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他疏冷的表情一眼,她有此委屈的咬着唇,快步走出房间。
失魂落魄的下楼坐在客厅里,她为谌墨出奇冷淡、防备的态度感到不解,还有他胸前那个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充塞的紊乱情绪,还没理出个头绪来,湛墨已一身整齐笔挺的西装下楼了。
“墨大哥,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闯进你的房间,只是……”
她习惯性的,想偎进他宽阔的怀抱中撒娇,冷不防却被他一手推开。 “墨大哥?”商蓓晴错愕的看着他。
“我不喜欢你再这样碰我!”他遽然别过头。
商蓓晴茫然眨着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他不喜欢她这样碰他?她一直以为,来到这里可以重新寻回过去,但她错了!眼前的他,不再有往日宠溺的笑容,温暖的拥抱,他变得陌生而冷漠,没有一丝人气的俊脸上,像是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她甚至有种错觉——她只是个陌生人!看着他动作自然利落的提起公事包,走到玄关边穿鞋,而后整理衣着、调整领带,临出门前才像是终于想起什么,转身以平淡的语气问道:“说吧!有什么事?”迟疑半晌,她还是壮起胆子开口道:“墨大哥,我想到你的公司上班……”孰料,话还没说完,他已无情打断她。“不行!我已决定送你到舞蹈学院短期进修。”他想了一整夜,既然她来到这里,绝不会轻易回台湾去,与其留下她制造更多无谓的困扰,不如让她去舞蹈学院进修,好分散她的注意力。“为什么?”商蓓晴倒退了一步。“我不要!”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却又要把她送走?再说,虽然她大学念的是舞蹈系,但她现在只想留在他的身边。
“我已经征求过你小叔叔的同意——”
“不管谁同意,只要我不答应,都不能算数!”她以毫不不妥协的眼神,跟他僵持着。“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谌墨瞥了眼门外久候的司机,以不客商量的强硬语气道:“我明天会空出半天时间带你到学校,你最好用这一天的时间做好准备。”
丢下一句话,他转头就往门外走。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商蓓晴含悲带怒的一句话,让他顿时僵住了脚步。
静默许久,见他沉默背着她不语,她哽咽着控诉起来。
“五年前,你把我当成无知的小女孩般哄,然后不告而别,一离开就是五年,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你却只是把我当成行程安排,你究竟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的身体像是微微震动了下,却依然没有开口回应。
“为什么你不说话?因为害怕面对我?还是不知道,该把我这个大麻烦往哪里摆?”
像是已到了忍耐的极限,谌墨索性打开门就要出门,孰料商蓓晴动作更利落,几步就冲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像头被惹毛的小母狮似的,气呼呼的瞪着他。
她眼睛里冒着火星、一脸愤恨不平的表情,让他的眉头不觉一挑,强自武装的心霎时软化下来。
是啊!他怎么能大意,错估这个小丫头的行动力”
从很久以前,他就了解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有着副顽强、绝不轻易妥协的倔骨。晴天娃娃,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在心底对自己叹息道。
他确信,自己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好好、好好的想想该怎么做!“我今早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回来我们再谈!”
他佯装忙碌的抬手看了下表,便快步越过她往门外走。
回来再谈?那表示这件事还有商量的空间?暗自咀嚼着他留下的这句话,商蓓晴总算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第五章
若要问商蓓晴,这五年的时间改变了什么,这天,她总算有了明确的答案!五年来不但让她心目中宛如英雄般的墨大哥变得疏远冷漠,更让他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而她竟然像个傻瓜似的,将他的话信以为真,以为他会改变心意,让她留在他身边。第二天,他不但坚决的替她在纽约一间有名的私立舞蹈学院报了名,还请了一个专门的保姆,负责照顾她的食衣住行。“我不是小baby,不需要保姆!”她气急败坏的抗议。
被他硬是送进学校,已经够她郁闷了,他竟然还找了个保姆随身照顾她,她猜想,下一步他肯定会叫保姆,用婴儿车把她推到学校去了!相对她的不满,谌墨的态度很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纽约治安出奇的差,如果你不想登上刑事案件头版,最好乖乖听我安排。”
“我说过,我不是小孩,懂得照顾自己,不会轻易就被一根棒棒糖拐走!”商蓓晴气得忍不住猛跺脚。
“喔?或许,你想要再多一个保镖‘照顾’你!”
