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亭芳和蓝早一步回到阎夜总部,处理他腿上的枪伤。
不到几分钟时间,白浩伟就将子弹取出、伤口消毒并包扎完毕。
事情做完,他很识相的退开,不多停留也不开口询问。原因无他,那两人周围的空气实在凝重得吓人。
沉默持续着。房中似铺着无形密网,奇异张力充斥在蓝和许亭芳之间。
“亭芳。”或许是自觉理亏,蓝开口打破僵滞局面。
许亭芳依然沉默。
“亭芳?”唤了第二声。
她仍偏头冥想,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充耳不闻。
“亭芳?”等不到回应,他干脆跛着脚来到她身旁。
“你怎么自己下来!”她撑住高大身躯,暂代他的左腿,将他送回床上躺平。
“我刚才一直叫你,你都不理我。”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听到。”许亭芳歉然。她仔细查看伤处,见绷带仍是雪白才松口气。
“你在想什么?”蓝的臂膀一提,将她也拉上床。“是关于密雅?”他观察许亭芳的神色,不放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许亭芳低头踌躇。
“她真的很爱你。”这是在她被当人质胁持时,近看密雅的狂怒悲吼和哀戚泪水后,内心深刻的感觉。
许亭芳忽然伸手打他一巴掌,力道不重,却教蓝愣上半天。
“这是帮密雅出气。”她深深吸气,整顿思绪。
同为女人,对于密雅的苦,她虽不是全部,倒也能体会七、八分。
蓝没想过会因这理由挨打,一时脑筋转不过来。
“接下来,密雅说的事……”
“我在认识你之后就没再碰她!”不待她发问,他就急着辩白。
“她说的是真的?你还骗我说她是保镖!”许亭芳忿忿槌打着蓝。
“我没骗你!”“还狡辩!那你说,保镖的工作包括陪你上床吗?”
“没错。”他答得正经,她却气得头顶都快冒烟。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以为她好哄骗?
“别气,先听我说。”他爱怜的抚着她细滑的脸颊,思索着该如何说明才能让单纯的她理解。
“这是德尔森家族的传统,当家掌权者会为下一代培育保镖,我家老头也不例外。他从国内找来孤苦女童,针对我们四兄弟不同个性分别培养训练。密雅是我的保镖,她自小就被依照我的喜好调教。她的任务是保护我,照料我的起居和陪寝。她专为我存在,熟悉我的脾性和优、缺点,也因为如此,一旦我不要她,她只有死路一条。”知道得太多,留着会是祸害。
许亭芳无法消化接收到的汛息。
怪了,他明明是说国语,每个字她都懂,可凑在一块的含意她却无法了解。
他所表达的观念远超过她的认知,是他太先进,还是她太落后?
蓝暗咳一声,尴尬地舔唇。“我这样说或许很过分,但我对她从来没有感情,从以前到现在我只对一个女人付出过,那人就是你。”
“噢,蓝……”许亭芳眼眶湿热,晶莹水珠在眼里越滚越大。“我越听越觉得密雅好可怜……”怎么办?她又想帮密雅打他了。
他差点气绝,想掐死这个同情心旺盛的女人。
她有没有听清楚最后那句话?害他以为她是被他的真情告白感动到哭泣……
第十章
许亭芳轻手轻脚起身,生怕吵醒床的另一侧沉睡的人。
“你去哪?”半梦半醒间,蓝抓着她的手腕,含糊咕哝。
“我去上班。”仍将他吵起,许亭芳有些懊恼。
“等等,我陪你去。”他的眼睛都未睁开,就摸着到浴室梳洗,再摸回房中更衣。
“蓝,不用啦,你继续睡。”他昨日出任务,直到早上六点才回来,休息不到三小时。
“不行!你去哪都要有我陪!”在蓝的坚持下,她只得退步。
也因此造就眼前景况——
“这会不会太离谱?”静凌挑高左眉,不知该做何评断。许亭芳坐在沙发上苦笑回应,蓝则紧握着她的手,睡死在一旁的长沙发。
“他最近都这样,好怪。”不管她到哪,他都硬要跟。哪怕是在一旁发呆、无聊或睡觉,他也甘愿。
“蓝是怕你又出事。”傅青汉趁他熟睡,故意说出他的想法。
“拜托,这什么地方?!”静凌拧眉怪叫。
戒备森严,警卫二十四小时巡逻,高科技仪器滴水不漏的监控。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啧啧,这你们女人就不懂啦。”傅青汉轻晃食指,表情高深莫侧。“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求我啊。”
“我才不想懂。”静凌转头离开。想吊她胃口?门郡没有。
“唉,这丫头。”他脚下一蹬,跟着追上。
许亭芳静静回想傅青汉说的话。
蓝是在担心地,所以才会这样紧迫盯人? 她侧坐在地,将头枕在他胸前。
诚如静凌所言,在这里她十分安全,蓝的担心有些无谓,但他的心意还是让她好感动。
“辛苦你了。”她在他额上轻印一吻。
“我要亲嘴。”
本该熟睡的蓝忽然开口,吓得她猛然后退,背部差点撞上桌子。“小心。”出手相助的王子仍是睡眼惺忪。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醒了也不说一声,还好刚才没说他坏话。
“很早。”从那两个大嗓门进来后。
搂着她,蓝的目光顿在她如今只及肩下寸许的发。
两个礼拜过去,他的伤也已痊愈,可是心里浓重的不安仍挥之不去。
“蓝?”他不会睁着眼睡着吧?
