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瓷砖数量弄错,再向厂商追加就没事了。”因为说了谎,所以他不敢直视江晓柔的眼睛,只好尽快结束两人的谈话。“没事的话,我先进去忙了。”
看著向书然匆匆离去的背影,江晓柔的心中有些愤怒,却也有些悲伤。
其实昨晚见到向书然讲电话时的紧张模样,对于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她早就心知肚明,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对古悦心的感情呢?
但她相信他,相信他会提出交往的要求,就会有交往的诚意,她也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慢慢追过古悦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但她现在却开始怀疑,是不是把这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
如果他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上的话,便不会因为一通电话,就取消他们的约会,更不会瞒著她,甚至说了一个谎,只为了去和古悦心见面。
江晓柔跟进他的办公室,想要把话问清楚。
“你昨天真的是到张董那边去了?”
“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向书然听到她的声音匆匆抬头。
“真的是这样吗?”
向书然被迫问得心中有些慌乱,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当然是这样。”但谎都已经说出去了,现在也只得继续圆这个谎。
江晓柔看著他,有种想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她想逼问他到底爱不爱她,到底是怎样看待两人的交往,但又怕将一切都说破了以后,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与其这样,不如就让她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吧!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书然,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坦诚,这是一段感情要长久维持下去最基本的要素之一,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诉我,不管好的坏的,都让我跟你一起面对好吗?”
“放心吧晓柔,如果真的有事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的。”见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向书然松了口气。
“那我先出去了。”
“好。”又继续埋首在他的设计图中。
“真的没有事吗?我要出去啰。”走到门边,江晓柔又说了一次。
“你去忙吧。”连头都没有抬。
“你真的没有事要跟我说,我真的要出去了。”打开门,她又强调一次。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向书然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
“算了,没什么。”
江晓柔决定放弃,既然他坚持不说,那就随他吧,谁叫她爱他呢!
到底是谁说的,被爱比爱人辛苦。她现在终于深深体会到这句话了。
第七章
夜深人静,除了窗外偶尔传来车子疾驶而过的声音以外,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大部分的人也早已进入梦乡。
突然,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的空气,将酣梦中的古悦心惊起。
迷迷糊糊中摸著接起放在床边的电话,只听到店里出事了,所有的睡意便一扫而空。
匆匆忙忙赶到“愿者上钩”,警察早就比她先到了,除此之外,还有些半夜被惊醒后就来看热闹的人群。
刚到店门口的古悦心,见到眼前的景象,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昨天晚上关店时,一切都还好好的,门口那个用彩色琉璃瓦做成的招牌,也静静躺在那里,藉著月光和路灯的反射,映照出流光。
而且临走前,她还确认过所有的门窗都已锁好,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竟然变成这副景象。
外面的铁门被人剪开,原本应该是橱窗的玻璃,已经变成碎片散落一地,里面的陈列架东倒西歪,原本放在上面的商品也跟著遭殃,几个小时前还是古人心血结晶的古董艺术品,现在全变成一堆古老的碎片。
古悦心皱紧眉头看著这一切,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
先不说商品毁损的损失金额,店内硬体的破坏,也是一项不小的损失,更别说要整理所必须投入的心血和人力了。
一时之间她什么也没有办法思考,只能呆愣的望著这一切,一直到旁边的人迭声叫唤。
“小姐、小姐,你是这里的屋主?”一个警察问道。
她机械式的点点头。
