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就是他娶定了。
真是个穷酸儒!他脑子装的是石头呀?!意盈心中暗骂,可一抬眸,仍是巧笑情兮。
“既然李公子对于盟约如此看重,我们也不好为难,再过分坚持就显得矫情了。”话一说完,她的身边立刻传来两声清晰的抽气声。
她转头睨了大哥一眼,再回眸看向李霍轩。
“如果李公子执意要娶,那么,意盈倒有一个提议。”
“愿闻其详。”
意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地一字一字说出,“以物易物,以女换女!”
“呃?”李霍轩不解。
“什么?!”意老爷一听,立即从椅子跳起来,不可置信地大叫。
“爹,风度。”意盈淡淡地睨了意老爹一眼,提醒他,别失了风度,流氓样都跑出来啦!
“意府拆散了李公子的姻缘线,将以女代偿。一个钟好换一个意家千金,不为过吧?李公子。”
李霍轩迷惑地眨眨眼,发现眼前巧笑情兮的意盈仍真实地站在他面前。他不是在作梦,难道是他听错了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意盈淡淡一笑。“意府娶进钟姑娘,将会以意府千金嫁予李家,以女换女!”
意盈……
李桀骞双臂交握在颈后,眼神盯着蓝空中翱翔的雪鹏,可心里一直浮现意盈的模样。
她的一瞥一笑、她的娇俏、她的微喷;还有她惹人生气的任性!
他已经躲在这森林里的小屋近七天了,却还是厘不清自己的思绪。
他是躲避着她…还是躲避着连自己都不知的莫名情绪呢?
他想自由的心境没有改变过,怕被羁绊的恐惧也没有消退,这样的他,心里却怎么也挥不去那抹想牵绊住他的身影。
其实,如果他肯承认,他确实是在乎她的!
但是在每每想到她任性的举动时,就不由自主地燃起熊熊怒气。
她对他是小女生之间的打赌赌注,为了赢,她竟然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拿来当筹码!
如果,今日的对象不是他,而是白头翁或那头鹰,她是否也一样地将身体贡献给他们,以求一个赢字?
是她轻忽地态度和任性妄为的举动,惹得他不肯承认心里的在乎。
如果,如果……
如果她能对他多用点心、多用些情,他也许…只是也许……
喔!他就能撤下心防,不再坚持那莫名的傲气了吧!
再或许,他们相识不是因为一个无聊的赌注,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受到……
* * * * * * *
她低垂眼睑,又俯身趴卧在他胸前,听着他沉隐的心跳,一声一声…却听不出他的心声,只是一声又一声……一声又一声的规律跳动。
慢慢地……慢慢地……她的心跳缓慢地改变了步调,配合着他的跳动,一声声地慢下…一声声地追上……直至两人的心跳成为同一拍、同一个强弱跃动…不再是各自的两个节奏。
“天色暗了。”他说,醇厚的声音回荡在胸膛间,振动了她的耳膜。
“嗯!”她轻应,却留恋地起不了身。
“你要留下吗?”
她无语。
好一会儿后——
“如果我想留下,你愿意吗?”她听着他的心跳,专心地听着,想听出他的答案,那心里的答案。
“你若要留就留。”他却仍是冷淡的回答。
她抬眸看着他,看着他俊脸上淡漠的神情,那近乎冷淡的线条,有着她识不清的复杂情绪交织着。
“我知道了。”她缓缓起身。
是的,她知道了。
掬起散落的衣物,她缓慢而仔细地穿上肚兜、亵衣、垂袖短褂、长糯裙,再套上外袍,一件一件地穿上,再拢起长发,手绢轻拭犹留汗痕的脸庞。
当一切就绪后,她从外袍内袋拿出一封红帖递给了他。
李府意府联姻,红帖单上有着精美的篆体字。
她该不会擅自将喜帖都印好了吧?李谍着眼眸变得阴沉,双臂仍压在颈后,不肯接过。
她没生气,轻轻笑了笑,将红帖单放到他胸上,只说了声,“再见。”便盈盈转身离去。
面对她的平淡,他却皱起了浓眉,觉得有股说不出的诡谲。
那想丢掉红帖单的手迟疑了下,还是收回手,他动手翻开红帖。
李府意府联姻,可红帖单上的李府却赫然列着江西李府。
意盈要嫁的不是他!
第十章
天未亮,意府里已是人来人往,各个匆忙而慌张,奔走在两个新嫁娘的院落里。
今日,意府办喜事,两桩喜事——娶媳,还有嫁女儿。
媳妇本就住在意府里,所以,等会儿良辰一到,就由新郎迎亲绕城里一周,再回府里。
女儿则要远嫁南方,今日也是由新郎迎亲绕城一周,再回意府,地日再迎娶到南方去。
意盈一袭璀璨霞衣端坐在床上,由老妇娘在她脸上扑上胭脂,轻点唇色,四周婢女匆忙地来回走动着。
媒婆声声催唤,就怕误了吉辰。
“小姐……”十三捧着凤冠,红了眼眶。
“别哭,今天可是大喜之日,不可以哭的。”意盈轻扯笑意,眼里却有着不确定。
“小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十三哽咽地吸了两口气,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一做了,就回不了头了,小姐……”
“十三,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不会回头的!”她深吸了一口一气,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粉妆玉琢,霞衣映得她的粉颊更美,瞳眸更添晶亮。
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啊!
