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平的脸上有着颇得意的笑容,平常一直被看不起的他现在有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小意思,以后我们家就看我的了。”何子平说着大话。
“子平呀,你是做什么样的工作?”何母对儿子一向关心。
“就是一般的工作。”被问到工作性质的何子平显得心虚不安、闪烁其辞。
“可是一般工作薪水有这么高吗?”虽然高兴儿子找到工作丁,但是何母还是担心儿子会不会去做什么非法的事?
“哥的薪水多高?”何净幽也觉得不对劲,开口问母亲。
“你哥刚给我五万块,说是第一个月的薪水,以后还会更多。”何母说。
“五万?”何净幽惊讶地看着何子平,眼中净是怀疑,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哥哥,而是一个高中毕业、又没有工作经验的人,一个月可以领到五万的薪水,这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
此时,何子平的表情突然从刚刚的得意转为愤怒,“你们是瞧不起我吗?你们认为我没有能力赚那么多钱对不对?”
“子平,妈没有这个意思。”何母赶紧安抚儿子。
将儿子当宝的何父也跳出来极力地维护儿子,“你们不要瞧不起子平,他是我的儿子,他绝对有能力可以赚这么多钱的。”
“爸,我没有瞧不起哥,我只是关心——”何净幽急忙解释。
“你才不是关心我,”何子平大声地打断何净幽的话,“你只是嫉妒我,虽然你书读得比我好、学历比我高,但是你赚的钱没有比我多,所以你才故意怀疑我。”
“哥,我没有。”何净幽连忙否认。
“你就是在嫉妒我。”何子平大声、严厉地指责她。
何净幽还想解释,却被何父给制止了,“净幽,你太不懂事了,我都已经让你读大学了,你怎么还跟你哥计较呢!”
被误会的滋味不好受,但是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她不想破坏气氛,所以不再多说也不再解释了,她向哥哥道歉后便低着头食不知味地吃着面。
而何父因为儿子终于可以分担家庭的重担,所以显得特别开心,并不在意儿子到底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开始跟儿子聊起天了。
看着父母亲绽开难得的笑容,开心地跟儿子聊天,何净幽压下心中的不安,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顺利平安。
第二章
何净幽把握时间专心地看书,明天就要毕业考了,一想到毕业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大学五年虽然读得辛苦,却很充实,而毕业之后她的生活目标就只会有一个——赚钱,她讨厌金钱,可是又不得不屈服在它之下,唉,真是矛盾呀!她在心中嘲笑自己。
店门铃声响起,何净幽看向门口,是他,她的心跳又开始有加快的现象。
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何净幽在心里问自己,可惜的是连她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请问要点什么?”何净幽站在桌旁等他点餐。
“今日特餐,谢谢。”一如往常,傅彻很快地决定点。
“请稍等。”何净幽说着千篇一律的话,但是心情却是不一样的,今天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因为今天是她在这儿上班的最后一天。
如果明天他来吃饭没看到她,会不会问起她?或者他根本没注意到她?何净幽忍不住在心中这样想着,不过随即又暗骂起自己想太多了,他们之间不会有交集的,她再一次告诉自己,明天起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傅彻仔细地看了一眼何净幽,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她特别有印象,是因为她的气质,看到她会令他想起他的大妈。她们都有一种冷清的气质,不特别让人亲近,却又教人移不开眼光,最特别的是那一双灵秀、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清世间所有一切。
她还很年轻吧?傅彻猜想着何净幽的年龄,如此年轻的女子怎会有一双透彻的眼?他对她非常好奇。
当她送上餐点时,他终于开口了,“你还是学生吧?”
“快毕业了。”何净幽很惊讶他会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谢谢。”
“不客气。”
短短几句寒喧的话,却让何净幽的心飞快地跳着,虽然经济的压力压得她没有时间玩乐、交男朋友,但是并不表示她对爱情没有幻想,毕竟她也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
突来的电话声响打断了她的喜悦,她接起了电话,“喂?”
