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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及一半 page 10 作者:江晓岚

  “季琳!”严冰河用尽全力的嘶吼。

  “季琳!”他朝着四面八方嘶吼。

  “季琳!”是的!他一直想看到的是那个叫季琳的女人!

  他声嘶力竭,但是没人回应。

  不少人短暂驻足露出怪异的表情看着他,可是没一个是季琳。

  严冰河转过身,看到纯坐在台阶上微笑,看他表演、看他与幸福绝缘。

  不,那不是纯,是真,他看到地上有影子,鬼是没有影子的。

  尹真笑嘻嘻的看着他,她在黑暗的房子里想纯,听到严冰河在街上大叫,于是匆匆下楼。

  值得!看他疯狂的模样真好玩。

  “我不会让你看笑话,我一定……”严冰河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她。“我一定会跟一个女人幸福的厮守!纯不给我的爱情,一定会有个女人给我!我绝对会比纯跟童翔飞过得更幸福!”

  “不会有那一天的!”尹真对他摇摇手指,得意且笃定的说。她不会容许有那一天出现。

  天空下起毛毛雨,好像在呼应尹真的话似的,雨扎在他身上,比针还锐利。

  严冰河站立在越下越大的雨中,这样正好,可以刷掉他脸上的泪。

  “下雨了!”他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一把伞。

  尹真看到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她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眉眼没有办法再得意的飞扬。

  严冰河难以置信的转过身,朦胧的眼睛的确看到心中那一直朦胧的身影。

  那个第一百零四个长发及腰的女人就是季琳!

  小米的话深深的影响了她,他想调一半及一半,他调得出来吗?她想来看一看。

  于是,她马上行动的来看一看。

  季琳撑着伞,她的泪比这场雨下得更早,在他不停地喊她的名字的时候,在她揪着心躲在柱子后面听他呼叫的时候。

  “你会给我幸福吗?你会给我爱情吗?”严冰河打着哆嗦问她。

  “只要你不拒绝,我什么都会给你。”季琳丢下伞,紧紧的抱住他。

  他是这么的需要她!

  原来她是这么的被他需要!

  站在阶梯的尹真崩溃了!

  她奔到雨中,拆散他们两人!

  “不!严冰河,你不配得到幸福!当你把纯的生命跟幸福夺走的时候,你就不配再拥有幸福的爱情!”尹真尖叫。

  冰雨直直地落,像一匹匹奔腾的战马,没有停歇。

  “你疯了吗?”尹真用力地抓着季琳的双手,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里挤满了泪水,也挤满了雨水。“他是个杀人犯!杀人犯啊!他杀了纯跟童翔飞!你怎么可以爱一个杀人犯!

  “放开她!”严冰河伸长手,扯开尹真的手,低头看到季琳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小片一小片弯弯的有如新月的指甲伤痕。

  雨水打在被尹真抓破皮的地方,季琳觉得真的好痛,真正疯的是眼前这个女人!

  “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眼睛?”尹真对着黑暗的天空愤恨地大喊。“他——严冰河害死了纯!我的姐姐、我那美丽的双胞胎姐姐、我最爱最爱的纯是被他害死的!你怎么可以让一个夺走人幸福的人得到幸福?我不服气!我不服气!”

  她……她就是尹真?!季琳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跟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不……不行这样!不行这样!”尹真哭泣的尖叫。“纯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容许有这种事发生,她要看到的是严冰河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下痛苦不堪,不是看到他享受她享受不到的幸福!”

  “不——”尹真昏了过去。

  “真?!”严冰河一个箭步跨上前去,抱住昏倒在雨中的尹真。

  季琳站在一旁,雨水打在尹真面无血色的脸庞,她看到严冰河正低头往视着尹真。

  这张脸就是纯的脸……

  这张脸就是她的情敌的脸……

  这张脸将会与她共享严冰河一辈子的爱情吗?

  冰雨打在季琳脸上,她的脸同样也是面无血色。

  严冰河联络了真远在高雄的父母来到纯的房子。

  真的母亲在房间照顾纯,客厅里坐着严冰河、季琳跟真的父亲三个人。

  “纯的死对真来说打击太大了!”尹父说话的口吻里带着沉重的哀恸。“纯跟真的个性、兴趣是南辕北辙,但是感情一直都很好,她们是双胞胎,比一般的姐妹更加的亲密。”

  严冰河痛苦的闭上眼睛,原来深爱着纯的人、深深受到打击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纯死后的半年之内,你们能相信吗?真没踏出纯的房间半步,虽然后来纯搬到这间房子,但是那个房间却是纯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真一直守着它、守着纯。”

  听到尹父的话,季琳整颗心揪得好疼。

  “成日关在一个死人的房间里,再正常的人也会变得不正常,终于,在纯死了半年后,真得到了严重的忧郁症,她撞墙、拔自己的头发、剪自己的手指、割腕、咬舌……做出种种自残的行为。”尹父苍老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最后,我们两老不得已,把真送进医院的精神科。”

