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嫂送上来一碗莲子汤后,退到后面房门。
美娜正要上楼的时候,方迪就出现了。他的眼睛里充塞着怒火,双拳紧握,像随时会失去理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都在为你担心……福伯和田嫂!你就这样失踪了两天”有没有想过别人在为你操心?你……好可恶!”他激动的声音发颤。
“我早上打通了电话回来,田嫂没告诉你吗?”罗美娜平静的对他说:“何况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操心是多余的!”
“你——好残忍.”他捏紧了拳头,咬牙的撇开脸,转身走开。
“小迪!”
“你还的什么话想说吗?”他停下来,生硬的问.
“如果我真的让你们担心了,我想说……我根抱歉。我并不是存心的。”
方迪摇摇头,凄惨的笑笑.“没有用。这一切已经毫无意义了.对你、对我……”
他把头用力甩一下。
“我已经决定了。等开学我就搬到学校宿舍去.这样对我们都好.”
“方迪……”
方迪回头看她一眼.“你把我的心伤得好痛,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我还是搬出去的好。”
他说完,走上楼梯,没有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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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方迪学校开学的日子,只剩下几天了。罗美娜默默的在数日子。
她不能阻止方迪搬出去住到学校的宿舍,因为毫无理由。但是罗美娜的心真在痛!痛裂一般.这一场孽爱深深的折磨着他们.使他们都同时随着日子消瘦、憔悴了下来。
而忧伤非但没有消减,反倒一日比一日加深、加剧!
罗美娜虽然浸淫在自己情欲纠葛的矛盾生活里,倒没有荒废了事业,公司在她严谨保守的管理下,依然正常的运作着,业绩仍旧持续成长.
简土川似乎已经稍稍收敛起他的野心,改以一种保守的温情攻势,以十足的耐性等待着时机到来。
她那个漂亮的女秘书却变得沮丧了,不似以往的神采动人和明艳,眼底常常蕴着一层黯影。
只有亚晴依旧天真无邪,不时的往家里跑,笑声银亮得像挂在窗口下迎着阳光的风铃,串串清心。
而方迪一味的冷淡未改,他把更多时间耗在健身房里,消耗他的体力。
一天晚上,吉米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我需要你,”他的电话中说,“……我快死了!帮帮我……我需要你。”
“你在哪里?”罗美娜的身体从椅中起立,急问道:“告诉我!”
“宾城旅社……公园路一六二号……二0三房……”
“我马上过去!”
罗美娜挂上电话,旅身抓起柜上的汽车钥匙,就冲出了房子。
她离开时,并没有发现隐身在通道一隅的方迪.
罗美娜直接登上二楼.一股咸湿异的味道从楼梯口和走道传来.迎面而来的阴寒之气,令她打了一个冷噤!她不习惯这样的潮湿和怪味.
等了好久,吉米才来为她开门.
他出现在门口的模样儿让罗美娜惊吓了一跳!
“吉米!”
“我生病了……”他疲乏的说,笑容很无力,身体摇摇欲坠.他抓住门槛的手像随时会脱落.
罗美娜上前扶住他的身,往里面走去.“怎么回来?”
吉米在椅子上坐下.摇摇头.“先把门关上.”
罗美娜走回去关上门。
“发生什么事?吉米.”再回来时,她问他。“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一个人住在这么肮脏简陋的旅馆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我快死了!你必须帮我……”吉米的身体发抖,发了白的嘴唇重重的抽搐着.他把一双手放在紧闭的双腿间揉搓,冷汗已经濡湿他的衣服,他的样子看起来比死还难过。
“我要怎么才能帮你?”罗美娜问他。
“我……我需要一些药来控制毒瘾的发作……否则我……会死掉!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样抽筋死的……”吉米说:“我想……请你……替我出去买药……找一个叫‘阿星’的人……他有我要的东西……”
“我不能替你去买毒品,吉米,那样是不对的,再说买卖毒品是犯法的事,我不能这么做。”
“不是毒品,是一些可以暂时抑毒瘾发作的……红色药丸……一种黑市药品而已……我不会让你去为我买毒品的……”吉米的声音愈来越虚弱。
“帮帮我!美娜……我快支持不下去了!”
“我到哪里去找这个人?”
