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待它们心满意足肯放过足下的人时,可昕已是鬓发散乱兼杂几根青草在其中,洁白的衣裳也沾上泥屑、草渍,真是凄惨。
「哎哟!你们可真是重呀!还好我家的TATAMI只有一丁点大,不然每天都像你们这样马杀鸡,会让我变成五花肉的。」可昕皱皱鼻子,搔着它们的耳朵和它们狗言狗语。
妇人微笑的伸出双手拉起跌坐地上的她,不介意白嫩的手也沾上了泥屑和狗毛。
「谢谢阿姨。呵!呵!不好意思,我看到狗就会捉狂,还会跟狗说话,我同学都说我不太正常。」可昕叽哩呱啦自嘲一番,才警觉对方可能不懂中文!「对不起!我忘了你大概不懂我在说什麽,可是我也不会日文耶。这样好了,咱们来比手画脚猜猜看,说不定咱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喔。」嘿嘿!自我幻想傻笑两声。「我要找个男人,叫欧昊宇,帅帅的、很挺拔,大概高我一个半头。」努力踮起脚尖比出他的高度,「脸很帅,可是常摆个严肃凝重的面孔,常常皱着眉头。」手指着皱起的眉,加强表示她要找的人,「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吗?可不可以带我去找他?」
也许两人真有默契,妇人含笑地点点头表示了解,带她走进回廊,弯弯曲曲地绕进一间满墙电脑终端机萤幕和书籍的房间。
「昊宇。」可昕高兴地扑进他怀中,「告诉你这里养了两只好可爱的大狗狗。好乖喔,和我玩得好开心。」边说边将身上的狗毛、泥屑和草渍都与他分享,「一位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的阿姨带我来找你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
欧昊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是站在他父亲身旁的母亲。
可见他妈妈又在装傻了。她常微笑地站在一旁当听众,常不自动表明身份和说写流利七国语言的天赋。她说在人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或认为你无关紧要时,说的话与表现出的行为才是最真实的。也因为如此,她得到最真实的讯息,此刻,她也以此对待他儿子的未婚妻。只是,不知她得到了什麽反应?
欧远流挑眉狐疑地以日语低声询问妻子,「这丫头讲的是咱们家那两只曾咬得入侵者血肉模糊的獒犬吗?」
乔幽兰回以一记肯定的轻笑。
欧远流这下可是大大地诧异不已。亚龙、亚虎除了自家人能近其身之外,至今仍末有外人能近它们三尺;而昊宇带回的半大不小丫头竟然可以和它们「玩」,而且还很「乖」?!呵!这丫头挺得狗缘喔。
「小昕,这是我爸,还有我妈。」欧昊宇向可听介绍,「她是苏可昕,你们叫她小昕就可以了。」
「伯父、伯母好。」可昕甜甜地叫人。心头时叫好险,幸好伯母不懂中文、不懂她刚才吱吱喳喳讲的话,不然可就糗大了。不懂她对狗弹琴的狗言狗语,最多把她的疯疯癫癫状当小三八;若是懂的话,可能就把自己当小白痴了。
欧昊宇蹙眉看着可昕一身邋遢命令道:「去换件衣服。」
可昕闻言不满地嘟嘴瞪着他。什麽嘛!臭男人,一见面就要赶人家走,连好听话也不会说一声,木头!
乔幽兰心头暗笑,原来她儿子真的常对她皱眉头。她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温文尔雅,喜怒不形於色呢!拍拍可昕的肩,带着她离开书房,将书房留给男士。
可昕离开前,背着欧家夫妇对欧昊宇扮个鬼脸,抗议他的专制。哼!幸好她有先见之明,让他也沾染几分尘土,别老表现得一副无动於衷的模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很活泼。」欧远流浅笑看欧昊宇拍去身上的尘屑,「有别於加贺凉子。」
欧昊宇闻言深深地望了他父亲一眼,「我心里明白我要的是什麽。」
欧远流微微一笑,他的儿子自小就没让他操心过。凉子是个好女孩,也必是个贤慧的好媳妇,但是,她没有新鲜感,捉不住欧昊宇的心。他儿子需要的不是管家或工作助手,所以当他说他要订婚而对象不是加贺凉子时,他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有些诧异他选了个小丫头。
据调查,这小丫头并无特殊之处,倒是两人的第一次接触可真是惊天动地、轰轰烈烈!以欧昊宇的个性,他绝不会将婚姻当儿戏,订了婚即表示他认定了这丫头。也许他真的发现这个不太平凡的平凡小女生某些深深吸引他的特质吧!
