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好一会儿后才有人回过神来,人群间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纷纷。
“这女人谁呀?怎么这么大胆厂
“咦,这不是望江楼那个失踪了好一阵子的芊芊姑娘吗……喷喷,妓女就是妓女,作风就不一样,还敢这样跳出来寡廉鲜驻地要男人……”
苏星岚乍见是她,好一阵子还不敢相信,天,莹莹她安然无恙,虽是瘦了点、脸色白得毫无血色,可是不打紧,重要的是她好好的,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听说了,自那日在望江楼他不顾她的回头求情,隔日就传出她失踪的消息,没人知道她上哪去,担忧不已的桑嬷嬷还开出百两价码,要酬谢能找回她的人。
老天,当他听闻她不见一事之时,脑中马上浮现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天地虽大,可她能上哪去?每回他经过汴河畔?总是忍不住胆战心惊,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她会想不开去投水的可能性……
他怪自己,若不把话说得那么绝就好了。
太好了,她总算没事……努力克制着想拥她人怀的冲动,他纵容自己贪恋不已地看着她,他无法骗自己,无法对她视而不见。
而她也是,带泪的眸子看起来楚楚可怜,殷切地期盼回望他,等待他的反应。
“你这*蹄子想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出去!”蓦地,李昭娘沉声一喝。
媒婆尴尬地出了声,“这……堂还要不要继续拜下去呀?”这场面难堪极了,她可真羡慕新娘子有帕子盖住头,不用面对这棘手的情况。
寇仙儿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地动了动,媒婆想新娘子大概吓坏了,正想拍拍她的手实抚她时,谁知还有人像嫌目前局面不够乱一样,又来搅局。
“小姐,别嫁他。”大厅门前,出现个脸上满是伤痕的男子,他祈求悲楚的声音不大,可却也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里。
寇仙儿一震,手中的红彩布再也握不牢地飘落在地……
“这人又是谁?”
宾客间又开始交头接耳地打听这名陌生男子的来历,也不知是从哪个人口中传出的,说是好像寇府里的长工。
“媒婆,别管他们,继续拜完堂。”李昭娘沉声喝。
“呃,好……”只是这堂还怎么拜得下去呀!
摇摇头,媒婆想去扶着新娘转过她的身好面对新郎时,突然,寇仙儿用力挣脱她的手,帕子一掀,带着义无反顾的表情往外跑去——
新娘逃婚了。
大伙全看傻了眼,没人来得及反应地抓住寇仙儿和那名陌生长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后,大家视线再由门口转回厅上,屏气凝神地静候这出本是喜事现在变成闹剧一场的后续发展。
苏星岚冷漠以对,不屑地冷嗤—声这就是女人!
寇仙儿的丑事他其实略有耳闻,早有好事之徒来跟他嚼过舌根,可他才不在乎,世界上他会恨的女人,只有一个。会恨,是因为爱太深、爱难除。
那一夜芊芊自私冷情的话语已烙印在他心里,他混淆了,不知道哪一面的芊芊才是真的她,即使像这样两番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爱他,他也不能确定她是否真心。
不确定,所以干脆都拒绝,至少,这样可以伤得少一点。
“岚哥哥,这……”眼见情势演变至此,苏星岚脸色难看得可怕,成芊芊现在也不该如何是好。
“都是你、都是你!你非得毁了星儿的幸福才高兴吗?”李昭娘发狂似地怒吼,步步朝她逼近,好不容易她才说服星儿允了这门亲,现在,这*女人竟又来破坏!
“这算什么,啊,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可以高攀上星儿……你就跟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说完,毫不留情地赏给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大娘,我……”成芊芊抚着发烫的颊,一咬牙,她豁出去了。
过去她忍气吞声,是因为念在苏家的养育之恩,是因为李昭娘是长辈,她所爱的人的娘,她也因此将她当成亲娘般侍奉,可是够了,她早该觉悟的,认清白个牺牲再多也换不来人家真诚对待的事实……如果她早点看清,那她和岚哥哥之间是不是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请托,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岚哥哥。”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敢眼对眼地看向李昭娘,她态度仍恭敬,可其中的坚强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你……”她气得浑身发颤,手一举,又想赏她个巴掌。
“娘,够了。”苏星岚拉住她的手,疲惫且厌倦地道:“拜不了堂,是因为新娘子跑了,不关她的事。”
李昭娘抽回手,“什么叫不关她的事,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捣 乱,仙儿那样乖巧的女孩子会离开吗?我告诉你,你现在马上绐 我到苏府去,把仙儿带回来,给我拜完堂!”
“我受够了,你们到底是当我什么,可以任你们撂布的玩偶吗?一个要我娶谁,我就得娶谁;一个说不爱我,就要我离开,瑰在呢,又说爱我了,我就该乖乖回来吗?你们够了!”
