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忻,你永远不能体会爱上不该爱的人是多么痛苦……”一名看来稚嫩的短发高中少女站在海岸堤防上,她及膝的黑色学生裙因狂风的吹拂而激烈地在空中飘扬着,女孩娇小的身躯在风里更显得摇摇欲坠,令人看了提心吊胆。
根据今天早上最新的气象报告,目前有一个强烈台风正以每小时二十公里的速度,朝台湾西北西的方向渐渐逼近,气象局已针对海上发布台风警报。
这名少女仿佛无视于恶劣环境对生命的威胁,站在宽度不到三十公分的海堤上让狂风恣意侵袭。她双眼红肿的哭着乞求站在海岸边、离她相距不到两公尺的同龄女孩,脸上的泪痕带着凄凉的绝美,惹人怜惜。
“真儿,你快点下来啦!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颜语忻看着海堤上的人儿,心里是又慌又乱,表情却十分为难。
“我不下去!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
苏真儿摇头拒绝,仍然泪如雨下的恳求着她。
“语忻,只有你救得了我,这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令我太痛苦了……”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忽然这样要求我……”
颜语忻并未因苏真儿的眼泪而心软,反而十分理性的坚持自己立场。
她的双眼直视着堤防上的女孩,坚决地说道:“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你不答应,我就跳海死给你看!”
看着颜语忻的一再拒绝,苏真儿被逼到疯狂的地步。
她改采恐吓方式,双脚微微往后退了十公分左右。
“反正我已经陷入地狱,死也无妨了!”
苏真儿又哭又笑的,原本青春的脸庞显得十分沧桑,隐约透露她对这世界存在约定俗成的规则,感到十分不满。
“快阻止她呀!你只要答应接受这段感情不就好了!”此时,从头到尾都躲在一旁的神秘男子着急的低喃一句,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凝于某种原因,他没办法出面解决这件事。
“真儿,就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更不能接受你的要挟。”
颜语忻无惧于苏真儿的胁迫,还是断然的回拒。根据她多年来对苏真儿的了解,她有把握苏真儿绝对没有跳海的勇气,因为她很怕下水,根本不会游泳。
一个铜板响不了。
为了不想继续这场闹剧,颜语忻冷然的转身就走,心想真儿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只要我不理她,那她就会乖乖放弃自动回家了。
孰料——
颜语忻的思绪才飘荡不到五秒,便听到身后传来苏真儿凄厉绝望的声音。
“我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眼看颜语忻背弃了她唯一的要求,苏真儿心灰意冷的回过身面对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毫无眷恋地纵身一跃——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却吓坏了在场的一男一女。
颜语忻不可置信的转身望着海堤上消逝的俏影,她全身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站在原地无法思考,任凭两行清泪犹如长江之水源源不绝的涌出……
模糊之间,她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孩身影,居然奋不顾身的也跟着跳入海中……
第一章
追日国际外贸企业
“总裁,请你稍微吃点东西吧!你今天已经两餐没吃了。”追日总裁的私人秘书汪苡琳手拿着两个刚从超商买回公司的便当,将其中一个放在被她称为总裁的男人面前。
苏曜槐——“追日”集团的创始人,年纪轻轻的便在最近几年内急速窜起,被推为全世界“十大杰出企业家”之一,其名气声望居高不下。更是现今商界里极具代表性的人物,连续三年荣登“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之宝座,可说晕不少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我不饿,你自己先吃吧!”苏曜槐摇摇头。深邃黑眸若有所思的望向高楼窗外的昏暗世界,对汪苡琳的存在完全视若无睹。
“你也要吃。”
苏曜槐依然沉默。
“苏、曜、槐!”汪苡琳受够了整日魂不守舍的苏曜槐。这回管他是不是上司,她终于受不了的对他大声抗议,手还用力的往总裁桌啪的一声打下去,气得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是你要我留下来陪你的,枉费本姑娘好心买晚饭给你吃,你居然不领情?”
汪苡琳的胆大妄为实在令人感到好奇。
其实,她和苏曜槐已经共事五年,她又是他的私人秘书,所以常常会有接触和了解的机会,加上两人年龄相仿,久而久之便成为不错的朋友。
不过他俩一向公私分明,今晚是苏曜槐主动要求她留下来陪他一会儿的,这就像好朋友想找时间单独向你诉苦,根本不算加班。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有资格对他生气!谁教苏曜槐从下班到现在都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地像个雕像般,连话也不说。
“苡琳,你应该知道,今天是我妹妹的十周年忌日。”
苏曜槐振作起精神把目光重新转回汪苡琳身上,深不可测的眼眸,透露的全是哀怨戚然。
“我知道呀!”汪苡琳看着他那凄迷眼光感到一阵心疼,顿时怒气全消。她莫可奈何的拉了一张椅子在苏曜槐面前坐下,用着温柔的口吻说: “每年的这个日子你就这样消沉,实在不像你呀!”
