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段歌词”
——幻变的一生,默默期待一份爱,踏过多少弯,段段情路也失望。我不甘说别离,仍旧渴望爱的传奇,不舍不弃,无惧长夜空虚风中继续追。风里笑风里唱,感激天意碰着你,纵是苦涩都变得美……
风,对不起,我一个人先走了:这样病弱的我,是无法和你风里笑风里唱。
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我更恨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并不要求你的原谅。
但愿来世,我是一个健康的人,再与你拥抱爱,潇洒跟你飞
爱你的,圣夫绝笔
在尹佟风与他的骄傲之间,陆圣夫选择了第三种。他让自己永远的沉睡。
尹佟风崩溃了!
“要是那天我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在家就好了。”
他非常自责从为陆圣夫的死是他造成的。
丧礼过后,他把自己关在他们同居的公寓里,班也不去上,电话也不接江念竹在门外苦苦守候三天后,最后请来锁匠打开门。
只见尹佟风面色死白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因久未进食而陷人昏迷。
在医院,尹佟风一清醒,江念竹就扑上去打他。
“笨蛋笨蛋笨蛋!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宣誓的吗?如果你忘了,我提醒你!
我要对人类的生命,从受胎时起,保持极度尊重,即使在威胁之下,我将不会运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道!”她把医师誓词的后段说给他听,“你背叛了身为一个医师的职责,尊重生命!你究竟以为你在做什么……你有没有想到你就这样两腿一伸、一了百了,教我们活着的人怎么办……你以为你这样做陆大哥就会活过来吗?你知道你这样有多伤透人吗?你尝过心碎之苦,又怎么忍心让我们来为你心碎?你、有、没、有、想、过!”
“小姐,请不要这样,他是病人啊!’护士见状,在一旁阻止。
“我就是要打醒他!”江念竹最后趴在尹佟风胸口哭了起来。
“噢,尹哥,你怎么这么傻!你让我好失望!你爱陆大哥,你可以追随陆大哥而死,但是,我、尹爸、尹妈,我们这些爱你的人怎么办?
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不会想念你的,我会在你墓前吐一口水,我会告诉大家你是一个懦弱、逃避现实的人,我会恨死你,你知道不知道啊……”
“别哭……”尹佟风抬起她的脸,泪,同样在他眼里闪烁。“嘘,别哭,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他伸手,用拇指抹去她的泪,“我……一时糊涂了,你骂得对,我真是个大笨蛋,我应该好好活着。”
“连同陆大哥的份。”江念竹逼迫他接受陆圣夫死去的事实。
“……是的,”他定定看她,“连同圣夫的份,替他笑,替他看看这个世界……”
“还要替他拥抱爱。”
“嗯,”尹佟风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落下他的脸。“还要替他拥抱爱。”
尹佟风辞掉了医院的工作,一个人跑去旅行。
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会为江念竹捎来一封当地风景的明信片。
他的话不多,总是一句:我很好,不用担心。
纵使如此,江念竹还是觉得很满足,知道他人好好的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就感到心安。
一年多的旅游生活渐渐地帮助尹佟风走出了阴霾,他变得开朗多了,信里的话也变多了。最近的信里,他常常提到一个人,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Jey。
我喜欢他,念竹。
他在信里写道”
曾经,我以为我无法再爱人了……唤,念竹,你是我最最信任的人,我第一个就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悦!
我为你感到开心。
尽管伤心他有爱人了,江念竹还是回信寄予祝福。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呢?
后来,尹佟风真的把Jey三带到江念竹眼前。
JeY是个阳光男孩,和灵气清秀的陆圣夫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他有着卷卷的金发,麦色的肌肤,明朗的五官。那对深邃的蓝眸,让人想到夏日的晴空,又似洒了啤酒的海洋,当他微笑时,晃荡着醉醺醺的眩惑。
“终于见到你了,竹。”一见面,Jey就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风总是提到你,你真如他说的那么美好。”
Jey曾在北京大学学过短期的中文,不纯正的洋腔中文,不但不显突兀,反而有种佣懒的味道。
望着Jey灿烂的笑脸,江念竹实在很难不喜欢他。
为了尹佟风,离开家乡来台湾当成人病态语老师,而尹佟风则不打算回医院工作,反而待在一家不起眼的补习班教人数学。
江念竹替他感到委屈。他可以过得更好的。她忍不住又问他:“现在的你,快乐吗?”
