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恩伸手将那杯酒拿起,也一仰而尽,再将空酒杯放在他的空杯子旁,笑道:“会有什么秘密?”
“不然,到阿姆斯特丹几个月了,怎么没来找我?”他这叫合理的怀疑。
“想你大概还是忙着猎艳,怕担误了你的好事。”这是应酬话了。
“少来,咱们哥儿俩一起出马,这猎艳名单绝对比我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成绩还要来得好,再说——”他以眼角瞄瞄四周将目光停驻在他这个又帅又俊的好友身上的多名美女,抿唇笑说:“这儿的美人喜新厌旧,瞧她们已经将目光全摆在你身上了。”
他露齿一笑,“我对这些女人没有兴趣。”
“是吗?听起来,你好像已经有目标了。”
杰恩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友在这儿土生土长,对黑眼睛、黑头发的美丽东方美女应该印象深刻才是。而他迟迟没来找这个好朋友就是担心他对画中的女孩也动了心,套句他们那时候在学时常说的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若独霸,就有失君子风度,但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一旦好友抢赢了,他的风度自然就不见了。
华特再为两人倒了杯酒,啜了一口后,笑看好友,“你沉默?怎么?怕我跟你抢美人?”
他笑了起来,坦承的道:“这样的担心是正常的,我们两人的魅力不相上下。”
他抚着下颚看着他,“看来你真是千里迢迢为了追那个美人来的,不然,依你的性子不会如此在乎某个女人。”
他点点头,也注意到入门处有一股骚动。
“那好吧,别说我这个地主没尽地主之谊,只要你告诉我你要的女人是哪一个?小弟我让贤,绝不跟你争。”他放下杯子,拍胸脯保证!
“真的?”印象中,他可没那么大方呢!
“当然是真的。”华特心里其实也有目标,但苦追了数月,连她的纤纤小手都还没握过呢。
门口的骚动声愈来愈大,杰思索性将整个注意力移到门口。
在那儿集聚的宾客渐渐让出一条路,华特的父亲丹恩伯爵与一名中国官吏相偕步人大庇,而他的身后,有一名年纪尚轻,但梳了个妇女髻的美艳少妇,而就在她的身边——
他眉头突地一紧,眸中随即一亮,屏住气息的看着那名头戴翠玉珠花、有如牌楼高似的发髻、一身圆领、对襟、两袖子齐、下摆过膝的吉服褂,内罩红色缀金紫长袍,袖子、裙褶都绣了彩云图案,脚下一双高底旗鞋,宛如月里嫦娥的天仙美女!
是她!就是她!这张淡扫蛾眉,应值黛绿年华的美人,就是那幅裸女图画中的美女!
“她是谁?”杰恩带着惊喜与赞叹的口吻问好友,但眼神仍定在美人身上。
“她?别告诉我你的目标就是她,那我可会后悔刚刚口中吐出的话。”华特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追她可也追了几个月丁,但他还没死心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是她了,快点告诉我她是谁。”杰恩笑得阉不拢嘴了。
但华纳没回答,反问他,“你是怎么会认识她的?”
没道理嘛,华特心想,他追周若楹追了几个月,但仔细算了算,这几个月来,她离开大使馆都不到十次,那远在俄国莫斯科的杰恩怎么会认识她?!
“快点告诉我,还是你反悔,想加入战局?”杰恩的目光还是在美人身上。
华特摸着下巴,看着有着闭月羞花之貌、楚楚动人的周若楹,他这个“在地人”采取紧迫盯人的方法都无法打动美人心了,杰恩有那么多的时间跟耐性跟她耗?!
肯定没有,就他对他的了解,他是属于不强求的那类人,反正投怀送抱的女人已经够多,都疲于应付了……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你放弃的话,我还有机会。”
“好。”杰恩答得很干脆,而他很清楚他不会给好友任何机会的!
虽然他愈看这个东方美女,愈觉得她眸中的羞怯与裸女眼中的挑虹眸光相距甚远,但仔细看她的五官,这世界上也不可能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人吧?
华特将周曜宗一家人的身世背景略微简述给杰恩知晓。
但这让杰生困惑了,可能吗?一个公使大人的女儿会让人帮她画一张裸女画?这似乎不太可能。
“她有双生姊妹吗?”他再问。
“你怎么这么问?”华特不解。
“有吗?”
“没有,他们一家人出使这儿好几年了,也不曾听过。”
那肯定就是她了!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先认识人再说,他站起身,整理一下身上的外套,对着好友道:“引见一下吧?”