“麻烦你清点一下东西,然后帮我们做个笔录。”
经过冗长的报案程序,古悦心再回到店里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小春一见到她进来,便小心穿越一地的碎片残骸跑到她身边。
“老板、老板,怎么会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德也关心的问:“老板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古悦心先叹了一口气,才缓缓的说:“我没事。”
“老板,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到底是哪个混蛋干的,真是丧尽天良,要是被我知道的话,我一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然后把他的手脚剁掉去喂猪……”小春兀自碎碎念著。
“好了,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吧,大德,你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好的,有什么东西可以修,总共损失多少。”交代完后,她便朝后面的办公室走去。
折腾了大半天,古悦心只觉得自己的体力和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现在的她脑筋一片混乱,根本理不出什么头绪。
照她的推测,这件事情百分之九十九是曾继财做的,就算不是他亲自动手,也是他主使的,但装设在门外的摄影机早就被破坏,根本看不出来动手的人是谁,没凭没据的,她也不能对他怎么样,顶多只能把线索提供给警方,但她心里也非常清楚,光凭她单方面的说辞,是不可能让他主动认罪的。
还没有走回办公室,挂在门口的风铃,就因为门被推动而叮叮咚咚响起。
“对不起,我们今天不营业……你来干什么?”大德抬头见到来人是曾继财,立刻露出戒备的神情。
“啧啧啧,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这里发生爆炸吗?”曾继财故做惊讶的说著风凉话。
“为什么会这样,你应该最清楚才对。”古悦心冷冷睨著曾继财。
“话怎么这么说呢?我也是现在才看到啊,你这么说就太伤我的心了,我今天突然想到好久没来看看你,想来关心你一下,所以才会过来的,怎么你说的好像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他的表情像是受到莫大的冤枉般委屈。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古悦心冷哼一声。
“要是老爸还在,看到这里变成这个样子,不知会有多痛心啊,我就说这么一大间店不能交给一个女人,他就是不听我的,结果现在变成这样……唉……”曾继财又叹气又摇头。
“你话说完了吧?若是说完了,就可以走了,我没空招呼你。”
古悦心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因为他的表情很欠揍,就真的上去挥他一巴掌,这样反而会把情况弄得更糟。
“你不要怪我多事,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啊,是谁干的查出来了没有,我在警界有一些朋友,需不需要我请他们帮忙?”
“这些问题不需要你费心。”
“其实你不用跟我见外,这只是点小忙而已,客气什么?不过你以后可得小心点,那群人说不定还会再来,你有没有想出什么对付他们的办法?”
曾继财装做看不仅古悦心逐客的眼神,迳自喋喋不休,见她没有答腔,又自顾自说下去。
“这样吧,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要找个男人来处理比较好,要不我出钱把这间店买下,这样你以后就不用再烦恼这些事,也有一笔钱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这样不是挺好的?”
“你打算出多少钱买?”
见她似乎改变心意,目的就快要达成了,曾继财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
有些女人就是欠教训,瞧,这样吓一吓她不就怕了,想要赶快把店脱手。
“我想想,这店被砸成这个样子,算是全毁了,重新整修和进货需要花不少的数目,一般有脑筋的人都不会做这种赔本生意,不过谁叫我是你哥哥呢,看在这点的份上,我可以出十万,把店里所有的东西顶下来。”
“十万?你去抢还比较快。”小春听见这个价钱,惊讶的叫出声。
“愿者上钩”的规模虽然不是最大的,但好歹经营那么多年来,也闯出一点点名气来,也有一群固定的热客,十万块连块招牌都买不起。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闪一边去。”怕古悦心听了她的话以后会改变心意,曾继财连忙大声斥责小春。
“这样你会不会太亏本了?好像我占了你便宜,我会过意不去的。”古悦心的声音里有著犹豫。
“老板──”小春担心的唤著。
“不会不会,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哪说得上谁占谁便宜。”曾继财喜孜孜的说。
这几年下来,父亲留下来的遗产几乎要被他败光,早听说这间店一直经营的不错,就连换古悦心那个女人当老板,也还有一定的收益,可见这门生意好做,要是能弄到手,他就等于拥有一只会下金鸡蛋的母鸡,到时还怕过不回他以前舒服挥霍的日子?
