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左肩做势起身。筑月立刻阻止说:
“要你走也不是说现在啊。你没车,而且人又受伤,大半夜的怎么下山啊?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说吧。”
筑月把他按坐回沙发上,然后走到厨房,把另一个调里包丢进微波炉里。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饭后,筑月帮他整理好房间和简单的盥洗用具,然后就回房睡觉了。
※※ ※※ ※※ ※※ ※※
第二天,霁柏起来时,筑月刚好要出门,他赶忙拦下她,坚持要跟她一起去。
原来今天地要到一处隐密的溪谷间去采收成熟的香菇。
两人翻山越岭,经过约一个小时的路程,才来到这仿佛人间仙境的溪谷。
“你种香菇是为了贴补经费吗?”霁柏在溪边坐了一会儿,还在喘着气。
“不是。”筑月笑了出来。“这是那些原住民种的,我只是过来帮他们采收而已。”
一个早上,他们就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中午回到木屋,筑月准备好午餐,才在餐桌前坐下,就故意冷着一张脸说:“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
“为什么?”
“喔,我忘了你还没参观温室,那等下吃完饭就去,看完了你就走。”
“你为什么急着赶我走?我在这里并不会影响你工作啊。”
“可是……”筑月想好的说辞,这会儿却完全说不出口了。
霁柏突然把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诚恳地说:“让我多待两天好吗?我还想到处去探险呢。”
筑月抽回手,羞红着脸起身躲进厨房。
“再待一天,明天一早你一定得下山去。”她背对着他说。
霁柏知道这是极限,于是乖乖听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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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严老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他抬头正想责备这无理的家伙,一看是宝贝女儿彤云,立刻转怒为喜的问:
“怎么啦?看你气呼呼的,谁又惹你啦?”
“还有谁?”她把小提包往桌上一放,一脸微愠地瞪着父亲。“霁柏呢?”
“你怎么跟我要人,他是你未来的老公,他的行踪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哎呀,你还跟我打迷糊仗,就是因为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才会来问你啊。”彤云泄愤似的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搞乱,边弄还边嚷着:“我不管,你一定要找到他啦。”
“哎哟……女儿呀,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要不我问问,你等会儿。”说着他便按下分机,要霁柏的助理季磊过来一趟。
两分钟后,身型瘦高的季磊匆匆进了办公室。
“严董,您找我。”他先鞠了躬.然后再对一旁的彤云点头示意。
“嗯,我问你,霁柏这两天跑到哪去了?”
“他……”季磊想起霁柏临走前的交代,于是踌躇着没回答。
彤云见状,立刻起身往他面前一站,兴师问罪地指着他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干嘛吞吞吐吐的。”
“不是,是因为冷律师交代不要把他的行程透露出去,所以……”
“没关系,是我问的,你尽管说,万一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有了严老的保证,季磊就一五一十将霁柏的行踪交代清楚了。
“好,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当季磊一走,严老忍不住称赞起来。
“霁柏真是个上进又努力的孩子,什么事情交到他手上我都放一百二十个心啊。”
“爸……”彤云才听不进去这些,她只在意霁柏把她一个人扔在台北。“你马上叫他回来,快呀!”
“彤云,他在工作,你就别使性子了。”严老好言相劝,没想到骄纵惯了的女儿根本不领情。
“我不管。他去了那么多天,连通电话也没有,万一……”说着她立到抓起包包,做势要离开。“如果你不打电话,那我就自己下去找他。”
“那种荒山野岭的地方,你怎么找啊?”
“路就在嘴边,我边开车边问,总会让我找到吧。”
“哎……你就别给我惹麻烦了,他要是没事,万一你出了事,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妈交代。”
彤云一听到父亲妥协,脸上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快步奔过来抱着父亲撒娇说:
“我就知道爸最疼我了。”
“好啦,少来这一套,你心里除了霁柏,哪还有我这个老爸爸啊。”严老感慨地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爸——”
拗不过彤云的要求,严老立刻交代秘书传真给王村长,请他将这讯息转达给霁柏。
“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严老把传真的内容拿给彤云看。
“嗯。”
她点点头,这才满足地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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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餐时,想到明天就得离开,霁柏的心情就不知不觉的沉重起来。就算确信自己一定会再来,但分离还是不免令人感伤。
而筑月虽然表面上一如往常,还是不主动跟他交谈,但私底下的心情起伏却只有自己清楚。
餐桌上异常的安静。
霁柏吃完时,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怕吗?”
