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让我有什么企图?”他冷冷地说。
听到欧阳舜华的恶言讥刺,柳慕陶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认为他说的是实情。
她觉得自己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以为欧阳舜华对她有什么企图,好像太高估自己了。
这么一想,柳慕陶也就卸下了防备。
“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了喔。”
“你自便。”他放下杂志,起身往浴室走去,不再跟她罗嗦。
这丫头浪费他不少时间,他到现在都还没洗澡。
“承蒙收留,我睡客厅的沙发就好了。”她客气地补了一句。
她想说不定欧阳舜华这个人面恶心善,会把卧室让给她呢!虽然她很感谢他的好意,可是她毕竟不好意思鸠占鹊巢,还是睡沙发就好。
“不然你还想睡哪?”
他一句话让柳慕陶僵在原地。
她果然想太多了。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当天夜里,柳慕陶真的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虽然是沙发,可是对身材娇小的她来说,也已经很舒适宽
敞了,所以不到十分钟,她就沉沉睡去。
半夜两点多,欧阳舜华看完线上的财经会报,走出房间。
在客厅的沙发上,却没看到预料中的人儿。
走近一看,才发现柳慕陶身上卷着薄毯,已经滚到地上去,了。
她沉沉的睡颜,让欧阳舜华不禁失笑。
该怎么说她呢?有时候防备倔强得像只小刺帽,可是又常常纯真率直得像个无心机的小孩。
也许,他就是欣赏她这份坦率的本质吧。虽然娇弱,却那么努力地活出属于自己的色彩,从不矫揉造作。”
望着她片刻,欧阳舜华弯下身,将滚在地上的柳慕陶抱了起来,抱进他的寝室。
他将她放在大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才关灯走回客厅。
清晨六点多,柳慕陶在一种温暖的香氛中醒过来。
她眨眨眼,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身子所触及的地方都好软好暖,给人极度安心的感觉。
她依依不舍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置身在一张深蓝色的大床上,身上盖的凉被散发着一种温厚优雅的香气。
这是——欧阳舜华的房间!?她怎么会迷迷糊糊睡到这里来?欧阳舜华呢?难不成被她一脚踢落床底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下床四下张望,却发现偌大的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走出房门外,见到欧阳舜华睡在沙发上之后,她总算明白了——
原来不是她睡到迷糊霸占了人家的床,而是他把房间让给她了。
那家伙……还蛮善良的嘛!柳慕陶心里蓦然流过一阵暖意。
简单地梳洗过后,她也差不多要离开了。
她从房里拿出她昨天盖的那条薄毯,轻轻覆在他身上。
“谢谢你,我会努力做好你的冒牌女友的。”明知道他还在熟睡,她还是对着他轻声地说。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下班之后,柳慕陶立刻回到住处。
刻意用心的沐浴梳理一番之后,她身上围着一条短浴巾,站在打开的衣柜前犹豫不决。
她打不定主意应该穿什么好。
欧阳舜华说今天是朋友的宴会,照她飙车那晚所见,他的朋友好像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这么说来,今晚的宴会应该是穷极奢华的场面,她总不能穿得太平凡吧?
其实她的衣橱里价格不菲的礼服不少,都是她那心疼宝贝女儿的妈妈亲自替她购置的;可是因为她没什么出席宴会的经验,所以一时不知道如何打扮自己。
露肩而只遮到大腿一半的黑色连身裙看起来很高贵,可是对她来说又过于火辣;粉色蕾丝花边、曳地莲蓬裙晚礼服很正式,但对她而言又好像太梦幻了。
再三犹豫之间,她的手机响起。
“喂?”她连忙接起来。
“好了吗?”是欧阳舜华的声音。
“你已经来了吗?对不起,我还没好,因为我不知道要穿哪一件衣服比较适合。
“我帮你挑吧。”
“喔,好。”
她把她的门牌地址告诉他。由于他已经来到楼下巷口,所以没过几分钟门铃就响起了。
瞄了一眼壁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多了,柳慕陶有些着急地跑去开门。
“对不起,让你特地跑上来等我……”她一开门就歉然地说。
门外的欧阳舜华却呆若木鸡地望着她。
“怎么了吗?”她低头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一看之下她也呆掉了!