谌墨的一句话,霎时堵得她哑口无言。
几年不见,也许是在商场上养成的习惯,他霸道、专制得简直像个暴君。
时间造成的改变太大了,现在的他,再也不会任她在膝上爬上爬下,胡闹撒娇了!而现在的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让人轻易哄骗的小女孩了。
他休想她会乖乖任他摆布!主意既定,商蓓晴的情绪反倒安定下来,睡了一夜好觉,隔天坐上保姆蓝太太的婴儿车——不,箱型车去学校上课。
“墨大哥再见!”
商蓓晴从驾驶座旁,探出白里透红的小脸,甜甜的向他道再见,乖巧得宛如小天使。今天的商蓓晴,穿着粉红色的七分袖羊毛衣、白色的长裤,看起来清新可人得就像清晨刚盛开的玫瑰。谌墨有些炫目,却没有泄露任何情绪。
虽然他的表情仍一派冷沉,商蓓晴却不以为意,心情依旧好得不得了。
直到车子远远消失在视线里,谌墨仍旧对她昨天才激烈反抗过,今天却情绪平和的上学去,感到有些狐疑,只不过在办公室里,还有等他处理的繁杂公事,不容他有空闲多想。迅速回过神,他提起公事包,随后也出门上班去了。
一进办公室,谌墨随即投进忙碌的工作里,全副心思放在一桩棘手的大并购案上,很快忘了心底那份隐隐的担忧。直到接到那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
“总裁,有一位蓝太太打电话找您——”
蓝太太?他毫不犹豫迅速抓起电话。“接过来!”
电话才一接通,另一头,随即传来保姆蓝太太焦急的声音。
“谌先生,商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正坐在办公桌后的谌墨,顿时弹立起来。 .
“我刚刚去接她,学校说她今天没有去上课,可是今天早上,我明明送她到学校啦——”
电话那头的蓝太太,声音听起来颇为自己的失职,惶恐。
“不是你的错!”他放软语气道: “你今天先回去吧!其他的我会处理。” 。
一挂上电话,顾不得手上刻不容缓的工作,谌墨焦急的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往门外走。
“总裁,怎么回事?”
一旁谌墨的秘书岑敏,关心的追上前问。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控的样子。
“出了点事,我必须立刻赶去处理!”
跟了他五年,岑敏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她觑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试探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触及她询问的眼神,谌墨沉沉叹了口气。
“商总裁的小侄女,前几天刚到美国,惹了点麻烦。”
“喔!”岑敏讷讷地应了声,敏锐的从他神情里,看出一丝不寻常,像是——焦急!
“我得出去一趟,这件案子等我回来再处理!”
留下一句话,谌墨随即步出办公室。
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孩,放下一件这么重要的案子?
看着挺拔的身影,遽然消失在门边,怔站在办公室里的岑敏,眼底有着错愕、以及百感交集的复杂神色。
她默默守在他身边五年,他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为何这个姓商的女孩才一出现,就能让他骤失所有的冷静?
这一刻,她沉静如水的眸底,出现一抹淡得几乎察觉不出的——嫉妒!
一个鬼鬼祟祟的纤细身影,躲在湛墨宅邸不远处的大树后,探出一个小脑袋,谨慎的观察房子里的动静。
不多时,只贝蓝太太匆匆忙忙的回来,然后又面带忧色的提着自己的包包,开着车子离开了。
等了好半天,确定蓝太太应该不会再返回,那个藏匿在树后的小小身影,才蹑手蹑脚的探出身。
她逐步靠近大门,不忘四下张望是否有人靠近,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发现家里半个人也没有,她总算稍微松了口气。从学校离开,她一直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得可以啃下一头牛,若谌墨在这时训她一顿,她恐怕会撑不住。
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作响的商蓓晴,从冰箱里找出起司蛋糕、烤火鸡,还有一大盒水煮蔬菜,坐在一旁的小餐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撇开蓝太太保姆的身份不说,她实在是一个很不错的妇人,开朗亲切、也很热心,最难得的是,每天总会把冰箱堆得满满的。
拍着鼓胀的肚皮,从冰箱抓出一颗苹果,她边咬着苹果边哼着凯旋歌回房间。
自从谌墨替她添购了诸多家具之后,她已经搬到客房里,把房间还给谌墨,虽然有些遗憾,但能留下来,她已经够满足了。
回房前,为求慎重,商蓓晴还特地绕到谌墨的房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里面是否有动静,直到确定没有声音传出,才安心的回到房间。
轻松的往床.上一躺,她边咬着苹果,边想着谌墨知道她逃课的事后,可能会出现的反应。正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窃喜之际,房门却遽然被推开来,一声巨响让房间里的商蓓晴吓得弹跳起来,嘴里的苹果也登时从嘴里飞出去,咚咚咚的滚到一双光可鉴人的皮鞋边。一抬头,商蓓晴有几分心虚的眸子,迎上一张冷沉的俊脸。
“墨……墨大哥!”他毫无表情的俊脸,让她有些不安的咽了口大气。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从她整齐的衣着看来,显然才刚回来没多久。
“你去哪里了?”他的语气出奇平静。
商蓓晴好奇的挑了下眉。
难道他还不知道我逃课?她的胆子突然又大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坐回床上,用手指卷绕着长发,满不在乎的开口道:“喔,我‘’‘’”“谁给你胆子敢公然逃课?”
