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有人在吗?”她轻唤着,澄眸状似不意的瞄着四周,躲在暗处的人全因她的来到而躁动着。这么美的姑娘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想必非来自寻常人家吧?
且不谈那身衣物,单看脸蛋就知道,如果将她掳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这么想着,附近的骚动更甚了。
“有……有事吗?”一名妇人微开门,双眸不安的看着她。
“请问你看过这画像里的人吗?”她从怀里拿出纸张。
“没……没看过。”说完,妇人赶忙要关上门,可,或许有点良心不安,关门之前她又说厂一句:“姑娘赶快离开吧,这里你不该来。”
“大婶。”中落纭唤着,可门却已关上了,她微微—笑,“谢谢你呀,大婶。”转过身,毫不意外的看着渐围近的人群。
“有事吗?”对他们脸上的狞笑视而不见,申落纭兀自扬开一抹甜笑,衬得她本就美绝的容颜更形绝尘。
一见她的笑容,众人全愣住了,有点莫名的惭愧起来。
“请问你们见过这个人吗?”申落纭拿起豹子的画像,轻声问着。
众人瞧着画像,再见她一股纯真的笑脸,脑里的邪念全消了,均摇头说不知道,就赶忙离开了,怕再看着她,就会愈加体会到自身的卑劣。
“啧啧啧,看来你的笑脸还真有用,不用动手,就自动把人赶跑了。”一抹红色身影来到她身后,艳丽的脸上扬着笑。
“作乐!”申落纭看向来人。这一路上,要不是花作乐护着她,恐怕她也不能安然抵达北陵国吧!
“吃些东西吧。”花作乐将手上的油包递给她,“吃完后,再把这颗药丸吃下。”
接过油包和药丸,中落纭小口的吃着手上的包子,一双眼慢慢的扫过面前荒凉的街景,最后,她将目光放在花作乐身上。
“作乐,你说豹子他会在哪?”连日的奔波在申落纭肪上留下疲惫的痕迹,也使她的脸色更显惨白,本就纤细的身子也更加瘦弱了。
“天知道,先不管这了,纭儿,你的脸色很差。”她伸手把住她的脉,眉微微拧起。
“我没事,你别担心。”申落纭扯出笑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豹子。”她好想好想见他。
又是豹子!花作乐不由得翻翻白眼,这一路上她满心满眼满嘴的就是豹子!
“我说纭儿,他值得你这么做吗?”为了个男人,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值得。”她柔柔的笑了,“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傻,可我真的觉得值得。”一想到豹子,她的眉眼更柔了。
见状,花作乐连连摇头。唉,真的没救了!
“好,值得值得,不过你得先把身子养好。”见她苍白的脸色,她又连连摇头,“你看你,整个人都瘦一大圈了。”
“走。”她拉着她,“我们得先找家客栈,你得好好歇息,把身子养好,再找人也不迟。”
“作乐……”申落纭开口想拒绝。找到豹子前,她什么都不想做。
“别叫。”花作乐回头瞪了她一眼,“你想想,要是你家豹子见你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一定会担心的吧?你舍得让他担心?”
“可是……”申落纭又开口。
“别可是了,”花作乐一样打断她的话,“你好好休息,我负责帮你打听豹子的消息,行了呗?”她没好气的说。
“嗯。”不得已的,巾落纭点了点头,随着花作乐走向邻近的客栈,可犹不舍的回头看着荒凉的街景,渴望那修长的身影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豹子,你到底在哪里呢?
“是你!”暗夜里,惊慌的声音响起,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身影,“你没死!?”
“怎么?让你失望了吗?”黑暗让人看不清来人的脸,可却仍感受得到他脸上的嘲讽。
“你这叛贼,还有脸回来?不怕我杀了你吗?”他强撑着胆子,故意抬起架子来驱散心里的惧意。
“呵!”听闻他的话,来人轻笑出声。
嘲讽,的笑声立即让他怒红了脸,“来人呀!”他大声叫着。
“别叫了,他们都睡了。”来人打断他的叫唤,黑暗里,他的一双黑眸闪着嘲弄的光芒。
“你……你想要做什么?”他颤着声音,往床里头缩,一双眼戒备地看着男人,手也悄悄地伸进被子里。
“你说呢?”来人扬起一抹笑,“当年我离开这里时,原以为你会做得很好,不过,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低柔的嗓音有如丝绸一般。
“你想回来?”他掩下眸,脸上闪过一抹狰狞。
“你说呢?大哥。”来人轻唤,毫不意外的看着银芒在黑暗中闪过,然后一声惨叫迅速响起。
他握着不停溢出血的手腕,脸色惨白的看着男人,“你……你敢杀我?别忘了我是你大哥,你敢杀我?”颤着唇,他惊惧的看着他。
把玩着匕首,银刀上犹留着血迹,男人毫不在意的扬起笑,“那你呢?
