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 波斯湾上空
更正确一点说,是在两万英尺的高空中,一架小型喷射客机正逐渐接近伊朗王国的海域国界。
两架自称“东巴基斯坦”恐怖组织的武装战斗机,仍然一左一右有若牛鬼蛇神般地“护驾”飞行,由于彼此飞得很接近,以至于喻纾妍从机舱窗口望出去,正好看见战斗机内的一名驾驶员朝她挥挥手“嗨”了一下。
还有什么比被人空中拦劫更惊险刺激呢?如果有的话,八成只有一种:被人从这飞机上推下去,而“忘记”背降落伞。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心脏比较不好一点的人,恐怕没摔死之前就先吓死了!
这个恐怖组织跟东巴基斯坦解放军有关系吗?据说这支解放军是全世界最残狠凶暴、目无国际公法的一支军队!
那么,他们劫持她要做什么呢?最近摩纳哥好像也没跟巴基斯坦打起来嘛!
喷射机被迫降低高度,机身显得有些像下降的云霄飞车,纾妍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女空服员立刻跑过来惊问:“蓓雅女爵,你要做什么?”
“我去前面驾驶舱!”纾妍异常冷静也答道。
她跟着步履往前座走去,这架有六张特大号座椅的豪华小客机内,此时除了她之外,只有另外一男一女共两名空服员。
幸好她这回是心血来潮、临时决定提早从台湾返回欧洲,要是这趟沈闳邦也同行,岂不又多了一名无辜人质?!
纾妍有一种直觉,这不像是一般普通的劫机,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帮国际恐怖组织是冲着她来的。
她打开驾驶舱的门,首先瞥见仪表板上的卫星导航通讯荧幕,画面受到强烈电波干扰,呈现不规则的跳动,正、副两名机长显得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女爵,请你回座位坐好,这是非常紧急的情况!”
她朝舱顶翻了一下白眼,苦笑地叹息了一下,连三岁小孩也看得出这是紧急状况,他当她是从小在皇族世家长大的白痴吗?
就是因为身为皇室贵族的关系,对于这一类企图绑架、暗杀、行刺等等的紧急状况,她早已司空见惯,只不过这次碰上的比较高明一点。
她把靠在机舱壁上的折叠座椅放下来,坐稳了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我们没有闯人家的领空吗?”
“没有啊!这是固定航线,而且今天天气又这么好……”
机长刚答完,无线电中传出一个粗暴的声音,以带着浓重的腔调的英文吼道:“再下降五千英尺!”
机长别无选择只有照做。
“他们有表明要做什么吗?”纾妍问道。
“没有,但是我们又能怎么办?他们的战斗机上配备有空对空响尾蛇飞弹……”机长担心地说。提到专有名词,他还停下来掉头望向妤妍,好像怕她听不懂似的。
“我知道啦,这种飞弹还有电脑导向设计,可以追住我们飞机尾巴的热气,直到把我们炸得粉身碎骨为止!”纾妍没好气地说。
机长刮目相看地称赞一句:“蓓雅女爵,你满有概念的嘛!”
“多谢了……也,你问过他们没有?他们到底是想劫持这架喷射机?还是要绑架我?”
机长没有听懂,搔脑袋,一愣一愣地反问道:“女爵,请原谅我才疏学浅,能否斗胆问你一个问题,‘劫持’和‘绑架’有什么不同吗?”
纾妍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的说:“你搞什么‘飞机’?连这个都不懂?!如果他们要的是这架价值三千万美元的豪华喷射机,那飞机送给他们嘛,大不了我们租艘游艇,还是可以平安划到家;万一他们是想绑架我,当然,他们可能会勒索到更多钱!”
机长恍然大悟地啊了一长声说:“啊一一我明白了!那我现在赶快问!”
“算了,由我来吧!无线电给我……要调哪个频道?”纾妍接过无线电时问道。
“我们所有的通讯频道都被截断了。”机长很无奈地说:“不过你看,雷达上出现对方战斗机的追踪时,我发现苗头不对,便立刻发出求救讯号了,这附近总有某个国家的塔台会收到。”
“嗯,你满有概念的嘛!”
纾妍应了一声,顺便“以其人之话、反治其人之嘴”地刺他一下,心中暗忖着,只要有任何一个国家收到求救信号,消息一定会立刻传回摩纳哥,并且通知这架专机所隶属的“万邦航运”,那么她的家人和尚留在台湾的闳邦,也很快就会知道这件意外。
她不禁又想起在台北临行前的一幕,闳邦再度向她提出那个老问题一一
“纤妍,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这一年多来,你还看不出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她依旧避重就轻地回他一句:“我现在还不想去考虑这个问题,请你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我有我的苦衷……”
闳邦一定又以为她在找借口推托,因为这句话她也讲了一年多了,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会多么虚弱,但是她真的有难言之隐啊……而现在闳邦若再听到她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消息,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唉!此时危在旦夕、命在别人手上,她多想这些也没用,兀自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儿女私情暂时撇开。
她按下无线电的控制钮,开始通话,“万邦七六七呼叫……呃,绑匪,听到请回答!”
