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保品?”一抹纯净的白色身影突地跃进他的脑海。
那如天使般的身影,在夜以继日地纠缠了他八百多个日子,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步人天堂与她相聚之际,命运之神却无情地让他坠入无边的地狱,让他独饮悲痛怨恨的苦汁。
“我不相信你还能提出什么有价值的担保品。”殷扬狼狈的从记忆里逃出,强压下正欲溃堤的痛苦,以手背抹去额上的冷汗,微微地呼了一口气。
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
精明冷酷的神色重新回到他的脸上。殷扬冷眉微挑,一丝意料中的喜悦微微的浮现,但另一个更深层的痛楚却再度泛滥开来。
“有没有价值,等你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钱维书努力说服他,紧紧的抓住这一线生机。
殷扬故意不说一句话,想加深他的焦虑。
“今晚!就今晚的慈善募款餐会,我会带去,如果你不满意,明天……你一样可以请律师过来。”钱维书的情绪已绷至最高点,额上的冷汗直流。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殷防冷冷的丢下这句活,没让钱维书有说话的机会,便挂断电话。
“我最后的机会……”他喃喃地重复一次。“最后的机会……”全权接掌杨氏珠宝的光辉日子似乎还没真的开始,他竟已走到最后。
钱维书捂着脸,痛苦的趴倒在桌上。半晌,他突地跳起来,直往外奔去。
最后的一线生机,他绝对不能放过!
“灿灿!”
“维书?你怎么回来了?”灿融从爷爷的房间步出,脸上明显挂着珠泪。
“我有点事需要你帮忙。”他焦急的抓住灿融的手腕。
“发生什么事了?”他焦虑的表倩让她感到很不安。
“你不要胡思乱想!”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安抚她。“晚上有一场慈善募款餐会。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参加。”
“慈善募款餐会?”灿融脸色一黯。“维书,你知道的,我现在……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灿灿,你不可以再把自己困在悲伤的国度里了!”他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思索着可以打动她的词句。“爷爷和奶奶在天上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很难过的。”
灿融摇着头,泪水禁不住又滑落下来。
“乖,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些人,生活会比较快乐点。更何况,今晚是慈善募款餐会,我们是要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他努力的说服她。
“慈善募款餐会?”她的记忆飘回到从前。“爷爷以前曾经带我去过……”
“是呀!爷爷最乐于助人了,他会希望你去的!”
“好……吧!我去。”她终于点头同意。
钱维书心头的重担这才落了地。刚刚他真的很怕,她若坚持不去的话,他就连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好极了!”他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六点!六点我会回来接你,在这之前你要打扮好。”他递给她一套衣服。
灿融默默地接过那套衣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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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维书看得瞠目结舌的。
灿融水嫩嫩的脸蛋脂粉轻扫,朱唇轻点,眉眼微扫;乌亮的发丝轻绾在脑后,上头缀着几颗珍珠;纯白丝质的合身长礼服适切地烘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他现在才发觉,灿融已经彻底的从一个青涩的少女蜕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一个清纯绝美得令人屏息的女人!
“维书?”他一路上不言不语,让她有些不安。
“缺了一样东西。”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锦盒里取出一条成色上好的粉红珍珠短链,为她戴上。
“你简直……太完美了!”他欣赏着她的美。
“这串珍珠……”灿融惊恐的抓住他的手。“你不可以捐这条项链!这是爷爷亲手设计的,是爷爷留给我的!”
除了这串珍珠,潘氏珠宝根本拿不出像样的首饰,他别无选择!
“你放心,”钱维书一再保证。“我会把它标回来的!”
“真的?”灿融仍觉得不安。
“真的!”他用力点头。“我几时骗过你?”