汪苡琳眨眨大眼,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很帅,丽且是一种有型、有个性的帅。
姑且不论他长得多好看,也撇开他完美的健壮身材与雄厚财富不管,她最喜欢苏曜槐的眼睛。
他的眼睛十分幽黑,有时仔细观察这对黑眸时,会发现他那双眼眸就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永远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想法。然而,这样一对谜样的眼眸,就是有吸引人情不自禁想陷入黑暗里一探究竟的魅力,更是让女人强烈心悸的罪魁祸首!
从认识他到现在,虽然他的作风一向都是果断独裁,但做起事来却十分有效率、人际关系也打得很好。而这样唯我独尊的凌人姿态、聚集所有完美特质于一身的苏曜槐,宛若是天神特意为商业界打造出来的领导者。
可是……每年只要一到今天这个日子,这样一个耀眼的发光体就会自动变得黯然沉寂。
现在坐在她眼前的苏曜槐可说什么都不是,充其量也只是一个脆弱又毫无防备的男人!
“你可以陪我到十二点吗?”苏曜槐对汪苡琳的劝慰听而不闻,仍然任由自己的思绪在脑海里不切实际的飘荡着。
“你这专制的男人!这次该不会又要跟我说你讨厌回家一个人面对孤独,然后再警告我必须安静的坐在一旁,一整晚都不可以打扰你对吧?”汪苡琳虽然嘴上抱怨着,可脸上却浮现心甘情愿的甜美笑容。
同样的对白和情境早已不是头一遭上演了,汪苡琳熟悉到几乎可以把他还没说出口的台词全倒背如流。
苏曜槐总是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但是说正格的,如果一辈子都可以这样接受他的独裁管辖,她说什么也甘之如饴。
“没错,真是为难你了,谁教你是我的知己。”说他是利用汪苡琳也好,苏曜槐就是不想独自一人熬过这个特别的夜晚,即便知道她对自己抱持着超乎友谊的情愫,他还是选择漠视这份付出。
“冲着你这句话,我今晚当然还是舍命陪君子罗!”汪苡琳开朗一笑。打开仍然温热的美味便当,她将它递到苏曜槐的面,前,傻傻笑着。“不过,你必须先把我买的便当统统吃完。”
※ ※ ※ ※ ※ ※ ※ ※ ※
子夜过后。
沁凉的风,徐徐地吹过寂静的巷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穿梭自如。最后,它调皮捣蛋般地闯进一间看似孤独的美丽别墅内徘徊盘旋着,还出其不意的发现别墅二楼有一扇尚未 拉下的大型落地窗,于是它好奇的潜入那间点着鹅黄色灯晕的 雅致房间里游玩。
风一溜进去,便清清冷冷的敲打着一座由好几片有深有浅 的紫色贝壳所组成的梦幻风铃,它高高兴兴地不断挑逗着害羞被动的风铃,害得寂寞已久的风铃紧张到铮综地响个不停。
“起风了……”听着深夜里那道划破静寂的清脆声音,苏曜槐穿着睡袍躺在自己的床上,睁着双眼,久久无法成眠。
索性起身打开桌边的小型台灯;苏曜槐往抽屉里摸索着那一本本堆积尘灰的泛黄相簿,他下意识的翻动相本看着册子里一张又一张的全家福照片,不禁叹了一口气。
“风来的时候,你们也会乘风回来吗?”他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自从他的妹妹在多年前自杀身亡后,苏曜槐的双亲因过度伤心而拖垮身体,就在他的事业渐渐发达的这几年,父母却相继病逝离他而去。如今苏家命脉仅存他一个人,让他常常感叹着未能报答父母恩情的遗憾。
“真儿……”苏曜槐从相簿中抽出一张俏丽人儿的玉照,接着才缓缓的回到床边沿着床沿顺势躺下,随手把棉被拉起盖到腹部。此后,两眼便无法移开似地将焦点定在照片女孩的身上。
照片中的人——苏真儿,也就是苏曜槐的亲生妹妹,早在十年前便跳海身亡。家人们虽然常责怪年纪轻轻的她不懂珍惜生命,但其实最教他们断肠的是——苏真儿就这样带着宝贵生命跳进那无垠的大海里,硬生生地把他们想见她尸体最后一面的机会都给抹煞掉。
“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是哥哥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苏曜槐对着照片人儿如此承诺着。
看着苏真儿天真无邪的笑容,苏曜槐竟不自觉的看痴了。他禁锢已久的心终于逃出樊笼意欲放肆,惹得他全身感到燥热,下半身开始难耐起来。
他左手持着照片,右手难以自制地伸进棉被里安抚那燥热的源头,苏曜槐紧闭双眸,腰部跟着隐藏在棉被底下的修长手指一起有规律的移动着,更加引发一阵阵焦躁难耐的重喘声。
全身燃烧的火热越来越烈,苏曜槐将手中照片丢至一旁,忘情地陷入自己的幻想世界,而左手也探进睡袍里抚弄着自己的胸膛缓慢的来回磨蹭着,右手则渐渐加快抽动速度……
“啊……”伴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动作,房内开始回荡着男性的粗吟声,而那一声声饱含欲望的喘息正是从苏曜槐口中传出的……
倏地,苏曜槐突然激动的低吼,右手在棉被里以眼睛跟不上的速度猛烈移动着……在一瞬间,他停止了所有动作,整个人仿佛被电流贯穿全身一般的僵直,嘴里逸出了最后一声充满快感的低吟——
“喔……真儿,我的爱……”
※ ※ ※ ※ ※ ※ ※ ※ ※
浓浓的药水味弥漫着整个室内。
一名年逾八十的老妪虚弱地躺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她侧着头眼睛半眯地看着趴在床沿睡着的女孩,不禁又心疼又感动的扯动嘴角,老态的脸因此而勾出一道道皱纹,显示出她历尽人生许多风霜的岁月。
真是苦了这孩子呀!颜奶奶在心里喟然。
从小,这女孩就因为父母亲离异而变成没有人要的孤儿。要不是她这个奶奶收留了她,还真不知她该何去何从呢!