她忘记自己身上只围着一条短浴巾,居然就这么跑来开门了。
惊叫一声,她重新将门掩上,很快的跑回房间套上一件连身裙,才又走出来帮他开门。
“你不会是因为昨天我在你面前袒露上身,所以故意这样报复我吧。”欧阳舜华长腿跨进小客厅,嘲弄的说。
“当然不是!我只是忘了!”她的脸红到发烫。
他进来之后,整个雅致的小客厅因他高大的身材而变得异常窄小;见他打量的目光,柳慕陶更感到局促。
她向来不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很小,反正只有她一个人,刚刚好就可以了;可是昨天见到他那极度宽敞豪华的住处,相形之下,她的房间就显得既狭小又简陋了。
所幸她不是过分自卑自怜的人,所以也就大大方方的请欧阳舜华进到她的房间。
“这里是我全部的衣服,实在拿不定主意穿什么才不会失礼。”她指着衣橱说道。
欧阳舜华瞥了一眼,自拥挤的衣橱中抽出一件衣服。
“就这件吧。”
那是一件深紫色亮面质料的旗袍,合身剪裁,无袖高领,长度到达脚踝。
虽然外表像旗袍,但又和传统旗袍不尽相同,设计很有现代感,整体看起来高贵艳美且不失流行。
“你确定这件吗?”
她看了有些为难。 。虽然她也觉得这件蛮好看的,那是她妈妈特地请现代旗袍名家替她量身订做的,听说要价数十万,算是她衣橱里最名贵的一件衣服,可是她却从来没穿过。
不为什么,只是不敢穿,怕太显眼。
“快点,时间快到了。”
欧阳舜华可不容她犹豫。
“好吧。”
她也不再坚持,因为她说过一切他说了算。
谁叫她当众骂他,如今只好什么都听他的,不然如果他大少爷哪根筋不对劲,跑去跟院长告状,她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柳慕陶抬手准备拉下身上连身裙的拉链,却发现那位大少爷还站在原地。
“你怎么还不出去?”
“我应该出去吗?”他反问。
“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
“就这样换。”
他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开什么玩笑!”她一脸尴尬。
“谁跟你开玩笑了。”
“你……你再不出去,我要骂人了喔!”没想到他这个人不但霸道无礼,还很下流!
“尽量。”
她为之气结,涨红着脸,抱着衣服噘嘴瞪他,一声不吭。
要她在他面前换衣服,休想!
大不了大家就这样耗下去,看最后损失的人是谁!她可是打定了主意。
见要她耍够了,欧阳舜华脚跟一转,笑着走出房门。
“耍你的,快换吧。”
他顺手将门带上锁。
看他出去之后,柳慕陶还提防地检查了一下门是不是真的锁好,才放心地开始换衣服。
没让他等多久,十分钟后施从房间走出来,身上穿着旗袍,头发整整齐齐的梳成高髻,脚下蹬着一双和旗袍搭配的深紫色高跟系带凉鞋。
从来没有小看她的姿色,可是眼前出现的女子却仍使欧阳舜华失神。
深色的贴身旗袍正好突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加上优雅的发臀,和无意间垂下的几绺细发,将她衬托得十分成熟高雅。原本不很高的娇小个子穿上高跟鞋,身段一下子修长许多,显得更加高贵雍容。
这样正式的装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艳丽异常。
“这样好看吗?”
她红着脸有些不确定地问。
刚才在房间她已经照过镜子了,总觉得看起来有些不像自己。欧阳舜华没有回答,因为他一时也还不能接受这么优美高贵的尤物。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发育末足的黄毛丫头,只有那张脸蛋比较可以看而已,没想到稍微装扮一下,就艳冠群芳,真是出乎他意料。
“哪里怪怪的吗?是不是鞋跟太高了?还是头发梳得不好?”见他一直盯着她看,她更加对自己的装扮不放心。
发髻是她妈妈从小就教她梳的,她母亲是个优雅传统的妇女,总认为女子还是要梳着各式各样的发髻,才会显得有气质;虽然妈妈的话她不一定信,不过今天这种场合除了梳发髻,她也弄不出其他的花样了。
至于鞋子,那更没得选择,她比较可以上得了台面的鞋子,就只有那几双高跟鞋。
“都很好,我们走吧。”他没有多费言词,转身就走。
柳慕陶连忙跟上去。
第四章
“我们要去哪里?”
坐在发动的车子里,她才问起今天的行程。
“阳明山。”
“你朋友住在阳明山啊?”
“不,是有钱的老头。”
“有钱的老头?谁呢?”她听的一头雾水。
“我老爸啊,昨天你不是这么说?”
她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又笑又愧。
“我都已经答应你无理的要求,当你的冒牌女友了,麻烦你忘了那件事情好不好?”
“记忆深刻。”他说。
“那要怎样才会忘?”
“看你的表现。”
“好吧。”
她泄气地靠回椅背上,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夜景。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刚才的话题——
“你是说要去你家吗?”
“算吧。”他轻描淡写的说。
“当然算,你爸爸家还不是你的家,你爸爸今天有宴会吗?”
“今天是他六十大寿。”
“挖咧!你还跟我说是你朋友的宴会!”