  严冰河跟季琳都十分震惊的膛目结舌。

  “真一直在医院治疗了一年多才出院,出院后有按时服药,也定期回医院检查,又过了半年才完全痊愈,之后,她去工作,在幼稚园带小朋友、去学攀岩、重新跳芭蕾,我们夫妻俩一直以为她好了,但那段期间她也的确好了,不过有一天,她向我们提出要到台北住,我隐隐觉得不妥,可是真十分坚持,于是只好答应她了。没想到来台北半年不到,她的忧郁症又复发了!”尹父摇头,拿着手帕抹泪。

  季琳和严冰河听了唏吁不已,尹父无声了,客厅陷入沉默。

  突然,纯的房间里又传出尖叫声——

  “妈,他是杀人凶手!严冰河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好了,真!”尹母抓着尹真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双手。“是咱们纯先对不起人家的呀!是咱们的纯……在结婚前跟别的男人私奔的呀!”

  “妈,连你也疯了吗?纯不爱他,当然不能跟他结婚啊!是严冰河逼得她跟童翔飞私奔!”尹真挣扎着起身。“结果他们逃走了,严冰河还是执意赶尽杀绝,他就是不让纯好过,因为纯背叛他!他要纯死!他要纯死!而纯真的死了!”

  客厅里的三个人都冲进房间,上了年纪的尹母根本制不住尹真。

  尹真看到严冰河,情绪更加激动,她扑向他,两个拳头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纯根本不是车祸死亡,我知道的,你开车在后面追她跟童翔飞,他们被你追得没办法,被逼得往山谷开下去!”尹真抬起头,美丽的脸孔扭曲变形,变得好狰狞。“不然……不然就是你在煞车上动手脚,所以他们才会连人带车的撞下山谷!”

  “真,够了!现场有目击者,是雾太大,路况不佳,他们才会出事的!”尹父看到如今唯一的女儿疯狂的模样,痛心疾首的呐喊。“车祸的鉴定报告你不也亲眼看过吗?车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爸,不要给他骗了,他一定是事后又把车弄好,或者是买通了鉴定人员……总之纯是被他害死的!纯是被他害死的!”尹真疯狂的抡拳打他。

  严冰河站得直挺挺的任由她打,他真该打!

  尹父跟尹母见状同时上前架走女儿,把她压在床上。

  “医生开的镇静剂呢?”尹父转头对尹母问。

  “在……在皮包,我有带来。”尹母转头四处搜寻,看到皮包放在梳妆台上,但是她现在压着女儿走不开,于是向季琳请求。“小姐,麻烦你,把皮包里的镇静剂拿给我。”

  季琳连忙走过去翻开皮包,里面有一个药罐子,她拿了出来。“是这瓶吗?”

  “对、对,倒一粒出来,然后塞进真的嘴巴。”尹母频频点头。

  季琳依言照办,但是把药丢进真的嘴里,却又被她吐了出来。

  “我不吃药!我没病,吃什么药!”尹真尖叫着。“严冰河,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幸福!你想要幸福的爱情,这辈子休想!我会缠着你,跟化为厉鬼的纯一起缠着你!”

  “冰河,还不快过来帮忙!”尹父对着呆立在一旁的严冰河大叫。

  严冰河愣住了!

  因为他觉得真说的没错啊!他也觉得是自己亲手把纯跟童翔飞推下山谷的!

  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他非但不放过他们,还一直把他们逼向绝路。

  真的指控一点也没有错,他是杀人凶手,法律虽然不能制裁他,但是死去的纯跟童翔飞能。

  季琳发现尹真好像要咬自己的舌头,她不顾一切的把手伸进真的嘴巴里,让她用力的咬住。

  “啊——”虽然很痛,但是她不敢将手抽出来,怕手一抽出来,真会死!

  听到季琳痛苦的哀叫,严冰河才从自责中清醒过来,他暂时抛开罪恶感,急急的走了过去,出力按住挣扎不已的尹真。

  严冰河的力气大,轻易的就让她动弹不得,尹父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梳子,将长柄塞进她的嘴里,季琳才把被咬流血的手抽出来,尹母则趁机丢了一颗药进她呜呜乱叫的喉咙里。

  尹真又胡乱狂叫了一阵,才不敌药力的沉沉睡去。

  尹父和尹母体力不支的倒在床边,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哭泣。

  他们决定明天一大早便搭飞机回高雄,然后,再把真送进医院治疗。

  而季琳跟严冰河退出纯的房子,完完全全的退出。

  第十章

  回到严冰河家,他默默地为季琳包扎被尹真咬伤的手。

  尹真咬得很深,撕开了她的皮,咬进了她的肉,随着一圈齿印,皮开肉绽、血迹斑斑。

  “你应该要去看医生。”他包扎好她的手后,合上医药箱,再一次建议她。

  季琳摇摇头,她现在只想跟他在一起。

  “放心吧!我相信真只是有忧郁症,没其他传染病。”季琳轻轻的说。

  严冰河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

  季琳也被他的笑意感染而笑了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但是这笑意似乎是偷来的,很快又消失,严冰河凝视着她,然后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季琳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纯,因为她一直霸占着你的心不放,但是今晚看到崩溃的真,听了尹爸爸说的话,我反而好同情他们那一家人。”她轻声的说。

