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雅各从福克兰群岛救出上学途中被绑架的小孟,被丢在孤岛上一个多月,当时那孩子已濒临崩溃边缘。获救後,小孟整整一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雅各在他恳求下,答应破例让小孟当他的见习伙伴,和独来独往的他一起出任务。
当一大一小踏上飞机,离开英国那一刻,他老泪纵横,已有得偿夙愿的欣然感。
经历这毕生难忘的一役,他们两个终将相互扶持一生,这已不单单是为谁赎罪,而是血的连系了……
「我明天飞台湾,你代垫的五千万美金还没追回来。」
听他使出撒手鐧,老布马上投降地叫住雅各:「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
雅各反手拢上已打开的车门,柔声道:「你们这是在玩她的命喽?」
老布备觉侮辱,圆融温煦的口气沉重起来:「小女孩是我亲自去台湾带回来的孩子,我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我伤害过她吗?」
「你是说?」雅各的脸色更难看。
「她知道五千万美金其实是姬家人付的。」他冰凝的臭脸让老布赶紧亡羊补牢,补充:「我不可能让小女孩孤军奋战,我派了白瑞他们那一组人暗中保护。」
「她是自愿去送死的?!」她就这么不想活吗?!
以前相谈不欢,雅各顶多一拍两散,目中无人的掉头离开而已。如今亲眼目睹小伙子发鲷,老爵士但觉新鲜稀奇,却不敢将莞尔的笑意泄露丝毫。
顺著话题,老人家小心问出心中的疑惑:「话说回来,你这次为什么没有『顺手』解决『麻烦』哪?」在海上制造点小意外什么的,总之雅各擅长不留痕迹地「拔除障碍」,他这回没有顺手除去让他们奔波好几次的俄国佬,出乎众人意料。
「怎么,犯人安全回来你好像很意外?这不是你一再强调的正义程序?」
老布被他的弦外之音一惊,额际微汗,「上面这回效率不错,『格杀令』提前签发,难得一次我不必写烦人的报告……」
「答案你说出来了,我不被利用。」雅各懒得迂回,他的挑明直说,把老布雍容华贵的老脸惊得泛白。「姬家有的是钱,想除去他们的心头大患可以自己设法,借刀杀人,要看是借到谁的刀。」
原来,小伙子一开始就摸清事情真相,知道俄国黑帮大佬是老大哥巴不得除去的眼中钉,难怪他唱反调。受老大哥请托,他有意藉由这次的任务一举两得,借用雅各的手提早除去祸害人世已久的毒瘤。
法律的正义程序,通常是给神通广大的智慧犯再次脱逃的机会。
想不到,他们的计画被精明的雅各识破,他和老大哥被年轻人反将一军了。麻烦的是俄国佬伏诛之前,姬家将不得安宁,这是老大哥急于向他调派人马的原因。
布爵士眼见事迹败露,只好设法转园,期望在这多事之秋将伤害降到最低,至少别雪上加霜,害姬家人添上雅各这号唯恐天下不血腥的强敌。
「我没诓你,年轻人,咱们海军是有一批精密的武器被人窃走……」
「少跟我玩真真假假的情报把戏。」雅各没心情在这听他玩花招,冷冷说出重话:「这件事我本来打算就这么算了,姬家老头既然担心家里的安全系统不稳固,禁不起一两个俄国人上门挑衅,我飞台湾一趟帮他测试,免费。」
免费!代价惨重啊……老布汗流浃背,看雅各说完他的决定,旋脚下车。
「高高在上太久的人,老以为自己玩的把戏神不知鬼不觉。」一口饮完曾在姬氏饭店尝过的葡萄酒,雅各冷笑著把空杯还入杯架中。「主意打到我头上,我认真陪他玩一玩。把话带给你慷慨的老朋友,我的小姐在他地盘上最好不要有闪失,否则,我一律要姬家负责。」
雅各转步走往对街,行经怒目圆瞠的忠仆时,他突然用腔调纯正的图西语补上一句:「把白瑞的人马调去保护弱不禁风的姬家人,我的女人不需要别人保护。」
这小子……老仆不苟言笑的老脸被家乡话收买出灿烂的笑容,回头惊见後座插著一支亮晃晃的匕首,登时气急败坏,想将大逆不道的臭小子追回来痛打一顿。想当年,这小子的截拳道和空手搏击还是他亲自教授,他的图西语也是。
「不能怪小伙子生气,我们利用他,他有权反击。他说的对,我和老大哥高高在上太久,不知不觉就自以为是了。」尊贵老脸充满内省的智慧,双眸散发岁月淬炼而成的温润光辉。「雅各这次没有从中动手脚,已经留了情面给我。如果事关雅各自己,他反应不会这么大。唉,我和老大哥不应该把小女孩牵扯进来。」
老仆收好刀子,坐进驾驶座。「是姬老爷指定要兰小姐,雅各少爷不知道吗?」
「时机太敏感,说不得呀,他对老大哥已经很不谅解。」老爵士温雅地支颐沉思,愁锁的灰白浓眉忽然笑开,「你还是坚持叫他雅各少爷呀?」
「我尊称很多人小姐少爷。」老仆发动引擎,将房车转进静谧宜人的长巷。
「你也懂得变通了。」布爵士把老花眼镜架回鼻梁,重拾书本。「大家都在变,独雅各这孩子没怎么变化。他多大年纪了,你别说,我想想,三十一岁吧?」