“怕什么?”筑月笑笑反问。
“嗯,一个人而且又是女孩子,什么危险都可能遇到啊。”
“这里除了松鼠、山猪之外就是果子狸,要说危险,你还比它们都可怕呢。”筑月眯着眼,俏皮地望着他说。
“我?”
霁柏应和的笑了两声,却发觉隐隐失控的感觉正攫获他,让他的眼睛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嗯……从大一算起,前后快六年了。”
“六年?”他一脸不可思议。
“难道你从没想过离开,或……换个环境?”
“开始的前两年会,但是之后就没再想过了。”
霁柏望着那清丽的脸庞,突然想起比她小两岁的彤云。
从小生在富裕家庭的彤云,吃的穿的用的永远是最好最贵。
她所关心的事不外乎这季有什么新款的衣服、皮包,今年该到伦敦还是纽约去玩。
回想彤云和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几乎没有一个能跳出这种框架,说穿了都是在虚荣心的诱惑下,沦为物质的奴隶。
但是筑月不同。
她完全跳脱了这既定的模式,不但彻底颇覆,而且还展现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风貌。
她是如此自然率真,眼神和笑容里,时时散发着孩子般的纯真。
这也就是她吸引他的原因。
霁柏回神过来,这才惊觉自己两天来,已经把“看她”当成了一种习惯,好几次他甚至忘了两人敌对的立场。
“凭你的学历,在大学找个助教的工作应该不难,何必这么辛苦呢?”他双肘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的说:“如果有需要,我很乐意帮忙。”
筑月似笑非笑的回望着他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目前不需要任何帮助。”
“喔,你别误会,我这么做不是想劝你,只是觉得选择的机会很多。”
“嗯。”筑月点点头,不在乎地说:“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
“可是……”
“喂,是你自己说不劝我的,怎么还一直说个不停?”她放下汤匙,生气地说:“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更不在乎你的想法,我只做我认为值得的事。”
“但改变并不是坏事,生活没有一成不变的啊。”
“你想改变我什么?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批评起我的生活了。”
“我没这个意思。”霁柏马上道歉。“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他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建立的和谐气氛,所以立刻转移话题。
“这里有酒吗?”
“酒?有,是那些原住民寄放在我这的。”
筑月收拾盘子准备起身去拿。霁柏却先一步钻进屋子,把冰箱里的啤酒全拎了出来。
他先打开一罐递给筑月,然后又为自己开了一罐。筑月还来不及把酒推了,霁柏已经先干为敬了。
“我为刚刚的失言道歉。”说着,又仰头连喝了好几口。
筑月双手捧着酒瓶,也礼貌的浅啜两口。
经过酒精的放松,霁柏也把话匣子打开,手舞足蹈地说起自己学生时代的事。还有第一次上法庭前,因为紧张而频频拉肚子的糗事。筑月在一旁听的忍不住大笑。
而在霁柏不着痕迹的引导下,筑月交换条件似的娓娓道出和贺云那段近去的恋情。
“真没想到,他就这么放弃你了。”他打开最后一罐啤酒,畅快喝着。
“不……他不是放弃。”虽然已有醉意,她还是认真的解释着:“人嘛,当然应该选择最好的,像我这种人……人家只是当成傻瓜。”
“那你后不后悔没把他追回来?”
她转过头来,迷蒙的眼中仿佛闪着泪光。
“干嘛呀,你以为在演连续剧啊,我爱他却更爱这个地方。你可以说我愚蠢,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霁柏听她说完,突然有股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就在这挣扎的紧要关头,筑月竟突然把脸移近,眨着眼,一派天真的说:
“你知道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
“为什么?”
“因为你跟他……很像。”
“是吗?”
“嗯……你们都是属上流社会的人,身边周旋的应该都是漂亮的女人,不会是我这种放逐山林的野人。”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自嘲的干笑着。
霁柏抿着唇,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疼惜。“不,是那个男人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筑月好像听懂他的暗示,立刻转过头去,歪着身子吃力地想站起来。 “你怎么啦?”
霁柏看她颇吃力,于是伸手搀扶着她,但筑月却警戒的挣脱他的手。
“我好像醉了。”
她逞强的想靠自己的力量站定,但双腿却不合作,罢工似的提前休息了。
霁柏眼明手快,立刻站起来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走,你也早点休息了。”
筑月被酒精浸红的双颊这会儿更红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企图离开他的怀抱,没想到差点跌倒。
霁柏心一横,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弯身,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别说话。我只是抱你回房间,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听到霁柏轻声在耳边解释,筑月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动也不动。
霁柏走进房间,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终于忍不住亲了她那红透的小脸蛋。
筑月出乎意外的没有拒绝,于是霁柏试探的问:
“你还好吧?”
