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格格……”那名武官还打算替自己辩解。
孔思贞怒说:“滚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武官缩着脖子退到角落去。
柳迎春堆着笑脸出来应酬,“误会、误会,刚才都是一场误会,现在没事了,大家先坐下来,喝杯水酒、吃点小菜,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
孔思贞睨了忘忧一眼,“我还以为你逃了呢!”
在这狼狈不堪的大厅上,忘忧仔细地清点被毁损的东西,她今晚是打算跟孔思贞耗上了,“咱们的账还没结清呢!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孔思贞在心里哼了一声,这丫头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忘忧环视屋里一圈,正经八百地对孔思贞说:“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你的那群狗奴才,在我这里砸坏的桌子、椅子、古董花瓶、百年名画,还有对客人造成的惊吓,对迎春院造成的营业损失……随便加一加,算你一千两银子好了。”
孔思贞杏眼一瞪,“有本事自己过来拿,别老仗着你的姿色,总要男人帮你!”
“好,我就跟你单挑!”忘忧气急败坏地摆起架式。
海格本想向前劝架,却被鄂客尔一把拉住,“忘忧和格格都是臭脾气,你劝不住的。”
由于有了上次赤手空拳被忘忧身上的刺猬甲刺得一手是伤的经验,孔思贞这回可是有备而来,只见她挥动双腕,两柄短剑便朝忘忧斜刺而去。
忘忧左躲右闪,只见数枚毒镖朝着孔思贞的身上飞去。
刷刷数声,毒镖却被孔思贞的短剑挡下。
忘忧节节败退,孔思贞越攻越近,海格和鄂客尔看得心惊胆战,忘忧心里却暗暗窃喜,只要孔思贞再挨近一寸,她的迷魂散准教孔思贞丑态毕露。
谁知有了上回的经验,孔思贞有心一雪前耻,因而在忘忧眼前虚晃一下,当忘忧撤出迷魂散时,她立刻闭气,且挥袖掸去。
“雕虫小技,还敢放技重施?!”
孔思贞话还没说完,忘忧已从她的袖口发出一枚极细小的毒针,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在孔思贞的手臂上,忘忧同时侧身闪入海格身后。
孔思贞大怒,飞身过来。
海格与鄂客尔忙出手拦阻,“格格请息怒!”
孔思贞自知再缠斗下去也没意义,只好咬着牙道:“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处置这丫头?”
海格镇静地回说:“皇上要亲自审理这个案子,臣不敢妄做主张,此刻臣立即送郡主到皇上跟前。”
孔思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感觉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格格,你流血了!”鄂客尔大惊。
众人赫然发现孔思贞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有鲜红的血丝缓缓地沁了出来。
忘忧不禁喃喃低语:“我这雕虫小技还真吓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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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斜阳斋,忘优等于被软禁起来,整个院落前前后后都是侍卫。
宫里上上下下,全都为了孔思贞七孔出血的症状慌乱不已,根本没有人来理会忘忧,更别说是询问乱党的事。
不料翌日清晨,几名凶神恶煞的武官,却泰旨要将忘忧押进宗人府的大牢。
忘忧光着脚从被窝里跳下来,丽儿跑出大厅,拦着武官,“就算要抓人,也得让郡主把衣服穿好啊!”
婉儿一面手忙脚乱地替忘忧穿衣服,一面低声说:“等他们一走,我立刻替你去找海大人求救!”
忘忧只觉得一头雾水,“究竟是谁要把我押进宗人府啊?”
婉儿悄声回答:“听说他们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
忘忧确定自己这回是插翅也难逃后,不得不在侍卫的催促声中走出来。
“我跟你们走,不过进了宗人府,你们千万别对我用刑,免得我受不了疼痛咬舌自尽,到时你们贞格格若无药可解,可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武官脸色一变,“听郡主的语气,好像对贞格格的怪病十分了解?”
忘忧神秘兮兮地说:“她不是得了怪病,而是中了唐门毒针的暗算。”
武官将忘忧送进宗人府后,立刻将这个消息回报给皇后与孝庄太后知道。
而等候在孔思贞房里的孝庄太后及皇后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心中仍是半信半疑。她们想这或许只是忘忧为了不想受罪而瞎编出来的,因此她们仍将希望放在太医身上。
然而,尽管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拿出了看家本领,但仍然无法有效地替孔思贞完全止血。
皇后和孝庄太后忧心地望着昏迷的孔思贞,心里的疑惑一直得不到解答。太医们意见纷乱,有人说孔思贞得了急症,有人说她中了奇毒,然而却都抓不准病症,自然无从对症下药。
“如果贞格格的症状真的跟唐门有关,你们是不是可以立刻替她把血止住?”皇太后询问太医们。
众太医你看我。我看你,全都面有难色。
正巧顺治领着海格与鄂客尔一同过来探视,自然免不了要问起孔思贞的情况。
“胡太医,你对疑难杂症向来都有研究,贞格格这个病,你说该怎么办?”顺治关心地看向孔思贞。
胡太医恭恭敬敬地回答:“臣无能,除非有唐门的独门解药,否则……”
“否则怎样?”顺治变了脸色。
“恐怕凶多吉少!”胡太医据实回答。
孝庄太后沉着脸望向海格,语气里带着强烈的不满:“为什么忘忧会知道贞格格中了唐门的暗算?难道她是唐门的人?”
