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两’夜情。”
她笑着解释。
“会不会还有三夜情、四夜情?”
“不会!”
她很肯定地摇头。
杜品尧有点光火,也有点无奈,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从床上推下去。
那种感觉,好像自己就是她的玩具一般,她想玩时就将他捡起来,她不想玩时就将他一脚踹开,主导权完全掌控在她手里。
他举牌抗议,“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我不是你的玩物耶!要我来就来、要我走就走,有点过分喔!”
“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心理不太平衡的话,你可以在心中将我视为你的玩物,我不会介意的。”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不过,这个玩物你只能玩两次,下次再也没有机会让你玩了。”
听见她斩钉截铁的口气,杜品尧头皮一阵发麻,一颗心从云端掉到泥堆里。
“小裴……”
“麻烦你把衣服穿好,我累了,想睡觉了。”她下了逐客令。
“我陪你。”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有人陪我睡。”
杜品尧眼珠子转了转,“这样好了,不要说是我陪你睡,算是你陪我睡好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她斜瞪着他,“我数到三,如果你衣服少扣一颗扣子,我就把你从窗户丢下去。”
哇!看样子她是来真的。
再怎么说,他杜品尧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虽不能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在社交圈里,谁不知道他是对女人最有办法的人,现在竟然活生生的要被这个和刚他上过床的女人赶出门,要是传出去叫他这张脸往哪儿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他知道有些女人就是喜欢特别一点的玩意儿,譬如说皮鞭、蜡烛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裴漪就是对“SM”情有独钟的那种人。
眼前虽然少了些该有的道具,但以他的经验与才智,要制造出那种强暴的气氛是一点也不难。
设想好一切步骤之后,他倏地扑到裴漪身上,将她两手抓到头顶,双唇雨点也似地吻在她身上,口中还不断嚷嚷:“亲亲小宝贝,乖乖听听我的话,看我如何把你整治的死去活来!”
裴漪一时间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住了,由他轻薄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愤然地将手挣脱他的掌握,朝着他的胸膛捶了下去。
“你……你再不停手,我要喊救命咯!”
别看她个子娇小,力道却大的惊人,杜品尧被她打得差点内伤,
连忙从她身上爬起来,痛得整张脸纠结成包子。
“喂喂喂!谋杀亲夫啊!”
“什么‘亲夫’?
你是小人,居然敢非礼我。”
“我是君子,你才是小人。”
他揉着被K红的胸肌,“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刚刚动口,所以我是君子。
你动手了,所以你是小人。”
裴漪才懒得和他耍嘴皮于,捉起地上的衣服扔到他脸上, “快给我把衣服穿好,不然我就把你丢下楼去。”
“丢就丢,我还怕你不成?”
口中虽这么说,他还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真会把他推下去,
只好慢条斯理地将衣服一一穿上。
穿好衣服正要走出门,裴漪却又叫住他。
“喂!你等一下,我有事要麻烦你。”
哈!她还是舍不得他走,现在反过来要求他了吧!
“要拜托人做事口气要好一点,我有名有姓,你该不会忘了吧?”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手叉腰,两脚微分,站成一个自认会迷死满屋子肄螂蚂蚁的姿势。
“好的,杜品尧‘先生’。”她没好气地喊了他的名字,还特别在“先生”两个宇上面加了重音,“今天你对于那几个法案的批评,我觉得很有参考的价值,能不能找个时间让我采访你?我想做一个比较完整的纪录。”
呃……原来是公事,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心头极度的不满,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绝她的要求。
“星期四晚上十点,在饭店的Lobby见。”他回过头去,见她仍是躺在沙发上,只是胡乱将衣服盖在身上,却遮不住满眼的春光,不由得心神激荡,“
还有,穿漂亮一点,谈完正事后若还有时间,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再来几次。”
裴漪碎了他一口,“啐!只谈正事,不然我宁愿不去。”
“随你吧!”
他悻悻然地走出去,使劲地将门甩上,还听见裴漪在屋里高声喊着:
“杜先生,别忘了你的风度啊!”