  “我一直以为最爱纯的人是我,纯死后最痛苦的人是我,没想到……”严冰河摇头,话声凄凉。“我实在是自以为是的可怜虫,还是有人比我更爱纯……真甚至因为纯而迷失了自己……”

  “我相信你爱纯绝对没有比他们少,不然你不会被伤得这么深,你也迷失了你自己。”季琳轻扇睫毛,睫毛沾着小小的水珠。

  在经过今晚之后,季琳发觉自己看得更透彻了。

  严冰河转头看着她,觉得她深深说中了他的心坎。

  “真去治病了,她有一天会康复,你呢?”

  他没说话,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没关系,我还很年轻,我可以等,等你清醒过来,等你从阴影里走出来。”季琳决定了,让自己又陷人等待的心情。

  严冰河看了她一眼,将她拥人怀中。

  冬日清晨的街道,萧索、寂寥,空气仿佛也结成冰,路上少有人车,就连平常常见的流浪狗也不知跑到哪冬眠去了。

  严冰河跟季琳两个人默默的并肩而行,昨晚他们一夜都没睡。

  他原本想开车送她回家,可是她拒绝,她想跟他走一段路,说说他们该说的话。

  但是一路上冰冷的沉默始终跟随着他们,一直到他送她到公车站牌,他们还是没交谈半句话。

  季琳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五点十多分了,最早的公车是五点半,她还剩下不多时间。

  “我们……我们的运气真的很不好。”’季琳敲破沉默。

  严冰河两手叉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苦笑的点点头。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呢?”季琳的眼睛又慢慢的起雾了。“每次明明好像都快唾手得到爱憎,可是就会有人把我们拉开,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人。”

  “也许我真的注定无法拥有幸福美满的爱情吧!”严冰河的笑好苦好愁。

  与他并肩站着的季琳,瞬间握住他的手。“不会的,如果你注定无法拥有幸福美满的爱情,那我也注定无法拥有,因为我的爱情全在你身上,你就是我的爱情,是我幸福美满的爱情。”

  “傻丫头。”他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他的心,是这冬日里最先被春意感染融化的。

  “我们只是时机还没有到,等你不再受纯的羁绊,等我真正摆平了顽固的黑道大哥,我们才能全心全意酝酿幸福美满的爱情……”她的泪水流了下来。“冰河,你愿意等我吗?你也愿意让我等吗?”

  是的,现在还不是他们相爱的时候!

  严冰河捧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吻。

  “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能摆脱掉纯跟童翔飞的阴魂。”这是严冰河第一次给她承诺。

  “恩……”季出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无声的流着泪水。

  别离像把刀刮弑着她的心,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再见面。

  公车从远方的雾里缓缓驶过来,她轻轻的推开他,伸手招揽公车,公车停下,车门打开,她一鼓作气的踩上阶梯。

  “别忘了,我在等待你的爱情!”季琳站在门边朝他挥手,然后走上车。

  严冰河看着车门关上,他的心好像被夹住了一样。

  季琳坐在最前面的单人座上哭泣,公车开了,她离严冰河越来越远,她好不会、好不舍……突然,她站起来,打开每一个窗户跟越变越小的他挥手,一直到公车最后面可打开的窗户,她伸出半个身子拼命挥动着手…··,

  三年后,吴振华结婚了!

  而且他真的把地下钱庄收起来,且开了一家酒吧,叫“黑社会”。

  他的老婆是季琳……的学妹小米,就是当初在乐园打工,一直想学调酒的服务生。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会凑在一起?

  话说三年前吴振华幼稚的开了自己一枪住院时,季琳三分钟热度一过,根本懒得去医院看他,倒是年轻爱做梦的小米佩服起他来,再加上他手底下那票喽啰老是来酒吧三请四请求她去医院,季琳有时便带小米一同去看他。

  哪里知道后来小米三不五时就跑去医院,吴振华以为季琳跟她是超级好朋友,希望她在季琳面前为自己多美言几句,因此也没赶她走,她去得次数频繁,他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到最后季琳根本就没去医院看过吴振华,而每天陪在病床旁边陪他解闷的是小米。

  他出院后,两个人便凑在一起了,不过刚开始他还是心系季琳,小米只是打屁聊天的开心果跟满足生理欲望的床伴,但是季琳对他的态度始终没有好过,在每次的求爱失败后,他也慢慢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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