“我又能重新爱人了。”他满足的笑,“我很快乐。”
“……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开、心……
江念竹讨厌这样的自己。
讨厌自己的痴,讨厌自己的傻.讨厌自己的伪善,讨厌自己明明知道尹佟风喜欢男人.却还是无法狠下心去恨他……
注:“今生今世”的词为阮世生所写。
第七章
二 OO一年任天放、陆圣夫、Jey、尹佟风……
在静流的时间流里,江念竹回忆起了很多人、很多事,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片段,虽然时间可能只过了五分钟,但她却感觉像过了一世纪。
听说,人在将死之际,过去的一切会犹如幻灯片般在脑海里一一掠过。
这就是死亡的前兆吗?
如果她死了,尹佟风会为她掉泪难过吗?会吗?
噢!他当然会。她终究是他的“妹妹”呀。江念竹在黑暗中笑了起来,声音听起来却无限凄涩。即使不能拥有尹佟风的爱,她宁愿抱著有关他的回忆死去,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幸福呵,多么卑微又遥不可及的梦想啊!
隐隐约约,远处似乎传来了救护车的警铃呼啸……渐渐,警铃的声音愈来愈接近,最后停在住处楼下……不久,杂沓的脚步声出现在大门外,她的门被打开,带来了光线,照映在她脸上,她扬起嘴角,唇边有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念竹发现自己走在一条长长黑暗的路上,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
“念竹……”
远处,有个声音在叫唤她,熟悉得令她想掉泪。
她循声看去,隐隐约约中,可看见前头有道光东透了过来,吸引她往前走……
等她走近时,她看见前面不远处,站了一对模糊的身影。她心头忍不住一阵震颤,虽然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她就定知道他们是她早逝的父母……唤!那个在他们脚边跑来跑去可不就是lucky。
她走上前,停步,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凝看他们,神情怔怔。
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脸上挂着他们那天出门时的笑容。
“爸……妈……”她犹豫的唤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神情有些情怯,有些隔阂,单竟当他们离开她时,她还是个不解事的小孩儿,感情不及她对尹妈尹爸的深切。“你们、你们好吗?”她问,双手紧张的交握在一起。“你们在那里过得好吗?”
他们没有开口讲话,只是静静的对她微笑,像是在鼓励她多说些话。
“我好想你们。”江念竹的眼中开始有水雾,“我很好。尹爸、尹妈把我当成他们的孩子一样疼爱。”她顿了一下,“还有尹哥……他待我就像亲妹妹……我真的过得很好、很好……”她垂下脸,掩藏嘴边的苦涩,“啊,我知道了!”她想到什么似,又抬起眼,眼中有着奇异的光芒,脸庞发光。“是不是我的时间到了?喔,你们一定是来接我的吧?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等你们好久好久了呢。”她走上前,向他们伸出手?“爸、妈,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这次,他们对她摇摇头,身影却愈飘愈远。
“别走啊!”她拼命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不!不要!你们这次不可以再丢下我了,不可以!”
然后,她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深湖,仿佛有人在下头抓住她的脚,她直直的坠入、坠入……湖水大量灌进她的口鼻,她无法呼吸。
一种自救的本能,她开始踢腿挣开那股拉她往下坠的力量,双手滑开,双脚拼命往上踩,最后,她冲出了湖面——
呼!江念竹猛地睁开眼睛,并大口吸了一口气。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她发现自己躺在担架床上,眼前人影晃动,一群穿着白衣的人簇拥着推送她的床。
她觉得头好沉,疲倦的闭了一下眼。再度睁开眼时,迎进眼的是强烈的光,她不适应的闭上眼睛。
“噢!”
好痛……一股刺痛从手臂尖锐的传来,同时也让江念竹的意识慢慢转清明。她呻吟的转过头,看见一名身穿白袍的女人正在帮她注射。
慢慢地,她的感官渐渐苏醒。她发觉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那来刺目的强光来自头上的手术灯,她的四周净是吵杂的声音,还有各种仪器的声响,鼻间嗅闻到医院里那股特有的味道。
她在医院!
方才的梦真实得让她记忆深刻。看来,她父母又再一次丢下了她。
江念竹痛苦的闭上眼睛,满心说不出的怨怼与愤懑。她多想跟他们一起走,摆脱一切!
