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握拳的黝黑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痛苦紧闭的眼忽然张了开来,受伤的薄唇嗫嚅着说:“我……爱你。”他专注地凝视着她,对她诉说着这句迟来的告白,完全不顾身体的疼痛。
她震惊的目光和他深邃温柔的眼神交互缠绕着——
“我找到你了,你要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将她沾上了他血迹的手背凑近嘴边吻着,他哑声喃喃地请求。
他在请求她?!
“我……”她突然不可抑制地哭得更凶了,一时激动想开口回答他,却又在说出口的那一刻迟疑了。
“我……很痛——”他还没能等到她的答案,便昏了过去,整副身躯软倒在她的怀中。
“言琮谦,不要吓我,快起来——”她惊慌地喊叫,紧张忧心的神情已不言而喻。
她对他的感情深挚,任谁都看得出来。
强森和其他围观的人歉疚地上前帮梅乐蒂扶住受伤不轻的言琮谦,女孩们则跑进屋子里打电话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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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疼痛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梅乐蒂那张忧心的粉白小脸。
他在昏迷中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在看见她守在自己身旁时,立刻放松了下来。
“还疼吗?”眼眶泛着泪光,她的手一直握着他的,即使在他昏迷时也不曾放下。
他摇摇头,身体再疼他都承受得了。
“不疼才怪。”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
看她红通通的眼眶和鼻头,显然在他昏迷的这几个钟头里她哭惨了。
“抱歉……”黝黑的手抚上她的颊,掌下是那片熟悉的柔腻肌肤,胸口有着止不住的激动。
“你说抱歉是什么意思?是想收回你昏迷前的告白吗?”她的手眷恋地缠上他的手臂。
“抱歉我曾经伤了你的心。”他的手一勾,将她的脸勾到自己的面前来,然后在那久违的唇上烙下绵密的吻。
几个轻轻的接触满足不了他的渴望,心念一动,他张口欲深深品尝她的甜美。
可她却退开了。 “别乱来,你的嘴角受着伤,不能——”
“谁说不能的?我偏就要。”他再将她勾回,深深地吻上了那两片柔嫩。
他的吻缓缓落向她的粉颈,然后停驻,鼻尖蹭了蹭耳际,深深一嗅,属于她的馨香瞬间充塞了整个胸腔。
“琮谦,我……”她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心口的激动。
“我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嫁给我吧,我要一辈子都拥有你。”他抬起脸,重新封住她的唇,封住她想说的话。
这次的吻变得狂野,一如她所熟悉的他的性子。
当激狂的吻结束,她已被他抓到病床上,而且被他姿态暧昧地压在身下。
“我才不要嫁给你。”她喘着气,受不住他写着赤裸欲望的眸一直逼视,慌忙地别开了脸。
他的心一阵痛苦。
“为什么不要?”言琮谦将她的脸拉回来,抵着她的额心,黑眸乍现几分惶恐。
她有新的男人了?那个叫强森的小伙子,还是另有其人?
“我不要和那些交际花分享一个男人的身体。”这是她拒婚的理由。
他虚弱地吐出一口气来,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再没有别的女人了。我的身体、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他说着,眸光坚定而诚挚。
“你是说你舍得放弃那些商业利益?”她看着他的黑眸。
“我不会放弃任何利益,只要是我想要的,我一定要得到手——但我发誓绝不会再和那些交际花有所牵扯。”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我相信我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谈成生意,你说是吧?”凭他言琮谦的商业手腕、精明的头脑,没有办不到的事。
“是。”她彻底地被他那充满自信的狂傲眼神给征服了。
“既然相信我了,那你到底肯不肯答应嫁给我?”他逮着机会逼婚,非得问出个结果不可,“快回答我!”在她唇边低吼着。
“要嫁啊,可是……”她俏生生地漾开笑颜,粉唇主动贴上他的嘴。
“可是什么?”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得等我把这些课程修完,我才要嫁给你。”明着说是为了课业,暗地里是想考验他。
言琮谦英俊的脸庞瞬间染上了一层沉郁之色,等她的课修完,起码还要等上十一个月。他能等得了那么久?
不!他没耐心。所以……一个诡计在言琮谦的脑子里成形,黑如子夜的双眸跃动着神秘的光芒。
“你在动什么脑筋?我看见了你眼中的……”聪明的梅乐蒂当下发现他的阴谋。
“没有,我只是想要你,很想、很想,等不及的要拥有你——”
“姐,走喽、走喽。”梅乐雅一路冲进乐蒂的办公室。她从学校下课后就转到公司来,不过不是来代班,而是来吆喝乐蒂一起去赴约。几天前乐蒂的身体康复开始上班后,她就卸下重责大任,又过着她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今天晚上国术协会的几个理事们为了庆祝大哥此次出赛夺得冠军,特别在大哥回来的这一天举办一场丰盛的午宴,“梅家武道馆”上下的成员也都在受邀之列。
“你进人家办公室都不敲门的吗?”梅乐蒂把桌面上的资料整理好,正打算出门。
“一时给忘了!”俏皮的脸蛋好无辜。
“你吃饭怎么不会忘记?”将手上厚重的资料往乐雅的头顶一敲,算是警告,“下次要规矩一点,知道吗?”这小妮子将来也会是“梅氏”的管理人员之一,不做好榜样,以后怎么带人?