“可是人总是会老,我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颜奶奶喃喃自语着,却惹来胸口一阵莫名的疼痛,令她干咳了两声。
趴在床边不小心睡着的女孩被这咳嗽声惊醒,她微微睁开双眼,修长微卷的黝黑睫毛翕动着。她抬头看看奶奶,微笑道:“奶奶,您醒啦?”
“语忻呀,你到底有没有好的对象啦?”颜奶奶心里担心的就是这事,只要三不五时想起就会问她这么一句。
“我……当然有呀!”听到又是这个问题,颜语忻急忙坐直身子,眼神闪烁的笑着回答。
“你知道的,奶奶现在是个没用的废物,每天不但要洗肾,身上又有高血压、心脏病和糖尿病这一大堆的老毛病,咳……”颜奶奶的语气沧桑,一段话还没讲完整就咳个不停。她慈祥的摸着颜语忻的头,摇首道:“我看我是撑不久罗。”
“奶奶……您会长命百岁的!”颜语忻轻轻拍着奶奶的背,等到奶奶不再咳嗽时,她才用双手紧紧握住奶奶干瘦的手,对她始终保持着孩子般的笑容。她对着奶奶说:“虽然我们一直很穷,现在您所有的积蓄加上我每个月微薄的薪水,已经快要负担不起您住院就医的费用,但是我会努力想办法的!”
“我觉得……”才说了几个字,颜奶奶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开口大大颤喘着,她那对年老而深陷的眼睛泛起了一条条血丝,哽咽的对颜语忻说:“奶奶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奶奶,我不要听!”颜语忻双手捂住耳朵大喊,不想面对奶奶方才说的事实。
“听奶奶说,不然就没时间了。”颜奶奶将颜语忻的手拉下,轻声细语道:“你要尽快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好归宿,这样我才能走得了无遗憾呀!有空就带他来看看我吧!”
“我……我知道……”只要奶奶一提到这个话题,颜语忻总会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颜语忻知道奶奶一直很想见她口中的“男朋友”,但问题是——她根本没有男朋友呀!之所以会向奶奶说谎也是为了想让她安心一点,不要她老人家再为自己担心。
此时,护士小姐推着一台医药器材车来到病房,“颜女士,要打针吃药罗!”说话的同时,护士动作熟练的拿出一支粗大针筒来。
“奶奶,我要上班了,下班再来陪你。”看看手表,颜语忻赫然发现自己快要迟到了,加上不忍见到待会儿打针的画面,她拎起皮包准备先行离开。
颜语忻实在没有办法接受奶奶必须每天定餐定时服用药物和注射营养针的事实!上次意外看见最怕打针的奶奶在接受注射时,那脸上忍着痛苦的扭曲表情和她用年老喑哑的声音挣扎着不要打针的哭喊声,教她感到既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颜小姐,我有话告诉你。”颜语忻一出病房便看见医生站在门外等候她,神情颇为凝重。
“我奶奶情况更不好了吗?”医生凝重的表情令颜语忻内心感到忐忑不安。她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生怕自己一个情绪激动便吓着了病房里的奶奶。
医生重重的点了头,严肃的向颜语忻说明:
“颜女士心脏阻塞的情况十分严重,加上她脊椎又长了骨刺,我是建议这两项都要尽快动手术,但是手术不但需要一笔庞大的金额而且风险也很大,所以我希望你能尽早决定。”
听完医生的一番话,就算风险再大颜语忻都愿意承担,但是金钱……多年来的负荷已经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