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口气听起来像教练。”他调侃地说。
“我不敢。”严曼歌的嘴角也弯了起来。“你现在可是最受欢迎的球员呢。”
“怎么说?”
“你没听见那些女生喊你的名字吗?你现在可是个大红人呢。”
徐子珩只是嗤笑一声,不作任何评论。
“集合!”这时,教练大喊。
徐子珩懒懒地起身,脱下身上的球服外套与运动长裤。
“替我保管。”他把衣服丢结严曼歌,临走时,又回头看她,双手交握胸前:“嘿,我要上场了,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些什么?”
“嗄?”严曼歌眨了眨眼,没意会过来。
徐子珩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又扬起一个嘲弄的角度。
“哈,我能期待笨蛋说什么呢?”语气像是对自己说。摇摇头,他转身走开。
等徐子珩走远了,严曼歌才恍然大悟。“徐子珩!”她大叫他的名字。
徐子珩转身看她,眉毛挑了挑,又是那副无谓的神情。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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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曼歌的一声“加油”,并没有为球队带来好运。
这是一场硬仗。绿苑高中面对的是HBL的常胜军再兴中学,打得非常辛苦。
整个体育馆都闹烘烘的,球员的球鞋吱吱叽叽地磨着地板,砰砰运球,匡咚或蜊篮的声响,夹杂着球迷拍红双手、扯破喉咙、尽情呐喊,为喜欢的球员、球队打气,为整个比赛带来了激情。
哗!
终场哨声响起,绿苑高中落败了,无缘晋级决赛。
球场上,两样情。一方欢声雷动,一方落寞无言。
陈思远难掩脸上的失落,这是他高中的最后一场球赛了,他多么不甘心。他跪倒在地,重重地一拳击向地板,有说不出的懊丧。
严曼歌远远看见了,她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想去安慰他,但不断涌来为得胜球队欢呼的人潮,阻挡了她的去路,教她又急又气。
然后,她由人潮间隙中,看见了纪晓希那头荡吁荡的马尾。
她走向陈思远,和他一样跪了下来,她抱住他,不断摸着他的头,像在安抚一个赛跑跑输的孩子。
严曼歌再一次被重击。
尽管已经知道他们是一对了,她还是喜欢陈思远,还是会为方才那一幕心痛。
她踉踉跄跄地逃出体育馆,仓促中,有人抓住她的手。“你的脚不方便,不要到处乱跑!”是徐子珩,他的语气有着难掩的焦急。
他是匆促间跑来的,身上还穿着无袖的球服与短裤。
“我、我……”严曼歌脆弱地看着他,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我想回家。”迎上他的眼睛。“带我回家。”她向他求救。
她不该来的,不该来的,那里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只会让她认清他们彼此属于对方的事实。心与身!
徐子珩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他说:
“在这里等我,我去跟教练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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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台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们在中港路下车,然后赶搭另一辆公车回市区。
严曼歌一路上都很沉默,徐子珩电没试图开口说话。
徐子珩的家比严曼歌早两站下车,但他没下车,反而是到了严曼歌的站,他跟着她后面一起下车。
“我答应教练说要送你回家。”面对严曼歌眼里的询问,他淡淡地说。
严曼歌本想问他,她的提早离开教练有没有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说:“送到这里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她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我说我会送你回家,就—定把你送回家。”徐子珩很坚持。严曼歌低下头,无言。
今天,徐子珩为她的任性做了很多事,帮她提行李,帮她买车票,帮她订便当,一向习惯大步走路的他,还不时停下脚步配合她还未痊愈的脚伤。从头到尾,他都没问她为什么,而她为此感谢他。
想到自己的冲动,还有徐子珩沉默的体贴,严曼歌再也承受不住,喉问聚增的苦涩全转为眼泪,落下。
徐子珩看见了,他沉默地看她。
“对不起……”严曼歌用手背用力地抹去,被他看见她的眼泪,比看见陈思远与纪晓希相拥还要教她惊慌无措。上次还可以说是受伤疼痛,这次呢?“我只是……”
“你的脚在痛吗?”他皱眉。
“钦。”她本来想到一个很愚蠢的借口,说是眼睛进了沙,但徐子珩将她的眼泪作此解释,严曼歌为此感到庆幸,连忙点头称是。“今天走太多路了。”今天是她第一次拿掉拐杖走路。
徐子珩定定看了她很久,他的眼里有很多情绪与研究。
她不知道的是,徐子珩早知道她流泪的原因。他其实比她更无措,他一向不擅处理这种事,只好胡乱帮她找借口。
他摔然地调开视线,背对严曼歌蹲了下来。
“上来吧,我背你。”