苏星岚边说边摇头,嘴角浮起—抹苦笑,扯下胸膛前的红彩球泄愤似的丢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他一字一字地说道:“我真的受够了。”
弯腰取出配戴在脚边护身的匕首,一甩头,揪握住自个的发,刀一落,断发遂散了一地。
“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作主的……”
“岚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李昭娘和成芊芊的话语全愕然梗在喉头,厅上众人全瞠大眼吃惊不已地看着苏星岚像失去理智似的动作。
“星儿,你……”
“娘,我知道你不喜欢芊芊,无法容她,那好,我削发绝情断念,出家为僧,从此你就不必费心阻止我要跟谁在一起了。”
他不是赌气,只是面对多变的爱情,他真的累了……
散落一地的发呀,成芊芊痴痴凝望,她跪下掬起,泪如雨下。
青丝情丝,这是岚哥哥自个说过的,他现在宁愿不要这发了。是不是代表他不要这爱情了,再也不要了……
心好痛好痛,像灵魂要被抽离一般地痛苦,她捧起这些断发凄在唇边低喃,神情变得异常温柔。
“他不要你们,我要、我要呵……你们别怕寂寞,我要你们……”
边说,她边一纷纷地捡起这发,牢牢地握在掌心中……
这束发,是四岁那年,他跟她保证他不会喜欢初出世的弟弟,最最喜欢的会是小莹莹她呵!
这束呢,是那年他要走前,他要她等他回来,小莹莹答应了哥哥,会练好琴,等他回来……
还有这束,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里,他告诉莹莹,他多希望她是他的妻啊……
她愿意,可是他已经不要了……心怎么会那么痛,痛得像快死掉一样……
呵,你们别怕,我不会把你们丢下,丢在某一个地方要你们等我回来,我不会,我知道等待好苦好苦的,就算死,我也会带你们一起下地狱的……
死亡哪!你就要来接我了吗?西王母说,她的爱情灵药不知是解药还是毒药,呵,她现在知道了……没关系、没关系了,有了岚哥哥的爱情,就算是他不要的,就算是死,也无所谓……
眼一闭,成芊芊晕厥在地,引起宾客们又是一阵惊呼,也唤回了原本决然往外走去的苏星岚。
苏府的喜事,如今已由闹剧变成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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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苏星岚寝房里——
“莹莹,我跟你说,我都知道了,桑嬷嬷和夜儿来同我说了,娘去找过你,你会那样做都是在作戏给我看的对不对?对不起,是我疏忽,亏我还是个纠劾百官、辨明冤枉的御史大人呢!你醒来笑笑我呀……
“你别再睡了,想不想看看桑嬷嬷和夜儿,她们可担心你担,心得紧……我娘?你别怕,娘已经上永乐寺长住,我这辈子不会再让你看到她……还有,娘有交代,要跟你悔过,如果事情再重来一遍,她不会再拆散我们,不会逼你喝药堕掉肚皇的孩子……她是真的认错了,你别再生她的气,也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莹莹,已经半个月了,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呢?大夫明明诊不出你哪里病了……是了,今儿个有个自称是瞎半仙的来找我。他说等我头发长到跟原来一样长,你就会醒来了……呵,你说他会是骗人的吗?要是我头发长回来了,可是你还不醒过米怎么办?
“莹莹,今儿个是我师兄单魅焱娶亲的日子,你记得吧,前些日子我和他重逢时我有跟你说过……我为他高兴又为自己难过,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一样,能风风光光地迎娶你入门。
“三个月了,莹莹,你好狠的心,我每天每天跟你说这么多话,为什么你不睁开眼看看我……求求你醒来……”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过了大半年,都人夏了,午后,雨渐沥沥地下了一阵又停了。
苏星岚一如往常,端着盆水人房准备为成芊芊净身,这事他从不假手他人,如果他想辞官,好专心照顾她,可皇上不允,只许告假一年,一年之后,不管成芊芊如何,他都得返朝。
摇摇头,皇上恩典浩荡,他永远会感怀在心,可他还是必须跟皇上说抱歉,如果一年之后芊芊仍是这副熟睡美人的模样,他会带着她归隐山林,永不再人尘世。
睡了这段时日,成芊芊是瘦了点、苍白了些,可仍无损她的美丽。
进门的时候不意铜盆撞着了门扉,碰出一声好大声响,他赶紧往床榻看去,床那边依旧平静如昔,他叹了口气,不知是该庆幸她没被这声响打扰到,还是该哭她的没反应。
“莹莹,你今天好吗?告诉你,夜儿来看过你后,回头跟我说,我头发已经长得跟以前一样长了,你醒来看看好不好,看夜儿是个是在说谎骗我。”
他牵起她的手,低着头熟练地以绢布为她温柔擦拭着,没留意她的羽睫正轻轻颤动了下。
“我终于懂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才半年而已,我却觉得我已经等了好几辈子,真不晓得我以前要你等我,你是怎么忍过来的?”