他遽然而来的怒吼打断她的话,商蓓晴再次弹跳起来,手指差点扯下头皮。 “为什么不去上课?你又是该死的怎么回来的?”
他失控咆哮道。
“我不想上课,所以……搭了一个好心的卡车司机的便车——”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火力十足的再度炮轰起来。
“你以为自己几岁了?竟然还敢学人家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样逃学?你简直是幼稚,一点也不成熟!再说纽约是什么地方?你竟随便搭一个陌生人的便车,你若不是太天真,就是没脑子,若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谌墨气愤的怒吼着,事实上,他是被她大胆的举止吓坏了。
商蓓晴从十二岁认识他起,从来没有看过谌墨那么生气过,看来,她是真的惹恼他了!
沉默了毕晌,眼看谌墨有逐渐消火的趋势,她才终于又壮起胆子。
“我根本不想上什么课,是你强迫我去的!”她不平的吼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学点东西,别白白浪费这次出国的机会!”
“骗人!你把我当成麻烦,恨不得想尽办法摆脱我。”她忿忿的低嚷道。 “反正我是绝不会去舞蹈学院的,不管你说什么,怎么强迫我,我都绝不屈服!”
他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他的晴天娃娃,变成一个懂得自我捍卫的女人了,竟敢公然挑战他的权威与耐性?
但是她不会赢的,他会让她见识到他的决心!
“是吗?那我建议你,你可以回房去收拾东西了,我立刻亲自送你回台湾!”
商蓓晴一身寒毛,登时竖了起来。
“你不能这么做!是小叔叔答应让我来的,你若是敢送我回去,就是公然反抗他。”她试图搬出商祈压他。
孰料他非但没有一丝犹豫,反倒悠悠扬起笑,像是在嘲笑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女孩,继而神色一肃,冷冷的警告道:“你最好认清这是什么地方。现在这里由我发号施令,而不是你商大小姐!”
商蓓晴猛然一怔,第一次感觉到他竟是那么危险!
“我给你两条路——上课、回台湾,由你自己选择!”他眼中的决心不容轻视。
“你……你……”商蓓晴忿忿的瞪着他,眼底的泪水几乎溃堤。
“明天给我答复!”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谌墨遽然转头大步跨出房门。
回到办公室,他像是用光浑身的力气般,在办公桌后坐下来,耳边却像是还萦绕着她心碎的哭泣。
他神色凝重的拿出抽屉里,已放了好几天的传真,数不清第几次的,一字一句看着。
谌墨,我是杨婉贞,小晴在你那里吧?我必须郑重的提醒你,跟小晴保持距离——
残酷的一字一句,几乎在他心版上烙出血痕。
他沉痛的闭上眼,缓缓将纸撕成碎片,连同自己彻底破碎的心,一并丢进碎纸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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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蓓晴终究还是安安分分的,进了舞蹈学院!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想被送回台湾,她只有这条路能走,也幸好进修只是短期,忍个两个月她就自由了。
说实在的,她对于跳舞这档于事,实在不感兴趣!
自小母亲就送她去学琴、学舞,向来好动的她安静不下来,要她弹琴比要她读书还难受,反倒手脚修长的她,对跳舞有着出奇的天分。
好不容易高中毕了业考大学,选择舞蹈系,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不过跳舞对她而言,不就是这么一回事——旋转、跳跃、任由脑袋空空、毫无思想的伸展四肢。
度过四年这样的生活,她已经厌倦当个傀儡木偶,听音乐、指令摆动身体了。
这天商蓓晴下丁课,正百般无聊窝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不多时,沉稳的脚步声便往楼下而去。
她知道谌墨不会这么早回家,那肯定是打扫的钟点女佣。
想起他,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几天来难得见到他一面,虽然他“看似”忙碌,但她总觉得他在躲着她。
照这么下去,她要何时才能等到墨大哥的爱?
她哀叹一声,将小脸埋进棉被里,突然间,她清楚听到蓝太太叫“谌先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