灿融终于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绝对会是今晚餐会里最耀眼的女宾。”他挽着她步上阶梯,由衷的说。
钱维书心中暗暗的盘算着,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今晚的交易,他成功的机率又大大的提升了。
“我……我不知道今晚参加的人这么多。”才跨进会场,灿融让满场与会的来宾吓得想退缩。
“别怕!他们又不会吃了你!”他笑着说。“我会为你引见一些人,你只要简单的跟他们寒暄几句就可以了。”
灿融望着满场陌生的面孔,脸上还是显露出不安的神态。
“放心!有我在,我会照顾你的,你忘了?”钱维书拿出他最擅长的和煦笑容安抚她。“先深呼吸几下,没事的。”
灿融依言深呼吸,放松自己紧张的情绪。
“很好。现在,把你最美的笑容展现出来。”
灿融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紧张了吧!照着我刚才教你的去做,保证你今晚一切顺利。”钱维书对着灿融如此说着,眼光却早向四处搜寻。
早在他们一进人会场,殷扬豹子般的锐眼就锁住了她。
那抹轻盈的纤白身影,在多年后、在熙攘的人群中,他仍能第一眼就认出她。
在掏空了潘氏珠宝后,钱维书现在仅剩的筹码就只有欧灿融了。
而她必然成为他的担保品,一切就如他预料的一般。
两年了!他心颤,暗暗打量着不远处的她。
一样纤白的身影、一样纯美无邪的气息、一样含羞带怯的笑颜……她微微侧身,一对旁人微微一笑……那澄净无理的眸光、生涩腼腆却又不失高雅的笑容轻易的抓住了他的视线,挑动他的心弦。
她的纯美如两年前一样令他屏息。而现在,除了那股纯美善良的气质外,更添了一份成熟的柔媚。
殷扬吐了口烟,微眯着眼,从烟雾里望着她。
八百多个日子,没想到在八百多个日子的阻隔后,她的再度出现竟让他心悸不已。
同时也心痛。因为,她已不再是两年前那个纯真善良的她了。在他终于有资格来追求她时。她却无知的踏入陷阱,无知的成了钱太太!
一股愤怒的情绪霎时掳住了他的意识,森然的冷眸微眯了起来,一丝残酷的嗜血笑容在唇畔隐隐地浮现。
今非昔比,她的世界已非两年前的模样,是她该认清现实的时候了。而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待她,则全取决于他。
一瞧见不远处的角落,殷扬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正和其他几位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大亨交谈时,钱维书立刻拉着灿融,飞快的朝殷扬走去。
“来!我先跟你介绍一个朋友。”顿时,他斯文的脸上显现出一抹过度兴奋的光芒。
“这位是殷扬;殷先生,这位是内人,欧灿融。”
灿融怯生生的抬脸望向他。不太自然的点头,礼貌性的笑了笑。
她已经不记得他了、不认识他了……
殷扬的心瞬间被狠狠的掐紧。
是啊!她怎么会记得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服务生呢!当初她之所以会发现他的存在,是因为他烫伤了她的手臂。
如今一切都变了……他的身份变了,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服务生,而她也变了!此刻的她,正全心全意的信赖着钱维书这个伪君子。
天哪!她竟然毫无自主能力的让命运操弄她的一切?!她怎么会?怎么能?
他奋力地从地狱里爬出来,她却一个劲儿的往地狱里钻去!
她竟如如此愚蠢I
一双布满粗茧的手握得死紧,一股痛心的感觉狠狠地穿透他的四肢,失望、愤怒疯狂的打乱了他的心。
迷醉的心悸被炽烈窜烧而起的怒竟全然掩盖,一个想羞辱她、打醒她的冲动在胸口泛滥开来……
于是,他轻挑,炽热的眼光毫不掩饰的在她微低的胸口上、织细的腰肢,和优美的胸部曲线上流连徘徊。
在他无礼的目光肆虐下,那织薄的衣裳仿若不存在般,灿融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她微颤的望着眼前这位拥有古铜色肌肤,浑身笼罩着一股冷傲霸气、双眸蕴含着无比力量的男人……
她不自觉的害怕起来。那样的惧怕是她从未有过的!她下意识的后退,但是钱维书的手臂却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让她没有退路。
一丝笑意终于自殷扬嘴角逸出。
“幸会,钱夫人。”他颇有深意的和她打招呼,黝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灿融像是僵住了般,小手怎样也无法伸出去。
钱维书见状,急忙推她的手肘,将她的皓腕直往殷扬手里送。
“内人难得出席这样的场合,还请殷先生别见怪!”钱维书惟恐殷扬一个不快,毁了他最后的机会,额上冒着汗珠,拼命的赔罪讨好殷扬。
殷扬的手握住她的,紧紧的,如寒冰般的冷冽感觉迅速地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一股冷意直上她的背脊,灿融怔愣的望着他那张四条分明的脸庞,一阵前所未有的惧怕猛地占据她的心头。
淡淡的致意后.殷杨绅士地松开她纤纤的柔荑,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从容的走开。
游戏已经开始了!
她得为她的愚蠢付出代价——在这场他与她的游戏里!
殷扬仰头一口喝掉手中那杯威士忌,辛辣的汁液强烈地烧灼他的喉咙,深不可测的乌黑眸子里却难得地露出笑意。
他喜欢真相!更喜欢欣赏愚蠢的人们在发觉真相时的狼狈、失措……
第三章
“……三十万!”钱维书额上冷汗直冒,颤抖着声音喊出这个数字。
灿融正站在台上,拍卖的就是她颈上的那条南洋天然粉红珍珠项链。
之前所拍卖的珠宝,他都没有出价,这是他捐的,灿融又站在台上,他岂能不开口出价?
