
强吻……
一口水扑地一声,非常不优雅地从她嘴里喷出,呛得她猛咳起来——
“我不是叫你小心点喝吗?”一只手关心地伸过来拍拍她的背,接着容浩官递过自己的水杯凑上她的嘴,“小小口地喝一口,乖。”
常浣星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情愿地喝了一口他递上来的水,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点了吗?”一只大手有些笨拙地替她抹去泪,容浩官见自己指尖轻抚之处所引发的一抹嫣红,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那看得有些儿发愣的眼神,让常浣星顿时惊觉自己的小脸正让对方给轻抚,两个人的脸和眼靠得这般迫近……
呼吸有些喘了,心里头闹哄哄地仿佛要吵上了天。
“我……没事了。”她略微慌乱地将身体往后挪,紧紧靠住椅背。
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他将目光移向他处,“没事就好。”
“上菜了,先生。”原先的那名女侍者走近两人,并微笑地端上他要的海鲜起士通心粉和意大利酱汁面。
“谢谢你。”容浩官很高兴她此刻的出现,因此笑容分外的灿烂迷人。
女侍者的脸蓦地浮上一抹红,“祝你用餐愉快,先生……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下班后请你吃个饭?”
“什么?”他一愣,看了常浣星一眼。
“我想这位先生很乐意跟你一块吃饭。”她皮笑肉不笑的,却也美得怦然动人。
“真的?”女侍者喜出望外,手上的托盘差没被兴奋的她给捏碎。
容浩官轻咳一声,瞪了常浣星一眼,回过头对女侍者一笑,“请别当真,我的爱妻时常喜欢开玩笑,你别介意。”
爱妻?常浣星喝下的水差一点就再次喷出……
“什么?你真的太过分了!”女侍者深觉难堪,被戏弄的怒颜狠狠地瞪向她,“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吗?女士?”
“我不是——”
“她不是故意的,请你别介意。”容浩官站起身,不自觉地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女侍者与常浣星之间。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她都很过分。”女侍者说着说着都要哭了。
“对不起,这位姑娘,我——”
“姑娘是什么东西?”抹着泪,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唉,他怎么老改不过来呢?
“姑娘就是……呃,东方人对漂亮女人的一种称赞。”容浩官说着还心虚地摸摸鼻子。
“是吗?”女侍者的气在瞬间消去了大半,转身离去前她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你这么早就结婚了真的让人很遗憾。”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微笑,坐回椅子上开始用餐,心情完全没受这个插曲而波动一丝一毫。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常浣星的气闷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低下头,将叉子使力地往面条里戳着,偏偏面条也跟她作对,任她怎么弄滑溜的面条都会从叉子的缝隙再度滑落到盘中。
“来,我喂你。”卷在叉子间的面条正在她唇边一公分不到的距离,散发着一抹清香挑动着她的食欲。
常浣星为他的亲密举动红了脸,淡淡地别开眼去,“你干什么?这里是餐厅,你把我当什么了?”
容浩官一笑,对她的冷漠与怒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百毒不侵,“相公喂娘子吃饭碍得着别人吗?”
“别胡说了!这里没有别人,犯不着再演这种恶心的戏码。”
“我可一点都不这么觉得,来,吃一口,否则饿坏了肚子可不好。”说着,他硬是把面条送进她口中。
“你这个人难道一点自尊、羞耻心都没有?”为什么她一再拒绝,他竟半点也不为所动?
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再次送了一团面条到她唇边,“来,再吃一口。”
“我不要。”这一回,她紧闭着唇,不再让他有机可趁。
“我知道你很爱吃这里的面,没必要因为我而拒绝这些美食吧?那太不明智了。”
“我说过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看着她略带稚气的表现,容浩官低低地笑了起来,突然将上半身凑近她,亲昵地在她耳边道:“你想要吃面,还是让我吻你?”
耳根子热烫烫地烧着,回绕着的是他吐在她颊畔的强烈男性气息……惊觉地往后一退,常浣星逃难似的站起身,二话不说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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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子跑得恁地慌急,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就算常浣星意识到自己在容浩官面前这么逃开真的很无能,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脚……
兜在脑海里的是他那不经意的眼神、不经意的碰触、不经意却又迷惑人心的笑,接着,想起的是他的吻……
她刻意遗忘的吻。
她的初吻。
那是个意外,一个惩罚,一名男子无心的挑衅与嘲弄……不该把它当一回事的,甚至应该彻底地忘记它……她却牢牢地记着,像刻在心版上了,心思一转就全在她的脑海中上演一遍,清晰得像是前一秒钟才发生的事。
“该死!”低咒着,常浣星匆匆的身影莽撞地冲进了还亮着红灯的路口——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像高分贝的喇叭在她的耳朵旁粗吼,下意识地回眸,亮晃晃的车灯照花了她的眼,在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眼前这辆法拉利撞上之前,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色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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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回来?”容浩官一颗头从房门口探出,望了奉他之命守候在常浣星房门边的沈玉一眼。
他摇摇头,依然盘腿坐在房门口,像是在修练内功。
“你这样坐在门边人家会把你当和尚,然后把你赶出饭店的。”
他一笑,“贝勒爷如果睡不着觉,可以出来跟属下谈谈心。”
贝勒爷每半个时辰探出头来问他一次,由此看来,在常浣星回来之前要能安睡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睡得很好啊。”嘴里这么说,容浩官还是走出来跟沈玉一样坐在地上,“女人真的很麻烦!”
“可是这一回贝勒爷却似乎爱上了这个麻烦。”为了要确定常浣星平安回到饭店,竟要他直接坐在人家门口等。为了一个他口中麻烦的女人,这还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呢。
容浩官斜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沈玉?”
“没有,属下什么也不想说。”主子难得对女人认真可是好事,否则王爷和福晋还真担心这个小贝勒会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只懂得游山玩水耍刀弄枪的,现在他们可以放心了。
“我没有爱上她。”只是……忍不住担心她。
“是,属下知道。”
“我担心她是因为中午是我的错,我不该调戏她,明明知道她是对什么都认真得不得了的女人,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到她生气的模样也比她摆个冷脸给我看来得讨人喜欢多了。”
“她摆冷脸,贝勒爷也可以不看。”
“我不希望二十四小时都只能看见她那张冷脸,那会无趣得让我的寿命至少减少十年。”
“主子可以不接下那份工作。”堂堂大清王朝的贝勒爷竟然当起一个女人家的保镖,要是让王爷福晋知道了,一定会很心疼也很生气。
闷着声,容浩官不答话了。
“主子如果担心常姑娘,我可以代替主子接下那份工作。”
他眯了眯眼,“你倒是什么都知道似的?你是什么时候学了迷心大法不成?竟像是本贝勒肚子里的虫?”
“体贴主子一向是在属下的工作范围之内。”沈玉温文儒雅的面容无是无不是地笑了笑。
“希望你不要自以为是。”容浩官冷哼一声,一点都不喜欢他总是可以看透他的心思——一些连他自己都还不太确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