“知道了,大姐。”她揉揉自己的头,“要走了吗?家里那群人早就出发了喔,这会儿可能已经到了。”她可不想捡菜尾吃。
梅乐蒂笑看着乐雅的一脸馋相,不由得摇头。
“等你的口水擦好,我们就出发。”拿着资料出了办公室,她先转到秘书室交给菲菲。
“人家哪有流口水?姐,你别乱讲啦!”乐雅哇哇叫,这可是很没形象的事耶!
“别嚷了,走吧,迟到了可没东西吃。”从秘书室出来直接走向电梯,换她吆喝乐雅了。
乐雅一路从里头冲出来,直接跑进电梯里。
午宴在一家颇有名气的中式餐厅里举行,贵宾厅里开五桌,受邀的全是国术协会的成员,气氛热络闹成一团,只除了梅家人例外,一群娘子军刚好围成一桌,吃饭、闲磕牙、滴酒不沾,一餐下来吃得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趁大家瞎聊之际,梅乐蒂起身找洗手间去了,白茉莉附耳向梅正飞说了句话,然后也跟着梅乐蒂走出贵宾厅。
“乐蒂,你真的决定了?”两人并肩走着。
“嗯,是决定了。”大哥把她打算出国读短期大学的事告诉茉莉了,看得出来,茉莉是被派来当说客的。
“不再考虑看看吗?”
看吧,她就知道茉莉的意图。不过茉莉的声音跟她的个性一样温温软软的,真想要说服人还挺难的。
“昨天就把报名表传真过去学校,学费也缴了,不去不行。”大局已定,任谁说了都没有用。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出发?”茉莉的表情好失望,还有着感伤。关于乐蒂和言琮谦的事,她从梅正飞和梅乐雅口中知道了许多,对于乐蒂爱上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茉莉实在替她感到伤心难过。
“大后天出发。我报名的这所学校快要开课了,我得提前几天过去安顿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梅乐蒂刻意忽视茉莉感伤的脸,她可不想因此而心软地改变心意。
“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以为你至少会待到我和正飞办完婚礼才出国,原来你根本就不打算参加我和你大哥的婚礼……”
茉莉的声音中有着淡淡谴责,乐蒂赶紧主动求饶。
“我的好嫂子,我答应你,到时候一定回来参加婚礼就是。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吧,别再试图说服我了。拜托、拜托啦!”她怕她真会因此而改变心意。
“好吧,不过你答应的绝对要做到喔!”茉莉漾起甜美一笑。
“我一定做到。”梅乐蒂感觉自己好像被设计了,但愿这只是错觉而已。
一场热闹的午宴终于在下午两点半钟接近了尾声,一群人起哄着还要到餐厅楼上附设的KTV去唱歌。向来不喜欢唱歌的大哥难得想跟大伙—块儿玩,也决定跟着转往KTV去续摊,当然梅家歌喉不怎么样,但却很有胆量的一群妇孺也在同行之列。
梅乐蒂因为还有公事要处理,吃完饭后就先行离开了。
来到停车场,很意外的竟然巧遇谭士宝和谭莙玫。
当然,他们并不认识她。因为她和言琮谦交往的事一直隐瞒着不曾对外公开。
她和谭家父女擦身而过,无预期地竟听见他们的对话。
“爸,不晓得琮谦约我们出来要谈什么事?不会是打算提前举行婚礼吧?”