海格的心里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在迎春院时,他是盯着忘忧和孔思贞交手的,究竟忘忧是什么时候“暗算” 孔思贞的,他竟然一无所知。
鄂客尔见海格发愣,立即接口:“据臣所知,忘忧跟江湖帮派毫无接触,太后如果心存疑虑,不妨让臣进大牢弄个明白。”
皇后也附和:“是啊,你是她的亲哥哥,她应该不会瞒着你。”
顺治沉思了一下,“朕亲自去问她,如果是她伤了贞格格,朕一定让她亲自前来请罪!”
孝庄太后诧异地看着皇上,“这点小事让海格和鄂客尔去办就够了,何必要皇上御驾亲临?”
顺治忽然发起脾气地大声说:“朕难道连这一点小小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为难的还是孝庄太后,她一心想拉近与顺治的关系,无奈他们之间的情形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顺治冷冰冰地对孝庄太后说:“儿臣告退!”
孝庄太后悲伤地挥挥手,无言地让顺治带着海格与鄂客尔离去。
皇后握住孝庄太后的手,事实上,她的心与孝庄太后一样的苦。皇上因对太后下嫁多尔衮的事耿耿于怀,多年心结难解,而她偏偏又是太后的侄孙女,因此皇上自始至终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看。
原先她也赞同太后的方法,想利用忘忧来笼络顺治的心。然而令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个迎春院来的女孩,竟连一点董鄂妃的贞静娴淑都没有,不但三天两头与孔思贞大打出手,还对皇上极尽谄媚之能事,无怪乎朝廷众臣纷纷传出耳语,说忘忧极有可能取代皇后的地位。
而这正是她和孔思贞不得不想办法除掉忘忧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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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和海格、鄂客尔来到宗人府的大牢,狱卒拿钥匙开了铁门。
顺治回头对海格和鄂客尔说:“朕有些话想单独对忘忧说,你们两个先在外面等着。”
“可是……”海格也急着想知道忘忧的情况,正想有所反应却让鄂客尔扯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鄂客尔识趣地说:“臣等在外恭候皇上!”
顺治进了大牢,忘忧立刻扑到栅栏前面,极尽委屈地叫着:“皇上,您赶快救我出去吧!这里好多跳蚤,我浑身被叮得都是包啊!”
顺治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太后的主意,朕也没办法!”
忘忧疑惑地看着他,“太后不是收我当义女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顺治心疼地抓着忘忧的手,“你究竟跟乱党有没有关系?”
忘忧用力地摇头否认:“我怎么会跟乱党扯上关系呢?再怎么说,我爹也是大清开国功臣啊!就算他们不认我,我终究还是个满人,干吗去勾结乱党呢!”
顺治忽然舒展开眉头,“言之有理!这些年来,江南乱党阎尔梅等人几次入京行刺朕不遂,搞得宫里人心惶惶。这次的事,依朕想,必然是你日前树敌太多,才会遭人栽赃嫁祸!”
“既然皇上相信我是无辜的,那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忘忧兴奋地问。
顺治摇了摇头,“进了宗人府,接受审问是免不了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跟乱党毫无瓜葛,他们审完、问完,自然就会放你回去。”
唉,没想到孝庄太后下的懿旨,连皇上都不敢违背,早知如此,她应该多巴结太后才对啊!
“贞格格现在七孔出血,听说是中了唐门的暗算是吗?”顺治好奇地盯着忘忧。
忘忧犹豫着,停了半晌才问:“她还好吧?”
顺治叹了口气,“太医联合会诊均束手无策,如果没有唐门的解药,思贞恐怕凶多吉少!”
忘忧咽了一口口水,想拿解药来交换出宫的条件,但是海格又不在,不知道这么做妥不妥当。
顺治继续追问:“忘忧,你既然知道思贞中了唐门的道,是不是知道该怎么救她?”
忘忧算算时间,再拖下去,孔思贞身上的血恐怕就要流光,索性就说了吧!
“皇上,唐门的解药我有,但是,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可以把解药拿出来,但是……但是你得放我出去,否则我只好见死不救了!”