“喔,你醒来了。放心,你现在安全地在医院,我们待会就要为你进行手术了。”麻醉师发现她醒来了,“会不会很痛?你再忍一下,快好了。”她体贴的说。
江念竹想跟她说没关系,匆地,一道黑影罩了下来——
“自己当医生还怕痛,这样怎么能让病人信服你呢。”
一道调侃的声音随即覆下。
江念竹掀了掀眼皮,见到一个男人悬在她上方,对她微笑。
她猜他刚从某个热带岛屿回来,肤色是温暖的古铜色,映着他那口白牙,显得特别耀眼。
他有张英俊的脸,轮廓仿佛是刀刻出来的,每一线条都很张扬招摇教人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他身。穿着手术服,头上绑着一条黑色头巾,额头的部份是一个白色骷髅头图案。对于她身处的环境——医院,有几分讽刺的意味。他的头发过肩,在脑后扎了一个小马尾,左耳上挂着一颗小小的银色耳环,随着他身后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像个海盗。江念竹突然觉得他很面熟。
她舔舔干涩的唇,“我怎么了?”声音沙哑而虚弱。她的医生身分,让她很快地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因为醒来时发现身边多了几个陌生人而慌张失措。
即使有恐惧,以她的临床经验,也不曾让她显露半分。
“急性盲肠炎。”男人看她的眼神竟有些责备,‘再晚一点就会引发腹膜炎,我们现在就要帮你进行手术。”解释完她的状况,他的神色突然一转,“这样不行喔,江医生,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这是给病人不好的示范,是要打屁股的。”他的嘴角戏谑的轻扬,神情似笑非笑。“我猜你一定都和你的小病人这么说吧。”
他明显的认识她,还知道她在小儿科工作,可偏偏江念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哦,也许是在医院的餐厅见过吧。她只能这么猜想。
她对他挑挑眉,“我从不打人的,我用糖果和巧克力,就可以使他们乖乖听话。”
“哦,难怪牙科的同事都抱怨说最近蛀牙的小朋友好多。”
江念竹被逗笑了。“你是医生?”她问。
“看起来不像吗?”
“看起来像个穿错衣服、跑错地方的海盗。”
“啊,可恶!”他拍了一下头,“我一定是把八字胡跟独臂钩留在家里忘了带出来了。”
江念竹又笑了。这个医生太有趣了,如果他是要让她转移注意力,忘记病痛的煎熬,与躺在手术台上的无助感那么他是成功了,她的确变得轻松许多。
“嘿,如果我说我的缝合技术就和女人刺绣一样精致、无可挑剔,绝不留不难看的疤痕,那会不会使你对我有信心一点?”
“我有其它的选择吗?”江念竹耸耸肩。
“显然没有,值班的只有在下我一个,看来只好委屈你了。”说完,他旁若无人的大笑,笑容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整个手术室因他的笑声而显得有生气,驱走了四壁的冰冷。“嘿,挑一首歌吧。”他突然对她说。
“咦?”她不解。
“我习惯手术时听音乐,由于你很有趣,我特别恩准由你来挑歌。”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江念竹又是莞尔。
她胡乱说了个歌名,而他们居然有这张唱片,真是服了他们这个团队。
在音乐声中,她听他解释手术流程,麻醉药在体内奏效,她又想睡了,意识开始有些昏沉沉,眼前也开始模糊……
江念竹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二天早晨。
唤醒她的是窗外啁啾的鸟声。她撇头看去,阳光透进窗来映照在她脸上,她伸手遮掩,然后看到手上的点滴;她眨眨眼,忆起了一切——漫漫的黑暗、孤独的等待、交错的回忆、医院、急性盲肠炎…… 哦,对了,还有个海盗般英俊的外科医生,他很会说笑……
蓦然,一阵铃声大作,把江念竹吓了好大一跳!她转过头,发现自己系在腰上的腰包被好好的放在床边的桌上,声音便从里头传来。是她的手机。
她小心翼翼的坐起,免得扯痛伤口,她取过腰包,拿出铃铃作响的手机,手机显示一串熟悉的号码,是尹佟风。
“嗨,尹哥!”
“念竹。”那头响起尹佟风的声音,“你昨晚有找我吗?我的手机有显示你的号码。”他问,‘对不起,我昨晚和Jey去夜游,把手机留在家里忘了带,一直到刚刚才回来。”
“夜游?这样子不是很伤身体吗?”她忍不住皱眉。
“你了解Jey的,他想到什么就去做。”他解释,还带着纵容的笑意,“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关心的问。
“不,没什么要紧的事。”江念竹的唇边浮趄一个苦涩的笑。这通电话已经回得迟了,那时候她真的很需要听听他的声音。“只是要告诉你,尹妈叫你这个星期天回家一趟。”她无意告诉他开刀的事,拿掉盲肠是个小手术,她不想让他担心。
“又是一场相亲宴吗?”他的话里有呻吟。
“你已经三十岁了,身旁女朋友不见一个,尹妈当然担心。”江念竹说,“我已经帮你挡过了几次,你这次还是乖乖回家,见一见对方,算是对尹妈有个交代。”
电话那端有着叹息。
江念竹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尹佟风的性倾向只有她、还有他们那个圈子的人知道。独子的他,怎么也不敢让两老知道,那会是个很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