抛开小丫头的事,话题一转,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讨论。毕竟能将欧昊宇匆匆照回的事定非同小可。
* * * * * * *
乔幽兰三转两弯地带可昕又回到方才她沈睡的房间。可昕这才仔细地看清楚房间的摆饰。
耶?好像不太对劲喔!和欧昊宇在台湾的房间所放置的家具十分相似且重复。
拉开衣柜,不禁哀呜一声。天呀!这真的是欧昊宇的房间。衣柜里摆的正是男性的袜子、内衣和内裤。
内裤!可昕猛涨红了脸如烫手般「碰」的一声甩回去。
欧伯伯和欧伯母也太开放了吧!他们不担心她的安危,也该烦恼他们儿子的贞操吧!真是@#$%&*……
「啊……这个……伯母!我不要和你儿子住在同一间房间。」别扭地以英文表达她的意见。她可不希望伯母觉得她很难伺候。
「住在一间有什么不好吗?」乔幽兰以中文问道。
「当然不好。」可昕冲口而出,「对他来说也许很好,但对我来说就不好了。要是他睡觉会打呼、流口水或抢棉被怎麽办?专家说,一个人若平时生活得太过压抑情绪,就会在睡梦中宣泄出来,容易有梦呓或梦游的现象产生。我不就不得安宁?何况若他半夜突然起色心怎么办?你儿子身强体壮,压都压死我了,我一个纤弱女子……」猛然噎住:「咦!你会说中文?」
乔幽兰气定神间地回道:「我没说我不会说中文呀!」
可昕大骂自己是白痴.人家刚一开始就没表示听不懂中文,是自己自做聪明,还比手划脚地和人家大玩猜猜看。猪喔!
可昕「蠢蠢」地傻笑,企图蒙混过去,「嘿!嘿!伯母厉害,厉害。小女子甘拜下风。」
「还好,普通啦。」乔幽兰没有谦虚地谦虚道。
喔!没想到外表看来很花瓶的伯母,事实上是很墨水喔!嘿!嘿!她们两个说话蛮合的。必要时,她要向伯母好好讨教几招,免得老是被她儿子吃得死死的。
「伯母,有空传授几招如何?」可昕暧昧地眨眨灵活的大眼谄媚道。
乔幽兰会意地眨眨眼回道,「没问题。」
她唯一的儿子像他老爸一个样!凡事都看得太正经了,完全没遗传到她的优良品种。薰陶感染之下也不见得有多大成效。现在冒出了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嘿!嘿!她的后继有人了。
在可昕的坚持下,她有了自己的房间。看在乔幽兰眼中有点多此一举,反正以后她不也得和欧昊宇同睡一房;后又一想,这也表示可昕洁身自爱,只是她儿子未免太逊了吧!动作这麽慢。口语拙於表达,那至少行动得快呀!到现在还没……啧!木头,像他老子。也不体恤他老妈日子过得多无趣,早日生个白胖孙子让她玩玩才是嘛!
她俩又将已放进欧昊宇房间的行李移至另一房整理,趁手动、脚动不忘也利用机会嘴动一番,各自交换装傻心得,讲得不亦乐乎、欲罢不能。乔幽兰由可昕口中对可昕的
娘——柳湄雪的功力,更是心生相借之情。她迫不及待要会会柳湄雪了,她们俩臭味相投,说不定可狼狈为奸共创一番新气象。
而可昕对乔幽兰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和她妈咪相比可是毫不逊色,有过之而无不及。嘿!嘿!可昕在心中幻想当这两个娘儿们碰在一起……嘿!嘿!嘿……
第七章
「亚龙、亚虎!不可以乱甩水在我身上喔!」可昕掐起莲花指教诲着硕大的狗儿,清脆的嗓音正经八百地对着哈着大舌头喘气的大狗说话。
她刚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它们洗得乾净清爽。日本纬度位居台湾上方,但夏季的炙热和台湾不分轩轾。她看两只狗儿都热得直喘气外加流口水,实在好可怜,一时兴起,就把它们都捉来洗澎澎。
两只吐长舌头、高兴地摇尾巴的狗儿,无视於义正辞严的告诫……可昕在它们眼前根本没有主人的架势。亚龙首先摇头晃脑地大跳扭扭舞,甩落一身的水珠,亚虎紧接着跟进。
咱们的可昕小姐挡不及也躲不掉,在惨绝人寰尖叫声中彻底享受水珠的洗礼。
欧昊宇循着尖叫声而来!看到的就是嘟嘴恼怒瞪着两只喜悦莫名狗儿的落汤鸡……苏可昕小姐。
「是你在洗澡还是它们?」他不禁失笑地出声。她就是有办法将事情弄得一团糟,这也是她的天赋之一吧?!
转头看见光鲜清爽的他,和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正成反比。唉!无奈地叹口气,身为女生的她却总是比他邋遢。要改进!
