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如雪已经在书房外头站了好一会儿,海格和鄂客尔的对话让她有着说不出的震撼与伤痛,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会的,不会的,忘忧有哪一点比得上她,海格不可能喜欢她的;更何况,海格并没有亲口说出他喜欢忘忧这样的话啊!
是的,她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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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如雪带了一整盒的珠宝首饰及数套新装去探视忘忧。
“忘忧妹妹,听说皇上有意立你为皇贵妃,真是恭喜了。”如雪亲热的把带来的礼物献上。
忘忧一看见丰盛的礼物,当场心花怒放,昔日的恩怨立刻抛诸脑后。
“你真体贴,这些昂贵的耳环、发钗、手镯子我最喜欢了。”忘忧一件件地把玩着,一件件地评估着价钱。
“日子定了没有?”如雪试探地问。
“什么日子?”忘忧问。
“你当皇贵妃的日子啊!”
忘忧一脸的犹豫,“我还在考虑呢!”
“考虑什么?这是天大的好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可是,这跟我原先的想法有点出入,我本来只是答应帮海格一个忙,然后赚他一票就走人!要是真的当了皇贵妃,那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待在皇宫里面?!”这些日子下来,忘忧已经对承乾宫觉得腻了,想到要一辈子关在这里,那岂不是跟笼子里的小鸟没两样!
“你现在妾身未明,当然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一旦你成了皇贵妃,只要你高兴,你还能把你在迎春院的干娘接进宫来玩呢!”
“真的?”忘忧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而且皇室每年的祭祖、狩猎,都是非常隆重盛大的活动。还有,说不定皇上微服出巡,也会带着你一起出宫呢!”
忘忧的心,一下子被说得活跃了起来,听完这些话,好是好,但皇上若是海格的话;似乎就更好了……
如雪接着说:“等你的事确定后,太后就有心思管我跟海格的婚事了。”
忘忧吓了一跳,手上的一对玉坠子差点掉到地上去,“你跟海格的婚事?!”
如雪含羞带笑地低下头,“现在说是太早了点,还是等太后指婚再说吧!”
忘忧心里恍恍惚惚的,原来海格跟如雪的感情已经到了论及婚嫁的程度,真是的,海格还在她面前装得一副正经八百,说什么从来没有过心仪的女人,真是狗屁!
难怪迎春院里的姑娘们常说,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全都没心没肺,根本不值得相信,不能够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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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如雪的来访以后,再见到海格,忘忧可就没以前那么开心。
“你的伤都好了吧?”海格关心地问。
忘优点点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海格。
海格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好像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还没有意中人?”
海格的脸庞掠过一丝不自在,他咳了一声,“那是以前。”
忘忧垂头丧气,低声地嘟哝:“如雪说的果然是真的。”
“你说什么?”海格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忘忧没好气地回答。
海格提起皇上打算立她为皇贵妃的事,忘忧的反应却十分冷淡。
“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海格认真地问。
忘忧停了半晌,“我还在考虑呢!”
海格多么希望忘忧会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是,她居然在考虑,她居然有当皇上妻子的打算……
“忘忧,你听我说……”海格紧紧地握住忘忧的肩膀,“皇宫里的生活没有你想象的轻松,皇上的个性也不如你片面看见的温和;你自由自在惯了,宫里每日晨昏参拜,四时祭祀叩首,这其中的繁琐礼节,是你无法想象的。”
忘忧见海格一脸紧张的样子,真是又奇怪又好笑,“你好像很不赞成我被皇上立为皇贵妃?”
海格放开忘忧,他真想大声地告诉她,没错、没错,我不要你当皇上的皇贵妃,因为我喜欢你,我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你了,你知道吗?!
可是,海格的话还没说出口,慈宁宫便来了一个太监传忘忧过去见孝庄太后。
忘忧看了一眼海格欲言又止的面孔,只觉得心里隐隐传来一阵难受。但也没多想,随着太监走出了承乾宫,七弯八拐来到慈宁宫的大厅上。
“皇太后吉祥,贞格格吉祥!”忘忧真是搞不清楚,为什么每回她来皇太后这里,孔思贞都像一尊观音似的坐在厅上。
太后和蔼地问忘忧:“你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禀太后,忘忧身上的伤已无恙,幸亏那天海格大人及时赶到,因此贞格格才肯手下留情,要不然忘忧恐怕就终生残废了。”
太后看了孔思贞一眼,“有这样的事?!”
孔思贞大怒,偏偏又不能在太后面前发作,只好瞪着忘忧,“在迎春院的姑娘,每一个都像你这么会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吗?”
