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地点头,承诺她尽量做到。
法兰西斯柯满意的执起她的手,放入自己的臂弯中,像对赴宴完毕的夫妇,走出饭店的大门。
火鸟歌剧院的灯已灭,只剩奥泰罗百年不灭的灵魂,透过红色的帘幕,轻轻唱着:“欢庆”那迷人的咏叹调。
第七章
孔塔里尼府邸中传来阵阵程度不一的轻喝声,蕾丝花边的窗帘,’飞扬在半拱形的窗台上,好似在为房间内的人加油般簌簌飘动。
穿着简便的韩宁儿与法兰西斯柯,此刻正在空出来的房间内勤练防身术。房间里面的家具已被搬空,腾出来一大片空地,刚好用来健身之用。
他们都有共识,往后敌人一定会使出各种花招来逼法兰西斯柯就范。因为他是反对“摩斯计划”最力的议员,也是居中协调的要角。而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他又不可能妥协,唯一的方法就是除掉他,省得日后碍眼,造成麻烦。
为了不让敌人的计划太容易实现,她和法兰西斯柯都同意他最好多少学一些防身术,也许哪一天真会派上用场也不一定。
“那么,我们就从连环擒拿开始。练习好了,请多指教。”韩宁儿老师,这回总算能够重执本业,开堂授课。
“请多指教。”法兰西斯柯也很有礼貌的颌首,等待他最尊敬的角色,助他重温儿时旧梦。
“学会有糖果吗?”他最怀念的还是幼稚园时期那些奖赏,那滋味真是奸极了。
“没有糖果,你就不学了吗?”她反睨他。
“学,当然还是会学。”他叹气。“我只是想要几颗糖果而已。”
韩宁儿不知道他和糖果有什么渊源,但觉得他那副眼巴巴的样:产很好笑,比她幼稚园的小朋友更像小朋友,只不过她那些学生没有他这么帅就是了。
如果你表现不错,我还是会考虑给你几颗糖。”半晌后,她说道。
“真的吗?”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如果我表现好,你就答应给我糖果?”
“嗯。”她点头。
“不可以说谎哦!”他笑得跟小孩子一样开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
一秒前才像个小孩的法兰西斯柯,下一秒钟又变回稳重的大人,用着沈着的语气要求她快快摆出架势,他迫下及待的想学了。
奇怪的男人。
左手捉住他的右手腕,同时举起右手,韩宁儿发誓他是她所见过最捉摸不定的男人。
他一会儿像小孩赖着她要糖果,一会儿又像个精明干练的政治家计算着他的每一步,教人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你干么捉住我的手?”法兰西斯柯沈下声问。她正将他的四根手指向下弯曲,大拇指扫在他的拇指以下,左手紧扫住他的手腕。
“因为……”她朝他甜甜一笑。“我想把你扳倒!”
只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法兰西斯柯便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摔个四脚朝天。
他站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动作如此迅速。
“很简单,像这样。”她教他。
原来,所谓的连环擒拿,道理其实很简单。只要抓住对方的手腕及手指,再施以适当的加压,左右手一起使劲,向下扭压对方的右手腕即可。但是位置要抓对,一旦弄错,很可能给对方带来反制的机会。
“再教我一次。”法兰西斯柯是个求知欲很强的学生,下喜欢做事做到一半,要求务必学会。
韩宁儿乐于重复示范,难得遇见有天分又肯上进的学生,她当然使出看家本领。
“不错嘛,你学起来了。”不知道是他真的有天赋,还是她这个老师教得太好,才不过练习了几次,他就会了。
“是老师教得好。”他谦虚道。“可以再教我别的吗?”
法兰西斯柯发现防身术其实很有意思,个中奥妙也相当精深。
“嗯……那我再教你几招摔倒法好了。”
“摔倒也有方法的吗?”法兰西斯柯十分好奇。
“那当然,摔倒也是一种艺术,有时更是出奇制胜的武器。”她耐心阐述柔道的奥妙。
“听你这么解释,我一定要学了。”他兴奋地摩拳擦掌。“来吧!”
摔倒的方法有好几种,韩宁儿决定教他最关键的一种——自卫摔倒法。这种摔倒法的特色是当有人勒住你的头颈,和上半身被人抱紧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制伏,扳倒在地的方法。其关键在于够快、够准确,所以平时的训练不可少,一定要勤加练习。
“把你的手圈住我的脖子,另一手抱住我的上身。”
法兰西斯柯照着她的指示做,才刚开始用力,就被韩宁儿忽而下腰,利用全身重量将他从她的肩膀摔到地上,瞬间被制伏。
“你的动作好快。”他被摔得两眼昏花。“我根本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摔到地上。”压得他不得动弹。
“等你看清楚,我早就没命了。”她开心的大笑。“防身术的致胜关键,往往只在于几秒钟的时间。错过了这个时机,就会有生命危险,懂吧?”