“净幽吗?”何母哽咽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妈,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在哭?”听到母亲哭泣的声音,何净幽不由得慌了起来。
“净幽,你快回来,你爸爸跟你哥哥出事了,你快回来。”何母着急地说。
“好,我马上回去。”净幽听到母亲的话,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猜想一定跟哥哥新找的工作有关。
挂上电话,何净幽跟老板娘说明家里发生事情后,便匆匆忙忙赶回家。
回到家后,何净幽看见父亲神情委靡地坐在椅子上,哥哥脸上有伤,嘴角还流着血,躺在地上,而她母亲则坐在哥哥的身旁哭泣,另外还有一些神色不善的陌生人。
“妈,这是怎么回事?”何净幽将脸色苍白的母亲扶起坐到椅子上。
“没什么事啦,只要欠债还钱就没事。”一个嚼着槟榔、操着台湾国语腔调的男子回答她。
“欠债?”何净幽看着母亲惊讶地问。
何母点点头满脸泪水,“原来你哥哥是在赌场围事,结果他把你爸爸也给拖下水,两个人欠了赌场一大笔钱。”
“他们欠了多少?”她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不多啦,三百五十万而已。”操着台湾国语的男子又说话了。
一听到这庞大的数目,何净幽的心慢慢往下沉。
三百五十万?!这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她连三万块都拿不出来,三百五十万这一大笔钱,她该怎么办? 。
“可不可以再给我们多一点时间筹钱?”何母苦苦哀求男子。
“不行,今天已经是最后期限了,我要是拿不到钱,就砍断你儿子的一只手、一只脚。”那男子凶恶的说。
“你要砍来砍呀,我什么都没有,就是命一条。”被打得惨兮兮的何子平躺在地上还逞强斗狠地说。
何子平一说完,男子身旁的几个混混立刻冲上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你要死就给你死!”
何母心疼地想要上前护着儿子,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何净幽不忍看到哥哥挨打,上前制止。
“住手,”为首的男子喝令手下停手。“怎么样,还不还钱?”
“可是我们现在真的没钱,你可不可以再宽限我们几天?我一定想办法还钱的。”何净幽现在只有拖一天算一天了。
“你有钱吗?”男子打量着何净幽问。
“我会想办法借到钱的。”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去哪里借?酒店吗?”男子眼带兴趣,从头到脚来回地打量着她。
何净幽垂着头,面无表情,也不回答男子的问题。
“嗯,你长得还算不错,如果你真的打算要下海,明天到这个地方来找我,做满三年,三百五十万的帐就一笔勾销,如果你不来,你家就多了两个残废。”男子递给她一张酒店的名片,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净幽……”何母泣不成声地喊着她。
现在的何净幽已没有感觉,她看着羞愧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父亲,和还是一脸凶恶的哥哥,她的心已经空了,回头再看看疾病缠身的母亲,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想过连夜搬家,不过恐怕他们还没到巷口就会被迫杀,也想过抛下这个家什么都不管,可是她的良心一定会一辈子不安。
她认命了,也许天命注定如此,她认了。
拖着毫无知觉的身体走回房间,躺在床上,何净幽眼神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对未来她并不感到害怕,因为对她而言,她早已没有未来。
突然,她想起明天的毕业考,泪水又再一次地落下,五年来她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一想到这儿,她的伤心再也止不住了,拉起棉被盖住自己,狠狠地哭了一场,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何净幽将不再是何净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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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净幽依约来到名片上的酒店,还没营业的酒店显得阴暗,好像一走进去就会被吸入无底深渊,害怕的感觉侵袭着她,两只脚不听使唤地微微发抖,怎么样也跨不进那扇门。
“你来了,”何净幽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昨天那个男子,他走到何净幽的面前,“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跑去躲起来,不错,还满勇敢的。”那男子给了她一个称赞的笑容。
不过,何净幽并不领情,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男子大概知道何净幽对自己的感想,无所谓的笑了笑,还是一样用着台湾国语的腔调对她说:“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是坏人,但是你想想,今天是谁害你来这里的?是我吗?不是吧,是你爸爸跟你哥哥,是他们爱赌,你才会来这里的。”
“如果不是你们开赌场,他们怎么会去赌呢?”何净幽恨恨地说,似乎要把所有的恨意加注在男子身上。
男子还是笑笑的,“是他们自己爱贪、爱赌,又不是我架着他们的脖子去赌。”
何净幽无言以对,的确,没有人逼他们,是贪念害了他们,也害了她。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如果幸运的话,你还有可能钓到大鱼,帮你还债。”男子反过来安慰她,“对了,我叫阿火,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何净幽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男子,怀疑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阿火看出了何净幽的怀疑,依然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免惊啦,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我的缘,你都可以当我女儿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何净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不过在这么陌生而又危险的地方,她选择了隐藏。
“谢谢。”
“来,我带你去见老板。”
阿火带着何净幽进了酒店,见了老板,也看到了他父亲签下的借条,酒店老板将借条还给她,要她再签下一张借条,以三年在酒店工作为限,偿还三百五十万。
签下借条那一刻,何净幽知道自己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太多的难过,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好像该还的都还了,不论是金钱或是父母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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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一群西装笔挺、看起来像是公司高级主管的人正坐在椅子上开会,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戒慎恐惧的样子。不过这也难怪,因为坐在主位的总经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人的眼神冷得教人发冻,他们这些做部属的哪敢造次?