“嗯……”
筑月像是进入半睡眠状态,闭着眼翻了个身,对他的侵袭完全没有反应。
霁柏不太相信。于是从她身上翻过去,这次大胆的朝她的嘴唇进攻。
在亲吻她的同时,霁柏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一瞬间,他仿佛也醉了。
这一次他真的投降了。
她竟然敢在一个男人面前毫无防备的睡起觉来。
是不怕?是信任?还是根本不在乎呢?
霁柏用手背轻触她发烫的脸颊,一股暌违已久的悸动突然涌上心头,他赶紧深呼吸几口气,压抑住那随时可能溃堤的欲求。
他拨拨额前散落的发,坐在床边自嘲地笑了起来。
在看她睡了几个小时后,他才不舍的起身,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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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霁柏醒来,一走出房门,立刻被一股浓浓的咖啡香所吸引。
“早啊。”筑月站在厨房,不太敢正视他的脸。
“早啊,呵——”
霁柏像没事似的打了两个呵欠,走到厨房要了一杯咖啡。
霁柏端起杯子喝了两口,特意盯着精神奕奕的筑月瞧。
“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他端着咖啡坐回客厅的沙发,目光还是舍不得离开。
筑月隐约猜到他眼光中寓意,脸颊不由得泛红起来。
“昨晚……我没给你惹麻烦吧?”
“没有。就算是……我也不认为是麻烦。”
“你不要跟我调情,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有培根蛋三明治、牛奶和新鲜的果汁。“快吃吧,吃完我就送你下山,村长会帮你找到拖车的。”
“我下山,那你呢?”
“我当然是回来工作啊,你已经耽误我不少时间。”
“Sorry,原来麻烦的是我。”霁柏略带歉意的说:“好,这一次说话算话,吃完早餐我就走。”
筑月如释重负的走到屋后,把他洗干净的衣服收好,然后拿出那双已经接干净的意大利名牌鞋,走回餐桌旁。
“哪,等一下把衣服换下来吧。”
霁柏越接过衣服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筑月直觉的想抽手,却被反向的力量一把拉进他的怀里。
“我说了别跟我调情,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
她极力想推开他。没想到这个指控让本来还有顾忌的霁柏,生气的抱得更紧了。
“你说什么女人?”他一方面为自己辩驳,却又不想轻易放过她。“我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调情,更不会对你……”
“对我怎样?”筑月顶着莫名其妙的勇气,就这么跟他杠上。
“我感觉得到……我们之间有某种情感正在酝酿,我不喜欢玩你追我跑的追逐游戏,如果是,那我们……”
霁柏还在说话的当时,竟毫无预警的将唇印在她的唇上。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让筑月根本来不及反应。她想借着移动避开,但霁柏却像个精准的猎人,敏捷的困住了她。
本来他只想给她一个单纯的吻,但却在接触之后无法自拔。他想给她更多,也同样想要的更多。他张开嘴,用温热的舌尖向前探进。
当两人舌尖碰触的那一刹那,筑月猛然醒过来的用力推开他。
“你……你怎么可以……”她能想到的所有指责的话,却都像是在指控自己。
霁柏依然把她抓得很紧,不让她有一丝机会可以逃走。
“我的坦白让你害怕吗?”他柔声问。
“那是你的感觉,与我无关。”
“你到现在还说我们之间没什么?”霁柏不能接受她过分冷漠的态度。 “你认为有什么?因为一个吻我就该对你轻声细语,像个小女人一样的依附着你?还是该主动脱了衣服跟你上床?”筑月这回心一横,用尽全力的从他坚固的手臂中挣脱。“冷律师,收起你那幼稚的表白,回去哄骗别的女人吧。”
“你误会我了。”
“我们根本不认识,哪来的误会。”筑月退了两步,下逐客令的说:“快去换回你的衣服离开这里吧。”
就在霁柏还不放弃为自己辩解时,屋外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一辆灰蓝色的旅行车在树丛间忽隐忽视,筑月看着窗外,冷冷地说:“是风生。”
“他来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他问你才对吧。”她拨拨头发,自顾自的往门口走去。
风生停好车,下车时脸上不但没有平日开朗的笑容,眼中还充满着嫉妒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