可昕贼贼一笑,「你现在很忙呢?」欺近身搂住他的腰娇憨地问道。
「事倩刚告一段落,等会儿还有些资料需要汇整。」昊宇感兴趣地看着甜笑倩兮的她。当她开始对自己展露温柔撒娇时,就是她有求於人要拖人下水的前奏。
「我知道你最疼人家了,对不对?所以一有空就来看我。我好高兴你还念着人家喔。」腻着他甜言蜜语,小手忙碌地解开袖扣为他卷起袖端。
「你看人家洗狗狗洗得好辛苦喔!我知道你一定不忍心看我孤军奋战,你会心疼嘛!而我也不愿意让你心疼挂念呀!所以呢,最好的方法就是,咱们联手把这两只落水狗解决掉,让你有表现的机会好不好?别让你英雄无用武之地,浪费人才。」甜得腻人的笑容炫出十万瓦特的光亮,朝欧昊宇直放电,卷俏的睫毛撩人的扇呀扇。
难得一见的娇媚使欧昊宇心情大悦。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疏忽了她,再见她俏丽模样,使委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只有她能逗得他开怀。忍不住俯首攫住许久未尝的爱笑红唇。
她悄脸一红,咿咿唔唔地出声抗拒,想推开他,却被他强悍地锁在厚实的怀抱中。害羞抗拒的念头随着他灵活游走的舌尖篡入,而神奇地消失无踪。一双小手攀上他的背,享受着久违的温存。
情人耳畔厮磨温存之际,连亚龙、亚虎都乖乖地靠边乘凉。清风徐徐袭人伴随若有似无的花香,紧贴的两人忘情拥吻享受久违亲昵的两人世界。谁敢在此时打扰他们就罪该万死。
偏偏老天爷就是爱和他们做对。亚龙、亚虎倏地低吼吠叫,警示有入侵者。
可昕尴尬地羞红了脸蛋躲在欧昊宇的怀中,不敢望向来者。而欧昊宇皱眉的怒瞪向
不识相的电灯泡。只见一名纤弱娉婷的美女无措的站在回廊,脸蛋涨得通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细若蚊蚋地用日文道歉,眼睛直直盯住地板,不敢望向仍搂抱在一起的他们。
欧昊宇见来人是她,稍缓和了脸色,「有事吗?」
「你要的资料我整理好带来了。」来人脸仍尴尬地红透,再红一分只怕要烧起来了。
「放到书房吧。」他还舍不得放开怀中的温香暖玉,也有意趁机让她了解他已心有所属。
「可是,五分钟后香港和新加坡要和你举行电传会议。」来人忙抬起头来提醒他这重要的会议。
欧昊宇微叹口气,看向怀中的未婚妻。
「没关系,你去忙吧。」可昕无奈地扯出一抹笑容。虽然她不懂他们的对话,但用膝盖想也知道,事业总和忙碌划上等号,像她爹地就是,现在挑到的未婚夫也是。唉!有点命苦。
她无奈的笑容让他好生不舍,但他却无法抛下工作陪伴她。在她额头印下一记爱怜的轻吻,摒除杂念,领先走向书房,美女忙跟随在后,但却在转身时,对可昕投以哀怨、又羡、又妒的眼神。
可昕吐口大气,「算了,只剩下我孤军奋战了。你们两个请乖乖地和我合作,别再折磨我这个可怜的弱小女子了。」拿起两条大浴巾帮它们左擦擦、右揉揉,「咱们打个商量吧!你们乖乖的让我洗好、擦乾,我晚上就请你们吃排骨大餐,排骨喔!鲜嫩多汁的肉肉和咬劲十足的骨头喔!不错吧。你们真是好命哪!有人为你们服务,连带还贿赂你们。你们就看在我这麽辛苦的份上!请高抬贵脚和我合作吧!」又在狗言狗语地和狗说话了。
在忙碌之中,脑袋却骨碌碌地转动,她得找个机会探清楚刚才那个美人的底细来历。瞧她一双杏眼总跟着欧昊宇转,八九不离十,又是一个对她未婚夫暗怀情榛的情敌。而她凭直觉知道,这日本美女是她不容忽视的对手。
唉!欧昊宇就像朵散发浓郁芳香的花,总是招蜂引蝶。她都比他安份。也许她哪天该爬爬墙,让她亲爱的未婚夫也有些危机意识才是。
半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於将两只庞然大物搞定,可昕已累得瘫在地板上动弹不得。要命,她开始想念她小小的TATAMI了。
风清云淡,阵阵凉风袭来,拂过风铃,交织出清脆的风铃声。无嗔无求,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可昕不禁吟诵起李白的诗:
「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乃知蓬莱水,复作清浅流。青门种瓜人,旧日东陵候……」
「富贵故如此,营营何所求?」欧远流缓步踱来截口道。
「嗨!伯父好。」可昕懒洋洋地摆手问候。现在叫她动身上任何一根肌肉都是酷刑。
「小昕,怎麽独自在这吟诗做乐?不去陪幽兰?」
「错,这是苦中做乐。我现在全身酸痛、动弹不得。何况伯母她在作画,我不好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像只苍蝇似的影响她吧!」
看着她一身湿漉漉的糟样,欧远流可想见她刚才是有过多么艰辛的奋斗,「呵!呵!原来如此。」
「讲到这里,伯伯,我有话要跟你说。」她一古脑儿翻坐起来,暧昧地招招手。
欧远流凑趣地围坐过去,这丫头葫芦里卖什么药?。
「欧伯伯,你知道什麽叫闺怨吗?」她可怜兮兮地抿嘴瞅着他,「人家的未婚夫,也就是你儿子,他好忙喔!忙到连陪我的时间也没有。这样很不人道耶!为此我要郑重地向你提出抗议。为了我的身心健全发展,你不可以这样虐待你儿子,你要让他享受爱的滋润嘛!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他的幸福就是公司的幸福,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大眼褶褶发亮希冀地望着他,希望他赞同她的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