忘忧不以为意地说:“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吃亏吃大了,我的性子直,有一句说千句,一不小心就得罪人,遇见君子还好,大人不计小人过;遇见小人就惨了,脸不但被打肿,手也被扭断,唉!”
孔思贞气得胃都疼了,冷哼一声,懒得跟忘忧说话。
太后安慰了忘忧几句,终于提到重点:“皇上打算册封你为皇贵妃的事,我认为不妥,皇室有皇室的祖制和规矩,这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忘忧当然明白,皇太后是在提醒她出身卑微,配不上皇上,“忘忧不敢奢望能得到皇上的怜爱,忘忧清楚自己的身份。”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答应封你为皇贵妃,我想那多半是因为他跟贞格格赌气,一时脱口而出的气话。我已跟朝廷里的几个大臣们商量过,算起来,你还是鄂硕鄂大人的女儿,不如,我就收你为义女,封你为郡主,赐斜阳斋为你的住所,今后,皇上就是你的皇兄,明白吗?”
“明白!”这主意好像也挺不错的,美中不足的就是,郡主比起格格还是矮了一截。
孔思贞拧着眉头,“还不赶紧谢太后!”
“谢太后恩典!”忘忧说。
第六章
正当顺治兴致勃勃地找来礼部尚书胡世安,商量立忘忧为皇贵妃之时,慈宁宫却传出皇太后收忘忧为义女的消息。
顺治乍闻此事,脑里轰地一声,昔日旧恨再度涌上心头。
当年,他与孔思贞初相遇,彼此刚摩擦出爱情的火花,皇太后却以孔思贞曾许给定南王旧部属为由,阻止顺治立孔思贞为妃,并将她收为义女,赐封她为和硕格格。
之后是如意,他对如意的爱刚刚萌芽,如意却被指婚给襄亲王博穆傅果尔,衍生出日后他要背负一个夺妻的罪名。
如今,忘忧才使他了无生趣的日子有了一点希望,他的皇额娘又一掌打碎他未来的梦!
为什么?难道这一生,他就注定无法跟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吗?
不!不!他绝不再受皇额娘的摆布了!
顺治气冲冲地要到慈宁宫找皇太后,海格却挺身阻止。
“怎么连你也站到皇太后那边?!”顺治怎么也没想到海格会阻拦他。
“请皇上稍安勿躁,听听臣的意见。”海格诚挚地望着皇上。
“说!”
“臣知道忘忧与董鄂妃的相貌十分神似,董鄂妃甚至可以借着忘忧来跟皇上心灵相通,可是皇上却没想到,董鄂妃的尸骨未寒,如果皇上真的对贵妃娘娘有情有义,万万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另结新欢。”
顺治心中燃烧的熊熊烈火,突然被海格的这番话给浇熄了。
他曾在海格面前形容自己对如意的思念是“相思始觉海非深”,怎么忘忧一出现,他竟然遗忘了对如意曾有过“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承诺!
“海格……”顺治长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提醒朕,朕差点就成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海格试探地问:“皇上想册立忘忧为皇贵妃,是否因为贞格格的关系?”
顺治苦笑,“你也以为朕是在跟思贞赌气吗?”
海格心中一紧,“臣愚昧,不能洞悉皇上心里的想法。”
“别说你不明白,就连朕自己,其实也迷迷糊糊的,怪都怪忘忧,她实在长得太像如意了。”
海格急道:“可是忘忧与董鄂妃的性格,南辕北辙啊!”
顺治点点头,“如意温婉娴静,忘忧天真烂漫,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优点。”
海格兀自镇定,他心中害怕的事终究发生了,皇上竟然对忘忧动了情,天啊!他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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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海格更沮丧的是,忘忧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是郡主,或者会变成皇贵妃,她几乎把孔思贞当成自己的头号大敌,只要能恼怒孔思贞的事情,她便乐此不疲地去做。
就像今天,顺治一时兴起,要忘忧陪着一起到听鹂馆看京剧的表演,忘忧有意刺激孔思贞,故意对皇上说:“皇上,不如多找些人,这样看起戏来才热闹。”
顺治也没多想,让小柱子派人把皇宫里找得到的王公、嫔妃都给请来。
忘忧笑说:“别忘了请贞格格!”
顺治想,既然要把思贞找来,不如让皇后、嫔妃们也一起到“听鹂馆”看戏吧!