“你不怪我?”她只替密雅打他两掌便落幕,却不曾提及自己的感受。
许亭芳心疼地梭巡他疲惫的俊容,“我怎么会怪你。”
这件绑架案在大家预料之外,无法防范。蓝为了她吃了颗子弹,至今还为了让她受惊而自责,她怎能责备他!
她亲亲蓝的脸,想给他鼓励,但从他隆起的亢奋可以想见,他收到的是诱惑。
蓝让她面对自己跨坐,覆上浓烈重吻,一手探进裙里,急切的扯着底裤。
手机在此时杀风景的响起。
“该死!”他挫败地低咒,手伸进裤袋摸索着烦人的东西,一边不舍的轻啄她红艳的双唇。
“干嘛?”睡眠不足,再加上好事被中断,他的火气一发不可收拾,差点对着打电话来的人骂三字经。
听没几秒,他咒骂着把手机摔得老远,吓着许亭芳。
“怎麽了?”好久没看他忽然发飙。
蓝原本火气直升,忽然转而瞪着她。
“你干嘛?”这样看她很可怕,她应该没做错事吧?
他没有回答,只抓着她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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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适合冷战。
许亭芳面无表情,静坐不语。
打从蓝接了那通电话后,就拖着她跷班。若有重大事件则另当别论,可他一个下午的时间,只带她到沙龙洗发做造型,跟着化妆挑礼服,再来选珠宝首饰,最后来到这间装潢豪华的餐厅。
这段期间不管问什么他都不答腔,气得她不再跟他说话。几小时下来,她觉得脸快抽筋。
“不开心?”
许亭芳故意不理会,还模仿他生气时肃杀的模样,只可惜一点也不像。
“你在于嘛?”他几乎笑到开不了口。
“你还笑!我在生气耶!”她被逼得破功。
在她“有魄力”的瞪视下,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相信他,这真的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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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得这么美,生气会不好看。”
“还说,你干嘛把我打扮成这副怪样?”华丽得要命,像花枝招展的蝴蝶。
“这样很漂亮,哪里怪?”今晚的她真是美呆了,略长过肩的秀发盘在脑后,留下些许发丝垂落;不对称款式的蕾丝礼服衬出她完美的身材。
是男人都会惊艳,是女人都会嫉妒。
被他一夸,面皮薄的她架子端不住,顿时变回娇滴滴的女人。
“我们在等人?”她注意到桌上共有五付餐具。
“我家老头来日本。”早上那通电话就是通知他这件事,还交代他一定要出席今晚的餐聚。
他和迪斯向来不对盘,他命令的语调让他火大摔机,也不打算要来。
后来却想到这是个好机会,能将亭芳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
“你父亲等会要来?”那个黑手党的……会是怎样的人?会不会很可怕?“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怕你又胡思乱想。不晓得他们可不可怕?长得怎样……”
“你怎么知道?”他和她有心电感应不成?
“别怕,分一点勇气给你。”蓝把嘴噘高,凑过来偷香。
“好像章鱼。”她取笑,马上招来怪手搔痒攻击。嬉闹间,一群西装笔挺的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为首的高大男人在旁人服侍下就坐。
他就是迪斯?许亭芳偷瞄,略微讶异。
他看来也非凶残狠毒之辈,虽已中年,遗传给蓝的高大身材依旧修长,面无横肉,目光锐利,倒像实力派企业家。
“老头,我有话跟你说。”蓝打算先发制人,向他介绍许亭芳。
“人还没到齐。”迪斯手一挥,不打算在此时听他说话。
蓝的脸登时拉长,若非许亭芳在旁安抚,他铁定和
迪斯吵翻。
“抱歉,我来迟了。”冽穿着剪裁合身的名牌西装现身,手里挽着一位娇客。
静凌?
“你来干嘛?”蓝蹙眉发问。
她向来对迪斯避之唯恐不及,干嘛出席?
“我受邀前来一同用餐啊。”静凌无辜地眨眼,一袭粉色雪纺纱礼服,衬出她高雅的气质。
迪斯是长辈,她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赴约。
“蓝,别这么没礼貌。”迪斯不悦的瞪视儿子,转头却殷勤招呼静凌。“静凌真是越大越漂亮了。这三年过得如何?”