”背?不、不用,我没事的,我可以自己走……”严曼歌没料到他这个举动。
“别罗嗉,八十几岁的老头子都走得比你快!”徐子珩用粗鲁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关心。“快上来,我早点送你回去,也早点回家休息。”他催促她,可说出来好像是在怪严曼歌拖累他。
听他这么说,严曼歌心里升起一股罪恶感。
他今天打了全场,一定非常累。
于是,严曼歌决定不与他争论,乖乖地爬上他的背。
搭在他宽挺的肩膊上,严曼歌嗅闻到他身上的汗味,那应该是臭的,她却从他身上嗅到一股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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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徐子珩爬上了公寓的顶楼,在冷冷的风中,抽了他的第二根烟。
他回想起稍早前送严曼歌回家的情景。
那是他第二次看见她的眼泪。
他没想到严曼歌对陈思远的感情竟有如此深,而不是一般小女生的着迷,她是真的很喜欢陈思远,喜欢到心痛,喜欢到无法自拔。
自从得知她对陈思远的感情,他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她。他才发现,她那双隐在镜片后的眼睛,总因陈思远而绽光!她眼底的倾慕,她眼里的光芒,又会因为看见陈恩远与纪晓希在一起而黯淡下来。
在人前,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微笑,但他总会在她脸上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寂寥,莫名地,他心里有一股隐谚的难受。
而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愈来愈让他无法忽视。
尤其是今天,当他看见严曼歌的视线还是追着陈思远跑,为他伤心落泪,为了他,像逃难似的匆匆从台北赶回台中,而他,竟为此感到吃味。
是的,吃味。
刚开始,他同情她的失恋,总会不由自主地接近她、陪伴她,就算是不说话,只要静静坐在一旁也可以。毕竟,严曼歌是他除了家人外,唯一最接近的一个女生。加上她与徐子琳的关系,无形中,他把她当自己的姐妹看待,虽然他从不表现出来;
但,接近她愈多,他愈了解她,愈无法忍受她看着别的男孩愈无法制止心中那份愈来愈扩大的骚动。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份骚动有个名字叫“嫉妒”。
徐子珩低头看着夹在中指与食指间,蓝烟袅袅的烟蒂。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没料到自己竟也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第一根烟献给了严曼歌,而这第二根烟,他也同样地献给她。
因为,他喜欢上她了。
第七章
球赛失利,并没有让陈思远难过太久,他是那种不记“隔天愁”的人。
到了下一次的社团活动,他又恢复了他一贯的乐观与灿烂的笑容,大声对社员宣布,他们三年级要正式退休,全心冲刺大学考试。
由于徐子珩在这次球赛表现出色,加上个性冷静,所以学长们一致推他出来当社长,并获得无异议的满堂彩。
徐子珩不甘愿被强迫中奖,把严曼歌拖出来当副社长,并把所有的社务都丢给她,很明白的表明他这个社长是挂名不管事的。
那次徐子珩送她回家后,严曼歌自觉亏欠他很多,也就没有怨言的接下了这个苦差。
之后,陈思远与纪晓希就很少回来社团了。
四月,繁花盛开,南风又起,离大学考试还有三个月。
严曼歌的脚渐渐痊愈了,在她的坚持下,徐子珩不再骑机车接送她,恢复原来搭公车的时间。
球季结束后,篮球社又恢复到正常的礼拜三与礼拜五社团时间,社员也不再赶着第七堂课下课到操场集合练习。
严曼歌却放学后就到操场练球,急于练习已经荒废一阵子的球技。
徐子珩总陪着她练,纠正她的姿势,与该改正的地方。
练完后,两人会到学校对面的冰果店吃刨冰,顺便等公车。
一晃眼,六月到了,来到了高唱骊歌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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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校树,萋萋庭草,欣沾化雨如青……”
今天是绿苑高中的毕业典礼。
很难得,徐子珩也来学校送行,不过他不是自愿的,是徐子琳逼他一定得来,而且还坚持他一定要送她一束花,因为她怕到时没人送花给她,一定很丢脸。
结果,徐子琳收到的不只徐子珩的那一束,而且大部份迭她花的都是女生,由此可见徐子琳的中性魅力。
“这是什么?”徐子琳将那把刺目的花拿到跟前。
“你是眼瞎还是近视了,这是菊花。”徐子珩头带着一顶棒球帽,帽缘压得低低的,手插在裤袋,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菊花。”徐子琳快被气死了。“你有病哪,没事送我菊花是想触我霉头呀?”
“少罗嗦!”徐子珩一副她很不知好歹。
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去买花,谁知道每个学校都选在今天毕业,花店的花都被搜括一空,他只好买菊花充数喽。
“你要花,我已经送到了,不要,就把它丢到垃圾桶!”