我是你亲弟弟呀,你怎么狠得下心想用这把匕首杀我?”挑起眉,黑眸腕着他。
“是……是你不好,这王位是我的,凭什么让给你,我是长子,这位子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他低吼着,双眸憎恨的瞪着男子。
“如果没有你就好了,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样样比我强,大家眼中所看见的都是你,就连她,即使与我燕好,脑中所想的也还是你!”没有人看得见他,每个人所看到的都是优秀的他,不管他做得再怎么好,还是比不上他。
男子没有回话,静默地看着手上银亮的匕首,深墨的眸子令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你什么都要跟我争,就连这属于我的位子,父皇也要传给你,为什么?你凭什么?”他大吼,忿忿不平的。
“所以你就设计了一切,趁父皇驾崩时,对我下毒,将我丢到人口贩子手上?”男子低语。
“没错,不过没想到你的命还真硬,这样也搞不死你,早知道,当时我该一刀把你杀了。”他冷哼,受伤的手微抖着,鲜血不住的往下流。
“是呀,你确实是失算了,而现在—切也都来不及丁。”冰冷的匕首移至他颈上,冰凉的刀刃令他微颤了下身子。
“废话少说,想杀就杀。”牙一咬,他闭上眼,豁出去了。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男了微微一笑,收起匕首,“而且,你的位子我从不曾想要过。当初我原本就打算让给你的,只可惜你下手太快了。”
男子嘲讽的眼神让他红了脸,“那你想要什么?小蝶吗?”他想起他们钟爱的女人。
“不。”男子摇头,“我要你现在的位子。”
“什么?你刚刚明明……”他低吼,可话才说一半就被他点住了穴。
“放心,会还给你的,等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勾起一抹笑,男子自他枕头旁拿走令牌。
“至于你,放心,我会好好安排的。”敛下眸看着手上的玉皇令,眸底闪过一抹光。
计划就此展开了。
锣鼓喧天,鞭炮声不绝于耳,人们在大街上欢呼着、庆贺着,胚上均溢满笑容。
“怎么啦?为什么外面这么热闹?”听着窗外的声音,申落纭白着一张脸,不解的问着。
“打胜仗了,他们当然开心。”拿着药碗,花作乐吹凉厂药,一口一门的喂她。
“喔。”她轻应一声.拧起眉尖,低头喝下苦涩的药汁,“还没有豹子的消息吗?”都已经半年了,怎么就是寻不到他?
“是呀……没有。”花作乐收起药碗,眉跟有点闪烁,而申落纭注意到了。
“作乐,你瞒了我什么?”申落纭看着花作乐,柳眉紧紧蹙着。
“没、没事呀。”花作乐笑了笑, “对了,跟你说喔,北陵国这下可恢复乐声了,新皇一上任没一年就打了胜仗,而且开放粮仓,救济贫困,还大赦天下,所以外面才会这么热闹。”她打开窗户,笑着看热闹的大街。
“作乐,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不容她逃避,申落纭仔细追问着。
“对了对了,听说新上任的北陵皇叫翟昊天……”
啊!她赶紧捂住嘴。完了,说漏嘴了,希望纭儿没发现才好。
“作乐!”申落纭开口,随即察觉不对。
翟昊天,昊天?她记得半年前那女人是这么叫豹子的,难道……
“他是豹子吗?作乐!”申落纭赶忙问着。
“啊,中午了,你肚子也饿了吧,我买吃的去。”花作乐干笑着,脚步一转,就要走出门。
“花作乐!”申落纭低吼,“回答我的问题……咳咳……”胸口一紧,她捂住嘴,不停的咳着。
“纭儿。”花作乐赶紧上前,“别激动,小心病又发了。”她拍着她的背。
“他……他是豹子吗?”抓住她的手,申落纭抬头再次问着,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鲜红的血缓缓自嘴角溢出,在白色单衣上缀成朵朵鲜艳的红花。
“纭儿!”花作乐见状,赶紧点住她的穴道,从怀中拿出药丸,“快,吞进去。”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不会吃。”申落纭看着她,脸上明白地显示出她的倔强。
“是是是,他是你的豹子,行了吧,赶快吃下去。”花作乐没辙,只得回答她的问题,在她吃下药丸后,赶紧在她背后运气。
好一会儿,她才收住内力,担忧的看着她白皙的脸庞,眉间隐现的黑印明显的告知她,申落纭撑不了多久了。
“你早就知道了吧?”虚着声音,申落纭问,见花作乐点头,她才又开口,“为什么要瞒我?”她明明知道她急着想找到豹子的呀!
