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料到老二夫妇遭逢意外,只留下个令人心疼的幼女,而大媳妇又让病魔给带走,让她的美梦顿时化为泡影。
本来大儿子若早早续弦,或许能稍稍弥补些遗憾,偏偏他就像放牛吃草般,将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公事,只在私人时间再挤出那么一点点来风花水月,人家女人想嫁想得紧,可他就像铁了心似的只顾着游戏人间,早令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给那玩过头的儿子一点点教训怎能令他明白,众里寻她千百度,伊人却要从灯火阑珊处远走高飞啦!
而且不光只是儿媳妇要没了,连孙儿媳妇也快要跑了。
瞅着黎星看了许久,久到她老人家都要忍不住叹口气,这丫头打小心眼就比较密实,旁人有心的闲话听了她会藏在心里却不对人抱怨,受了委届也不求人为自己出头,只是笑着接受,再当成没发生过一般。
真令人心疼得紧呀,楼老太太真想将那些欺负黎星的人一一给予教训,好让人知道这丫头是自己在罩的,可是偏偏让她难受的就有自己的孙子,才更让她汗颜啊。
"你采月阿姨不是对作媒挺热心的,怎么会让你逃过一劫?"楼老太太打趣地说。
她知道曾采月对孙女揽住的好友可是虎视眈眈,非让这群年轻有为的男女为她的成就添点色彩不可。这几个年轻人实在优秀,甚至有些过了头,可惜他们不太爱招摇,否则怕不引起一阵乱。
黎星的笑有些勉强,“我说只要她能将我妈成功地推销出去,我便任她宰割。”这可是她花了不少脑力才想到的借口。
自她成年后,大阿姨便以将她嫁给好人家为己任,完全不理会她的意愿,只要是她认为适合的男性,便拿着照片逼到她的面前要她决定。
不能否认照片上的男性多是才貌兼具之流,若是容貌不够优者,一定拥有不低的才能。这全得拜她任职于外交部的姨丈所赐,在所有的公家机关中,还有哪个单位会如此吹毛求疵。
听到她的回话,楼老太太笑得开怀,而曾采风却笑得无奈。
"别人家是拿长幼有序来堵人的口,你倒好,将我抬出来当挡箭牌了。”虽然成为女儿的挡箭牌,曾采风却也不生气。
她知道各人有各人的命,以现在这个时代,女人不再只有婚姻这条路可走,才能卓越的她,是该好好地过几年自己的日子,好不容易才稍稍摆脱病魔的纠缠,能开开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可也要你能撑着才行,你没瞧见大阿姨可是铆足了劲,非要将你搞定不可,我听她说这还只是刚开始而已,接下来可还有一大卡车的人在后头后补。”黎星对未来并不看好,她还真怕那卡车里有个母亲的真命天子。
能够和楼中亮同屋共居还能够心如止水的人,全世界只有母亲一人了。想她不过是每天和楼韶卿同在楼氏十小时,而泰半的时间全让她用尽各种理由闪躲开来,一颗心仍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是她定力太差,还是不够冷情,到现在她仍是想不透。
"别想太多。”曾采风安慰女儿道,“就算再来一货柜的男人,我都看不上眼的。”而背后的理由却不容道于外人,即便是自己生出来的女儿。
"哪里会来一货柜的男人,谁的行情有那么好?"一道不受欢迎的声音不请自来地插嘴。
屋内闲适地坐着的老中青三代女性,不约而同地哀叹出声。
只要她们三人凑在一块儿话家常,蔡美雪便会匆匆地介入干扰,不管她人在何处、正在做什么,她只知道不能让这三个女人连成一气,阻挠她在楼中亮心中的地位。
天可怜见,她的地位只怕连李婶都不如。
见着蔡美雪,黎星便要起身告辞离去,只要前者一出现,十之八九周蔷玲会跟着来报到。
"啧!真不知道怎么有人那么不要脸,三天两头便来巴结人家,就算觊觎人家的财产,也不必那么明目张胆地做。”果不其然,紧接而来的尖酸语气不是出自周蔷玲的口中,还有谁敢当着楼老太太的面前放肆。
依黎星长久以来受这对母女攻讦的经验,她知道只能听若罔闻,否则就算像猫有九条命也不够气。
"大抵就是这样,你若是有疑问直接问大阿姨,她会有详尽的资料,如果没疑问也请你去叨扰一下她,否则她会用绝命连环Call来了结我的。”黎星亲昵地在母亲颊上印下一吻,然后又在不甘寂寞的楼老太太颊上如法炮制。
她简单又不失礼貌地对蔡美雪母女点头告辞,速度之快令她们反应不过来,待她们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丫头竟目中无人将她们当成是路人甲乙了。
但她们不敢发作,因为她们想攫捕的父子二人正近在咫尺,后果会得不偿失。