那个粗暴的声音立刻暴吼一声,“你是谁?有话快说!”
“我是摩纳哥王国的蓓雅女爵,叫你们头头出来跟我讲话,小喽罗我不要喔!”纾妍也不客气地说。
再传出的声音变得客气三分。
“噢,原来是女爵阁下!我就是策动这一次行动的哈珊上将,请问你有何需要呢?是需要一箱法国香槟?还是一打黑珍珠鱼子酱?哈哈哈!”
哈珊上将?哼,真是口出狂言!气得纾妍都想破口大骂三字经了,不过考虑到命在人家手上,任宰任剐,她还是忍一忍比较好。
“我是有项需要,我需要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怎么,你们解放军缺乏经费购买军火,想用我这架喷射机去换点银子来花花?”
对方的可恶笑声更大了,笑够之后才说:“噢,对不起,我笑得眼泪快滴出来了。我们东巴基斯坦解放军会缺钱用?女爵阁下,你最近是不是很少收看电视新闻?不要让我笑好不好?!”
“那你到底想干嘛?”
“绑架你啊!噢,你真是可爱。”
一肚子火地郑重警告道:“那你也应该知道,绑架皇室成员,不但触犯国际公法,而且还会引致联合国的制裁!”
“我知道啊,谢谢你替我温习一次!”那个叫哈珊的什么鬼上将,说得倒是很轻松,一副天皇老子来也不怕的架式。
用硬的好像没效,她赶快很识相地改用软功。
“你需要我老爸的电话号码吗?我可以马上给你。对啦,我们家所开的支票从来不会跳票——”
这里专机突然倾斜摇晃了一下,她以为发生什么事,噢,原来是正、副机长听到她的话,差点跌下座位。
哈珊上将充满愤怒、义正辞严地说:“请你别侮辱我好不好?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说过我们不需要钱,这次绑架你的目的也不在此……不过,嘿嘿,下次我可以考虑一下!”
爱说笑!还有下一次!?一次都已经去掉半条命了。她正想再说什么时,对方突然又大吼一声——
“叫你的机长把飞机保持在一千英尺以下的低空高度,跟着战斗机往西北方向贴着海面飞行!蓓雅女爵,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一说完话,左侧的战斗机超速飞到专机前方引导,右翼的那一架则减速落到专机后面,一前一后进行押解的工作。
——直线的三架飞机开始降低高度,并且转变朝西北方向飞去。
无线电暂时中止通话,机长忧心忡忡地回头说一句:“他们有意避开这附近国家的雷达侦查,但是很奇怪……”
“哪边奇怪?”纾妍马上面带忧色地问。
“我们并不是驶向巴基斯坦……”
纾妍闻言也大感迷惑,望出机窗外,底下是一片汪洋大海。
“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他们又想把我们押去哪?’’她强作镇静地又问。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我们现在是在伊朗王国境外的公海上,朝西北的方向,是去沙乌地阿拉伯……”机长沉吁片刻之后回答。
“这……这怎么可能?!”
这样说来,绑架她的至少有两个国家的恐怖军团,而且是一次国际性的合作行动了?!……
台北阳明山 沈家华宅
夜间刚过七点半,沈氏一家人刚吃完晚餐,沈朝熹叼了一根烟斗,才刚要点火,一旁的沈太太立刻尖声喊道:“野野——你想干嘛?谋杀啊?!”
“怎么啦?”
“你的烟斗啦!你要害我们宝贝孙子尚未出世,就已经脑筋秀逗、重度智障是不是?万一生出个三头六臂……” ’
身怀六甲的祈艾筠,本来怀孕以来就害喜得特别厉害,这下子一听到“三头六臂”,忍不住又一阵恶心起来。
刚步出饭厅的沈家两兄弟,两人唇上各叼一根牙签。闳毅气急败坏地朝艾筠走过来,一边向妈妈嚷道:“妈,拜托你讲话小心一点好不好?万一把艾筠吓得‘落胎’,那可怎……”
沈太太马上双手合十、眼睛朝上看地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然后数落儿子道:“呸呸!童言无忌!我讲错话,你却说得更离谱!”
艾筠啼笑皆非地抚了抚胸口,都什么太空飞梭时代了,她才不信这些有的没有的,害喜难过倒是真的,不过定期的医生检查报告也显示,那是因为她怀了个胖小子的关系,而此时距离预产期也只剩一个月了!