「有老婆以後,硬骨头会软化,爵士年轻时候和雅各少爷的脾气一模一样。」
「可不是!你不提我都给忘了,还以为自己天生温厚。」老爵士喻陕笑著,又叹著:「小女孩说她这辈子不结婚了,说是对白纱失去幢憬,真是可惜了,我的小女孩穿起白纱一定和她母亲一样美丽……」睿智的炯眸有一抹情感飞掠而过。「我体内有四分之一的东方血统,雅各体内有四分之三的东方血统。」
「爵士底下的少爷小姐们,大部份有东方血统,都是混血儿。」
「可能是体内的东方血液作祟,我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旗下的孩子每个都能成家。可惜薇妮不是雅各所要,看他刚才的反应,他也拔不出来了。」
「兰小姐是花豹,雅各少爷是猎豹,薇妮小姐是小绵羊。」
「你是指雅各的野性只有小女孩能驾驭?还是雅各喜欢长爪子的女孩子?」
「两种意思都有。一物克一物,爵士。」
「这倒是个人造化了。」布爵士呵呵笑著拿起手机,拨打起越洋电话。「罢了,婚姻制度如同日内瓦协议,战事发生时只能束缚被文明制约的人,对于不照规矩来的国家形同废纸,在雅各身上同样无效。」
「豹子藉由玩耍强健肌肉,磨练猎杀本能,雅各少爷把兰小姐磨得很出色。」
「我懂你的意思,小女孩是雅各煞费苦心训练来陪伴他的,年轻人自有主张,咱们这些过时的老顽固就别强求了,是吧?」长指轻敲泛笑的下巴。「两只豹子能够相安无事到老,一辈子无拘无束,倒也教人羡慕了,不是?」
雅各少爷是十二岁那年被爵士从感化院秘密送到他一手创建的「国际佣兵学校」,在官僚体系混过相当长的一段岁月。他没有社会公义,只奉行个人主义,只要没有触犯到他,他往往睁只眼闭只眼,不于置评。
思及那个十二岁的孤僻小身影,身为小家伙第一任武术指导教官,两人从剑拔弩张到结成忘年之交,时光漫漫,转眼世代交替,一个由强衰老,一个由弱变强,身子骨已抽长到容不得别人欺侮。老仆脸上的线条全盘柔化,严肃的语气溢满情感:
「兰小姐是雅各少爷想要的幸福。我很高兴雅各少爷找到他要的伴侣,不是孤独一辈子。」他真的替他高兴。「爵士把兰小姐带到雅各少爷面前,我很感激您。」
正要按下送出键的手指一顿,老布感动点头。电话响了两声後迅速接通——
「老大哥,没打扰您吧……我家小老弟明天会过去拜访您……正是那个顽固小子,如有得罪之处,您可要多多担待了,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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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台湾一个礼拜,都是闷沉无风的天气状态。
适应英国凉爽的气候,台北的夏天比她预期中闷热,像个大熔炉,好热……
「给我站住——嘿……」急掩下头,年轻俊美的紫衣男子狼狈不堪,蹲在「牡丹别墅前方的小花园干呕连声。平素不可一世、骄狂的模样已不复见。「兰西,我命令你……扶本少爷回去……」
「五点十三分,我的下班时间已过,你请随意。」
看她真敢丢下他,自顾自拾级而上,姬莲冬忍著头晕目眩,纵身一扑!突袭佳人的双臂不仅落空,一眨眼,姬家小少爷已被新保镳难看地踩在地上,苟廷残喘。
「这样就受不了了?」兰西不愿直视熟悉得依然令她心惊的面容,「上次你整夜飙车又撞车,架势十足,我以为你能耐惊人,不过如此。」
姬莲冬头昏得快死掉,无心也没本事和不知从哪请来的嚣张保镳计较。
「喂!你要踩本少爷,今天好歹穿迷你裙——」不满的嘴巴忿忿合起,技不如人,姬莲冬只能不快瞪著作势要「堵住」他嘴巴的凉鞋。
「莲冬少爷!」到点准时来接替很重视时间观念的兰保镳的班,三名男随扈惊见主子躺在地上,紧张得纷纷跑上前。「兰小姐,少爷怎么了?!」
「晕车了。一踩得姬莲冬动弹不得的右脚收起,兰西讥讽一瞄刚自木栅山区狂飘回来的百万重车。「他腿软了走不动,扛他回去。」
今天和过去六天相同,姬莲冬被气焰嚣张又强悍得无法跟她计较的新保镳恶整一天,他心情颇愉快,尤其在她小露一手比他更狂野的飙车技巧後,他更乐了。
挥开保镳的扶持,姬莲冬狐疑望了望不远处的紫色屋瓦,「兰西,你为什么把机车停在这里?你应该直接停回我的车库,省得我多走一趟啊。」
「我下班了。」
理所当然认为世界绕著他在转,没过过敢给他脸色看的人,姬家太子呆住。
兰西走进姬家供她暂居的雅致小别墅,当著傻眼的俊容关上门,姬莲冬才呕红了脸,回神咆哮:「我的别墅离这里不到三百公尺!差不了一分钟,你是领我家薪水办事,大不了本少爷付你双倍加班费,你出来载我回去!」
兰西从冰箱拿出矿泉水,斜靠门板,含笑聆听姬家少爷气急败坏的叫嚣。
「本少爷跟你讲话,你听见没有?!兰西!」她以为她是谁啊!