“我懂。”怎能不懂?“我会尽力学习。”
“很好。”孺子可教也。“现在换我来当歹徒,你来反击。”
“我试试看。”他和她交换位置,摆好防御姿势。
“好,来吧尸然后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她不禁笑出声。
“歹徒是不会趁你准备好的时候攻击你的。”她摇摇头,觉得他的逻辑推理能力很有问题。
“哦?”他有趣的勾起嘴角。“那他们趁什么时候攻击我呢?”
“他们趁……这个时候!”她故意漫下经心的走到他身边,突然发动攻击。
瞬间,她已经缠上他的脖子,由后往前扫住他的胸膛紧紧下放。而法兰西斯柯虽然有所准备,仍旧抵挡不了她闪电般的速度,怎么也甩不掉她。
他紧急回忆她所教过的各种动作,利用自己身高的优势,试着将她甩过肩。然则韩宁儿的力气虽不及他,技巧却比他好上好几倍,连拖带拉,硬是把他拖往铺满大理石的地面。
“危险!”法兰西斯柯这个君子,即使被人当肉包甩,还是坚持要当垫背,不让韩宁儿脆弱的肌肤有任何雪上加霜的机会。
她背靠在他的身上,柳腰上还环着他的手臂,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很尴尬,也很亲密。
他们气喘吁吁地维持着这个姿势,谁都不想先开口,只得任时间的流光悄悄窜入,又悄悄飞走,褪化为永恒的斑点。
“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等一不再练。”时光也许有意永恒,现实却不容许他们忽视。
“好。”面刘·法兰西斯柯的提让,韩宁儿只能点头。
他们不约而同的放开彼此,找到雪白的墙壁当靠山,就这么聊起天来了。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当保镖吗?我一直很好奇。”法兰西斯柯总算找到机会,说出他心中的疑问。
“为了钱。”她仰望天花板,那儿有好多小天使在飞。
“最普遍的理由。”他点头,也跟着看天花板。“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只为钱卖命的女人,一定还有促使你干这行的原因。”
“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她瞄他一眼,又调回视线数人头。
一二三四五六……哇,总共有六个小天使在飞耶!
“宁儿。”他礼貌的咳了几声,提醒她未完的话。
她叹气,终于了解他的政敌为何非致他于死地不可。
他很坚持:非常坚持。
“好吧!”她投降。“如果说我是为了天花板上那几个孩子在奋斗,你相不相信?”
为那几个天使?“我不相信。”
“你觉得这个世界有天使吗?”她再问。
这算是临时小考吗?“这可能要问上帝,只有炮知道。”
“所以说,你不可能懂得我的梦想。”她的笑容里有深深的落寞。
“况说看,也询:我没你想像中迟钝也下—定。”法兰西斯柯鼓励她把自己的梦想说出来与他分享。
“我的梦想是,盖——座像这样到处有天使飞的儿童图书馆。”她终于把藏在心中的梦想托出。“我一直认为儿童就像天使——”她忽地顿了—‘下。“呃,更正,他们有时也像恶魔。”
她露齿一笑。
“但大部分的时间,他们还是像天使,所以我希望能给这些小天使们一座属于他们的图书馆。”而不是在成人图书馆另辟一间儿童藏书室,那太小,也太拥挤,对小孩子不健康。
“很伟大的梦想。”法兰西斯柯颇为惊讶,他第一次听见这么美的梦想。“你这个想法是现在才产生的,还是存在很久了?”
“后者。”她做了个鬼脸。“这个梦想打从我小学一·年级以后,就不曾改变过,只不过到现在才有能力实现。”
单靠她可能没办法,若再加上藤萝就有机会实现。不过前提之下,是她们都有CaSe接才行。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还在担心有没有蛀牙,你却已默默计划起这么伟大的事业来了?”法兰西斯柯又一次惊讶她的早熟。
她的笑容中却覆盖上一层阴影。
“你命好嘛,我哪能跟你比。”她又抬头看天花板。“你从小生长在这么漂亮的府邮,而我却是一个只知道名字的孤儿院童,当然要早熟一点。”
“你是孤儿?”法兰西斯柯完全没想到她竟是孤儿出身。
“是咧!”她困窘的承认。“我和藤萝都是弃婴,被丢在孤儿院的门口,身上只裹着一件薄薄的衣服,身旁放着一封信,请院方好好照顾我们,再来就是我们的名字。”
“你口中的藤萝,是你的朋友?”他注意到每当她提起这个名字时,口气都会特别温柔。
“对啊,超胆小的。”她做一个鬼脸。“我们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听说被丢到孤儿院的时间也都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其实差多了,谁像那个胆小鬼一样爱哭!”