到了戏场,忘忧对这幢宏伟富丽的戏楼简直叹为观止,这戏楼共分三层,台面很宽大,里面设有活动机轴,天井、地井与后台相通,且有水井、水池可以表演升天、人地等鬼魅神祗上下出没的情节。
看戏的地方又有东西十二个厢座,忘忧、海格、小柱子陪伴在顺治身旁,其余厢座则坐着孔思贞及备受冷落的皇后和各宫嫔妃。
忘忧不断地对顺治低语浅笑,两人毫不避讳地交头接耳,状似亲密,非但海格看得心乱如麻,心中颇不是滋味,就连孔思贞和皇后都惨白着一张脸,如坐针毡地陪了一天。
回到斜阳斋,海格忍不住对忘忧发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居然跟皇上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你……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引起公愤!”
忘忧仰着下巴,“我就是喜欢看到贞格格七窍生烟的样子。”
海格咆哮道:“你只想到你喜欢,你从来不去想后果的吗?你从来不觉得这样做会伤害很多人吗?”
忘忧不知道海格为什么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她用食指戳戳他的肩窝,“唉,你吃了多少火药啊?我卖我的笑,除了贞格格,我伤害到谁了?”
海格脱口而出:“我!”
“你?!”忘忧心里有点诧异,“你什么你?”
海格忽然面红耳赤,哑着嗓子说:“你是我带进宫的,这会儿,你不但得罪贞格格,还摆明了给皇后和各宫嫔妃难堪,万一她们来向你找碴,你应付得了吗?”
忘忧俏皮一笑,“我应付不了,没关系,到时我一状告到皇上跟前去,让她们吃不完兜着走。”
海格仍旧苦口婆心地劝着:“你不能这样利用皇上对如意爱屋及乌的心理,有一天皇上如果知道你的居心,他一定会砍了你的脑袋!”
忘忧瞅着他,“你比较担心我掉脑袋?还是担心如雪掉眼泪?”
“关如雪什么事?”
“你们不是等着皇上这里安定下来,就要成婚了?”忘忧的语气有种掩饰不住的落寞。
海格诧异地问:“谁说的?”
“如雪说的,还是太后替你们做主的呢!”忘忧绞着自己的衣袖。
海格忙撇清关系,“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如雪成亲,鄂客尔也知道,我跟如雪根本不可能!”
忘忧睨了海格一眼,“你们俩,男未娶、女未嫁,怎么会不可能呢?”
“不可能,当然不可能!”海格郑重地说,“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忘忧的心顿时扑通扑通地跳着,她故意背着他,走到茶几前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哦,原来你有意中人了,我好像问过你嘛!只是你没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谁家的姑娘啊?”
“是……”海格觉得很泄气,看忘忧平常灵巧得不得了,可是为什么看不出他的心意呢?“我喜欢的人,你认识!”
忘忧回过头来看着海格,她的眼睛如深夜的寒星,既闪亮又迷蒙。“还是你亲口告诉我吧!我怕我猜错人,那就糗大了。”
“那个人就是你!”海格深深地看着忘忧,她的神情让他的心就像海潮般的波涛汹涌着,他紧紧地握住忘忧的双手,“不要再去招惹皇上。”
“我是……逢场作戏!”忘忧愣愣地回答,心里涨着满满的喜悦及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是跟皇上在一起时所没有的。
海格激动地摇晃着她,“我受不了你这样的逢场作戏,每次看见你对皇上笑、对皇上撒娇,我就嫉妒得快发疯!”
“是吗?我一点也看不出你要发疯的样子,我每次都只看见贞格格气得脸抽筋、头顶冒白烟啊!”
海格低下头,毫无预警地用自己的热吻封住了忘忧的红唇。忘忧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海格将所有的热情都释放出来,他时而温柔、时而狂野,忘忧也渐渐开始回应。她的回应让海格更热烈、辗转地吻着她,他把所有的情感、爱恋、怜惜,全投注在这一刻的缠绵之中。
忽然,忘忧把海格推开,她想起她可怜的母亲,想起被始乱终弃的母亲。
海格抬起头来,脸颊像火一样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忘忧。
忘忧向后退了两步,嘴里迭声道:“不、不、不,你不可以喜欢我,我也不可以喜欢你,全天下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海格有点啼笑皆非,“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在迎春院长大的,男人我看多了,白天里斯斯文文、人模人样的王公贵族,晚上一看见我们院里的姑娘,哪个不是色迷迷地直流口水!”
海格认真地说:“关于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他确实很正经八百,也确实跟来迎春院的那些嫖客有所差异;可是人是会变的,柳迎春就—天到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忘忧嗫嚅地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是好色之徒,但你以后会怎么样可就难说,不如我们还是维持现状,彼此还可以留下一个美丽的回忆。”
“你在说什么?”海格急了,“你是不相信我的人,还是不相信我的心?忘忧,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我可以发誓,这一辈子,除非你拒绝我、离开我,否则,我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