「我不稀罕施舍,你若忘了怎么骑车,可以让身後那几位先生帮你推车。」
天之骄子长到二十四岁不曾受过丁点委屈,姬莲冬大飙少爷脾气:「是你斤斤计较,你不要怪我缺乏男士风度,我是在你执勤的期间离开我的房子,你要负责送本少爷回去,出来!」怒喝随从:「去柜台拿钥匙,拉她出来送我回去!」
「姬莲冬,你敢不请自入,出了意外别怨我。」受不了没本领的豪门公子只会颐指气使,不知天高地厚、生性骄妄,可是,姬莲冬的孩子气却让兰西眼泛笑意。
「今天不送我回去,你别妄想本少爷再陪你跑步,拿刀子威胁我也没用!」
陪她?真会施恩。「对付养尊处优的少爷不必动用真刀,手刀就够多。」
「你敢讽刺我!」姬莲冬恼羞成怒,没想到她好意思提起第一次碰面的情况。
生日那天,他不过觉得传闻中的兰校花长得赏心悦目又有点个性,随口问她要不要跟了他,她居然掴他耳光,还以手刀将他敲得不省人事!「兰西,从现在开始,本少爷开除你了,你不适任,你是我遇过最没有职业自觉的保镳,服务水平太差!」
「少爷既然精力旺盛,明天早上跑十公里不是问题,八点见。」
砰!姬莲冬火大地踢门,兰西听见他迁怒于可怜的随从,边气冲冲扬言要让全世界最恶形恶状的某保镳找不到主子可保护。门内人抵著门板发笑,望著古朴的红地砖,笑了很久,兰西愈笑心愈空,踏上台湾後孤独与无助感油然而生,如今盘根错结,她除之不尽。
散下长发,一身疲惫地踱入浴室冲凉。
十分钟後,她低头拉整身上的浴巾,一跨出浴室,立刻感觉一种熟稔的气息迎面罩下。她脸还没拾起,娇润的唇已被站定在她身前的男人俯下身来,猛力劫夺。
雅各一手扯掉她还没扎好的浴巾,将她丢上柔软大床,优美的身躯跟著跪伏在她身上,怒唇控制不住贪求,他只在拉脱上衣时稍微离开她冲冷水而微凉的唇。
熟悉的激情刷遍兰西全身,撼动她以为已空的心,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她不免怀疑,为什么和这个人身体如此契合,不能理解,好困惑……
她以为不可能再次感受的安定,逐渐在这人身上看见了、感受到了,为什么?
闭眸承欢,感受熟悉又陌生的阳刚身躯与她亲密缠磨,感受曾经只为报复而两相厮磨,而今却意外令她心安的双臂缠住她,感觉他技巧纯熟的吮吻转向他一定逗留的肩颈,而後是心口、肚腹,接著啃吻向下……
他喜欢品尝她,像是对她上了瘾,戒不掉。
知觉在情欲中迷失,意识浮沉在令人感觉安稳的激情中,与久旷的故乡格格不入多日,忐忑心焦多日,终于找回一点教她安心的熟悉,兰西放任自己坠落坠落,不断往下地心深处、无边无际地坠落而去——
美眸迷离掀开,在雅各褪下长裤、动情亲吻她柔唇前,兰西惊鸿一瞥,惊心地瞧见他脸上正滴著血。她小脸一皱,飞快将雅各挂彩的脸颊转向右侧的立灯。
「伤口好深……」
甩脱她的手,雅各神色阴沉,脸上堆聚因她而生的戾气。
他莫名的怒意怔住兰西,她不可思议道:「你在对我发脾气吗?」
雅各没有回答,以行动表示他的怒意。他不愿在她脸上留下一丝不当的瑕印,无预警地突然咬破正在吸吮的小舌,血腥味霎时充塞兰西口中。
「皱眉?你会痛?」他怪声怪气,体内最後一丝紧张感在一咬之後发泄殆尽,舔吮血舌的力道放得极轻极柔。「我以为小姐……刀枪不入。」
这个冷静男人真的在对她发飙……证实心中所惑,兰西好气又好笑。
雅各阴阴沉沉,永难捉摸,她头一次见他控制不了脾气,将怒气彰显在外,这是许多年以来他头一次对她真正「肢体施暴」。嫣唇噙笑,她不知不觉回应永不餍足的唇、总是贪求很多的舌,允许他缠绵更深……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