戴上凤冠,媒婆拿起精绣的红帕要为她覆上,“砰!”房门突
地大开,被人粗鲁地从外推入。覆帕的动作怔忡了下,立即被来人一个箭步地抽掉落地。
“啊……”婢女们惊慌地尖叫。
“你、你是谁?”媒婆铁青了脸,颤着手指向无礼的来人意盈抬眸,果然是他!
“李公子。”
李公子对李桀骞阴沉了脸,何时地从桀骞变成了生疏的李公子?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们说些话。”意盈要媒婆和婢女们都离开。
“不行呀!意姑娘,这于礼不合,待会儿吉辰就到了,你们不能…”
媒婆张着血盆大口,努力地张合着,却被意盈使了眼色,叫婢女们架了出去。
可她并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顺了顺已经很平顺的裙摆,“有事吗?”
“为什么要嫁他?”他的俊脸已经因为怒气而微微扭曲,大掌紧握成拳,紧抵在腰侧。
她抬眸望了他一眼,轻耸纤肩,“你又不娶我。”
“就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你就嫁地?李霍轩?”念起来还和他一样,她是摆明了要气死地吗?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只是无辜地嘟起了红唇,“反正你又不娶我,你管我要嫁谁?”
如果她真嫁给别人,他不是乐得落了个清闲?那他还嫌?
“你……你的清白之身已经给了我了!”他气得口不择言。
“那又怎样?”她睨了他一眼,“反正我爹有钱,我的嫁妆足够让人花了眼,管不了这种小事的。”
小事!?原来他们的巫山云雨对她而言只是小事?!
李桀骞此刻真是被她气得快吐血。
意盈却对地摆摆手,“好了,如果你是想来祝贺的,多谢了。现在,你可以闪人了。不然待会儿误了吉辰,我可不依。再见,不送!”一副恨不得他快点消失的模样。
李桀骞顿时眯细了双眸,凌厉的瞪着她。
“你不想赢得赌注了吗?”她是如此爱面子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
“你很罗竣耶!”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对!我是很想赢,也很讨厌输,可是,你又不配合,这种事也要你情我愿才行呀!”
“你真是很奇怪耶!叫你娶找你说不娶,那我现在要嫁人了,你又不高兴。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一次说清楚好不好?”哦……真是被他气到无力了。
“我想怎么样?”他嗤笑一声,“自从认识了你,我还能怎么样?还不都是任由你摆布,要得我团团转,我还能怎么样?”
“敢情你是趁这个机会来骂我的呀?好嘛!对于以前造成你莫大的不便和不快,小女子在此对你郑重地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然后从此船过水无痕,咱们就此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啦!”
咕!真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
“就这样吗?”他挑起眉。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嘛?”她真是招谁惹谁了呀?
“怎么样?”他批高眉峰;突地邪邪一笑,“我想这么样!”
他一弯身,就抱起她扛在肩上,往外窜去。
“哇…”她吓得尖叫,“李桀骞,你在干什么?李桀骞……”
她小手不停地拍捶着他的背,挣扎着想落地。
他跨过门槛,大掌拍了下她的圆臀,叫她安分点。
“我想干嘛?我想抢、亲!”
笨女人!难道她以为他真有那么大的肚量,可以让她就这样包袱款款的嫁别人吗?
真是头壳坏去了,笨女人!
“什么?你要干嘛?”她手忙脚乱地撩开颊上的首饰和乱发大叫,‘什么?听不清楚啦!”
笨女人!他狂吼一声,翻飞过栏杆,“抢、亲!我现在正在抢亲!”
难不成她以为他们在踏青吗?
“听清楚了没?笨女人!”他再吼一次。
“听清楚啦!”回答他的是四周突地窜出的一大群人,每个人都面带猪肝色,因为要憋住笑,憋得很痛苦。
“呃?”李桀骞顿时愣住了动作,心中一股踏入陷饼的阴影向他笼罩过来。
他本应在外地游览兼探亲的双亲竟都在这里!
只见李老爷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儿子,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男子汉敢做敢当呀!”
李老爷嘴角不时地抽搐,一转头,便再也忍不住的趴到意老爷的肩上,捧腹大笑。
哇哈哈哈……儿子,不是爹不帮你,实在是你自个儿要大声昭告天下,完世皆知的,哇哈哈……
李夫人则是淑女得多,毕竟是自个儿的儿子,她以手绢掩口笑得合不拢的嘴,走到儿子面前。
“骞儿,你也长大了,娘对你的选择很支持,加油呀!”