“那时你刚好大病,如果告诉你,你一定会不顾自己的病,赶着要去找他,而且,那时的情势,不适合你出现。”她开口解释。
“抢夺皇位,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众大臣,还要提防反派人士,而且北陵面临内忧外患,他还得整顿国事,一旦你出现,他根本没法照顾你,更别提还得费神保护你,我想你也不希望这样吧?”花作乐低头问她。
“他怎会成为北陵皇?”明白花作乐的顾虑,申落纭没再责备她,反而想到另一个问题。
“谁知道,这得问他了。”花作乐耸耸肩,关于这事,她想,还是让他亲口告诉纭儿好了,她这个外人不适合开口。
“是吗?”微敛下眸,“作乐,我想见他。”扬起眸,她央求着。
“不行。”花作乐想也不想的就开口拒绝。
“作乐!”申落纭拧眉唤着。
“纭儿,你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身子,你现在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见他?而且他现在人在皇宫耶,哪是说进就能进,说见就能见的!”看着她,花作乐分析着。
“我要见他。”不理会花作乐的话,申落纭一脸坚定。
“不行,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一人去。”说着,她翻身就要下床,果然,足—落地,她随即整个人跌坐于地,一点力气山使不出来。
“纭儿!”花作乐没有上前扶地,只是皱着眉,看着她的举动。
“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她不停说着,小手扶着床沿,硬要使力让自己站起来。
“纭儿……”见她倔强的举动,一时之间,花作乐真的不知要说什么了。
紧咬着唇,申落纭使着力气,缓缓的、慢慢的站起来,全身不停的抖着,连就粉嫩的唇也被她咬得出血了。
好不容易,扶着床柱,她站起了身,她缓缓踏出一步,可随即又倒下身子。
花作乐赶紧上前扶住她,“纭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真不懂,为了一个男人,值得这么做吗?
“作乐,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我真的想见他。”她拉住她的衣服,“我不想……让自己有遗憾。”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身子愈来愈虚弱,心的跳动也愈来愈缓慢,有时候,她真的会想,是不是她一闭上跟,就再也张不开了。
“纭儿,这一点也不像你。”花作乐轻叹口气。
“不像我?”申落纭轻轻笑了,“我是什么样的?作乐,告诉我?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看着花作乐,她问着,不等她回答,她又开口续道:
“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有什么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死前的等待,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有什么好怕的?可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凌虐我的身子?—次又一次的在死亡边徘徊?我好怕,怕那揪心的痛楚,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她问着,泪水不住的滑落。
“什么是真正的我?坚强?不怕死?哈!”她轻笑出声,“不,我一点山不坚强,我也渴望有人爱我、怜我;不怕死?不,我怕呀,只是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她并不是真的坚强呀,只是长久以来的死亡阴影逼得她不得不坚强,可是,她真的好累好倦……
“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度过了,谁知竟会在市集里遇到豹子……”想到豹子,她微微漾开一抹笑。
“他好怪,被人鞭打也不唉不叫的,那双黑色眸子好孤寂、好悲伤,却也好坚强,跟我好像,可又有点不同。”她说着,双眼迷蒙。
“他不爱说话,甚至不爱笑,可他知道我寂寞,所以总会陪我说话;知道我不爱他绷着张脸,所以总会笑给我看。我生病时,每次睁开眼,见到的总是他,他笑得好温柔,然后告诉我,赶快好起来,等我病好了,他就带我出去玩,然后说许多外面的事情给我听。”
她知道每个人都疼她,为她的病伤透脑筋,可大伙儿都忙,没时间陪伴她,只有豹子常陪伴她左右,逗她笑,看她时的眼神好温柔、好温柔,好似这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她是他的唯一。
“我好想他……”闭上眼,泪水缓缓滴落,“作乐,我好想见他,好想好想……”想得心好痛好痛。
“我求你,带我去见他,就算是最后一面也好,在死之前,我想见他……”拉着花作乐的衣服,她求着。
“好,我带你去见他。”闭上眼,花作乐答应了,不舍得抹去她脸上的泪。她一直是他们护在手心的宝呀!
“作乐!”中落纭睁大眼,才想开口道谢。
“我有条件。”花作乐打断她的话,“你得先把身子养好,等你身子好了,我才有办法让你见他。”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会赶快把身体养好,我会的。”申落纭不住点头。
豹子……她就快见到他了。
就快了……
寂静的黑夜,北陵宫依然灯火通明,不同的是,今儿个皇宫里多了热闹声。
只见大厅里,大设宴席,文武百官齐聚一堂,谈天说笑,厅中丝竹声不断,舞伶们在厅中跳着舞,一颦一笑,千娇百媚,为这宴席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