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华特还是起身,两人并肩往周曜宗一家人走去,但杰恩在刚刚华特带进大厅时,曾与宾客们自我介绍并闲聊几句,因此此时舞曲响起,不少名媛淑女主动或暗示希望杰恩邀舞,但都被他以礼貌且亲切的笑容给婉拒了。
好不容易走到周曜宗一家人面前,华特先向杰恩介绍周曜宗、其妾——即二夫人魏蓉萱及女儿周若楹。
杰恩一一向他们问候,而目光最后自然是停驻在含羞带怯的周若楹身上。
“容我再跟你们介绍,这位是杰恩·温尼伯,俄国温尼伯望族的二分子,也是一个花花公子,但亲和力十足,油嘴滑舌、风流倜傥、吊儿郎当、个性幽默,女人很容易爱上他。”
杰恩抬起一道浓眉,看着愈说愈顺口的好友,他会不会说的太仔细了?
“他的拳头跟打架功夫在莫斯科是很有名的,但是还有另一个更有名的事迹就是跟哥哥的未婚妻有染,还让他的哥哥亲眼看到未婚妻在床上跟他翻云复雨……”
听到这儿,杰恩眉儿一皱,那是哥哥将凯茜那个荡妇当成圣女,而凯茜,也就是他哥的未婚妻早就声名狼籍,她的父母还因她的滥交而与她断绝亲子关系,但这个朋友说前不后,什么居心嘛? ‘
闻言,周曜宗眉心差点没打结,对这种私德不佳的人,他礼貌性的点点头便离开了,他的二夫人魏蓉萱早叮咛要夫唱妇随,因此也跟着走。
“华特,你是故意在搞破坏厂
一脸不悦的杰恩边说边挡住也想跟着她的爹爹、姨娘离开的周若楹。
也许吧,华特在心里承认,因为他居然发现周若楹将目光凝聚在好友身上,难怪他会吃味。
但是——“我也是实说实说嘛。”他回得有些心虚。
周若楹看着杰恩,她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看到她今晚救的白痴,而这个白痴这时还用—种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眼神饶富兴味的盯着自己瞧!
他难道看出那个夜行的黑衣人是她?
不可能,天那么黑……灯又那么暗!
“我曾经跟我父亲说过,我对全身包得密不透风的女人是敬谢不敏。”杰恩榆悦的眼神定在美人儿的身上。
“那你应该离她远远的。”华特迫不及待的提醒他。
“问题是——”他勾起嘴角一笑,“她又不是。”
“什么?”华特一脸困惑,再看了周若楹一眼,好朋友的眼睛瞎了?!
周若楹的心猛地一震,脸色微微紧绷,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眸中那若有似无的打眸光又代表什么?
但她没有机会问清楚,因为姨娘随即发现她被挡了下来,又回头走来将她拉开,而这整个晚上,杰恩没有机会再接近他,但他的目光无所不在……
第二章
初夏时分,气温还有些凉,华特发现杰恩也挺凉的,说要追周若楹,但一连四、五天了,也没看到他到大使前去站过岗,或者买什么礼物去收买美人心。
不过,他也挺忙的就是了。
这几天,他曾邀请他离开住宿的旅店,到他家住就好了,但杰恩婉拒了,说住旅店比较自由,但这几天他天天找他吃晚饭,却发现请他吃饭的名媛淑女是,大串,难怪他最近乏人问津。
“你放弃她了?”
今晚,他照例来关照一下情敌有什么新进展,没想到杰恩却给了他一个包装精美礼物,感觉上应该是画框,就不知框里框的是什么样的画?
“可以打开看看?”他很好奇。
杰恩摇摇头,眸中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不行,这是我跟周小姐之间的秘密。”
“秘密?!”他皱起了浓眉,“也不曾看你跟她接触过,你们能有什么秘密?”
“那就是我跟你的事了,而你的事——”他拍拍他的肩膀,“就是明天帮我将这幅画送到她的手中。”
“你信任我?”他开玩笑的问他,上回他说了他的坏话呢,虽然事后他说他不介意,但他难道不怕他又说些别的?
“不信任就不敢将东西交给丁你了,你不至于让我失望吧?”杰
思笑着反问他。
他这么说,他总不好让他失望了,虽然真的是一肚子的好奇。
翌日,华特就将礼物送到大使馆去,由于他与周家熟识,也常常送礼物给周若楹,因此大使馆的侍卫没有多加阻拦,就让他进去了。
华特在中庭见到正在弹琴的周若楹,她一身家常曲襟马甲、钻以花边粉蝶的衣裙,一头乌黑如绸缎的长发柔顺的披在右胸前,那股我见犹怜的动人模样,让他在看到自己手上的礼物时有股想打自己的冲动。
他居然为情敌送礼物来!
