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钻石?”艾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凑近在旁看着。
“只有成色最纯、最好的才放在这里。其他的,在总公司还有一个更大的保险库。”
“里面也都放这一类钻石珠宝?老天,单是你现在拉出来这一盘,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钻石摆在一起。”她说得坦白而纯真,却丝毫没有羡慕之意。
“这是我们家吃饭的‘家伙’,量当然要很多了。”信安稀松平常地说道。
“很多人一辈子还拥有不了一小颗钻石呢!你随便卖一颗,就够他们吃几十年。”艾薇不轻不重地反驳道。
信安由衷地称赞她。“你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说实在的,我现在把‘魔咒之星’摆进来,这才发现它真的是挺大的一颗。”
“我感到好奇的是,你为何不想留下它,而想把它转卖出去呢?你赚的钱还不够多吗?”
这句话多多少少带了些讽刺,信安的脸上很快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他深瞅着艾薇,平心静气地低声说:“我并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要转卖……”
艾薇微怔一下,一脸迷惑地回望着他。“那你在台北时,不是告诉警方……”
‘艾薇,我有我的用意,因为这颗‘魔咒之星’,我还可能救很多人免于苦难。”
“我实在不明白……”
“别说这些了,有一些事情我现在不方便向你说明,将来我一定会全盘向你解释清楚。”
望着他充满减挚的眸光,艾薇凭直觉可以知道,他并没有欺骗她,如果他现在不说,一定有他的正常理由。
艾薇不打算再追问下去,只是苦笑了一下,“好吧!我相信你就是。”
他故作夸张的按着心口。“啊,我真是感到受宠若惊……”
艾薇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好啦!少耍嘴皮子了,我们再不赶快离开这里,我都快要冻得结冰了。”
两人来到瀑布外面,信安又有些放心不下,心事重重地嗫嚅道:“艾薇……另外还有些‘私事’,我并没有告诉你……”
“既然是私事,那你就自己留着吧!”
“是关于我哥哥……”
艾薇的脸色一暗,有些急促地说:“你想说什么赶快说吧!别支支吾吾,话老是说一半的好不好?另一半要我猜的吗?”
信安思索着该如何开口,片刻后才说:“在自己哥哥背后道长说短的人,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我也不愿意暗中批评他,而是……艾薇,你一定要小心,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他绝对会不择手段。”
“可是我又不是东西!”这样说似乎有点语病,好像在骂自己似的,艾薇连忙又说:“我大概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信安,你口口声声要我信任你,而你自己呢?难道我会分不清对错是非吗?感情的事要靠缘分,而且也要靠双方两情相悦,你是对你自己没有自信心,还是认为我没有自制能力?”
信安突然想起“Z”对他说过的话,于是他借用来说:“艾薇,外表是会骗人的!我外表看起来似乎是比较没有自信……”
艾薇没来由地想刺激他一下,便直接说:“那也就是你没有追上我姊姊和宥苓的原因!”
如果是要刺激他的话,她是达到目的了。信安的心微微抽搐着,但是他很快又郑重其事地说:“但是我在事业上会有自信心的问题吗?”
“那倒是真的,你的事业做得很好。”艾薇实话实说。
“你想过这一点没有?我为什么会败在感情上?我不会说甜言蜜语,在谈情说爱上面,我也是口才笨拙,但是那并不表示我付出的不是真心。”
他的话令艾薇陷入沁思,半晌,她哺哺说道:“信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现在虽然还不十分明白你为什么要特别叫我小心你哥哥,不过,我会小心的。”
信安立时阴霾一扫,喜出望外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是怕我哥会伤……”
他的话尚未说完,设置在别墅外围的扩音器,这时正巧传出云洛装模作样的像百货公司柜台小姐一样的声音——
“家人程信安,程信安先生,请您立刻到大厅来,有人找您。”
信安和艾薇不禁相视失笑。
不料“广播台”还没说过瘾,云洛接下来僻哩啪啦地在扩音器中连串说道:“二哥,你混到哪里去了?谈情说爱也别这么‘见不得人’好不好?躲得不见人影!你跟艾薇到底躲去哪里卿卿我我、情话绵绵、海誓山盟……”
这一广播出去,大概方圆五百里以内都听得见,艾薇的脸早已羞红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信安心里暗爽地笑说:“我们赶快进屋去吧!要不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在追你了。”
艾薇又差义气地跺了下脚,率先朝别墅奔去。
信安也提起御步紧追她身后,心中不禁纳闷,云洛干嘛十万火急地找他?