说完,他居然就这样掉头走开。
“徐子珩,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我要跟你断绝姐弟关系!”
“学姐,恭喜你毕业了!”
严曼歌赶紧递上自己送的花,缓和一下徐子琳的情绪,毕业了,还是要开开心心的。
“祝福你一路顺顺利利,鹏程万里。”她诚挚地说。
“呜,还是你最好,我不要徐子珩当我弟弟了,你来当我妹妹好了。”徐于琳拥了一下严曼歌,然后低瞧严曼歌送的花,她惊叹:“哇,整束都是满天星,好特别喔!”
因为学姐在我眼中是很特别的,我觉得没有任何一种花可以代表学姐,因为学姐就是学姐,独一无二的学姐。”
“哇,曼歌!”徐子琳感动万分地抱住严曼歌。“我会想念你的。”声音有——点哽咽。
“学姐,我也是,我也会想念你的……”
严曼歌喉咙也有着梗塞感,声音再也出不来。徐子琳已经甄拭上了台北艺术大学,从此就是两地相隔。天,她无法想像少了徐子琳的陪伴,她将会多么地寂寞。
这时,徐子珩悄悄地走回来了,将两瓶饮料递给她们。刚刚他的离开,是为了让她们两个人独处一下,说一下女生的贴心话。
他知道徐子琳在严曼歌心中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徐子珩,我去台北后,你要好好照顾曼歌。”徐子琳对徐子珩说。
“你是在交代遗言吗?”徐子珩从鼻腔冷哼。
“徐、子、珩!”徐子琳语带警告。“我是很认真,很严肃的。”她板着脸。“你一定要跟我保证。”
“严曼歌不是三岁小孩,她根本不用我来照顾。”徐子珩偏不跟她承诺。
“对呀,学姐,我会照顾自己的。”看徐子琳如此逼迫徐子珩,严曼歌很困窘。其实,徐子珩已经照顾她很多很多了。
转身,徐子琳面对严曼歌:
“曼歌,要是徐子珩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放假回家一定会好好修理他。”
“学姐,”严曼歌递出一个要她安心的笑容。“你放心去台北念书,我一个人也会过得好好的。”
“虽然我离开了,但还有那个没良心的徐子珩在,你不会孤独的,曼歌。”徐子琳又抱住严曼歌。
徐子珩在一旁凉凉地说:
“其实最怕孤单的人是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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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徐子琳,严曼歌又赶去社团,篮球社的人约好一起去蓍学长学姐们送行。
这次,徐子珩没跟去。
“没人会注意到我的缺席的。”他说。他一向喜欢独处,只有打球的时候会表现合群,经过一年的磨合,社团的人都已经很习惯他孤僻的个性了。
其实,徐子珩是不愿看见严曼歌受伤。
他不懂,明明那两个人总令她心碎神伤,为什么她还要逼自己去面对,甚至微笑呢?
除了徐子琳的那束满天星,严曼歌也另外买了两束。
一束是向日葵,她一直觉得陈思远的笑容像向日葵一样充满朝气;另束,是小雏菊,是要送给纪晓希。小雏菊那种娇柔、可爱的模样,很符合学姐的气质。
“学长,你一定要常常回来看我们喔。”
“呜呜呜,学姐,我现在已经在想念你了……”
“呜,学长,你不在,我们一定会被教练电得死死的,练球练到虚脱!”
大家依依不舍围在学长学姐的身边,还抢着拍照留恋。
严曼歌始终站在一旁,浅浅微笑。
她要用眼睛默记陈思远周旋于人群的身影。
严曼歌总是安静的,沉默的,在一片嘻闹的气氛中,没有人发现她眸底的淡愁。
“啊,谁来帮我们照个团体照?”有人间。
“我来吧!”严曼歌走上前,接过相机。
严曼歌端着相机,她凝神而专注,透过镜头,她可以大胆地注视学长。
大家或坐或站,有的人一脸正经,有的人摆出很搞笑的姿势。陈思远和纪晓希被簇拥在人群中,陈思远仍是不安份,总是不好好面对镜头,偶尔会转头对别人说话或微笑;纪晓希笑得很甜,眼睛里流转的净是甜蜜。而镜头外看不到的,他们的手,十指交缠的握在一起。
像是感应到对方,陈思远转过头来,纪晓希仰起脸,两个人的视线相接,然后,他们冲着对方——笑,眼睛弯弯,嘴角弯弯。
抓紧这一刻,严曼歌立刻按下快门,;
这一刻,她释怀了,她知道学长和学姒,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毕业喽J”
突然,一个人将鲜花向天空洒去.其他人见了亦效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