她吓得自椅背上弹起。
“那么说是不希望你太紧张。”
“可是我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
听说欧阳舜华的父亲是创办他们学校的财团董事长——欧阳勖成,她大略知道一些关于这位董事长的事。欧阳财团财力非常雄厚,资产总额高达数千亿元,旗下拥有众多的中小型企业,还有几个主要的电子科技开发公司,在台湾商业界的影响力不可小戏。
对她一个出身普通家庭的人来说,欧阳勖成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她作梦也没想到会跟那样的人有所接触。
“那也来不及了,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为什么你参加令尊的生日宴会,我也要跟着去?”出席那样的场合,她就像误闯皇宫的小老百姓一样嘛!
“我要让我爸见见我的‘新女朋友’。”
“可是,这样你不是连你爸也骗吗?”她毕竟只是他的冒牌女友,没必要闹到见男方家长吧!
“骗他又如何?这就是我的目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婚事不要由他安排。”他语调淡漠。
大哥在爸爸的安排下听命结婚之后,他知道爸爸开始把矛头转向他。不过,他不可能如那老头所愿,他不会像大哥那么认命!
家族的利益或许很重要,不过那与他无关;他要娶的,绝对只有他真心所爱的对象。
他之前的女友受到那老头软硬兼施的威胁,收下一千万的遣散费,就再也不敢跟他联络;他明白老头干涉他婚姻的企图相当强烈,但他没有这么容易任人摆布。
这回特地带了个冒牌女友去见他,目的就是为了要跟那老头示威!
“他逼你跟有钱人家的女儿结婚吗?”她知道商业世家之间为了互谋其利,有时候会有利益联姻的情形。
“差不多了。”
爸爸属意的对象他也认识,是目前仍在维也纳进修的年轻声乐家——岳绫。
他们家和岳家是世交,所以他和岳绞从小就相识。他也认为岳绫是不差的女孩子,容貌出众而有才华,可惜他不喜欢她。
爸爸美其名,是为了照顾因双亲飞机失事身亡而孤苦伶仃的岳绫,才会希望由他采娶她;事实上,爸爸在打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
岳绫父亲活着的时候也是一位大企业家,财力和欧阳财团不相上下,加上他们夫妇曾投保巨额保险,因此死后留下天文数字的遗产由独生女岳绫继承。他爸爸要他娶岳绫,也只不过在妄想那些钱财。
爸爸无餍的野心,没必要牺牲他的婚姻自由来换取;他只能说,那贪心的老头打错算盘了!
“那你爸爸看到我会不会很生气?”她有些担心地问。
“生什么气?”
“他要你娶有钱人,可是我又不是有钱人,他大概不会高兴看到我吧。”她很有自知之明。
她爸爸是一位老教授,在学术界虽然颇有地位,可是他们柳家是“诗书传家、忠厚继世”的传统书香小家庭,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像欧阳舜华的爸爸那种商业大者大概不会看得起他们吧。
“我有说过要娶你吗?担心这些。”他故意调侃她,转移注意力。
听完他这句抢白,柳幕陶立刻脸颊发红,尴尬不已。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她连忙辩白。
“你叫什么名字?”他打断她的话。
“什么?”她愣了愣。
“名字。”
“问我的名字做什么?”
“待会在宴会上你就是我的女朋友,难道我可以不知道自己女友的名字?”他真怀疑她的脑袋装什么。
“喔,说得对。我叫柳慕陶,仰慕的慕,陶渊明的陶。含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用怀疑,这么古色古香的名字,就是她那身为中文系资深老教授的学者爸爸替她取的。
“柳……慕陶!?”欧阳舜华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蓦然僵了一下。
“你觉得很奇怪吗?这是我爸爸替我取的,因为他很仰慕陶渊明的为人,希望我长大也能像陶渊明一样淡泊名利,所以才替我取这个名字。”她解释道。
慕陶——他从来不曾忘记过这个名字。
名字的主人长得如何,或许他早己淡忘,然而那条绣着“慕陶”二字的手帕,至今还保留在他的抽屉里。
这个名字,曾随着年少轻装行简的他远渡重洋,在异国只身求学的十数年里,陪伴着他,带给他破除万难的勇气。
国小五年级的时候,他因为卷人那场打架的事件,他父亲认为他不适合继续留在台湾就读,所以立刻办妥手续将他送到英国念书。
那时他只有十岁。自己一个人去到陌生的国度,他并不害怕,只是偶尔难免沮丧。当打击和挫折让他感到灰心落寞的时候,望着手帕,他就会想起那个比他娇小许多,却能够奋力一举,将欺侮他的人过肩摔的身影。
长大后回到台湾,他没有特地去寻找那名叫慕陶的女孩,因为他知道,事隔十数年,纵使他再见到那名女孩,许多的感觉也都已经变了,也许那名女孩已经不再如当初那样吸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