才踏人大厅内,信安心中的疑问立刻得到一半解答,在场的除了云洛之外,还有一名他派出去查访鸟笼述情的亲信手下。
“有什么状况吗?”他连忙追问。
那名年轻男子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说。
“直说无妨,现在大厅里没有不该知道的人。”信安催促道。
年轻男子立刻从西装口袋内掏出一张纸,递向信安。“二少爷,这是一张收据的影印本。”
信安看了一眼后,纳闷地接问:“是一家骨董店?”
“对,是中国城最大的那一家。如果我没记错,您也认识那家店的老板,但是我们不方便问东间西。”
信安沉思一会儿,又重新仔细看了一眼收据影印之后,这才说:“但是收据上只有写着卖出一个骨董鸟笼,买方是谁并没有写出来。”
“对,是没有写买主是谁,不过我们几乎把吉隆坡翻过来找了一遍,最后转了好几手才得知?这种会射暗器的骨董鸟笼,现在全世界没剩下几个;而中国城那家骨董店老板千方百计买来一个是要私自珍藏,有人出再高的价也不卖……”
“但是他后来却又卖给别人?”
那位精明干练的手下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向信安说:“而且卖得很突然。所以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幕暗情,但ie我们查到这里就查不出来了。二少爷……”
信安以手势阻止他说下去,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看来我只有亲自跑一趟中国城了。”
“我也要去!”一旁的云洛立刻很兴奋地说。
信安示意手下先退下,然后喝斥妹妹一句:“你以为我是要去郊游啊?”
云洛嘟起嘴,正想撒一下娇、赖一点皮,艾薇却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
“云洛,这件事情很危险,你本来就不是有牵连的人,现在最好也不要涉入。不过……”艾薇转头望向信安,口气坚决地说:“信安,我现在是肉靶子一个,那些歹徒不但想杀你,而且也想连我也一起‘做’了,你应该不会反对我跟你一起去中国城吧?”
信安心焦似焚地嚷道:“艾薇!我想尽办法要保护你,你这一露面,不是更……”
“更危险?不,我觉得更好,这样才可以引他们出来呀!你那名珠宝鉴定专家是死在我看管的咖啡屋里,他们一定也认为‘魔咒之星’和我有关系。”
“但是…”
艾薇的心意已坚,这也是没办法的下下之策。她眸光中带着一种特殊的情愫,睇凝着信安,平静地说:“没有但是,你反对也没用,我还是要跟你去。再怎么样,我们至少在一起!”
信安的心霎时像受到一股暖流的滋润,感动之余,他仍充满了割舍不下的矛盾……
第六章
吉隆坡 中国城
如果信安的猜测没错的话,他和艾薇的行踪应该已经被人的密切监视,只要他们一离开戒备森严的云顶高原“霁云山庄”,一定会有人跟踪他们。
再者,因为信安派出大批人马分头追查骨董鸟笼的来处,而现在已经查到了中国城这一家骨董店,势必会引起鸟笼买主的注意而密切观察骨董店的动静。
在吉隆坡市区中心的中国城,具有渊远悠久的华人古迹,处处可见早期移民所建立的庙宇、砖楼和低矮的民宅,居住在此区的华人,也分别操着国语、闽南语、潮州话、广东话和马来话等不同方言。
最主要的一条街道上,近年来也拆楼改建了不少新颖的商业大厦、民宅公寓等,夹杂在传统中国商店牌楼之中。两旁的商店,主要是以日常用品、观光纪念品、衣饰店、唱片行等为主,小吃店也是三步就一家。
即使不是星期假日,这一条主街上也随时充满了车辆和观光客。但是每到了晚上时候,所有车辆禁止通行,夜市商展便摆在路中央,一直迤逦过整务长约四公里的街道,呈现出华人社区的另一番风味。
总而言之,中国城是吉隆坡的一处观光重点,而且不分日夜。
信安和艾薇到中国城的这一天下午,因为适巧是周末,商展在三、四点钟时就会提早摆出,于是更加显得一片拥挤不堪。
在那家信安也认识的骨董店里,信安和艾薇才一踏人店门,陈老板的脸上立刻现出一种忧心仲忡的表情。
“陈老板,好久不见,生意好吗?”
信安才说完寒暄开场白,不料陈老板立刻支开两名店员,沉着脸色,开门见山地直说:“程董,你们两位今天应该是为了我卖出去的那件骨董鸟笼而来小店的吧?”