“我这里……有地址!”吉米把压在烟灰缸下的一张宇条抽出来,交给她,“一颗药丸五百块钱……别让他……唬了你……”
罗美娜看看那张字条,点点头。“我很快就回来,你好好休息一下。”她找来一条毛毯,盖在他的身上。“你一定很冷.盖着它吧!可以给你一点温暖。”
“谢谢你……”
罗美娜投给他一个笑容。“我很快就回来!”她走出去,把门轻轻的带上,然后下楼到外面开车。
她离开时,柜台的老板娘连问也没有问一声,眼睛仍专住在那些帐簿上面。
吉米给的地址是一处拥挤的弹珠房,声光和机器汇集成一股洪流,冲击着视觉和感官神经,连立足都有一种被强行卷入的感觉,很容易让人迷乱在这些声光交集的漩涡中。
青少年在这里寻找放肆的青春和生命。
罗美娜却在这里找—个连面也没见过、专卖黑市药物的家伙。她甚至不知道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通过柜台,罗美娜总算找到了那个叫“阿星”的家伙。一个二十多一点的庞克青年,听完她的话,却把价钱叫到一颗八百块钱。
“可是吉米说一颗只要五百块。”罗美娜对他说。
“哦,是吗?”阿星耸耸肩、“那我告诉你好了,刚刚又涨了价。吉米那个王八蛋还欠我一次!他撬过我的墙角,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
“我以为你跟吉米是朋友.”
“只有混帐才跟那个同性恋是朋友。”
“吉米不是同性恋。”
“喔,是吗?那他很快就会是了!他骗了我三千块,又撬我一次墙角,这个下三滥的杂种!”他咒了句。
“我要三颗。”
罗美娜从皮包裹掏出了两千五百块钱。
阿星把崭新的钞票接过去,给了她用透明小袋子装着的红色药丸。“你是吉米的新户头吗?吉米这小子总找得到最好的凯子娘,这个幸运的杂种。”
“回去刷干净你的牙齿吧.庞克!你的嘴巴真臭。”
罗美娜转身走出去.
“嘿!我还没有找你一百块!”
“留着买牙膏吧电!”罗美娜冷淡的说完.走出那间小的储藏室,消失在弹珠房那一片杂沓的声光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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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旅馆,罗美娜已经折腾掉两个多小时了,她帮助吉米吃下那些红色药丸,然后让他躺倒床上休息,再为他盖上厚厚的毛毯。他的抽搐和冷汗并没有因为那些药丸的服下,立刻得到缓解,他还在吃苦头,罗美娜看到他在强忍着痛苦,连呻吟声都忍着不出口。
“你很难过?为什么那些药丸没有让你好一点?是药丸失效吗?还是那个家伙骗了我?”
“需要一点时间……”吉米说:“等药丸融入血管和神经,才能抑制毒瘾的发作……”
“也许你该设法睡一觉。”罗美娜说.
吉米摇摇头。“那个家伙有为难你吗?”他问她。
“没有.不过他好像对你很不满。”
吉米轻轻的笑起来,“我跟那个家伙有一点私人恩怨,不过,他不会伤人的。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笨蛋而已.”
“如果这些药丸可以控制毒瘾.你为什么还要吸毒?”她问他.
“只是暂时性的控制,很快会再发作,那时候对毒品的需求量会越大……就像一个深坑.”吉米摇摇头.“这些你不会懂的,最好也永远不要懂.”
罗美娜看住他的眼睛,“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把命都送掉!”
“已经送掉了.反正我现在也不在乎。”吉米以一种淡泊的语气说,想一下,又问:“对了!那个家伙收了你多少钱?”
“一颗八百块。”
“这个趁火打劫的王八蛋!”吉米咒一声,“我会把钱还给你的.不过不是现在。我是山穷水尽了才想到你。”
“你为什么离开‘非想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吉米看她一眼,摸了床柜上的一根香姻点燃。
“我得罪了人,他叫警察去抄了酒吧,又找到我的住处.警察在我的电话机里面找到三公克的海洛因。那晚我刚好跟—个熟客去开房间,他们没有逮到我,只带走那些海洛因和我的一把空气手枪。”吉米说:“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把空气枪,射程满远的.”
“他们通缉你了?”
“我有那么笨吗?”吉米嘲笑的说:“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要找的人是谁,难道要通缉所有叫吉米的人吗?我看他们不到三天就会把这件事忘了。现在的条子很忙的,忙着赶摊贩、开超速罚单和跟黑道老大吃饭。”
他说完,又露出一点疲惫的面色。“不过我还是要避避风头.我想我会在这里留下来,还有想办法出去找钱。白粉越来越贵了!那些毒贩越来越黑心,一公克的海洛因都可以叫价到七作千块,真他XX的用抢的!真该绝子绝孙。”
“我该回去了,明天我会再来看你.”罗美娜起身说:“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你不愿意留下来?”吉米一脸失望.
罗美娜看看他。“吉米,我们的关系应该更单纯一点。我不希望弄得太复杂.”
吉米点头。“是的!单纯点.像美丽富有的女嫖客和男妓。”他有一点酸酸的说:“你放心,我并不是那么急着找靠山.”