吃饱饭的闳毅坐在艾筠身旁摸肚子——摸艾筠的肚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陶醉模样。
“乖乖喔!妈妈吃饱饭,你也该睡一觉了,可不要再练泰国拳、跑运动场哦……”他轻喃着。
“你别每天三不五时就乱摸好不好?越摸他越‘涨’越大!”艾筠没好气发啐他一声笑道。
沈太太笑呵呵地走到艾筠的另一边坐下,也加入“摸阵”地说道:“又不是在吹气球,怎么会越摸越大?”然后又扯开嗓门朝饭厅里的管家嚷着:“杨妈!燕窝莲子凉了没有?快端来给我的宝贝媳妇喝呀!我孙子也在等着呢!”
小家伙尚未出世,一家人都已经把他视作“小霸王”一样伺候了,当然“受苦受难”的是她。
“妈,我不行了,从早到晚一天六顿地补,我都快变成母猪了!”她连忙抗议。
“什么话?产前产后都需要大补特补!”
闳毅也赶快安慰艾筠,“老婆,你以为!别说是母猪,就算你变成母象,我都照样爱你!再说,你现在漂亮的脸蛋,三围除了个水桶腰之外,其他都美丽如昔,没有‘走形’!”
一番话把众人逗得哄堂大笑,只有静坐一旁的闳邦笑得有些心不在焉。沈太太瞥他一眼,心疼地说:“老二啊!你今晚怎么吃那么少?”
闳邦勉强笑笑地抗议一句,“妈,拜托你别老叫我‘老二’好不好?很难听哪!就是这样被你从小叫到大,所以我总比老哥慢半拍!”
沈太太没搞懂他的话,又念也起来,“你又哪里慢半拍?摩纳哥的事业也做得够大了,我们谁也不敢嫌你半句哦!”
艾筠笑瞅着闳邦一眼,转向婆婆说:“妈!你又不是不知道,纾妍一走,闳邦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的。干脆这样吧,闳毅,你别摸我了,过去摸一摸闳邦,看他会不会‘充气’涨起来一点。”
闳毅很听话地正要照做,才站起来便又猛然打住。
“老婆,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万一闳邦变成‘袋鼠爸爸’怎么办?”
闳毅被兄嫂的一搭一唱,逗得卟哧笑出声来,他双手高举地投降道:“老哥、老嫂!拜托你们正经一点好不好?要不然以后我侄子生下来不是‘呱呱落地’,而是一蹦出来就捧腹哈哈大笑,看你们会不会吓一跳!”
“越说越不正经了!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是少了哪根筋……”沈太太边笑边啐骂道。
这时杨妈端了一碗燕窝莲子出来,连声说:“来来,大少奶奶,快吃吧!我刚才用温度计量过了,摄氏二十四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大概经过刚才一笑现在闳邦也觉得胃口来了,顿说:“杨妈,还有没有?我也想喝一碗!”
“我也要!”闳毅立刻响应。
“有有有!多着呢!老爷、太太要不要也来一碗?”
杨妈说完,把手上那碗端给艾筠,人又进厨房去了。真是一人吃、全家补!
艾筠把碗交给闳毅,“老公,这一碗先给闳邦吧!他刚才饭没吃多少,你端过去给他!!”
闳毅故意嘟着嘴地假装吃醋,端给弟弟时又故意玩来闹去,结果一不小心,瓷汤匙掉了下来,竟在厚羊毛地毯上裂成两半,向来迷信的闳毅立刻脸色变白!
艾筠十分清楚闳毅的各种怪癖忌讳,立刻轻松的说道:“叫你们两个大小孩子别玩嘛!要杨妈再拿一根过来就是了!”
闳毅却久久不能释怀地嚷道:“这地毯厚成这样,汤匙怎么会断呢?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闳邦端着碗就喝,一骨碌全喝了个一干二净,他一边嚼着莲子、一边说:“老哥,你别吓人好不好?真是比老太婆还迷信!”
话才刚说完,大厅内的电话突然响起,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人吓人!吓死人!乖一点啊,没事少说两句!”艾筠摸了摸心口,瞪向闳毅笑啐道。
距离电话机最近的沈老立刻伸手接听。
“喂?是……啊,喻兄啊!纾妍到家了吧?”
沈老听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也黯淡下来,他把话筒交给闳邦说:“你喻伯伯要跟你讲话。”
这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闳邦接过电话立刻说:“喂,爵爷,我是闳邦……”
隔了四分之一个地球的喻爵爷,声音有气无力地传来——
“闳邦,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你先别太紧张……”
“怎么啦?是不是纾妍她……”
他第一个联想到坠机!但是那怎么可能?“万邦航运”是全世界唯一不曾出过意外的航空公司,而且所有的机种全是先进科技下最新颖、最完美的产品!
但是,他还是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老爵爷疲惫的声音再度传出:“闳邦,你先别胡思乱想!我就直接说吧,纾妍坐的专机在中东上空被劫持了,现在下落不明……”
“什么?!我……我明天立刻以最快的办法赶回摩纳哥!”
两人又在电话中交谈了一会儿,闳邦对一切情况已有个大致的了解,当他挂上电话时,他不仅像是泄了气,而且更像是一只被人用针刺破的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