“小姐,华特少爷又来了。”在她一旁伺候的小菁贼兮兮的欠身在周若楹的耳畔咬起耳朵。
周若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一身笔挺黑色短外套、紧身灰色裤装的华特。
他其实是个温文儒雅的好人,长相也俊逸,但对她而言就是少了份感觉,再说,她早已有婚约,只是这里大多数的人都不知情。
而爹爹也不愿对外说明,反正只要将她困在这儿就行了。
“还记得杰恩·温尼伯吗?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礼物。”满脸笑容的华特将那幅包装起来的画框摆在另一边的大理石桌上。
“无功不受禄,对不起,我不能收。”她低声回答,但心里想的却是她才不会要一个花拳绣腿、连自己都救不了的男人的礼物,而且还是一个连自己哥哥的未婚妻都玷污的男人!
“就算卖给我一个面子吧,如果真的不喜欢,下回我过来时,你再拿给我好了?”华特这么说无非是不希望好友“怀疑”他是故意忘了带礼物过来,再找个佳人不收的借口。
“这——”她按捺下那股高涨的不满,不明白他的面子值多少?但为了能早点静弹琴绘画,她还是早点打发他走吧。
她柔顺的点头,“那就依华特少爷所言,也请你代我跟杰恩少爷声谢谢。”
“如此甚好,那华特可否留下来欣赏小姐的琴艺?”他的眸中带着浓浓的期待,但周若楹是一脸的为难,久久不发一语。
见状,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留下来,只得告辞离开了。
“小姐,你想那个杰恩少爷会送你什么?”小菁看他一走,眼睛就盯着桌上的礼物瞧。
“好奇你就拆吧,反正我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小菁听小姐这么说,笑咪咪的当场拆掉那些精美的外包装,但令她傻眼的是哪有什么礼物?画框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画嘛。
“小姐,你看。”她一脸困惑的将画框扶正。
周若楹意兴阑珊的侧转脸儿看过去,柳眉一皱,“哪有人这么送画的?”
小菁上上下下看了看,倒是注意到框架边塞了一张纸条,上面以英文写着,“我想这少了画的画框应该可以提醒你些什么吧?我已等了你五天了。”后面署名——杰恩·温尼伯。
从小也跟在小姐身边学习的小菁,英文自然也是顶呱呱,所以她将这三行字念给小姐听,没想到小姐听了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画?”她皱起柳眉,回想着杰恩跟华特那天在布洛斯豪宅里说的话。
“我曾经对我爹说过,我对全身包得密不透风的女人是敬谢不敏。”
“那你应该离她远远的。”
“问题是——她又不是。”
她又不是?这个问题在她回家想了几天后也想不透,而今,他再送一幅没有画的画框过来……
一个念头突地一闪而过脑海,她脸色悚地一变,“难道是……”
她慌忙起身,拉起裙摆快步的奔回房间,小菁被她这冷不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急着追上去。
周若楹一回到闺房,马上打开衣柜,抽出她塞在最里面的画,看着仍包装如初的画,她的心是安定了些也松了口气。
她想太多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有一幅裸礼画像,她自己吓自己……
她润润唇,拆开层层生生的包装纸,打算再看看她半年多前完成的那幅裸体自画像,可没想到这一看傻了、呆了!
画框里的那幅自画像居然不翼而飞了!
她觉得胃一阵痉攀,五脏六腑也绞成了一团。
惨了!惨了!她这个公使大人的独生女全身一丝不挂的画像流落在外,若是被人瞧见了,她爹的面子没了,她还能嫁人吗?
她惊愕无措的跌坐在椅子上,瞪着那空空的画框,接着,心脏猛地一震,难道真的是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俄国男子拿走的?
对,肯定是他,不然他不会说那种暖昧不明的话,又送个空画框当礼物!
不要脸的混虫!败类!他居然敢潜人大使馆,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她衣柜里的画。
“小……小姐……你跑……跑好快!”小菁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来,她可没有小姐的慧根,所以就是练不成小姐的功夫,跑步自然也跑输小姐。
只是,这下子看到小姐要她小心把风,还有花了好几个晚上完成的裸体画居然不见了,她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若楹沉沉的吸了口气,看着她道:“晚上帮我掩护一下,我去会会杰恩。”
小菁眉儿马上皱了起来,“小姐,妥当吗?他是男人……”
“一个手无缚难之力的白痴,能对我如何。”她对他真的很轻蔑!
看着小姐那信心满满又带着不屑的表情,小菁是放心了些,但也明白她若多加阻止,小姐还是会出去的!
在小姐的指示下,她先外出去探听杰恩少爷的住处,再回来回报给小姐知道,“他住在安德尔旅店。”
“很好。”那儿安静,也是她喜欢的地点之一,但有了他,得打个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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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尔旅店位在离市中心稍远近郊处,环境优雅、庭园扶疏,一座风车与顶着钟形墙的绿色木屋就在河浜旁,是个清幽宁静的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