“其实要我占这种便宜,真的让我很不好意思,不如我给你二十万,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觉得怎么样?”一改刚刚装出的柔顺,古悦心回复面无表情冷然的音调。
“你……你耍我?”想了一下才弄清楚,曾继财立刻脸色大变。
“对,我就是耍你,怎样?”古悦心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本小姐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话,如果你觉得自己被耍够了就请吧,小春,送客。”
“好,古悦心,算你狠,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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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强”有时候可以是一种坚持下去的勇气和毅力。
就像一开始,古悦心对继承这间店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对这个名义上应该是她的父亲,实际上却连一点父亲的责任都没尽到的人,没有一点好感,更别说是他留下的东西了。
但她都还没有表示出自己的态度,曾家的人只听到遗嘱这样订立,就开始冷嘲热讽,先说她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有什么资格来分家产,又说她妄想爬上枝头当凤凰,以为和他们家攀上一点关系,就能得到好处。
最后,甚至将她过世已久的母亲也拖下水,说她们母女俩都是擅于媚惑人心的狐狸精,自己没有一点本事,只会向男人施展媚功换取金钱。
她知道自己的身分尴尬,原本就不期待曾家人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但他们竟然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甚至还侮辱母亲,这口气她实在吞不下去,原本打算放弃继承的念头,也立刻改变。
既然他们不让她继承这间店,她就偏要这么做,看他们气得牙痒痒的,也算是替自己和母亲出了一口怨气。
但有时候倔强非但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甚至替自己带来一些想像不到的灾难,就像现在一样。
为了让“愿者上钩”尽快恢复正常营业,古悦心很快就找到厂商来进行整修,并透过各种管道进货,短短两个星期,工程就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商品也都整理好上架,就等著重新开幕。
这两个星期虽然没有营业,但他们的工作量并不比以往少,所以当整理得差不多时,古悦心便要大德和小舂先回去休息,留下她一个人进行最后收尾的工作。
把最后一个花瓶放上陈列架后,她呼一口气,环顾四周,此刻店里整齐雅致,陈列的古董在经过设计的灯光下,显得古意优雅,像是可以从它们身上感受到时间的痕迹,相信明天重新开幕后,应该会有一番不错的局面才对。
她最后再从里到外巡视一逅,认为没问题了,便准备关店离开,才刚刚关掉大灯,还来不及将外面的铁门拉下时,突然有几个大汉闯进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请明天再来。”古悦心从柜台后,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便抬起头来。
“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动手。”
古悦心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群人就开始动起手来,把架子推倒,架上的古董也被摔碎,其中一个人拿著一支球棒到处乱劈,打碎所有的玻璃。
“你们做什么?快住手。”
古悦心紧张的跑过去想制止,但阻挡了一个人,另一个人便继续破坏,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急得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再不住手,我就要报警了。”
听到古悦心大叫,再加上其实店里的东西也捣毁的差不多了,他们才终于停下手来。
“我告诉你,女人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出来跟人家开什么店做什么生意,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警告,下次就绝对不止这样。”那群人撂完话后便扬长而去,他们离开几分钟后,警察才姗姗来迟。
古悦心欲哭无泪的跌坐在地,看著满目疮痍,她连哭都没有力气没有心情了,好不容易才把一切导回正常,刚刚还高兴著明天就能重新开幕,才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一切努力又全部化为乌有。
拿出手机,她下意识的按下几个数字,一直到被接通后,听到对方的声音,她才发现自己找的不是庄敏信。
“书然……”
“怎么了?”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向书然的心猛然揪紧。
她平常一直是很有活力的,能让她的声音这么虚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我在店里。”
她的话才刚说完,电话就立刻被挂断,古悦心颓然丢下手机。现在连书然也不想理她了吗?
而庄敏信那个家伙,为什么都不主动打电话来,情侣吵架应该是男方要先低头的啊,可是这几天他没消没息的,像是有没有她都一样,让她现在犹豫著要不要打电话给他。
可是就算她先低头求和了,照他的个性,没有先跟他约好,排进他的行程表里面就要他赶过来,他一定又会发一顿脾气,认为这是无理的要求,甚至会说她无理取闹、依赖成性。
外面的路灯科斜照进来,反射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映照出无数个她无奈茫然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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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后,向书然不顾现在车子正行驶在快车道上,在一阵尖锐的紧急刹车声后,他用力转动方向盘将车子调头,疾驶而去。
“书然,怎么了?现在要去哪里?”坐在旁边的江晓柔紧张的问。
他开车向来遵守交通规则,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向书然满脑子都是方才古悦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累无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而江晓柔对他说的话,他根本就充耳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