信安只微微一愣,很快又露出微笑地说:“既然陈老板这么豪爽直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只是想知道那只鸟笼的买主是谁?”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陈老板谨慎地反问。
信安瞥了眼身旁的薇该,然后心平气和地说:“原因很简单,因为有人把那只鸟笼送到我家,而且利用它想暗杀我们两个。”
“暗杀……你们两位?”陈老板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没错,只是我不想张扬,也没有报警而已。你应该也知道那只骨董鸟笼会射银针吧?”
“我是知道……但是我并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看对方额头上已冒出一片冷汗,信安觉得陈老板并没有说谎,于是沉住气又说:“这几天,我也请人化验出来,从鸟笼射出来的银针上,都浸过氰酸钾的剧毒。还好没有伤到任何人,要不然我们两个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真有这种事?”
信安见对方已稍微卸下心防,于是缓和地接着说:“所以啰,我认为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买主是谁。”
陈老板先是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然后显得惊惧无措、爱莫能助地说:“程董,不满你说,当前两天你的一名人员到我这里来问起鸟笼的事时,我就觉得享有蹊跷。而我能够帮你的不多,念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主顾交情上,我把收据影印给你,这已经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了……”
陈老板说得心惊胆战,一旁一直沉从不语的艾薇突然纳闷地开口问道:“杀头?你是说如果你告诉我们买主是谁,有人就会来杀你?”
陈老板迟疑地微点一下头。“这位小姐,还有程董,你们遇上的事,我觉得很抱歉,但是我也有家小,请原谅我不能多说了。”说完,陈老板做出请人走路的手势。
“我想,那件骨董稀少而珍贵,会买它来杀人的顾客,应该也是很少有吧?除非买主很有钱……”信安仍不死心地追问,企图套出一点线索。
陈老板机警地挥挥手,“请你不要再问了!不仅是你们,我只要向任何人提起一个字,我的脑袋就没了。”
“是谁让你这么担心害怕?”
陈老板突然脸色一沉,很生气地说:“程董,我是念在也认识令尊的份上,要不然我早就把你们轰出去了。你想想看,如果有人在监视我或你们,你们现在又明目张胆地走进我的店,我接下来要承担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信安一时哑口无言,而且也有些后悔没替对方考虑到这一点。
艾薇拉他一下。“信安,我觉得陈老板说的也是事实,我就别再为难人家了。”
信安点点头,然后表情悬而愧疚地说:“陈老板,你放心,我今天从这里走出去时,绝对不会两手空空的。如果事后有人来问你的话,你就说我是来买骨董的。”
一说完,信安逞自走向陈列柜,连想都没想一下,便拿下一尊标价最贵的印度佛像。艾薇瞄了一眼那上面的标价卡,大概是也做观光客生意的关系,上头标示着三万五千美金。
艾薇不禁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信安这么问人两句话,一下子就花了八、九十万新台币!
陈老板面露感激地接过佛像,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一只特制木盒子装起来,一边说:“谢谢你为我考虑到这一点,我还是照样打折扣给你……”
“不,不用了!只要把收据填清楚就行,上面标明我公司的名称,我再签个字。”信安一说完便取出支票簿。
一手交支票、一手交货的时候,陈老板压低声音说:“我只能告诉你,买主是一个我惹不起的人。那只骨董乌笼我花了美金二十五万从斯里兰卡买回来,被迫卖出去的时候,我被杀价到一半,一句话也不敢吭……”
陈老板一把收据凭单交给信安,便低头不再理人,只自顾自地把刚刚支走的两名店员叫出来工作。
信安和艾薇道了声谢之后,便抱着木盒子匆匆走出店外。融人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潮中时,两人又故意乔装逛街地放慢脚步。
才走了一段路,信安突然目不斜视地向艾薇低声说:“不要回头,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艾薇闻言一惊,血液又开始往脚底流去。
“你……你怎么知道?”
信安故意有说又有笑,但说话内容和表情却不吻合地说道:“我们刚才在火车站、计程车招呼站、中国城外围下计程车,这三个不同地点上,我都瞥见同样的两个人。”
“没想到你居然能够眼观八方!要是小高送我们来就好了,再多加两名保缥我也不嫌多。”
但是信安不想引人生疑,而艾薇也同意两人单打独斗地出门。
“笑!要笑!装得很开心的样子。”信安提醒她。
艾薇面向他,勉强地把嘴巴往一弯。“嘻,嘻嘻……这样可以吗?”
“是叫你笑,不是叫你害我作恶梦!走吧,你肚子饿不饿?”信安挽住她的臂弯,随意地拐进一家小吃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