谭莙玫的口气听起来很忧心,她怕这样一来会把冷姿琦气跑,因为她们两个说好了,至少要让这场婚礼再拖个一年半载,姿琦要回去设法说服她的家人出面阻止这场婚礼,以后她们要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提早举行婚礼正合我意,免得夜长梦多。”假如言琮谦决定这么做,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言琮谦执意要提早举行婚礼,你就得给我马上准备结婚。”谭士宝低斥着女儿,他没发现两人的对话已经被梅乐蒂听见。
这的确是言琮谦的作风,他不可能平白放弃掉这桩对他极有利的婚姻,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金钱名声,而非爱情。
爱之于他,恐怕是渺小如尘,甚至未曾在他的心中存在过。
抬头仰望骄阳,梅乐蒂的手掩在额上,眼角泛着晶莹的泪光,但心却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难受,她相信自己绝对有足够的勇气走出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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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梅乐蒂一进公司,几位主管率领着同仁,替她这位即将远行进修的副总经理开了一个小小的温馨饯别会。
下属的祝福让她满心感动,真有股不想离开的冲动。
不过幸好她忍了下来。因为她这趟出去是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暂别这里或许可以更快找回往日那个开朗自信的她。
当大家散会时,也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副总,这两份合约是你最后的工作,麻烦你高抬贵手签一下,然后你就可以出国逍遥了。”
在梅乐蒂临行前一刻,菲菲拿了两份合约过来,这两份是“洛克尖端科技集团”全权委托“梅氏科技企业”代理批售两项精密仪器的合约书,半个月前言琮谦曾亲自送到家里让她签字,却被母亲大人当场给撕了。
老妈把合约撕了,现在他又重新列了两份,差人送来给她。不知他为何执意这么做,明摆着想把两百万美金拱手让给“梅氏科技企业”来赚。
两百万美金算是对她的补偿吗?这男人太可恶了,她可不是他花钱买来的女人。
“把合约退回去,并且告诉对方,我们梅氏不缺这笔生意。”言琮谦无聊的举动,让人很不屑。
“这……总经理会同意吗?”把到手的利益硬是往外送,对此菲菲实在不解。
“照我的话做就是。”
“喔,好吧!”把合约收回,对于上司的决定菲菲不敢有意见,“祝副总一路顺风,逍遥又快活,就这样。我去忙喽!”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回头对上司献上祝福。
“我没那么好命可以逍遥快活。”梅乐蒂拉着行李也走了出来,她要赶飞机去了。
“不快活,那去干吗啦?”害她很不舍呢!
“去干吗?我出去磨练磨练,等我回来后再痛快地磨练你。”哼哼,等着瞧吧,菲菲。
磨练她?!菲菲再次傻眼。她这几年来被练得还不够吗?
梅乐蒂噙着奸笑,拉着行李下楼,远行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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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高级房车缓缓地开到饭店大门口。
言琮谦从车上走下来,把钥匙丢给泊车的服务人员,大步往饭店大厅里走。
几分钟后,他来到五楼C7的商务会议室。已经有人提早在那里等着他了。
言琮谦在那个男人的对面坐了下来,男人立刻递过一叠文件到他的面前。
他绝没有想到,一个小时前他才派人把合约书送过去“梅氏”,现在合约书就回到他的手中了。言琮谦敛眸翻阅合约书,落款签名的地方是一片空白——没有梅乐蒂的名字。
“为什么?”
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梅正飞。一个从小把梅乐蒂保护得很周全,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男人。
言琮谦嫉妒梅正飞拥有这样的权利,他要把梅乐蒂从梅正飞的保护伞下抢过来,绝对。
“‘梅氏’没有理由接受贵公司这样的厚待。”
梅正飞在半小时前亲自打电话约了言琮谦在这间饭店的商务会议室碰面,一见面,梅正飞就把合约书奉送回他的手上。
“这份合约是我私下答应送给她的,你没理由拒绝。”言琮谦这么告诉梅正飞。决定权在梅乐蒂的手上,而不是他。
“这是乐蒂的意思。”梅正飞看着神情跋扈的言琮谦,知道他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像言琮谦这种聪明人,随便猜也猜得出阻止乐蒂和他继续来往的幕后黑手是谁,所以也难怪他会如此。
“我不相信。”言琮谦深信,乐蒂不会拒绝他。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这两份合约书还是还给言先生,‘梅氏’是绝不会接受的。”梅正飞一直维持着极佳的风度,“我先告辞了。”他起身走向门口。
“梅正飞,我一定会从你手中把乐蒂抢过来。”他才是有权保护她的人。言琮谦坐在座位上,强势地向梅正飞示威。
“乐蒂不在我的手中,你恐怕想抢也抢不了。”梅正飞手握着门把,高大威猛的身子顿了顿。
“总有一天她会是我的,即使她被你们梅家的任何人保护着,我都会想尽办法把她抢回我的身边!”
梅正飞讶然回身,他震惊于言琮谦为何在事情已演变到这样的地步却还不放过乐蒂。
他真的对她付出了真心?还是不肯放弃对乐蒂的虚伪玩弄?
看着言琮谦坚定不移的神情和忧郁的眸子良久,梅正飞看见其中包含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执着不悔的感情。
“你把乐蒂抢走,就能保证给她想要的、她希望的幸福吗?如果不能,你抢走了她只会让她更痛苦,到最后她仍然会离开你,然后怨你一辈子。”端出兄长的架子,他强烈地表达对乐蒂的宠爱和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