※ ※ ※ ※ ※ ※ ※ ※ ※
赶走了杜品尧,强烈的失落与寂寞在转瞬间淹没了她。
她不知自己怎会再次沦陷,这样的关系早该在她离开他房门的时候就结束了,可是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原本建构好的堡垒又被他的热情瓦解,甚至连最后一道防线都宣告弃守,任由他予取予求。
就像刚刚的情形,才硬着心肠将他驱逐,他离去时的脚步扯痛了她的心,所以只好编造了一个借口来制造和他见面的机会,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见不见面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她手中。
唉……他才刚刚踏出门口,她竟又开始想念起他来,想念他风趣的言语、想念他迷人的笑容,还想念他的热情如火,她有如吃了迷幻药一般地对他上瘾了。
似乎从自己将第一次交给他的那一刻起,他的身影就在她心里生了根,而且还不断地蔓延在每条血管里,除了点火自焚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磨去他所留下的痕迹。
这并不是她希望有的结局。
她一直把那天的情况归类成意外失足,总想着虽然不小心跌倒了,只要再站起来,将记忆像尘土一样的拍掉,她又会是个和他无涉的人。
但是,她竟忘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
现实总不如梦想的美好,事与愿违的机会总是大于心想事成,明知道不该和他在一起,却又期待和他在一起,她开始有了泥足深陷的危机感。
即使在星期四那天,到了他房里之后,她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对她而言,那是个该竖起一块纪念碑的地方,也是一个容易让人迷失自己的地方,可以想像,应该有太多太多的女人,曾在那个房里失去她们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甚虞是第无数次。
她……有幸能成为最后一个吗?
裴漪并不后悔将第一次给了他,毕竟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不愿以此来要求杜品尧给她一个承诺;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曾有极为短暂的时间,她认为自己应该可以将杜品尧牢牢地握在手掌心……
想到这点,对他怀有的一点情丝,立刻被冰冷的利刃切割成难以接续的片断,她笑自己的痴傻,他才不是什么纯情少年或新好男人,凭什么她会是最后一个?
还是别做梦了吧!
不是对杜品尧没信心,而是对自己没信心。
她不相信自己会是那禹中选一的幸运儿。
抱着揉成一团的衣服走回房里,颓然地倒在床上,现在的她只想埋头睡个好觉。
至于星期四的约定,她不想去了,在入睡前的一刹那,她下定决心要戒掉想他的坏习惯。
※ ※ ※ ※ ※ ※ ※ ※ ※
人就是这么健忘,才隔了几天,她已经把当晚的决定忘的一干二净了。
本来是打定主意不来的,可是到了星期四这天,她“刚好”不用加班,又“刚好”在下班后去看了场电影,好让她“刚好”在十点之后“顺路”来到了杜品尧的饭店,这一切的“刚好”就是造成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坐在大厅旁的沙发上,张望着从电梯走出来的人,每次当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她的心就猛地跳一下,可是在跳了数十次之后,仍然见不到她所等的那个人。
一直觉得有几双炯炯的目光在盯着她,便朝着目光的来处望去,
柜台里的几个服务员赫然就是前几天,帮她将杜品尧抬到楼上的那些人。
她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羞赧,前几天她上了楼之后,直待到中午过后才下楼,
在这几个人眼里,可能已把她列入杜品尧的收藏品之中了。
强烈的羞愧心理在作祟,她感觉那些人好像在对她指指点点,让她如坐针毡,好几度她真想起身逃离这个令她难堪的境地,
可是才刚离开沙发,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又强迫她坐下来。
她一下子觉得这饭店里的空调不够强了,害她猛流汗,一下子又觉得空调太强了。
因为她流的是汁汁,心里不禁狠狠地诅咒杜口尧,把他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摆什么臭架子嘛!让她等这么久。
要不是因为他的论点有些参考价值,她才不会来受这个罪呢!
真是去他的圈圈叉叉。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杜品尧还是没有出现。
四十七分钟后……
裴漪放弃了,一咬牙,起身就要离开这家饭店。
快要走出大门时,突然转念一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实在是太不甘心了,以杜品尧的身份地位,照理说他不会迟到,就算迟了,派个人通知她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再说,摆臭架子也是要有耐性的,
她才不相信杜品尧会单纯地为了摆架子而忍着四十七分钟不下楼。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忘了今天的约会。
心头火起,火势猛烈到足以烧尽这栋三十多层楼的大饭店。
她紧急煞车,掉头走向电梯,经过柜台时,还没忘用那几乎是狰狞的表情瞪了那几个服务员一眼。
裴漪昂首阔步地走进电梯,此刻的她是个一心要复仇的女王蜂,她在心里草拟了一张表格,
列满着见到杜品尧第一眼时要骂的三百七十八句话,其中当然包含了“香蕉你个芭乐”、“去你的大西瓜”等几个比较经典的,还有几句她灵机一动想的,譬如“滚你的烂萝卜糕”、“你真是个杜兰——朵公主”等等。
走出电梯,径自朝着杜品尧的房门走去,口中还不停复诵着那些骂人的句子。
她使劲地拍着杜品尧的门,恨不得把门打出一个洞来,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走廊里传来的回音。
她拍的手有点疼,于是改用踹的,又踢了几脚,还是没人来应门,她开始揣测杜品尧是不是真的不在房里。
如果他真的不在,就算是拍断手、踢断脚也没有用,她才不肯做这种赔本的生意。
勉强地按捺着想要放火烧屋的念头,她走回电梯前,决定过两天再来讨回公道。
就在她等待电梯之时,
褐色的房门蓦地被打开了。
闻声,她脚跟一旋,见到像座山般挡住绝大部分视线的杜品尧时,也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头快要爆发的火山,竟然在转瞬间变成了涟漪阵阵的湖水,有的只是兴奋的波涛和他映在其中的倒影;连那张存在脑海里写满了骂人句子的纸条,也被碎纸机轧成了不留只字片语的碎片。
她连忙绽放笑容,
有礼的微微躬身颔首示意。
杜品尧的表情却是明显的吃惊。
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听见大门传来阵阵声响,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喝醉了酒的房客走错地方,大概过一会儿就走了。
没想到,那敲门声像是催人魂似的,
每一声都敲进了他的心坎里,害得他不得不出来开门。
而他完全没有料到,敲门的竟然是裴漪。
先前的不耐烦,在看见来者是她后自动消失了。
“怎么是你?”