“张经理,我看了你们企划部所提出的企划案,关于成本的部分,请你回去再斟酌一下,太高了。”傅彻驳回了一份企划案,没有温度的声音让张经理大为紧张。
“是,总经理。”神色紧张的张经理接回企划案,不敢看傅彻一眼,怕看了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会议到此结束。”
傅彻这话一出,所有与会的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赶紧地走出会议室,每个人都想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总经理实在太让人紧张了。
“中信,帮我买个便当。”回到办公室,傅彻交代助理买便当,下午三点多了,他还没吃饭。
“是。”
傅彻本来打算要去常去的那家简餐店吃饭的,不过一想到连着好几次没看见那个女孩子,他就打消了主意。
她辞职了吗?还是她发生了什么事?那天她匆匆忙忙离开,脸上的神情是慌张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了?傅彻在心中骂着自己。
将那个清秀的女孩影像甩出自己的脑海,傅彻按下电话,把陈中信叫进办公室。
陈中信很快地出现在傅彻的面前。“总经理,你找我?”
“中信,我记得你上次代替我去过酒店应酬是吗?”傅彻问长相斯文的助理。
“是,上次是陪万达的老板去的。”
“你还习惯吗?”
陈中信讶异地看着他,不知道傅彻问这话的目的,“总经理,我……”这教他怎么回答呢?
傅彻看了他尴尬、紧张的情,发觉自己好像问错话了,于是直接讲了目的说:“我要你今天陪我去酒店。”
陈中信张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傅彻,不敢相信傅彻会说出这样的要求,总绝理不是很讨厌去那种地方吗?他有满腹的疑问,却不敢发问。
傅彻知道陈中信一定觉得很惊讶及好奇,“别乱想,我们只是陪客,主角是我大哥从日本来的访客。”
“喔!”原来那天大少爷来是为了这件事,陈中信终于搞懂了。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安排。”傅彻一点也不想为这种事费心思。
“是,我会安排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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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幽,倒酒。”一个年轻女孩坐在何净幽的身边,年轻的脸上却化着成熟、世故的妆,她叫小如,是何净幽来酒店上班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她的室友。
“好。”
自从为了还债来酒店上班已经一个月了,也许是老天可怜她,让她在这里遇到了些好人,阿火、小如,还有带她的金大班。
小如虽然小她两岁,但是看起来却比她老成多了,据小如说她是被男人骗了身又骗了钱,不甘心所以才来酒店专赚男人的饯。
其实小如不化妆时看起来很可爱,就像个小女孩,平常总爱找何净幽陪她逛街,也因为如此,何净幽终于圆了当学生时的心愿——跟同学逛逛街,只是现在的心境跟以前是完全不一样了。
而金大班对她也很照顾,总是安排她坐在最不靠近客人的地方,做些倒酒、递毛巾的杂事,再加上她天生冷淡的个性,所以客人对她大都不太感兴趣,如果真的遇到有客人对她感兴趣要她陪酒时,小如也会跳出来替她挡酒,所以这一个月来她过得算是平安无事。
不过刚刚金大班提醒她,酒店经理注意她很久了,对她的“服务”并不满意,可能会有一些状况发生,要她自己小心一点,所以从刚刚上班到现在,何净幽的心情一直很紧张。
“小幽,倒酒呀,你在发什么呆呀!”小如用手肘推推她,低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