可是不代表她们就不能找机会报仇,周蔷玲趁所有人都没注意时退出楼老太太的房间,缩在一旁打了通电话,结束通话后她的眼神绽放出一抹恶意的光芒。
当她再度回到房间时,就听见楼老太太大喊道:“哎呀,星星那丫头把她的皮夹给忘了。”
那只光明正大躺在她掌心上的皮夹,绝对不可能是无意间出现,原因只有一种可能,楼老太太不知何时在神不知鬼不觉下,自黎星的口袋里拿了出来。
曾采风在某人热烈灼人的目光中,差点要幼稚地翻白眼,强将那股冲动隐忍下来,她取过那只皮夹,以最平稳的步伐离去,让楼家人去联络感情。
她只希望女儿的口袋里不是空无一文,要回到她的住所只怕走到天亮都还走不到。
否则只能期待在这个乱世中,还有人雪中途炭让她搭个便车。
第七章
事实证明,这世上坏人还是多过好人,而且年龄层还有往下降的趋势。
当黎星听到有人从背后喊她的名字时,还以为自小到大听到的鬼故事成了事实,而且还发生在她身上了,所以她加快了脚步没敢回头。
但是背后的人以为她是有了警觉,急忙催加机车的油门,赶到她前头阻挡她的去路,没等车子熄火贴在后座的两人便跳了下来,将她前后包抄夹在中间。
不必细看他们的脚是否存在,黎星也能知道他们是真人,否则还要担心他们是不是变种萤火虫,差别只在真的萤火虫会亮的是尾部而非头部。
在星月无光的夜晚,三颗金色的脑袋在路灯的照射下还真的能反射出光线,真难为他们为了国家节省能源。
"我们老大说有人要你好看。”还在车上的那人看来应是带头者,因为第一句话是由他说的。
接着另外两人抽出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铅管,威胁性十足地甩动着。
黎星庆幸着他们手中不是唾手可得的西瓜刀,也不是比上石流还要泛滥的手枪,起码能将血光之灾往后推迟。
"我能请问是怎么好看法吗?"她秉持着良好的礼仪规范问道。
三个年轻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呆愣了会儿。
"好看就是好看,还有分程度的吗?"饶是输入不输阵,带头的可不想让其他两人看扁,气愤地回道。
形势比人强,对方人多势众,黎星也不好太过嚣张,只敢将感叹藏在心中。
"我的意思是只将我打一顿就好,还是得断手断脚,还是我得以死捍卫我的贞操?"为了怕他们不懂她的咬文嚼字,她还好意地为他们补充说明。“意思是你们被吩咐来强暴我?"
听闻她的说明,三人不由分说地倒抽了口冷气。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没那么下流,何况强暴犯在监狱里会被瞧不起的。”
听他们的说法,似乎连犯罪也有分等级,黎星为他们的天真感到好笑。
"那就是要我断手断脚哕?"她继续猜测着可能的下场。
但是三个年轻人饶是有心逞强斗狠,对象也多是男性,要他们打女人还是头一遭,他们这才发现,难怪组里称得上角色的“哥”字辈的都不肯接下这差事,左推右推却推到了他们头上。
这可怎么办,三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眼前区区一个弱女子不必三人出马,只要其中一个就能将她打成重伤,可是接下来呢?只要风声传了出去,对付弱女子的他们和那些强暴犯又有什么两样,都是仗着男人体力的优势欺侮女性。
然而不能完成任务,回去老大哥们全都会拿他们出气的呀,他们长年受过的拳头都是经验。
见他们三人迟疑,黎星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居然会是坏人中的好人,而他们的好只是历练未深未被染黑的结果。
一阵寒气袭来,她的气营不舒服,令她猛咳了好一会儿,等她的咳嗽稍停,黎星差点没能将笑意压下,她发现那三个应该忠人之事给她一顿粗饱的少年竟然面露难色,开始在互相推拖这个丢人任务。
"你去啦!"金毛前喊着后头的人动手。
但是论年纪、论排行,金毛后跟他是龟笑鳖,谁也占不了上风,他只能拐个弯将烫手山芋丢出去。
"应该是你去才对,你站得比较近。”他指着站在两人之间的黎星,比画着计较彼此问的距离。
金毛前不自觉地举起一脚想上前看个仔细,在足尖即将离地的一刹那紧急煞住。“好险,差一点就让你骗了。”万一他这一步走了出去,怕不真的应了他的话,让他跟黎星靠得更近。
眼见计划失败,金毛后不禁暗恨起金毛前的精明。
"我哪会骗你,真的是你比较近好不好?"反正现在打死也不能承认,只要一口咬定,谁有疑问就拿尺来量不会。
"你们是有完没完,赶快动手!"机车上的人等得心慌,恶声恶气地催促道。
这里虽然是郊区,可不代表能任他们为所欲为,四周都是他们一辈子也买不起的豪宅,保全措施肯定做得不错,迟早会有人看见他们而阻止。