他翻过她的手心,她手里,是他半年前的一绺断发,发上还结了另一束发,是成芊芊的。
他抚着发,回忆起什么的一笑,“我以前也有这样一束发呢,不同的是那时是我的缠上你的,而这束,是将你的缠上我。”
他笑意又更深了,“唉,瞧我说什么傻话,谁缠上谁的还不都一样吗?你记得我说过的吗,青丝情丝,不管谁缠谁,缠上了就不许解开……
“你问我以前的那束发呀,对不起,我将它弄丢了,所以这束发由你保管。你会守得好好的对不对……”他已习惯这样自问自答,假装着其实她正和他对话,好冲淡些寂寥。
“我不会把它弄丢的……”轻轻地,一道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传来。
这、这是……苏星岚的眼眶蓦地热了起来,他连忙拭去眼里的雾意,往成芊芊脸上瞧去。
她正好温柔、好快乐的对自己浅笑呢,老天,这是真的吗?她真的醒来了,他不是在做梦……
“岚哥哥,你那束发不是丢了,是让我狠心叫无情的风吹散了去……可你看,我现在又把它们找回来了。”她浅笑盈盈,向他挥了挥手中的发。
他笑着,一只手不停地抹着泪,太好了,他的莹莹回来了!
“岚哥哥,你怎么变得这么爱哭,爱哭的是我耶,小时候,你老爱说我是小爱哭鬼。”挣扎着摄起身,她想学小时候的他一样,揩去他颊上的泪。
见状,他连忙扶住她,可才碰到她温热的身子,他就忍不住渴望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好紧好紧。
“莹莹,我好爱、好爱你,答应我,你永远不离开我。”他在她耳边低喊,灼热的气息呵得她心里好温暖。
“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你了,我答应过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来到这世间受苦,我会陪你,一直陪你……”将脸像深深埋进岚哥哥的胸怀里,这里是她永远的幸福。
苏星岚将她推离开些,急急地向她保证,“受苦?!不,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会用我全部的爱一辈子守护你。”
“我知道,我也是……岚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个我刚作的梦是关于一只鸟和一只鱼……唔!”
“嘘,等一下再说……”
双手捧住她的脸,像捧住什么希世珍宝一样,他热烈地吻上她。
将来时间多的是,这个故事,可以用一生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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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汴粱晋王府烟雨楼的花园里,此时正逢春暖花开肿时节,百花齐开争妍斗媚,可春色再怎么热闹,也拼不过这—园子的人气。
五年前,昆仑之丘一别之后,杨妤嫣、秦小石、成芊芊这三个上山求灵药的女子,在分别一年多后,意外地在苏星岚和成芊芊的喜宴上重逢;说是意外,是因为杨妤嫣和秦小石本该见不着新娘子的真面目的,多亏了豢小石带来的一只小猴子惹事,掀开了新嫁娘的喜帕,三姐妹这才碰面。
三人服了灵药后没死,如愿求得了青春、富贵和爱情,酉王母很大方,赐蛤她们的夫婿都是人中俊杰,还有一辈子用不完的幸福当嫁妆。
之后,许是三姐妹有缘吧,就这样你约我、我邀你的,年年都有聚会,姐妹轮流作东。今年,是轮到杨妤嫣了。
“娘、娘,你看,这是季阳哥哥采给我的花,你瞧美不美?”
过了年刚满四岁的赵羽儿,一头扑到她娘亲杨妤嫣的怀里撒娇瑰宝着,不远处,苏季阳正温煦地笑着,老成持重的模样,叫人看不出他其实早这娃儿半年出生而已。
几个大人在亭子里饮茶叙旧,杨妤嫣放心地将女儿交给小季阳,羽儿黏他黏得可紧了,像这回几天前就一直在向,她的季田哥哥什么时候才会来?
杨妤嫣和夫婿赵阳相视一笑,手抚了抚怀有五个月身孕的肚子,她朝一旁同坐赏花的成芊芋提出个潜藏在心已久的想法。
“芊芊,我看这两个孩子这么投缘,不如咱姐妹就来个亲上加亲,做个儿女亲家吧!意下如何?”
成芊芊有些受宠若惊,“这样好吗?会不会委屈了小郡主?我看还是……”
”谢谢王妃了,小郡主就交给我们家季阳吧,将来他要敢对小郡主不起,我这当爹的可是第一个不饶他。”握紧娇妻的手,苏星岚给了她一个别妄自菲薄的微笑。
他现在可是一朝宰相了,正所谓一入之下万人之上,宰相之于娶王爷女,说是门当户对也不为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