“你在跟我生气?”
“走吧,我耽误你太多时间了!”吉米转过身去把香烟撩熄。
“晚安!吉米。”罗美娜慢慢的走出房间。
她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方迪的机车并没在车房里.田嫂来问她吃过饭没有,她回说吃过了,然后就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倒头便睡。
方迪的机车声响起时,她看看钟,已经是凌晨了!
第八章
“生日快乐!小迪!”
方迪一走下楼梯,屋子里就爆出了一阵昂奋的喧哗.
他目光阴沉的看着屋子里的人。亚晴正把一个点上蜡烛的三层蛋糕高举在手上,露出璀璨如花朵般的笑容和明亮的双瞳.她的四周还围着一大群人,里面多半是方迪的同学和亚晴特地找来为自己叫声助阵的朋友,气氛闹哄哄的.
他再转过脸,看到简士川站在一座直立式的壁柜边,他的身边是罗美娜,微露着浅浅的笑意,手中拿着一杯深绿色的鸡尾酒.
除了这些人,亚睛的父母也来了.
他们暗中为他筹备了这个生日派对,不经他同意.方迪几乎要发火了!
“你喜欢吗?小迪。”亚晴捧着蛋糕率先走到他面前。清亮生动的眼睛里转动着簇簇黠光。
“真无聊!”走过亚晴的身边时,他低低的说了句.“你说了什么?”亚晴没听懂.那块好几磅重的蛋糕捧得她累死了。
方迪走到屋子中央停下来.“我没有想到你们帮我办生日会。”他盯着全屋子的人说.
“别太感动,我们不过是自己想好好的吃一顿.”方迪的同学中有一个大声的说道.“感动的眼泪留到被窝里吧!”
有人大声的笑了起来。
“喂!许愿吹蜡烛吧,肚子饿死了!外面烤肉架的猪排都烤成猪炭了.”
“是呀!吹蜡烛!生日歌就让我代劳好了,包准你们听得‘茫酥酥’!”方迪的同学中又有一个人起哄说。
“省省吧!你一唱我们都昏了,还有什么搞头?”这个人的话又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那就大家一起唱罗!”提议独唱的家伙勉为其难的说;“注意!我喊一二三就开始!”然后那个家伙就自己唱了起来,全屋子一阵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唱得兴高采烈.
“搞什么鬼?不是说好了一起唱啊?这样子抢锋头!”他一唱完,男女同学中马上有无数人抗议说。
“是一起唱呀!怎么你们不唱?”唱完歌的家伙瞪瞪眼睛。
“我明明听到你说喊完了一二三才开始,怎么你还没喊就唱了起来?”亚睛和一个女同学站出来说话。“真*!”
“什么?我不是说:注意!喊完一二三就开始吗?我刚才难道没有喊完一二三吗?”
“哇!还装蒜?”一群年轻人相互叫嚣了起来。“真是够*!”
闹了一阵之后,方迪被推出来许愿吹蜡烛。
“许个愿!方迪!生日许愿很灵的。”好多女同学和亚晴都说。
方迪四顾了一下周遭的人,然后把目光投向罗美娜的方向,很短的一瞥之后,他低下脸,吹熄蜡烛.
筒士川在他的目光到达他们身上时,故意把罗美娜亲昵的搂近。
方迪眼中的阴影令他有种胜利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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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一天之后.生日会总算圆满结束了。
罗美娜送走了所有的人,包括简士川、亚晴和亚晴的父母.然后回到客厅。
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福伯和田嫂都为了生日会忙碌了一天.美娜要他们提早休息,很早就赶他们上床了,不想累到两个上了年纪的人。
负责烤肉会的小陈也在客人逐渐散去的时候,收拾好那些烤具,开着那部破烂车回去了。
他是在每星期三、五固定来整理庭院和负责保养车子的工人。
罗美娜才坐下来抽完第—支烟,方迪就出现在客厅了。
“我以为你喝醉了在休息。”她看着他说:“你应该下来送送亚睛和她的父母。”
“我并没有想要你们为我办生日会。”方迪说:“这样自作聪明真是无聊。”
“我们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没想到你对这个生日会这么拌斥。”
“意外够多了!”方迪讥诮的说。
“什么意思?”
方迪深深的疑注她的眼睛,突然把脸狠狠的别开,“别逼我对你口出恶言!我心中的火已经烧到尽头了,随时会失去理智。”
“你是为了简士川的事?小迪。”罗美娜问。
“简士川只是一个丑角!”他冷冷的应。
“方迪?”罗美娜惊愕的看他。
“也许我也只是另一个丑角而己.”他转身就要走。
“方迪!”罗美娜唤住他。“为什么这么说?”
方迪僵硬的背对她。“我该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