顺治震惊得望着忘忧,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这是在威胁我?!”
第九章
忘忧企图以唐门的解药换取自由,然而在这深宫大院内,立刻成了一个大笑话。因为顺治皇帝与孝庄太后,都是不轻易向现实妥协的人。
忘忧虽然得到顺治的首肯,拿出解药,走出宗人府大牢。但过不了一时半刻,孝庄太后就派人把忘忧身上的暗器一并搜了出来。
慈宁宫里,孝庄太后、顺治、皇后、孔思贞、海格、鄂客尔都震惊不已地望着桌面上林林总总的唐门毒器。
忘忧跪在众人而前,一脸的惶恐与不安,她不停地偷偷望着海格,然而此刻的海格,除了在心里干着急以外,真的是爱莫能助。
孝庄太后重重地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厉声地问:“忘忧,你给我解释清楚,你身上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做什么用?皋上虽极力替你撇清你和乱党的关系,那唐门呢?你跟这些江湖上的邪门歪道又是什么关系?!”
忘忧望着盛怒的太后,嗫嚅地说:“我跟唐门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些暗器我只是拿来自卫,没有什么其他用途。”
皇后冷言冷语讽道:“皇宫大内有的是侍卫巡逻,犯得着用这些毒针、毒粉来自卫吗?”
什么话嘛!千辛万苦搞来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为了防备你们这些失宠的女人!忘忧在心中嘀咕着o
“忘忧,是不是宫里有人喜欢找你麻烦?”顺治有心帮忘忧脱罪。
忘忧立刻点头如捣蒜,“皇上您真是圣明啊!虽然你们心里老觉得迎春院不是个高尚的地方,可是我在那里住得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反而是进了皇宫后,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三天两头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一顿……”
她满腹委屈地盯着孔思贞,“我不像人家是个格格,武功好势力又大。所以想来想去,也只好想出这种低三下四的办法自保。”
孔思贞一肚子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你这个妖言惑众的狐狸精,你……”
皇后赶紧拉了孔思贞一把,“别中了她的道,她就是要你发火。”
孔思贞咽下了这口气,但一张脸却气得发白。
孝庄太后哼了一声,冷冷地盯着忘忧,“比起你的如意姐姐,你真是刁钻啊!”
看着孝庄太后一脸冰霜,海格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开口替忘忧辩解:“郡主是被环境所迫,请太后息怒。”
“是啊!皇额娘,请您就原谅忘忧吧!毕竟,后宫的‘生存法则’并不是忘忧一朝一夕就能弄明白的。”
孔思贞见皇上一味袒护忘忧,因此痛心疾首地说:“等她弄明白宫里的‘生存法则’,只怕我们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顺治再也不能忍受孔思贞的盛气凌人,怒道:“你就因为担心自己没有立足之地,所以才处心积虑地要置忘比于死地吗?”
“思贞一心只希望皇上能够重新振作起来,打从入宫那一天起,就未想过自身的利益。”说着,孔思贞双眼蓄满了眼泪。
皇后拉着孔思贞的手,激动地说:“皇上明鉴,臣妾与贞格格的一片真心,有苍天为凭、日月为证!”
顺治看着孔思贞与皇后一脸的幽怨,心中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悯之情,无奈与太后多年的心结难解,只要被他认定是太后的心腹,他就无法付出真心,他总觉得她们是太后用来笼络他的手段、钳制他的武器。
顺治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到此为止!朕相信忘忧所说的每一句话,也相信忘忧并没有任何坏心眼,既然你们看她不顺眼,就请皇后与贞格格,以后和忘忧‘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皇上的尊口一开,忘忧、海格、鄂客尔顿时松下一口气,然而孔思贞却咚地一声跪到顺治的跟前,流下了两行热泪。
“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的一条命几乎就这样断送在忘忧的手里,如今皇上却将这件事一笔带过,思贞心有不甘!”
“你别在大家面前装可怜了,最可怜的应该是我,心有不甘的也应该是我!我好端端的人在家中坐,偏偏祸从天上来,我招谁惹准啦?!告诉你们,我受够了!这个郡主我不做总行了吧!我要回迎春院去,那里虽然是青楼妓院,但还没有你们这皇宫内院里龌龊卑鄙!”忘忧实在气极了。
海格与鄂客尔大惊失色,两人虽同时上前架住忘忧,要她别乱说话,可惜为时已晚。她连珠炮似的气话,一口气把皇宫的人全得罪了!
孝庄太后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地怒道:“好!这个郡主你做腻了,我就如你的愿,撤了你的郡主头衔!至于你毒伤贞格格的事,哀家决定追究到底,既然你目中无人,咱们就从严处置!”
“皇额娘!”顺治急着叫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