呵呵呵……难得看到一向痞子样的儿子吃鳖,呵呵呵…这个媳妇儿,她可喜欢了。
早在数日前,意府就特地以八人大轿、驷马大车地将他们拉了回来。
当然,今儿个的事,他们…咳咳,也默许啦!
因为,他们早就盘算好了,依儿子这种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的个性,真等到他“觉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他们李家才能有后。
现在,有这么个姑娘自愿搭上地们家这只雕,嘿嘿…可陪了他们两老。
论家世、论人品,人家可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闺女千金,当场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啦!
儿子,为了李家的后代,你就委屈一点啦!
男子汉,失面子事小,娶得美人归重要呀!
李桀骞的脸色可是又青又白,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紫…带头看着趴在地肩背上的意盈,正无辜地眨着水灿大眼。
“你要不要对我解释一下?”他以轻柔的语气问道,可肚子里有一把熊熊的怒火在烧,随时可能爆发,失手宰了她。
“人家……只是拿了另一份帖子给你嘛,你不要生气啦!”她无辜地傻笑,试着蒙混过去。
原来意府今日的亲事不只两桩,而是有三桩——娶媳、嫁女,还有嫁义女。
意府是要嫁女到南方,不过,嫁的是义女——原来服侍意盈的婢女十三。
红帖上只写省籍姓氏,没写名讳,当然会让人误会了,嗯…是刻意地引人误会。
李桀骞挑起眉,眼眸却不善地瞅着她冷笑。
哼哼!很好很好,敢跟他来这招,她完了!
还没等他行动,意老爷已经大步踏过来,大掌拍上他的肩。
“女婿,我乖女儿就拜托作了,我没啥好说的,就一句,我意府出去的;不负责回收,你……就节哀顺变吧!”
唉……要将这么个女儿交给人家,可也真是对不起他了。可怜喔……
说完,意老爷却脖子一缩,因为地乖女儿马上用眼睛白的部分瞪着他了。
嘿嘿…实话总是惹人嫌的嘛!
“好了、好了,吉辰快到了,大伙儿别再蘑菇了,动作快、动作快……”
媒婆突地跑出来,吆喝着大家,可别误了吉辰呢!
于是,一群婢女又簇拥着被抢亲的新娘回去补妆,另一群婢女则以李夫人带头,簇拥着要来抢亲的新郎信儿去穿戴新装。
大伙儿各自散开,只留下一直没开口的意夫人嘟着嘴,没好气地瞪着老公。
“呃,夫人,有问题?”意老爷被她的眼神盯得直发毛,不知哪里又得罪老婆大人了。
“李,他们姓李耶!”意夫人倏地双手擦腰,没好气地戳着老公的胸膛叫嚣。
“是呀!他们是姓李呀!”被戳得莫名其妙的意老爷,又没胆敢躲,只好干笑着回道。
“你还敢笑?!”意夫人气得跺脚,“咱们女儿嫁过去,冠了夫姓不就成了李意盈——你意淫,难听、难听死人了拉!”
“呃,可是…”意老爷无辜地回道:“你意淫总比我意淫来得好吧?没关系嘛!反正女儿自个儿知道啦!”
“哼,”她冷吟了声,“你们爷儿俩倒好,凑在一块儿,就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媳妇也到手了,女儿也嫁人了,倒是问也没问上我这制造者的意见。”
“呃…啊……这个…”意老爷流着冷汗,涎笑着搓着手,“老婆,这些事请容我晚上再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向你禀报好吧?今天是大喜之日,给我留点儿面子嘛!”
“面子?我连儿子都没了,你还在顾你的面子?”意夫人狠狠地端了他一脚,“死人,你最好理由充分,否则……哼哼!看我今晚怎么整治你!”
头一甩,意夫人就走了。
留下在后面抱着小腿直跳脚的意老爷。
噢呜—一好痛呀!意老爷猛抽冷气,就知道老婆平时温温柔柔地,可一动气起来,可不是普通的“凶猛”呢!
呜……乖女儿,当你在洞房花烛夜,爹可能又要拎着枕头睡书房了,苦命呀……
正当意老爷在悲叹自个儿命运时,突地灵光一闪,一弹手,有了!
邪笑着往女儿的闺房走去,嘿嘿嘿……乖女儿上回的春药还有没有?他这就去跟乖女儿分点来用用。
这下我可以好好“交待、交待”了,嘿嘿嘿嘿……
明月高悬,树影扶疏。
意盈和李桀骞经过一番缠绵,她趴伏在他胸上,细喘不已,而身下的他也是同样,不时地粗喘。
两人的身上都布满了晶莹的细汗。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镣着她乌绸般的长发,“高兴了吧!你赢了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