他显得有些意外。
今日的她与前几次完全不同,合身的针织衫搭配及膝裙,看似普通的打扮,穿在纤细的她身上一点也不觉平凡,简单中呈现出大都会女子的风情。
对于他惊讶的反应,她忍不住翻翻白眼,“杜大爷,你该不会忘了我要来访问你的事吧!”
“啊?有吗?几时约好的?”
坦白说,
他是忘了,
或者该说是根本没印象会比较妥当。
那天从裴漪家离去时,他是闷了一肚子的火,哪还有心思去记什么约会不约会的事。
“有!”
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说谎,可他确实是不记得,自己理亏在先,只好干笑几声,“那我们就开始吧!”
“现在?”
她的目光由上而下,再由下往上的扫了一遍,很有良心的建议着:
“还是先去穿件衣服再开始吧!”
“喔对对对,我先去穿……”他抓着腰间的浴巾以防滑落,话还没说完,却发觉她的脸色十分的不对劲,与一分钟前的神色自若大为不同,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你怎么了?”
“呃……”对于眼前所见的景象,即使是从不扭捏的裴漪也不禁有些傻住。
她该怎么告诉他?
尴尬啊!
顺着她发愣的视线,他缓慢地回过头,瞪大了双眼。
喔哦!
床上有个姿态撩人的半裸美人,以及现在衣衫不整的他
简单的构图,即使不加任何注解,也没有哪个成年人会不懂得他们先前关在房里,是在做些什么勾当。
“我还是先走好了。”她欠欠身,掉头就走。
他追了过来,“小裴,我能解释……”
天!他要怎么解释?
都已经摆明“抓奸在床”了,他还能怎么解释?
她只觉得好笑,“不用这么麻烦,我了解,我真的了解。”
杜品尧还需要为自己房里出现女人解释!?
啐!
省省吧!
谁不知道杜品尧最出名的就是他的风流史?
“我……”最糟的是,
他连该怎么解释都想不出来,因为他刚才确实是正准备要做。
她瞄瞄正走向房门的女人,再将焦点转回到杜品尧身上,不带个人情绪的说:“你先别急着向我解释什么,还是先进去陪她会比较妥当。”
事实上,只要看过电视的人都认识那个女人,她是当红八点档连续剧的主角,还拍过不少化妆品广告,但每次上报却不知为何老是和些政商名流连在一块。
至于原因,这一刻裴漪终于懂了。
他连看也不看,“小裴,你先别急着走……”
他完全不把倚在门边的半裸女人当一回事,这样的行为令女人美丽的脸孔有些僵硬苍白,不信他会为了个普通的女人忽略她,却又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不悦,只好也当成没注意到这回事,继续发挥得天独厚的艳光。
裴漪按下了电梯钮,转过身子,十分平心静气,“我们还是另外约个时间再做访问吧!”
“不,我知道这只是客套话,你不会再见我。”他紧紧的钳着她的肩膀,沉重的说着。
她反而纳闷了,“为什么不见你?”
他沉默不语,眼角扫过房内的女人,再回到她明亮的双眸,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裴漪笑了,像个天真的孩子发出银铃似的悦耳笑声。
若她是认真的,以她的脾气,没把他给阉了就算客气。
但她不是呀!
打从一开始,她就立定只想尝鲜的心态,而他也的确给了她难忘酌记忆与快乐,这就够了,有什么好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