"那就老大来好了。”
两只金毛有志一同地将责任转嫁出去,还怕他少了武器,铅管两根递到了他面前。
平时三人谁也不让谁,都想占住上风,现在自己被孤立而让这两个人有机可趁,看情势急转直下,机车上的人颈后不自觉地凉了起来。
"既然叫我老大,杀鸡不必牛刀,你们动手就好了。”从出生以来就属今晚的脑子最为灵活,都能将中国谚语表达个八成。
"不然你们三个一起来好了,不过好心点,结束后替我叫辆车。”黎星没心情让他们争出结果,她明天还要上班。
听了她的要求,机车上的人也觉得有理,如果等会儿还由他们送她就医,那不如上警局自首算了,他取出手机拨了一一九要求派辆救护车。 看这态势是躲不掉了,前后两名金毛少年兄只好学学武侠小说里的金毛狮王,来声狮子吼看能不能吓到黎星,好让她拔腿跑开,他们就能网开一面不去硬要追赶。
等他们吼完,原本满心高兴,这下终于解决一件事回去也好向老大的老大交代,但是他们没料到黎星竟在原地没动。
是他们太过恶形恶状将她吓呆了跑不动吗?他们的疑虑在看向她的脸时得到回答,哪是吓到了,她还一脸的笑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正在观赏喜剧片,现下反过来是他们吓住了。这女人的脑子里装的是豆腐吗?
看身高、体型,讲身手、力气,全都是她不可能对付得了的,怎还会如此地没有危机意识,还是她是将他们看作纸老虎了?
一想到有可能是这种情况,三人原本怜香惜玉的心情开始在慢慢消退中。
将她包夹在中间的两个金毛少年,将手中的铅管抡得呼呼作响,只要被扫到轻轻一下,骨头就算没断也要裂开。
但是黎星仍是一脸无所谓地等待着,等着他们出招她才好动手,她可不能让人知道学习过武术这项事实。虽然这算不得什么天大的秘密,能多骗一刻还是别太早泄漏才是保身之道。
"对不起!"机车上的人心怀歉意地说,“我们跟你无冤无仇,实在是听命行事,希望你别怪我们。”
他们真的想用这一句道歉来弥补心里生出的罪恶感。
才说完,前后包夹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吼挥动铅管攻击,还是早点动手早点回去交差。
或许别再学人家混黑道了,他们心里有着共同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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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阵阵的哀号或高或低地喊着,地上倒了三个人。
老天还是看顾着她,黎星心里暗喜又一次不必将王牌打出,但是老天派来救援的人选却让她无法克制地头疼。
楼韶卿甩着一场混战下来有些痛楚的双拳,他虽然学过防身术,可是只懂得皮毛而已,是从未停过上健身房保持自己的体力,可是以一敌三还是在慌乱中被打了几拳。
比起现在躺在地上的人他可算是好的了,最后还能站着的是他,不是吗?
他将从头至尾没尖叫过,甚至没吭一声的黎星揽人怀里,心跳还是无法镇定下来,他真不知道要是晚来个十秒钟,看到的会不会是她像破布般地躺在地上?
"你还好吧?"他很想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一遍,但又不想放开她,只能希望她会据实以告。
"当然很好,我又没躺着不能动。”黎星本来不想一出口就这么尖锐,但一见着他,似乎总是能引出她性子里最恶劣的部分。
听闻她的话,楼韶卿打了个冷颤。“拜托,先别让我想像那幅影像,我的胆子都快吓破了。”
他不知道得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忘却她有多接近危险,和死神失之交臂。
他曾经怀疑过,只要个小学生就能撂倒她,结果居然真的得到印证。这三个手持铅管的少年,随便一个都能完成多年病魔无法达成的目标,要她去向阎王报到。
不再理会地上的三人,楼韶卿搂着黎星上车,迅速驱车离去。他能听见远方狂鸣的救护车警笛声,如果可以免除麻烦,他会留下来非要这三人得到应有的教训不可。
但是这三名少年连有没有满十八岁都有问题,若要追究罪责,怕会是替人顶罪的羔羊,万般不愿还是得放他们一马。
在车上,黎星不发一语只是看着窗外,好像向后消逝的景色会比他好看,天晓得现在外头一片暗黑能看见什么。
"这是你掉在奶奶房里的皮夹。”他将那小巧可爱又干扁的皮夹,拿在她眼前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