“只要你别常派人来烦她,她会过得很好。”冽边体贴地边替她拉开椅子边吐父亲的槽。
温度骤降,顿时只剩杯盘交锗声。
许亭芳低头吃沙拉,媚眼飘来望去观察局势,只见满室凝重。
她不安地张望,蓝接收到她紧张的情绪,对她眨眼而笑。“静凌,你觉得蓝怎么样?”用到第二道菜,迪斯开口询问。
“我和蓝还不太熟,不好下评断。”静凌打太极拳敷衍。
“这样啊。”迪斯虽有些失望,仍再接再厉,“我打算过一阵子派人到英国,向你养父提亲……”
“死老头,你吃饱没事撑着啊?她说过不想嫁你了!”蓝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迪斯对他的态度倒是习以为常。
四个儿子里就属蓝的脾气最像年轻时的他,暴躁、叛逆,只是也最不好管教。
“我是派人去和静凌的养父谈她跟你的婚事。”他说得理所当然,在座其他四人皆变了脸色,静凌还被红酒狠狠呛了一口。
“小心点。”冽赶忙替她拍背递水。
“扯到我身上干嘛?”这下蓝火大了,刀叉一扔,气势狂暴,只差没掀桌抗议。
“你不想娶她?”迪斯愕然,他没想过蓝会反对……
“废话!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他冷哼一声,拉着许亭芳起身。“这是我老婆。除了她,我谁都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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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在餐厅里说的……”
“那个等等再说,你父亲想娶静凌?”许亭芳追问。
这问题她憋了好久。在餐厅时凝重的气氛令她不敢问,刚才蓝的脸色紧绷她也不敢问,只好熬到现在才开口。
“那个老不死,还想吃嫩草!”蓝冷哼。
迪斯向来酷爱东方女子,打从在威尼斯见到静凌后,他便惊为天人,还异想天开想娶她当第六任老婆。
静凌怎肯答应!他竟穷追不舍地跟到日本,最后她搬出养父来镇压迪斯的追求。
与英国王室关系密切的公爵之女,怎么可能嫁给差了三十七岁、恶名昭彰的迪斯!迪斯黯然返国,就在大伙以为他终于放弃之时,他又出招。八成是看上她雄厚的背景,他这次竟把脑筋动到儿子身上。
“别管那些啦!”墨黑双眉一蹙,他将许亭芳抓到身前。
这女人,老在他提正经事时想着别人的事,有空闲想静凌的事情,怎么不抽空回应他的求婚?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他向她表白两次,都被她哈啦带过。老婆叫了不少次,没见她有任何反应。明着暗着说要娶她,她也没任何表示。
“你问这什么问题!”她都把自己交给他,跟他来日本了。
“我要你说出来!”他发起孩子脾气,看得许亭芳好气又好笑。
“我……不喜欢你……”她刻意卖板子。
蓝的脸色瞬间铁青,他转过身去,独自面对打击。
“蓝。”她尝试着与他面对面。只是蓝执意背对着她。
“别这样嘛,我不喜欢你,可是我爱你啊。”她自他身后环抱着闹别扭的大孩子。“许亭芳!”青脸褪色,换上直至耳根处的火红,分不出是生气还是窘迫。他火大的把她揪到面前,“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差点被她吓死。
“对不起嘛。”许亭芳笑看他的怒容,不怕被他的火气灼伤。
“事后道歉于事无补。”他的细胞不禁吓,死伤大半,灾情惨重。
“不然你想怎样嘛?”知道他又要耍无赖,她的樱唇嘟起。
“嫁给我。”他说的是肯定句。
“霸道。”一点都不罗曼蒂克,她才不要。
“不嫁我,你要嫁谁?!”他的脸又开始发臭。
“都可以啊,反正这里的男人都很不错。”她故意偏头思考,气煞急着娶她的男人。“你说是漂亮的冽比较好,还是幽默风趣的傅青汉好?或者是……”
“许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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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亭芳躲在浴室,等待验孕棒的测试结果。
“唉,我在耍白痴啊!”她猛敲脑袋,将验孕棒丢进垃圾桶。
都已经确定了,还测……更好笑的是,她还先照过超音波,看过宝宝的样子……
“唉。”八成是惊愕过度,才会做出这等低能事情。亏她还是护土,真是丢脸!
看着手上的照片——尚未成型的胚胎,慌乱情绪逐渐平定,缓步走出浴室。
好神奇,在她体内有个生命正在孕育成长。
该怎么跟蓝说呢?
什么时机说才好?
他应该会很开心吧?因为他老是嚷着要布置婴儿房。
一只手置在尚未隆起的肚子,她想得失神。
“嗯哼。”迪斯出声,替眼前神游太虚的女人招魂。
“啊!”许亭芳见到他,心里紧张惊慌,手里的照片掉落地上。
照片飘到迪斯跟前,他弯腰捡拾,在看一眼后定格。
“抱歉,你能还我吗?”她怯怯地发问。
“这是你的?”
许亭芳点头,他立刻拖来梳妆台前的椅子。她骇然向后退,就怕他要动粗,怎知迪斯却拉她坐下。
“孩子多大了?”他紧盯着小小胚体。可惜看不出男女。“七周。”她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