“可是你们却是好朋友。”法兰西斯柯点出重点。
“最好的。”她点头。“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打工,一起加入‘玫瑰园’,甚至一起发誓要建立一座儿童专用的图书馆,藤萝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谁也不能代替她。”
“我奸羡慕你有这样的朋友。”听完了她的描述,法兰西斯柯深深叹气。
“你没有吗?”她颇为吃惊。“我听说你的助理跟你从小就是好朋友。”情形就跟她和藤萝差不多。
“你是说帕拉罗?”他瞄她一眼,又调回视线。“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没错,却老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也不懂得他对欧梅西尼女:亡的感情。
“藤萝也不懂啊!”他无奈的表情令她莞尔。“她只懂得乖乖听话,可是有时又会不经意流露出倔强。”所谓柔中带刚,指的就是她。
“就像帕拉罗,虽然大部分的时间只会乾着急,但偶尔也会冷静下来,寻找解决的方法,你就是一例。”法兰西斯柯完全同意她的观点,也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互相凝望,时间的光点再一次在他们之间飘散,却没有人想伸手去抓。
“你为什么这么迷人呢,宁儿?”抚着她细致的脸庞,他低喃。“你可知道,你所定下的规则好难遵守,我几乎把持不住。”
自从上次他们说好彼此只是主雇关系以后,法兰西斯柯就一直在忍耐,她却还是无动于哀。
韩宁儿不答话,同样为情所伤。她也不想如此啊!但现实她是个孤儿,是一个短期契约工,时间到了,她就得走了,不想把心留在这儿。
法兰西斯柯放下手,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晓得还能说些什么。
他们同时仰望天花板,仰望那些天使,期盼他们能带来奇迹。
※ ※ ※ ※ ※ ※ ※ ※ ※ ※
即将接近嘉年华会,沈默已久的威尼斯终于开始动起来,各行各业都在准备。
每年一到了二月,威尼斯就会涌进好几万的人口,为这个在冬季里特别萧条的城市,带来可观的财富。
相对地,他们的事前准备也必须充足,尤其是公共设施方面,更是马虎不得。
像今天,身为威尼斯地方议员的法兰西斯柯,就必须到圣马可广场视察下水道的工程,以免到时阻塞又加上突然涌入一堆人,会造成下水道负荷过重,排水不及,进而形成淹水。
但由于先前在饭店遇袭事件被帕拉罗知道,他不顾法兰西斯柯的反对,硬是从罗马召集了许多保全人员保护法兰西斯柯。因此今天他特别命令韩宁儿休息一天,他自己去就行。
对于他这好意,她当然推辞。法兰西斯柯拗不过她,又改为请她回府邸拿文件,再和他到圣马可广场会合。这次,她妥协了,答应帮他拿文件。
只不过,当她再次迷失在威尼斯错综复杂的巷道后,她就后悔了,她根本不该答应他的请求。
“请问圣马可广场要往哪边走?”她试着问路。
“直走!”路人好心告诉她。
她照做,越走越迷糊,只得又问人。
“清问还有多久才会到达圣马可广场?”
“五分钟!”路人又答。
她又走了五分钟,每走五分钟就又问人一次,每次答案都相同:“直走,再走五分钟!”
问到最后,她火了,却也找到圣马可广场,才算松了一口气。
拿破仑曾经说过,圣马可广场是全欧洲最精美的会客室。
的确,景色优美的圣马可广场,拥有画一样的街道,和数量惊人的咖啡店,这些店家都把桌椅大方地摊在广场上,感觉上就像会客室,才有此一说。
韩宁儿和法兰西斯柯约在总督府前见面,在这之间,她得先经过广场,才有办法和他会合。
当地穿越广场的时候,原本在地上觅食的鸽群突然飞起来,跌跌撞撞的飞往空中,其中一只还撞上她的脸,让她直觉不可思议。
“你干么捂着脸,不舒服吗?”一到达会合的地点,法兰西斯柯就察觉出不对劲,一脸关心的问韩宁儿。
“不,我很好。”她还在回头看那群鸽子。“我只是想,我好像刚被一只鸽子攻击,但我不确定。”不确定它是恶意,还是失去准头。
“别人相信它们的飞行技术,宁儿。”法兰西斯柯眨眼。“广场的这些鸽子懒散习惯了,飞行技术很糟。”时常弄伤人。
“但我还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不像是被攻击。
“那个人可能是被鸽:子的小便喷到吧!”他憋住笑。“在威尼斯,这是经常有的事。前阵子报纸还报导,要对偷抓鸽子的人处以罚金,抑止这类不当行为。”
“那些人抓鸽子干什么,抓来卖?”她纳闷。
“应该不是。”他微笑。“我怕他们也和你一样,忍受不了鸽群的骚扰,偷偷把它们抓起来拷打,暗地里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