但是……他实在很紧张。若没有人喊出更高的价钱,他要去哪里筹这三十万?
“把文件签了,殷先生会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并且帮你解决眼前的问题。”陈律师淡淡地递给他一纸合约,眼见朝台上扬了扬,
“只要灿融一夜?就这样?”看着文件上的黑字钱维书几乎要惊叫出声。他怎么样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三十万第二次!”主持人的声音像掐紧他神经般的再度响起。
“写或不要一句话,但我不认为你有时间讨价还价。”陈律师面无表情地提醒。
钱维书的神经绷得死紧,看着主持人环视全场,要开口激下槌子时,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口。
“我签!”他拿起笔,飞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百万!”陈律师的声音几乎与他的动作同步,在主持人开口的同时,喊出了价码。
这个价码,霎时引起与会人士的窃窃私语,钱维书也呆愣了好半晌。
“一百万!有役有人出更高的价钱?”主持人高兴的问道:“一百万第一次!”
台上的灿融听到有人出了比钱维书更高的价码,脸色刷白,甜美的笑容霎时消逝无踪,心急地直盯着钱维书。
这条件表示殷扬对灿融有兴趣,可是……为什么只要一夜呢?钱维书紧拧着眉细想,丝毫没有注意到灿融从台上投来的求救眼光。
“一百万第二次……一百万第三次……”
随着主持人的叫声,灿融的眼泪急得在眼眶里打转。而她的丈夫,她目前推一的依靠钱维书不但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成交!”主持人喜悦的敲下槌子。
听见槌子声音,灿融顿时全身僵直,脑子一片空白。
当助理小姐微笑地自她颈上取走那串珍珠,她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衣襟。
她急忙转身走下台,直往钱维书奔去。
“维书!”她喊着。
钱维书不但没有向她走来,反而飞快的离开会场。
这是怎么回事?!她慌了,拉起裙摆拼命的追上去,想问个明白。
“欧小姐,你不用追了,钱先生要我来请你上车。”
陈律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爷爷的项链没有保住,他先是远远的逃开她,而后又请人来接她上车,这是怎么回事?
“一切等欧小姐您上车,就会明白了。”陈律师有札却不容她拒绝的请她坐上等在外头的轿车。
“是你!”一认出车内的人,灿融失声叫道。
“哭了?”殷扬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扬起手中的锦盒道:“为了这个吗?”
“是你标走的?”她吃惊的瞪大了眼。
转念一想,这是她惟一的机会了。
灿融压下心中所有的疑问,整理好思绪,想买回爷爷的遗物。
“殷先生……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串珍珠项链对我而言意义重大,你开个价,我向你买回来。”
“你要买回去?”殷扬瞅视着她,阴森的眼又眯了起来。倏地,一缕微笑在他线条深刻的脸上漾了开来。
“你凭什么以为你有办法买回去?”
灿融愣了下。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你会开出一个天价?”
“一百万!就以我买到的价钱,只要你付得出来,我就把这串珍珠项链还给你!套句你说的,君子不夺人所爱嘛!”他带着迷人的和煦微笑,兴味盎然的瞅视着她。
殷扬觉得她比一只小白兔还脆弱、还天真。他可以轻易的捏死她!但是,他不打算这么做!
因为,那无法熄灭他满腔的怒火,无法让她明白她犯下了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更无法让他……拥有她。
“我当然付得出来!”灿融信心十足的顶回去。
“哦?”殷扬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嘲讽的又问:“以你钱夫人的身份?还是潘氏珠宝继承人的身份?”
“有什么不同吗?不管是哪一个,我都可以轻易的拿出一百万。”他那嘲弄轻蔑的态度终于引发了她的不满。
“那你是要请钱维书出面罗!”:他仍是满脸的笑容,有礼的递给她一支行动电话,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
灿融毫不犹豫的按下号码。
“维书,我是灿融。”
“灿……灿融!”钱维书支支吾吾地,“对不起,但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真的!我……”话没说完,他便慌忙地挂断电话。
“维书?维书,你听我说……”她呆愣地望着断了线的电话,不安的感觉瞬间涨满心头。
“怎么样?钱先生什么时候到啊?”殷扬笑得像只狐狸。
“我……”灿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收讯不清楚……讯号断了,麻烦你送我回去,我会一分不少的把项链买回来!”
殷扬盯视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逝。
“女人通常不怎么聪明!但一个女人如果笨到像你这样,那就太可悲了!你凭什么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如你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